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輿論的真相
情報戰場上不存在必勝的一方,事實上,在陳沉上一世的實際歷史中,哪怕他這樣一個“局外人”,也曾經聽說過許多失敗的案例。
當然,北約、老美也同樣如此。
一次的失敗并不能分出強弱高下,只不過是恰好這一次的失敗,被東風兵團給撞上了。
倒霉是倒霉的,但陳沉卻不可能因此責備任何人。
因為,發起襲擊的一方天然占據著信息上的優勢,哪怕你能追查到蛛絲馬跡,也不能保證這不是他們故意露出的破綻。
事實上,這一次的失敗就是如此。
作為一個老牌情報部門,軍情六處不可能對情報泄露的風險毫無準備,他們拋出了一系列誘餌,甚至恐怕連自己人都騙了過去,最終在泰勒里法特成功地引爆了這枚毒氣彈。
此時的東風兵團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挽救的余地,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撤離可能被毒氣污染的區域。
“確認風向!”
這些人屏住了呼吸,不顧一切地向一方向前進,可跑著跑著,他們卻發現自己看不見東西了。
“路線盡可能向南,遠離至少4公里后再返回安全屋附近!”
“明白!”
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噩夢,是一場詭異離奇、但卻根本無力掙脫的噩夢。
指令下達,東風兵團的所有成員立刻行動起來。
“擴散速度應該不會太快,我們還來得及撤退!”
說話間,陳沉已經回頭向漁夫所在的位置趕去,3分鐘后,兩人完成了匯合。
“盡可能遠離爆炸中心區,但千萬不要順風跑!”
他們只能痛苦地倒在地上,淚水和汗腺如同水龍頭一般分泌出巨量液體,最終將他們活生生地“淹死”.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交戰雙方都蒙了。
“按照他們使用的陶瓷容器容量判斷,這枚炸彈的毒氣覆蓋范圍有可能超過5公里半徑。”
原本被火光照亮的地面和天空暗淡無比,探照燈也變得如同荒野中閃爍的燭光一般昏暗。
一旦大規模運動的難民撞上氣溶膠云,他們甚至有可能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全部死亡!
反而是留在家中,還有一線生機!
這座本來就不曾入睡的小城醒了過來,但緊接著,又將進入更深的沉睡。
陳沉語速極快地下令道。
痛苦且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逐漸響起,肌肉痙攣引發的呼吸不暢讓拼命想要吸氣的士兵的喉嚨中發出尖銳的嘯叫,緊接著,強烈的惡心感讓他們忍不住嘔吐,可已經縮小到極限的氣管和食道卻將嘔吐物緊緊鎖住。
毒氣彈落下的地方,與戰場環境截然不同的騷亂已經發生,就好像是一場森林大火的中間突然降下了一場陣雨,以爆炸點為中心的數百米范圍之內已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當然,也有人意識到了他們的身邊布滿毒氣。
但這個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泰勒里法特整個城區的橫縱范圍也不過三公里,而沙林炸彈在距離城區1.5公里處爆炸,那就意味著,現在整座城都是危險區。
但,哪怕氣管被切開,他們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清真寺附近居民樓,我們上六樓!”
而它所過之處,所有被覆蓋的生物紛紛倒地。
至少,政府軍還是做對了一件事情的。
“西風4級,爆炸點大約在泰勒里法特正北1.5公里處,跟我們還有一定距離。”
嗆咳、嘔吐、捶胸跺足.
身體上灼燒一般的痛苦已經被忽略,意識模糊之下,甚至有人試圖用匕首切開自己的喉嚨。
“除非風向保持不變,否則我們沒可能躲過去。”
大量士兵開始在完全沒有組織的情況下退向城內,可他們現在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們不可能去賭自己的運氣,只能做好一切準備。
自由軍和政府軍的指揮官同時做出了一個絕對正確、也沒辦法不正確的選擇――停戰撤退。
毒氣襲擊的消息被全城廣播,可他們并沒有號召民眾立刻撤離,而是要求所有人留在家中、緊閉門窗。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漁夫已經完成了傷口的包扎,陳沉沒時間為他繼續處理傷口,而是托著他向庇護所的方向狂奔。
如果風向能維持西風不變,這座城還有可能逃過一劫。
聽到漁夫翻譯的廣播聲,陳沉總算松了一口氣。
光去哪里了?
有人將照明燈射向了自己的腳下,他終于獲得了一絲光明,但那枚照明彈卻讓他的瞳孔進一步縮小,當他把視線轉向別處時,他看到的是沒有任何過渡、如同壁壘一般的徹底的黑暗.
