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用刀
12個小時之后,全速前進的車隊到達了老街近郊。
此時,老街的局勢已經完全穩定,戒嚴狀態也已經解除,大路上奔馳著各種來往的貨運車輛,如果不是密集的哨點和穿著警察制服的巡邏人員顯示著這片土地上剛剛結束的一場“大變”,光從表象上看,這里完全就是一片繁榮景象。
掠奪者和勇士在路上顯得相當扎眼,而不出意外的,一行人也被持槍的哨兵攔截下來。
不過這一次,他們就不需要再戴面具了。
陳沉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了佤邦和第七旅分別開具的通行證,遞到哨兵面前。
2010年,這兩支民地武跟果敢都還沒有發展到徹底敵對的關系,所以在有正當理由的情況下,車隊雖然沒有得到放行,但也沒有被過多為難。
“現在城里街面上不允許見槍,你們掉頭把車停到外面去。”
“人要進老街,就算要帶槍也得登記,你們這些.傭兵的話”
說話間,哨兵搓了搓手。
而陳沉則是心領神會地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美金。
他數出十張遞到哨兵手里,開口問道:
“夠帶手槍了嗎?”
“夠了夠了.長槍要帶嗎?”
“長槍也可以?”
陳沉驚訝地問道。
按道理來講,這時候白所成對果敢的管控還是挺嚴格的,隱蔽地帶個手槍也就算了,長槍那么扎眼,帶進去不會出問題?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咱們兄弟倆感情好,很多事情都能處理。”
陳沉毫不猶豫地把錢拍到了他手里,厚厚一沓,足足一萬美金。
別說什么值不值的,反正最后還不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哨兵的嘴都笑咧了,他把錢揣進口袋,隨后一揮手,立刻有早就等待在一邊的哨兵拿來了5張身份牌。
陳沉一看,靠,魏家的!
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88之后,白所成雖然明面上當了大哥,但果敢的斗爭形勢還沒有完全穩定,手握重兵、甚至有專業炮營的魏超仁也蠢蠢欲動。
他不方便繼續挑事奪權,于是便在隱蔽的地方下手,開始嘗試去把持果敢的商路。
而既然要把持商路,在緬北這地方,武裝押運就是必不可少的,現在哨兵拿過來的,就是專門開給商隊保鏢的特別通行證。
至于為什么會那么輕易地流落出來.
這就是管理的問題了。
商隊走了,保鏢的通行證總要回收吧?開出那么多,不可能每一個都去一一驗證。
這也就給了一線的執行人員機會,從大老板的手指縫里扣出了極點碎渣吃。
腐敗已經深入骨髓――不對,應該說,腐敗才是這里的規則。
就這樣的人,指望他們能給果敢帶來一個光明的未來?
可快別扯了.
陳沉接過通行證,分給小隊里的所有人,隨后,他又繼續問道:
“車能開進去嗎?”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哨兵坦誠地說道。
“明白,那我們就停到外面去。”
順著哨兵的指引,一行人找到了他口中所說的“停車場”,你別說,這里搞得還挺正規,除了他們的掠奪者和勇士之外,也有其他商隊的護送車輛在這里停靠休息。
畢竟是重要口岸啊。
陳沉沒有多想,讓李幫石大凱和白狗原地警戒,自己則帶著鮑啟進了老街。
這里可以說是整個緬北地區最像北邊的地方了,在陳沉這具身體模糊的記憶里,他年幼時不知道在這個小城穿行過多少次,甚至還跑到楊龍寨那邊,偷偷越境去南傘玩。
當然,他小的時候,南傘這個邊境小城,其實說起來風土人情跟老街這邊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甚至可以說,還要稍微落后一些。
陳沉還記得,那時候住在老街上是很有面子的,因為那意味著,這家真的是個有錢人。
可近幾年就不一樣了,隨著北邊的超高速發展,南傘也迅速和老街拉開了差距,到了2020年以后,南傘跟老街楊龍寨的差距,更是已經真的像是城市和農村的差距一樣了
沒辦法,底蘊所帶來的潛力,就是差得有那么大。
走到老街的城區里,映入眼簾的是林立的賭場――或者叫酒店。
看著穿梭在賭場門口的游客,鮑啟張了張嘴,開口說道:
“怎么人還那么多.我還以為,白所成上臺之后,會把賭場也壓一壓的”
“怎么可能?這些人想撈的是快錢,以賭代毒是唯一的出路,難不成你還真指望他們搞農工礦?那玩意兒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啊?”
