第449章匪徒
這是陳沉重生以來,第一次直觀地接觸到情報領域的工作,也是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情報工作的危險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意味著東風集團、意味著他自己的權限的提升,按道理來說,他應該覺得高興才對。
但事實上,現在的他情緒相當低落,因為從吳聰的口中,他已經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沒有那么多波瀾壯闊的斗爭、也沒有什么驚險刺激的戰斗,就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上,那名偽裝成餐廳老板、已經在伊斯坦布爾生活了兩年的情報員,突然就出了車禍。
肇事的是一輛在伊斯坦布爾非常常見的廂式小貨車,司機在將目標撞倒之后立刻倒車,輪胎直接從受害者的頸椎碾過,瞬間斷送了他的所有生機。
在肇事后的第一時間,司機丟下貨車跑路,直到現在,當地警方都還沒有抓到人、也沒有找到太多關于肇事者具體行蹤的有用線索。
現在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名絕對不簡單的司機的偽裝身份。
表面上看,他是當地一家肉類加工廠的送貨員,已經在加工廠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十余年,在過去的十余年時間里,他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故,當然也沒有太多引人注目的表現。
他有孩子,有家庭,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的身份都相當完美,甚至都可以將這次的事件引向“意外”的方向。
畢竟,一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在突然遭遇這種重大變故的時候發生應激反應,不知所措、慌不擇路地逃跑,也是相當正常的。
但事情當然沒有那么簡單。
吳聰揮了揮手,一旁的副手立刻攤開了大比例的伊斯坦布爾城區地圖,隨后,他伸手在地圖上指出一個點位,繼續說道:
想到這里,陳沉開口問道:
“具體需要怎么做?給我一個目標,以及時間。”
如果真的是一般的肇事案件,他的動作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個司機必然經受過相關訓練,并且很有可能,像他這樣的人,伊斯坦布爾還不止一個。
在事發之后,北邊在當地的工作人員立刻通過多種手段獲取到了案發時的具體情況描述,而從這些描述中,他們提取出了幾條關鍵信息。
這就意味著,對方的倒車動作并不是慌亂之下的誤操作,而是處心積慮、極度殘忍的殺人滅口。
陳沉緩緩點頭。
第二條,下車之后,司機徑直跑到輪胎下檢查傷者的情況,那時候已經有行人圍上去幫忙了,但他的動作是硬擠開其他人鉆到了受害者面前,親自把受害者從車輪下搬了出來。
從蒲北的戰績來看,這世界上還真就沒幾支隊伍,能干得比他們還要好。
“方法很簡單,我們需要你們去騷擾CIA,引起他們的注意。”
“任務清楚嗎?”
“明白了。”
但是,在最關鍵的第三條信息浮出水面之后,他的動作就顯得目的性極強了。
“目標,是觸發對方的警戒,迫使他們將大量人手調回安全屋附近。”
畢竟不是所有都知道二次傷害的嚴重后果的,一個普通人下意識的反應,肯定是想讓受害者先脫離危險區。
“準確地說,我們需要你們做的,是為我們創造調查和抓捕的條件。”
吳聰的計劃確實是合理的,畢竟東風兵團都是粗人,雖然也有姜河這樣的高手,但如果真的是要去執行某些特殊的任務,恐怕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壞事的概率會更大。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機會接近那些本來已經被他們布防的點位――比如兇手的家。”
“不是。”
吳聰要了搖頭,解釋道:
“這幾處是CIASAD的重要安全屋,我們可以確定,里面藏有大量武器和裝備,是支撐他們在伊斯坦布爾行動的關鍵據點。”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消耗CIA的可調配力量,為其他隊員創造機會。
這是相當高效、相當專業、相當隱蔽的殺人方式。
既然要跑,為什么不一開始就直接跑?
當然,如果硬要解釋,這也是能解釋得通的。
但,結合他后續果斷跑路的動作來看,他查看受害者情況的動作就有點不那么說得通了。
那就是東風兵團的老本行了。
“我們已經鎖定了CIA在伊斯坦布爾一處安全屋的位置。”
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消失在了伊斯坦布爾,就好像他這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們會在兩小時內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你們要做的,就是為我們創造兩小時的時間窗口期。”
第一條,從撞車到倒車,司機停頓了至少半分鐘以上。
“德雷路附近,LaVie煙草專賣店;FTASuit,民宿酒店;還有這個,好牙醫牙科診所。”
想到這里,陳沉的眉頭緊緊皺起。
“清楚。”
“我們需要你們對這些安全屋發起突襲,或者至少是騷擾。”
而搞破壞?
難道是因為他確認了受害者已經死亡、或者必然要死亡,才選擇了果斷跑路嗎?
“我們是情報組織,你們是暴力組織,我們不可能讓你們去做一些不擅長的事情,這會導致更大的麻煩。”
隨后,他開口問道:
“.所以,目前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找到這個司機?”
“找人、抓人,這都是我們需要去做的事情,跟你們無關。”
“借助這個機會,我們會全面出動,依次對尸體、案發現場、作案工具、以及對方的住處進行檢查。”
這完全不符合一個“老實人”應該有的行為邏輯,從某種意義上講,幾乎已經做實了他故意殺人的事實。
這整個計劃的邏輯完全不難理解,但讓陳沉難以理解的是.這玩意兒要怎么干?!