這樣的狀況不會持續多久。
混亂愈演愈烈,直到這時候,政府軍終于做出了反應。
隨后,這樣的寂靜開始如同瘟疫一般向四周擴散,短短幾分鐘之內便覆蓋了超過1平方公里的區域。
肺部已經在持續收縮的肌肉下被擠成了一團,甚至連肋骨都被勒斷。
在現在這種高濃度氣溶膠云運動方向還不確定的情況下,盲目撤離實在是太危險了。
與此同時,其他隊員也在全力后撤。
無線電里傳來無人機飛手的答復,陳沉略微思索后,再次開口說道:
“不要回庇護所了,毒氣會向下沉降!”
毒氣彈爆炸形成的氣溶膠云短暫穩定下來,在西風的裹挾之下向東持續運動。
大量液體被吸入肺部,進一步的窒息到來。
陳沉已經帶著漁夫到達了庇護所附近居民樓的位置,提前到達夏星已經做好了一切接應準備,她清理出了一間民宅,搬運了少量物資。
三人立刻上樓,陳沉隨后說道:
“我得去接李幫,他們那里有傷員!”
陳沉剛剛開口,無線電里便傳來了李幫的聲音。
“不用來!我們有車!”
“你哪來的車!?”
“搶政府軍的我們馬上就到,要不要直接突圍出城?”
抉擇就在眼前。
有車了,確實是可以出城的。
并且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己方出城也不太可能受到多嚴格的審查,機會是有的。
但是,CIA的無人機還飛在空中,在全城戒嚴不允許外出的情況下,己方突圍的動作會顯得極為突兀。
他們完全有能力從幾十、甚至上百輛車中分辨出可疑目標,然后再用他們自己的方法來求證。
如果己方暴露,真的能殺得出去嗎?
主要戰斗力減員兩人的情況下.
勝算太低了。
于是,陳沉果斷開口道:
“不要突圍。”
“到達近點后拋棄載具,徒步返回臨時據點。”
“注意隱蔽,別被盯上!”
“明白。”
李幫立刻回答,兩分鐘之后,矮腳帶一名隊員返回據點,5分鐘后,所有人完成匯合。
林晨明的胸口被大口徑穿甲彈擊中,子彈深深嵌入了肌肉,肋骨戳進了肺部,平川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給他做了處置,目前情況穩定。
而那名叫做小七的新兵則是相當幸運,他的整個脖子都被一塊極其細小鋒利的破片洞穿,但這塊破片驚人地繞開了所有重要血管,只是把他的氣管切成了兩段。
除了不能說話,在經過處理之后,他甚至都還有戰斗力。
“進入房間,回收無人機,封閉出口,快!”
“明白!”
“風向?”
“.正北風,毒氣要來了!”
說話間,無人機越降越低,但也就在這時,陳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再次開口道:
“無人機不要了!”
“飛到最東側,隨便找個地方降下去!”
“藏好降下去!”
“明白!”
命令快速執行,所有人進入了房間內。
緊接著,輕輕的一聲碰撞,通風管道被切斷,“地下墓穴”的木門關閉。
“找東西把縫隙封死,等氣團飄過去再說!”
“床單浸水,門縫、窗口縫隙全都不要放過!”
“醫用膠帶先拿出來一部分,封堵重點部位。”
“看看有沒有排風扇,所有帶排風扇的門全部封死!”
“明白。”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應急燈被點亮,借助著并不算太明亮的燈光,平川手腳麻利地給漁夫處理完了傷口。
陳沉湊過去一看,還沒等他開口,平川便主動說道:
“留在這里很難有救。”
“沒有防彈衣阻擋,整個肩膀都已經打碎了,我們缺器械缺藥材,現在也無法后送,他最多能撐12個小時,12個小時之后,基本必死。”
平川的話冰冷無比,陳沉默默看了漁夫一眼,后者微微點頭,回答道:
“云團散了之后我可以自己走,我有途徑。”
“我得活著,我還有用.”
“我明白,我會想辦法。”
陳沉打斷了他的話,轉頭繼續向平川問道:
“他這種狀態能撐多久?”
“20分鐘,腎上腺素水平馬上就會降下來,一會兒先配血型輸血,等他要走的時候,再給他上腎上腺素。”
“沒問題。”
陳沉蹲下身子,越過平川正在縫合的手檢查漁夫的傷口。
子彈從他的左肩穿過,將后背整個斜方肌完全撕裂,猙獰的傷口裸露在空氣之中,血液不斷向外滲透。
這就是現代槍械的威力,高速旋轉的彈頭向切豆腐一樣把柔軟的肌肉撕扯成了一灘爛泥,平川能做的也只是將血管縫合,暫時吊住他的命。
“他還有可能恢復嗎?”
