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陽謀
“目標已經確認了。”
“人數總共在60人左右,分散居住在超市附近總共21棟民宅之中。”
“情況比較復雜,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報分析,這些JD分子與塔布卡當地平民混居。”
“我們不能確認平民是否清楚了解JD分子的身份背景,更不能確認他們是否與JD分子存在聯系。”
“所以,我們沒辦法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只能針對每一座民宅進行單點清掃。”
“這將會是一場艱難的巷戰,CQB作戰的難度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并且,為了避免JD分子逃竄向其他區域,我們還必須在周邊街道上進行嚴格封鎖。”
“這將會占用大量人力,蘇海爾的隊伍將會全部投入到這項工作中去。”
“真正能夠實施進攻的,就只有我們自己。”
“50個人,進攻21座民宅,還沒辦法同步發起進攻。”
“怎么樣,你們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反正JD分子都已經住到他們家里去了,我們有沒有他們是JD分子的證據還重要嗎?”
他們確實也經受過了長期的訓練,甚至也在蒲北打過幾場小規模的治安戰。
“并且,在極端情況下,甚至還有可能被那些JD分子當成宣傳手段。”
“說來聽聽?”
“讓其他人想想吧――林河,你怎么說?”
作戰指揮室里,陳沉一邊在新鮮出爐的作戰地圖上指指點點,一邊介紹著任務細節。
想到這里,陳沉再次把目光轉向了白狗。
注意到陳沉的視線,白狗開口說道:
“我確實有一個想法,但不是戰術上的,而是戰略上的。”
楊樹無奈地攤了攤手,回答道:
“那我就沒辦法了這里的作戰形態跟我們在蒲北的時候完全不同,顧慮太多,限制太多,我的那一套,顯然是行不通的。”
“或者更簡單點,圍而不攻,斷水斷電,把里面的人全部餓死。”
“所以,這種方案就不要再提了,給我重新想!”
他不愿意冒這險,也不愿意用自己隊員的命,去換一個在他看來“意義不大”的結果。
別說兩人傷亡,甚至可能連個位數的傷亡,都是一種奢望。
“那我也沒辦法了。”
但是,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經受過長期的戰火洗禮的老兵,真正投入到高烈度、高強度的沖突中去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犯錯。
“我的想法跟楊樹差不多.自來水投毒不行嗎?”
60人又怎么樣?地形復雜又怎么樣?敵人分散又怎么樣?
從第一棟樓開始,卡好火力盲點,一棟樓一棟樓地推過去,陳沉甚至有信心,把傷亡人數控制到兩人以下。
但問題是,現在自己手里全是新兵。
聽到陳沉的話,楊樹咳嗽了一聲,回答道:
“如果按我的想法來,那就是直接引導自動榴彈炮、大口徑迫擊炮、以及其他爆破殺傷武器,直接把這二十棟樓全部拆了。”
但問題時,當這三個要素集合在一起時,它的難度可不是簡單的1113,而是2228!
以少打多,他們不是沒練過;CQB,他們當然更熟悉;夜間環境作戰,在有夜視儀加持的情況下,更是不再話下。
而在聽完他的簡報之后,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話音落下,陳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隨后開口解釋道:
“任何有可能激化民眾和政府之間矛盾的行為都不能出現,因為一旦出現,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林河的話音落下,陳沉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的想法放在其他地方或許可行,但是你要知道,這里是敘利亞,這里是塔布卡,這里是一座已經被JD主義思想侵蝕的城市。”
“不行。”
陳沉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自己更熟悉的老兵身上。
陳沉果斷搖頭。
陳沉立刻來了興趣,他稍稍坐直身子,等待這白狗的答案。
“難度非常大,甚至可以說,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說真的,我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或許只能硬打。”
事實上,硬打也不是不可以的。
兵力分散,敵暗我明,并且一旦被敵人發現,己方陣型完全沒辦法展開。
此時的林河還在眉頭緊皺地思考著方案,突然聽到楊樹叫自己的名字,他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回答道:
“啊?我怎么說?”