他抬頭看向吳聰,開口問道:
“我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理論上來說,我們只需要你們制造一些小范圍的騷亂。”
“現在的CIA是相當敏感的,安全屋受到沖擊,他們必然會調動人力前往查探情況,們只要在三個安全屋之間不斷機動轉移,拖住他們兩個小時不算太困難。”
“當然,如何保證你們自身的安全性,那就是具體任務執行的問題了。”
“后續我會給你提供更多、更具體的信息。”
“如果在裝備上有什么需要,我們也會盡可能地提供。”
“但目前來說,我們能提供的裝備非常有限――我們的日常工作本來是不涉及太多此類任務的,對武器的需求比較低,所以儲備是不夠的。”
“而現在,黑市上到處都是CIA的眼線,我們也不敢貿然去采購。”
“所以,你們只能先用著我們之前儲備的輕武器,以手槍和沖鋒槍為主,爆炸物、投擲物數量也有限.”
吳聰的話里透露出幾分慚愧,但事實上這也不能怪他。
北邊的各種海外工作在2008年時才算是正式起步,到2011年年初這個時間點,大家算是積累了一些經驗,但也存在對復雜事態預見不足的短板。
沒辦法,情報工作不是一項可以摸著別人的屁股過河的工作,只能是靠自己去摸石頭.
不過,他說的有關武器裝備不足的問題,陳沉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怎么,武器裝備充足,你就敢在伊斯坦布爾開干了?
別鬧了,土耳其雖然是持槍合法的國家,但他們對槍支的管理是正兒八經地相當嚴格的。
鄉村地區不提,但如果是在伊斯坦布爾這種核心區域發生槍擊案,那是必然要被追查到底的。
而且以土雞的尿性,你很難去預測它的行政部門的做事方式。
以老美為例,他們大多數時候可以在伊斯坦布爾橫著走,但也出過軍官因為持槍方式不合法被土方繳械的情況。
要么怎么叫哈士奇呢?
所以,在沒有絕對必要的情況下,陳沉還是打算盡可能避免動用敏感裝備。
不就是騷擾、破壞嗎?
能達到相同目的的手段,可實在是太多了
于是,陳沉開口說道:
“具體的計劃具體再討論吧,時間要求呢?”
“48小時之內。”
吳聰立刻回答道:
“我們需要盡快完成檢查,盡快抓住關鍵線索。”
“能抓到人是最好的,如果抓不住人,至少我們也要留下證據,這對我們后續的工作展開非常重要。”
“不過你要明白,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摧毀、或者重創CIA在這里的情報網絡。”
“所以.這不能被看做是一次報復行動。”
“我明白。”
陳沉深深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接話。
兩人簡單溝通了幾句后續見面的安排,眼看時間差不多,吳聰帶著人告辭離去,把屏蔽裝置留在了房間里。
而在他走后,陳沉也走出了房間,叫來了等在客廳里的其他人。
他簡單地介紹了接下來任務的方向,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后,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股子奇怪的神情。
“確定不能用槍?不能用槍的話,我們怎么對付那些CIASAD的行動人員?”
首先開口的是林河,他已經習慣了槍不離身的日子,從出發開始就渾身不自在,而現在聽說連執行任務都不能用槍,他更是疑惑到了極點。
“不是不能用槍,是考慮到伊斯坦布爾的現實狀況,我們要盡可能避免用槍。”
“在這里跟CIA的人打一架簡單,可打完之后呢?”
“不止我們會暴露,在這里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會暴露。”
“幾年的經營很可能會因為這幾聲槍響就毀于一旦,這種后果,誰能承擔?”
“.明白了。”
林河默然點頭,片刻之后又開口問道:
“不能用槍,就意味著不能殺人?”
“那我們怎么騷擾、怎么給對方制造壓力?”
“那就要看我們自己了。”
陳沉攤了攤手,繼續問道:
“你們有什么想法?”
“爆炸、放火、殺人,三板斧。”
李幫撓了撓頭,回答道:
“殺人不行,那就只剩下爆炸和放火了唄?”
“我覺得還是挺好的,這三處地點都是CIA的安全屋,早晚是要給他們打掉的。”
“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直接趁這個機會干掉。”
“反正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伊斯坦布爾,干一票大的,然后直接飛到邊境,越境到敘利亞,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抓得住我們吧?”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
陳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總覺得李幫說的有哪里不對,但好像又非常對。
確實,情報領域的工作不是東風兵團所擅長的,之所以臨時把他們留下來,原因其實只有一個。
就是因為目前他們所面臨的壓力太大了,人手已經嚴重不足,迫不得已需要東風兵團暫時先頂一頂,扛到壓力減小、人手到位后再繼續去執行東風兵團本來的任務。
但,要降低情報口的壓力,東風兵團也不一定非得當打工仔。
你有壓力,敵人難道就沒有壓力了嗎?
只要敵人的壓力足夠大,你的壓力自然就小了。
所以,李幫的這三板斧,說不定還真就有奇效!
想到這里,陳沉的眼神亮了起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我們是一伙從外地流竄進伊斯坦布爾的匪徒。”
“在只有少量裝備、少量人手的情況下,我們能撐多久、能發展到什么程度?”
“.如果以CIA的三個安全屋作為起點的話我們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李幫瞬間就理解了陳沉話里的深意,而其他人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態。
“那就這么決定了。”
陳沉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調整我們的作戰計劃、作戰方向。”
“我們得把面具重新戴起來。”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是東風兵團、也不是修羅兵團。”
“我們沒有名字,就是一支不知道從哪來的JD分子。”
“我們的襲擊目標只有一個,就是CIA。”
“只要發現他們的蹤跡,我們就直接打過去。”
“沒有線索的時候,我們就躲起來。”
“什么時候真的躲不下去了,我們再動用北邊的資源,直接跑路去敘利亞。”
“報仇.這件事情確實不是那么好做的,畢竟兇手都沒抓到。”
“但是,反正CIA就在那里,打他們,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