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血氣沖天
青山集團,東風兵團指揮室內。
陳沉一邊喝著茶,一邊皺著眉頭看著整理出來的情報。
從張揚口中,陳沉算是搞清楚了青山工業園所面臨的狀況。
實際上,這個工業園到目前為止都還處于“建設階段”,大部分基礎設施雖然已經完善,但遠遠還沒有達到可以投產的程度。
之所以進度那么慢,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占地問題。
在當地人看來,青山工業園在蘇拉威西的建設是具有象征意義的。
雖然這里地廣人稀、鳥不拉屎;雖然如果不是青山集團,拉博塔這地方可能幾百年都發展不起來;雖然青山早就跟印尼官方簽訂了協議,將會雇傭本地員工,創造就業機會.
但,誰在意呢?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他們看到的只有一個事實,那就是:
你們北邊人占領了我們的土地,奪走了本該屬于我們的利益。
而恰好,青山工業園正式立項的時間是2006年,那時候,整個印尼正好發生了一件舉世矚目的“短信事件”,讓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一直到現在,當地反對勢力的抗議和示威都還沒有停止。
甚至在大局不斷變化的基礎上,已經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而在反對勢力中,最典型的人群有三類。
一類,是以當地土著為主體,以蘇拉威西礦業聯合會為領導的“礦業從業者”,他們的訴求很簡單,就是讓青山集團撤出蘇拉威西,把本來歸他們開采的礦產還回來。
這種事情跟北邊以前煤礦開采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基本沒什么區別,畢竟財帛動人心,為了更高的利潤,別說相對和平的“破壞”了,殺人放火他們都干得出來。
第二類,則是以當地正常宗教勢力為主體,主張反對外來“非和諧”的資本入侵,要求保持當地宗教環境的“原生態”。
這部分聽著雖然最可怕,但實際上最好處理,因為他們往往只是打著宗教的名頭要錢罷了,給他們交點保護費,對青山集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真正危險的事第三類,也就是以活躍在蘇拉威西的多個非法武裝團伙以及jd主義分子為首的武裝搶匪。
他們的目的非常復雜,一方面他們要延續一如既往的反對北邊的思想,一方面他們又試圖從青山集團這里獲取超額利益。
他們的手段最極端,綁架、勒索、破壞什么都干,甚至會煽動工人“起義”,制造群體事件。
從2008年青山工業園正式啟動建設到現在,這里已經發生了多起類似事件,最終都證實是jd分子所為。
而在青山集團扛住壓力堅持將園區落地的情況下,這類事件發生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并且已經有了走向“暴力對抗”的趨勢
梳理到這里,陳沉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喝下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坐在對面的石大凱順手給他續上了水,隨后開口問道:
“怎么樣,有困難?”
陳沉聞言點頭,回答道:
“主要是太雜太亂,還是那個問題,我們所面臨的敵人是混雜的、好壞不分的,在面對沖擊的情況下,我們很難在第一時間搞清楚他們的陣營。”
“而如果搞不清楚陣營,我們就沒辦法決定應該用什么方式去打、應該打到什么程度。”
“這會讓我們束手束腳,影響作戰的效率和決策的準確性.總之,很難搞。”
“具體是什么情況?”
石大凱繼續問道。
陳沉把情況跟他簡要介紹了一遍,隨后又把紙質文件推了給他,開口道:
“你可以自己看一看,想一想,如果有什么好用的辦法的話”
“這不是挺簡單的嗎?”
石大凱打斷了陳沉的話,隨后說道:
“三股勢力,我們能下死手的其實就只有最后一股,也就是極端分子那一股。”
“對待他們,我們不需要留手,更不需要抱有任何顧慮――因為只要證明他們的確是極端分子,那就算我們把他們打成灰了,也不會有人找我們的麻煩。”
“雅加達的事情是如此,克里沃恩也差不多――直到現在,不也沒什么人找我們麻煩嗎?”
“那個詞叫什么來著政治正確,只要我們政治正確,就不用畏首畏尾。”
“話是這么說,但最困難的就是怎么去分辨,畢竟,事件一發生,留給我們的反應時間是很短的。”
陳沉皺眉搖頭,但緊接著,石大凱又開口說道:
“我們不用等事情發生了再去分辨啊。”
“我們為什么不主動出擊?如果我們把第三股勢力全打沒了,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前兩股勢力了嗎?”