他看著始終低頭沉思的楊樹,開口問道:
“楊樹,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這太難了,難道他們短時間內,根本就想不到什么太好的辦法。
而此時,后者已經抬起了頭。
“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變成尸體的時候,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而只要犯錯,帶來的就是災難性的后果。
如果現在自己手里是東風兵團最強的那一批老兵,那陳沉大概根本就不會猶豫。
而白狗則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這個任務最大的麻煩其實是在兩個點。”
“第一,敵我識別問題。”
“JD分子與平民混居,我們在執行清掃時無法簡單快速地識別身份,這就給我們帶來了不可控的風險。”
“第二,攻擊手段問題。”
“我們能使用的安全性較高的攻擊手段全部被限制,那也就意味著,我們與對方的裝備差距被拉近到了極低的水平上。”
“如果要盡量避免傷亡,我們就必須解決這兩個問題。”
“但很顯然,無論使用何種戰術,我們都是不可能從戰術層面解決這兩個問題的――這是客觀規律。”
“所以,我們只能跳出戰術層面,從更高的層級上去考慮。”
“然后呢?”
陳沉追問道。
“然后就很簡單了,只需要解決其中一個問題,兩個問題都會同時得到解決。”
“別賣關子,快說!”
陳沉氣惱地罵了一句,白狗嘿嘿一笑,回答道:
“我這不是在說嘛”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解決的是身份識別的問題。”
“現在,我們不是要搞清楚誰是JD分子嗎?”
“如果,我們不需要去甄別呢?”
“如果有一種手段,可以讓他們自己浮出水面呢?”
“.你再多說一句廢話,現在就給我打包行李滾回蒲北!”
“發槍。”
白狗趕緊說道:
“我們給居民發槍,確保所有人都有武器。”
“然后,我們在宣布劃定范圍之內的非常住居民都是JD分子。”
“跟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常駐居民可以選擇投降撤離,也可以選擇自己把JD分子干掉。”
“不管是哪種選擇,我們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不是嗎?”
陳沉目瞪口呆。
但一旁的林河卻是憨憨地問道:
“那如果他們既不撤離、也不跟JD分子沖突呢?”
“這還用問?”
白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林河一眼,解釋道:
“那他們也是JD分子。”
“既然這樣,我們有必要打進去嗎?”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作戰指揮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
這一刻,所有剛剛到達敘利亞的東風兵團新兵們,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兩個小時之后,白狗的計劃正式開始執行。
蘇海爾并沒有將己方的意圖暴露,而是以“加強安保”為由,聯合當地警察局發布了戒嚴后的第一條“居民防衛方案”。
超過兩千把各種型號的輕武器被緊急調運到塔布卡,并在四個小時之內就全部發放完畢。
按照蘇海爾的統計,目前整個塔布卡至少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居民持有了武器,而在所謂的“重點區域”,持槍率更是超過了100。
原因很簡單,我可不管你有沒有槍,現在我給了,你就得給我拿著!
不僅得拿著,你還得承擔起居民的責任,給我帶著槍到門外站崗!
有意見嗎?
我這也是為大家好,如果你有意見的話,那就別怪我強制執行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車廂,以及那些拿著槍茫然無措地站在窗邊、站在門外的居民,蘇海爾的表情是既嚴肅,又有些藏不住的笑意。
“陳沉,你這計劃總是超出常人理解的范圍之外。”
“我之前研究過許多你們在蒲北的戰例,但那些戰例大部分都停留在戰術的層面,雖然同樣精彩,但卻沒有真正體現出你這個指揮官的智慧。”
“這一次,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你們的.陰險了。”
“不過,陰險得好。”
“說實話,我也不相信那些窩藏了JD分子的居民會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是什么人。”
“只不過礙于輿論和政治上的壓力,我不得不選擇更加保守的方案。”
“現在好了,一切顧慮都已經解除了。”
“那么我們,就只需要安靜地等待就好,對吧?”