“也是.但這也太黑了。”
鮑啟嘆了口氣,眼神閃爍著變化。
陳沉搖了搖頭。
更黑的還沒來呢。
現在電詐的大本營還在柬埔寨,還沒有開始向緬北轉移。
等到12、13年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黑暗的開始.
“走吧,別管了,先去你家!”
“好。”
鮑啟立刻跟上了陳沉,他的腿還不太方便,但行動基本沒有問題,緊急情況下,也能跑得起來。
兩人快步向前,繞過老街中心的步行街,過了安福公園之后,便來到了位于老街縣城北側、位于縣城邊緣的農家小院。
此時,這個小院中鮑啟的家人早已離開――但,熱鬧卻絲毫未減。
因為有人,已經把這個小院占了。
就跟東風兵團在勐卡占的小院一樣。
不過好歹這房子還好著,沒有被一發IED炸沒
“不是認識的人,沒必要進去了。”
鮑啟開口說道:
“哪怕我爸媽留下了什么線索,現在肯定也沒了。團長,撤吧,別被周圍的人認出來。”
“好,那就走了。”
兩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沒有一絲一毫的多余動作。
事實上,他們之所以要過來,本來也是為了嘗試補足林河情報中缺少的部分,但現在既然沒有機會,那就不用強求了。
至于那種取回老宅里重要信物的劇情?
鮑啟留在家里的東西太多了,也太珍貴了。
但是,沒有任何一件,會比他的命更貴。
所以,他沒有絲毫留戀。
兩人重新走出老街,與留守人員匯合繼續向拱堂前進。
越是靠近拱堂村,李幫的神情就越緊張,陳沉安慰地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不用太擔心,按照林河的情報,至少你媽和你妹妹還是安全的。”
“我是擔心會發生別的事情”
李幫的聲音越發低沉,他的手緊緊握住AA12,子彈已經上膛,就剩保險沒有打開。
陳沉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心里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他看了石大凱一眼,后者輕輕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如果不當場撞見,就當沒發生好了。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車隊順著山間小路抵達了拱堂村,通過無線電聯系上林河以后,后者趕到了村口迎接。
大張旗鼓地進村是不可能的,陳沉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隨后仍然是三人留守,自己帶著李幫和林河向村里走去。
拱堂是典型的緬北小鎮,雖然都叫拱堂,但實際上是分為“鎮”和“村”兩個部分,在山谷中的是規模極小的礦業小鎮,而在山坡上,則是依托這座小鎮生存的從事農業活動的真正的農村。
李幫的家在拱堂西側山坡的梯田旁邊,按照他的說法,只有3間簡陋的黃泥房,周邊環境也并不復雜,按照林河預先探好的路線過去,并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三人一路穿林前進,不到20分鐘時間,就已經看到了那處民房。
“具體情況怎么樣?人員來往情況,社交情況?”
潛伏在草叢中,陳沉對著林河開口問道。
“比較.比較復雜。”
陳沉皺了皺眉,繼續問道:
“怎么復雜?”
林河沒有立刻回答,但實際上,他也不用回答了。
因為,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了過來,走向了李幫的“家”。
他步履輕浮,跌跌撞撞,似乎是喝多了酒,嘴里還在大呼小叫著什么,但從三人現在的距離,根本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陳沉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幫,果斷開口說道:
“走,跟上去!”