陳沉腦袋上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他不得不承認,石大凱的思路還真的就是一如既往的“保守”,且直接。
是的,如果能直接把人找出來,直接全部干掉的話那整個蘇拉威西,不就徹底干凈了嗎?
不過跟蒲北不一樣的點在于,在蘇拉威西,jd分子可沒有固定的營地。
他們看上去可能只是普通的商人、農民、漁夫、船夫,只有在“真主需要他們”的時候,才會化身為人肉炸彈。
在這種情況下,你壓根沒辦法主動去執行清繳任務,畢竟他們不是叛軍,東風兵團也沒有執法權
這其實是反恐任務中普遍存在的最大的問題,而放眼全球,其實都沒有任何一家能對這個問題提出完美的解法。
于是,陳沉再次開口否認道:
“這么干是不行的,找不出來是一個問題,找出來后怎么執行是另一個問題。”
“我們不能以‘未發生之事’來給jd分子定罪,至少在這里不能。”
“反擊是具有滯后性的這是最核心的悖論。”
“想要達成的目標,就必須打破這個悖論――但從全球反恐行動開始以來,根本就沒有人成功打破這個悖論,哪怕是老美也沒有。”
“明白了”
石大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最終放棄了他那個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過當然,他也只是“暫時放棄”而已。
實際上,他的腦子里已經開始不斷地設想著要用什么樣的辦法把這些jd分子一網打盡了。
這樣的思考在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會有結果的,但他自己倒是很篤定,一定會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畢竟,自己的隊長都想出縫皮審訊這種變態玩法了,自己也不能落后啊.
在確定了基本任務之后,東風兵團迅速進入了工作節奏之中。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青山工業園原有的安保力量見了一面。
事實上,青山工業園的安保是分成兩個部分的,第一個部分是當地警局派出的專屬執法隊伍,相當于北邊的“街道派出所”,這些人只負責解決最基本的問題,比如處理些小偷小摸的村民啦、維持基本的夜間巡邏啦、處置區域內的打架斗毆事件啦等等等等。
在之前的數次意外事件中,警局都壓根沒有發揮作用,最后還是靠青山集團動用自己的關系,通過官方施壓、經過復雜的、隱蔽的途徑,才最終解決了問題。
所以,他們存在的意義也就只是“宣示管轄權”而已,但真正有事情需要他們管的時候,他們又會變成縮頭烏龜。
沒辦法,一個月領著相當于兩百美元不到的印尼盾的工資,你指望他們玩命,屬實是有點太過分了。
陳沉見他們,只是以PMC的身份去完成了形式上的注冊和備案,走完了必要的流程而已。
在之后的工作里,雙方必然會維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
而在備案完成之后,陳沉則是通過王琦召集了青山工業園的“保衛處”全員,對這股力量進行了一次摸底。
不得不說,任何一個能被冠上“保衛處”名頭的部門基本都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整個保衛處10個人,其中有8個是退役人員,兩個是技術型的安全專家,在青山集團的運作下,他們人人都有持槍證,也都能使用不同種類的武器。
理論上來說,這樣一支隊伍是可以直接拉出去打的,但問題是,他們的行動受兩方面因素的限制。
一方面是權限,由于隊伍的特殊性,他們的權限范圍僅限于廠區及青山集團自有區域內部,在這個范圍之內,他們擁有無限制反擊權,可一旦出了這個范圍,他們就等同于平民,不能隨意使用槍支,也沒有執法權。
另一方面是人員屬性的問題,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PMC,職責并不是“武力行動”,而是“安保任務”。
所以,他們所愿意使用的手段大多數時候偏向于嚇阻、制止,而不是像東風兵團這樣一門心思地斬草除根。
而也正因為這樣的屬性,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跟東風兵團并肩作戰。
他們只能作為最后一道防線,作為東風兵團全面潰敗之后,幫助青山集團爭取斡旋時間、等待印尼官方救援的底牌。
實話實說,陳沉對這個屬性還是挺失望的。
他本來以為青山集團的保衛處會是一支自由度相對比較高的隊伍,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甚至想在事情結束之后把這些人都吸收進東風兵團。
但很遺憾,在經過第一輪溝通之后,他發現保衛處的眾人普遍都沒有這個想法。
在他們看來,哪怕是離開了部隊、進入了企業的保衛處,那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編制”。
而編制,是無論多少錢、多少利益都沒辦法等價交換的。
陳沉完全沒辦法反駁他們的想法,畢竟宇宙的盡頭就是考公考編,就連自己重生之前,也都還琢磨著要想辦法進入編制呢。
于是,基于這種情況,他也只好按照隊伍的特性進行了相應的安排。
雖然過程中保衛處里有個別人表現出一定的“不滿”,但陳沉并沒有在意。
因為他知道,威信是打出來的,等真正干過兩場硬仗之后,東風兵團在這里,就能徹底立住了.