“沒錯。”
陳沉坦然地點點頭,回答道:
“這時間不會太久。”
“實際上,以我對那些JD分子的理解,他們跟本地居民之間信任崩潰的速度,應該是以分鐘計算的。”
“現在,居民已經拿到槍超過30分鐘了。”
“讓你的人出發,開始向目標區域機動,并做好隔離準備!”
“明白!”
與此同時,目標區域一棟民宅之內。
阿尤比神情凝重地坐在費薩爾的對面,而這棟房子原來的主人,則是戰戰兢兢地站在遠離他們的一個角落里。
他的手里已經沒有槍了――事實上,槍確實曾經發到了他的手里,可在門關上的一瞬間,那些真正的JD分子就立刻將武器全部收繳。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不信任”,可主人對這樣的不信任并沒有任何辦法。
他只能服從安排,只能恐懼、緊張地聽著那兩個大人物的交談。
“.情況已經惡化到我們無法掌控的地步了。”
“對方的計劃相當陰險,他們給居民派發了武器,甚至還要求居民強制站崗。”
“這不僅給了你的那些朋友反抗我們的能力,還給了他們反抗我們的機會。”
“你真的相信他們會完全服從你、完全信任你嗎?”
“你真的相信,在面臨生死考驗的情況下,他們還能不折不扣地執行你們的命令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
“相信我,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步。”
“下一步,他們一定會宣稱我們城內有JD分子,號召所有平民拿起武器反抗他們‘共同的敵人’。”
“而一旦這條信息被公布,你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么嗎?”
聽到他的話,費薩爾沉默了好幾秒,最終開口說道:
“我們會遭到反噬。”
“如果這里的常駐居民不反抗,那么他們就會被認定為我們的同黨,遭受無差別打擊。”
“而如果他們反抗.政府軍就會內外夾擊。”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們已經掌握我們的行蹤的前提下的――這有可能嗎?他們能準確定位我們的位置?”
“為什么不可能?如果不能確定我們的位置,那他們的戒嚴措施還有什么意義?!”
阿尤比猛地站了起來,指著角落里房屋的主人說道:
“你的這些朋友已經把我們徹底暴露了,就算他們不能確定我們具體在哪些建筑里,只要劃定一個區域分塊封鎖,對我們來說,結果也是一樣的。”
“他們會人為地制造一個選擇的悖論,他們會人為地讓我們陷入無窮無盡的猜忌和懷疑。”
“而一旦這種懷疑出現,就永遠不可能消失了。”
“就像現在.我們拿走了他的武器,可是我們能拿走他的腿嗎?”
“他會跑出去!他會帶著自己的家人跑出去。”
“到那個時候,這里就只剩下我們自己了!”
“費薩爾,現在是需要你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留在這里等死,還是想辦法沖出去?!”
話音落下,費薩爾的眼神變得有些冰冷。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確實已經沒有選擇了。
如果不走,那迎接自己的,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荒唐的失敗!
“走!”
他開口說道。
“殺掉這里的人,然后撤退!”
他的語氣無比冰冷,但他卻忘記了,這間房子里,還站著另外一個“已經失去信任”的人。
在他的話說出口的瞬間,房子的主人立刻動了起來。
他撲向了一旁的槍支,想要把武器重新拿回自己的手里。
可惜的是,費薩爾的衛兵動作比他更快。
“砰!”
一聲槍響之后,緊隨其后的是更多的槍聲。
費薩爾拿起自己的步槍,猛地拉動槍栓,開口說道:
“沖出――”
“轟!”
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他的聲音,爆炸的氣浪將整棟房子撕成了碎片。
灰飛煙滅。
整棟房子里的所有人,無一幸存。
直到視線徹底黑暗的前一刻,費薩爾也沒有想明白對方為什么會突然開火。
然而。
此時的東風兵團指揮室里,陳沉卻是無比平靜地下達著自己新的命令。
“只要是有槍聲的地方,全部炸平。”
“既然這些居民不選擇投降,那無論選擇什么,他們都死定了。”
“我們要的是輿論上的合理性,不是真的要放他們一條生路。”
“收留JD分子的人,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