“別想了,基本不可能。”
“爆發性感染是絕對不可能被壓制的,這一槍下去,他的下半輩子都毀了。”
“他運氣沒有鮑啟好,鮑啟至少可以做截肢手術,現在他這個中槍位置.誰是A型血?”
“我是。”
“我也是。”
李幫和矮腳立刻站了出來,平川丟過去一套采血針說道:
“自己坐過去采血,給我1200毫升。”
“明白。”
兩人隨即走開采血,而陳沉則繼續看向了林晨明問道:
“他怎么樣?”
“小事,輕微氣胸,喘兩天就好了,不用管他,讓他躺著吧。”
聽到這話,陳沉終于松了口氣。
他靠坐在地上,這一晚的疲憊全部翻涌上來,甚至讓他都有些眩暈。
而同時,在強撐著向上級發出求援信號之后,上一秒還顯得精神旺盛的漁夫,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陳沉看著他的臉,一時間也有些疑惑。
“他為什么.是阿拉伯人?”
夏星搖了搖頭,回答道:
“XJ人,我們在伊斯坦布爾犧牲的那個同志,也是XJ人。”
“因為外形的原因,他們更適合去執行外勤工作,但風險也最大.”
聽到這話,陳沉默默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此時,屋內所有縫隙都已經被堵了起來,透過窗戶,外面的泰勒里法特是一片詭異的氣氛。
無影無蹤的死神正在向這座城市飄來,這里的居民全部緊閉了門窗,生怕滲透的毒氣會在不知不覺間奪走他們的生命。
所有還立在地面上的建筑都安靜得嚇人,但與之相對的,則是街道上幾近瘋狂的混亂。
失去了庇護所的人們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他們先是緊緊跟著向西邊撤退的政府軍,試圖抓住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毫無疑問,他們不可能被全部帶走。
沒有趕上最后一輪撤離、或者說還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的難民、流浪者們在大街上迷茫地游蕩。
這一刻,他們中有些人或許認為只是政府軍敗了、要撤了,自己只要老老實實等著,總不至于被即將接手這座城的自由軍毫無理由地殺掉。
于是,他們中的一些人便干脆躺了下來,或是躲進了根本就沒有任何遮蔽物的廢墟中去。
但更多的,是那些明知道毒氣馬上就要到來,自己卻還沒有找到藏身處的人!
他們沖向了每一扇緊閉的房門,用他們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和工具試圖將門打開。
也許有人會出于善意接納他們,但更多的,卻是冷靜的拒絕。
當安全和死亡對峙到巔峰時,事情開始向另一個方向發展。
沒有進入屋內的人開始瘋狂打砸臨街房屋的窗戶,試圖將其他人拉入跟自己一樣的境地。
陳沉默默看著這一幕,已經做好了提前開槍威懾的準備。
但也就在這一刻,在街道的盡頭,有人倒下了。
緊接著,死亡的氣息迅速彌漫,目睹了慘狀的人們瘋狂逃命,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種無色無味的毒氣面前,只要看到,就已經被死神牢牢鎖定
短短十分鐘,街道上徹底安靜了下去。
陳沉全身如同過敏一般不受控制地奇癢難耐、胃里也是一陣一陣地翻江倒海。
這種沖擊力絕對不是戰場上的傷亡能夠比擬的,恍惚間,陳沉回憶起了自己兒時不懂事用洗衣粉毒殺螞蟻窩的一幕。
那時候的他看著一個接一個爬出螞蟻窩然后死去的螞蟻,生理上的反應跟現在如出一轍。
這是最純粹的恐懼,最純粹的厭惡.
“政府軍的輿論要徹底完了。”
“我敢說軍情六處的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可能已經把這里的視頻拍下來了。”
“不管是用無人機,還是現場實拍.”
聽到夏星的話,陳沉微微點了點頭,但突然,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好像在這種時候,那張原本留作他用的底牌.應該會打出來了吧?
雖然很不劃算,但,這或許是迫不得已的唯一解法。
只要搶走毒氣事件的輿論關注度,敘利亞官方就可以獲得更多閃轉騰挪的時間,去甩掉硬扣在自己頭上的那口鍋.
沉默幾秒鐘之后,他開口說道:
“不會的。”
“沒有人會關心這里的事情。”
“只是被毒氣殺死的幾十、或者上百條人命而已。”
“他們不會在乎的。”
“因為,很快就會有一條新聞,把這里的事情徹底蓋過去了”
“什么新聞?”
夏星猛地抬起了頭,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在說什么!?”
“美國政府部門會偷看民眾的裸聊記錄。”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在說,美國有一項監聽計劃會被公開。”
“而相比起這里與他們無關的人命,他們顯然會更在意.”
“自己在skype上的裸聊記錄,有沒有被FBI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