幾分鐘后,廠區廣場上,看著正在進行基本訓練的保衛處隊員,站在陳沉身旁地李幫忍不住感慨地說道:
“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他們也是類似于傭兵那樣的隊伍呢。”
陳沉微微點頭,回答道:
“其實我一開始也是這么以為的,但不得不說,青山集團還是相當保守。”
“我剛跟王琦聊過了,這些人在非極端必要的情況下甚至是不會開槍的,哪怕開槍,也不會直接擊斃。”
“我只能說.這真的是相當典型的北邊的執法習慣了,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們訓練出來的。”
“這種習慣完全不能適合印尼的狀況,更不可能適合蘇拉威西的狀況。”
“難怪小魚要找到我們作為外包人員,我們行動的空間就要大得多了。”
“確實.但也有個問題,我們現在的人手嚴重不足。”
“12個人,還不能借助原本的安保力量,這么大一個園區,我們怎么可能守得住?”
“這就要靠老豬了。”
一邊說著,陳沉一邊走向了辦公室的方向。
“我給他設置的期限就那么長,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也該給我一點.好消息了”
與此同時,廣場上。
仍然在訓練的保衛處眾人中,有人看向了陳沉離開的方向。
隨后,他開口對著一旁正在做著俯臥撐的同事,開口問道:
“老許,你覺得新來的這批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叫老許的男人喘了兩口氣站起身,一邊擦汗、一邊反問道。
“就是.戰斗力、專業性之類的。”
“我聽說,他們過來是要承接我們公司的全盤安保任務的,后續所有的安保事務,都是由他們直接負責。”
“我們要配合他們的行動,聽從他們的指揮。”
“這事兒吧.我覺得還挺離譜的。”
“他們是一家傭兵公司啊,說到底也就是安保服務商,作為乙方,他們不聽我們的,我們還得聽他們的?”
話音落下,老許不屑地“呵”了一聲,回答道:
“所以我就說,你這種兩年義務兵根本就沒在部隊里學到精髓,只是去走了個過場而已。”
“你要是像我一樣在部隊里待個十二年,就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了。”
“什么背景、什么專業性我一概不談,光是看著帶頭那個叫陳沉的,身上都是沖天的血氣。”
“這種人你還想跟他們比?有大腿你就老老實實抱緊吧,但凡你對他們有一點不滿、有一點質疑,我都覺得你是腦子被狗吃了”
聽到這話,兩年義務兵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后,他繼續問道:
“你對他們評價那么高?什么血氣沖天啊,我怎么覺得你說得那么玄乎呢?”
老許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不是什么玄乎不玄乎的問題,你沒見過,肯定是不知道的。”
“07年我退役之前跟著隊伍去過一次云南,那個時候有一支楷模隊伍剛從邊境上退下來,跟我們組織了一次交流。”
“那些人身上,也是正兒八經的血氣沖天。”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形容這種感覺總而言之,你是兵還沒當透。”
“要是兵當透了,一眼過去,你就知道該叫誰老大了。”
“還有,既然說到這了我也順便提醒一句,以后在他們面前少給我混不吝的,今天我是沒稀得說你。”
“但是如果還有下次的話.不用王處長動手,我親自大嘴巴子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