三人無聲前進,跟在了男人的后面。
而男人此時已經走到了土房的門口,正在用力地敲著門。
土屋的門打開了,兩個身高相差仿佛的女人走了出來。
隨后,其中一個返回房間,提出來一個塑料桶,似乎想要出門。
但就在這時候,那個男人卻一把攬住了她的脖子,絲毫不管她的掙扎,硬生生地把她向門里拖去。
李幫目眥欲裂,腳步立刻從快走變成了奔跑,陳沉背后的CS/LS2交給林河,隨后下令道:
“外圍警戒,有人來的話勸退,不聽勸直接擊斃!”
“明白!”
林河立刻回答。
隨后,陳沉一個沖刺跟上李幫,快速向土屋方向跑去。
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他們只花了十幾秒的時間。
而當李幫一腳把門踹開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俗套但又完全合理的一幕。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哭喊,而那個女孩則已經被按在的床上。
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撕爛,男人騎在她的身上,腰間的手槍明明白白地表示著他的身份。
陳沉敏捷地沖上前去,在男人被巨大的動靜驚動、想要去腰上摸槍的瞬間一個側蹬命中了他的胸口,骨頭折斷的噼啪聲令人牙酸,而陳沉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他抓住男人摸槍的右手猛地一拽,將他直接從床上甩飛下來。
隨后借著慣性,他一個挺身將男人的右手反折,整條手臂瞬間脫臼。
緊接著,左手也是一模一樣的流程。
胸口受到重擊的男人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嘴角流出鮮血,渾身僵硬地在地上顫抖。
而這時候,被嚇傻的兩個女人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李幫扯過床單蓋他的妹妹蓋住了裸露的皮膚、然后扯下自己的面罩,看到他的臉的妹妹才終于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說些什么,可沙啞的喉嚨里卻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李幫的母親同樣呆住了,眼見她馬上就要喊出來,陳沉立刻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我是李幫的朋友!”
女人掙扎了幾下才終于反應過來,在她點頭之后,陳沉才最終放開了手。
“兒啊.”
她的喉嚨里擠出一聲微弱的哀鳴,其中包含著根本無法用語言去表述的苦難。
陳沉沒有去耽擱李幫跟家人的團聚,而是彎下腰,把那個男人拽到了一邊,然后又下掉了他的手槍。
后者的胸口已經凹下去了一塊,心臟受到壓迫,以至于他完全暈厥了過去。
但,在陳沉妙手回春的手段之下,他最終還是醒了過來。
“你是什么人”
此時的陳沉外形極為可怕,厚重的防彈衣,4目夜視儀,護目鏡,再加上一個純黑色的面罩.
男人雖然是軍人,但他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齊全的裝備。
就連緬方那個主導了果敢這一切事變的頂了天的大人物昂庭令,他身邊的護衛,也絕對不是這樣的
殺伐和死亡的氣息無比濃重,男人的身體再一次顫抖起來,而這一次,就不僅僅是因為疼痛了。
是恐懼。
陳沉看著他的眼睛,開口說道:
“這一家的其他兩個人,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不是我!”
“我什么都沒干!”
男人驚慌地叫喊,但因為胸口的重傷,聲音顯得很滑稽。
“我只是我只是占點便宜.大家都一樣,大家都一樣的!不止我一個!”
“我喝多了,我沒想動小的那個,我真的沒想”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陳沉的FN57就頂在了他的頭上。
“閉嘴。”
“我問什么,你答什么。”
“你是哪支部隊?”
“我是邊防營果敢邊防營.”
邊防營,白所成剛剛改組的親兵。
跟警察部隊一樣,都是同盟軍改組后、投向老緬的隊伍。
陳沉眼神不變,繼續問道:
“這兩個女人,誰動了?”
“小的那個我沒動!我沒動!我不知道!”
男人劇烈地搖著頭,而有一些陳沉沒有問出口的問題,答案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是的,兩個女人,能活下來,是為什么呢?
在果敢,在戰區,被當做是逃兵家屬的前提下。
李幫已經抬起了槍,陳沉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
“還有誰會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很多太多了.”
李幫打開了保險,陳沉一把抓住了他的槍口。
隨后,陳沉說道:
“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