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曼德勒到勐卡接近300公里,直升機飛了1個小時。
下飛機之后,陳沉來不及安排葉戈爾,只叮囑石大凱帶著他轉一轉,便立刻趕往了東方兵團在勐卡的落腳點。
也就是原來的主人已經被貼在墻上的那棟別墅。
進入別墅之后,陳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兩人已經是老熟人了,但對方還是把攔了下來,示意需要檢查。
“什么情況,安保要求升級了?”
陳沉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對方接過陳沉從身上摘下來的步槍,笑了笑回答道:
“安保沒升級,是她升級了。”
“去吧,她在里面等你。”
雖然陳沉的腿上明顯還掛著手槍,但對方并沒有伸手。
很顯然,這只是一次必須要走的流程,他沒有要為難陳沉的意思。
推開別墅房間的大門,陳沉見到了坐在辦公桌后的小魚。
她的面前扔著一大堆資料,多到甚至將整張辦公桌都鋪滿的程度。
聽到陳沉的開門聲,她只是隨意抬頭看了一眼,便又繼續低下頭去。
“你先坐,我一會兒就好。”
“不是,你把這當自己家了是吧?這是我的辦公室啊大姐!”
陳沉哭笑不得地走到沙發旁坐下,桌面上的茶還在冒著熱氣,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隨后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這是給我泡的嗎?”
“.你喝吧。”
小魚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她稍稍扭了扭脖子站起身,一邊走向陳沉,一邊開口問道:
“腿上的傷怎么樣?”
“喲,這會兒知道問我傷怎么樣了,之前也沒見你問過啊!”
陳沉略帶調侃地開口,小魚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蹲下來查看他腿上那個布料被剪開、縫合后暴露在外的傷口。
“沒有感染發炎的跡象,應該會好的很快。”
“川爺的手法還是不錯的,帶上他沒帶錯。”
“現在怎么樣,能自由活動嗎?”
“怎么著,急著讓我出下一趟任務啊?”
“.你別逼我扇你。”
小魚握起拳頭作勢要往陳沉傷口錘下去,陳沉下意識地一縮,無奈開口道:
“別鬧――說正事啊。”
“那么急著叫我過來,是戴維斯那邊有消息了?”
“沒錯。”
小魚站起身,點頭回答道:
“我們剛剛收到那邊過來的消息,雙方已經達成了一致。”
“戴維斯和其他相關人員將要在未來兩周內被處理掉,而你們被選中了執行這個任務。”
“具體的計劃細節,目前還沒有確定。”
“但是大方向是清晰的――他們將被派往目標地點執行任務,們會在那里對他們進行截擊,清理掉包括戴維斯在內的所有人。”
話音落下,陳沉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雙方達成一致?你的意思是,jsoc跟你們達成了一致?”
“我沒理解這是什么意思,東風集團一直都是jsoc的敵人,他們為什么要選擇我們去執行任務?”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跟他們的敵對關系已經消除?還是說”
“敵人永遠是敵人,除非一方被徹底消滅。”
小魚打斷了陳沉的話,繼續說道:
“但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哪怕是最針鋒相對的敵人,也可以短暫握手言和。”
“之所以選了你們,不是因為他們愿意放下跟你們的恩怨,而是因為,恰好因為此前的恩怨,才會讓后續要發生的事情顯得合理。”
“在這件事情之后,你們雙方的沖突會變得更加劇烈。”
“但是,這樣劇烈的沖突,會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圍內。”
“――先不討論這個,你到底做不做?”
“當然做。”
陳沉毫不猶豫地回答,緊接著又說道:
“但我至少要先對這個任務有個基本的了解。”
“目標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干掉他們,我們可能面臨的后果是什么,會不會有黃雀在后的風險.等等等等。”
“說來說去,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我戴維斯身上發生的具體事情。”
“而我最需要了解的,就是這件事情。”
“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的。”
小魚的神情終于變得鄭重起來,她直視著陳沉的眼睛,開口說道:
“我仍然不能告訴你全部的真相,你所能接觸到的,只是戴維斯所執行的任務本身的信息。”
“但是,你應該已經能猜到那些更大的背景了。”
“不過,不要嘗試說出來,爛在你的肚子里,絕不要跟第三個人提起。”
“明白嗎?”
“明白。”
陳沉點點頭,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白玫瑰行動。”
一個陌生的名詞從小魚口中說出,緊接著,她繼續說道:
“2008年7月,唐尼戴維斯帶領一支devgru小隊進入格魯,以imet項目的名義接觸格魯軍方,準備協助其發起所謂的‘統一之戰’。”
“他們制定了一系列的任務目標,深入南奧地區,對關鍵軍事目標進行了前期偵察,并將情報輸送到格軍方,為后續的軍事行動提供參考。”
“這次行動持續了近一個月,他們的滲透幾乎覆蓋了整個南奧地區。”
“他們所掌握的情報,足夠格方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動一場閃擊戰,將整片區域完全占領。”
“之后發生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8月8號,戴維斯帶領的小隊提前截獲了一伙所謂走私分子的情報,依次為借口,格方出兵南奧,僅用33個小時就占領了茨欣瓦利,完成了對南奧的事實控制。”
“但緊接著,俄方出兵驅逐了南奧境內的格方軍隊,并承認了南奧獨立。”
“這就是五日戰爭的全過程――跟你在新聞上看到的沒有太大區別。”
“但這并不是決定了唐尼戴維斯以及他的小隊特殊性的關鍵因素。”
“最關鍵的是,按照美方原定的計劃,這次所謂的imet項目的規模,絕對不僅僅是派遣一支devgru小隊那么簡單。”
“他們臨時叫停了計劃,因為他們發現,他們的計劃與另一個計劃沖突了。”
“參與了白玫瑰行動的16名devgru隊員中有8人存活,他們在撤出南奧之前被截擊,但最終逃脫。”
“這場很有可能決定美方后續大中東戰略走向的戰爭草草收場,而參與行動的人員作為第一目擊者,在格魯滯留40小時后被接回,但8個人中,僅有4人被接回。”
“在這次行動后,美方開始對大中東戰略進行調整。”
“而另一方.就是不能討論的話題了。”
“我明白了。”
陳沉長舒了一口氣,心里暗暗已經有了猜測。
其實有一句話,哪怕在前世他都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半死不活的xx,才是好xx。
這次的事件,多半與這句話有脫不開的關系。
這確實是不能聊的話題,自己不應該了解,也沒必要去了解。
現在更應該關注的,只有任務本身。
“所以為什么老美不在第一時間把存活下來的8名隊員全部干掉?他們明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而且也不會有太大的代價.”
“這跟唐尼戴維斯的身份有關――我指的是,他在devgru的地位。”
小魚頓了頓,繼續解釋道:
“唐尼戴維斯是devgru的真正核心之一,在白玫瑰行動之前,他就已經協助jsoc完成了fog部門的重組――也就是現在我們說的isa部門。2008年時,他已經從一線作戰部隊退出,原本是要進入jsoc行政序列,去做后端工作的。”
“但是由于任務的特殊性,jsoc決定讓一個真正信得過的人來帶隊,于是他親自挑選了作戰隊員,執行了這次任務。”
“并且,在任務失敗后,根據他所掌握的信息,他很快做出了跟你一樣的判斷。”
“那就是,jsoc不一定會讓他活著――因為他自己就干過這樣的事情。”
“于是,他設法疏散了一部分隊員,按照他提交的報告,那些人是‘叛逃’了。”
“但很顯然,無論是哪一方都能看出來,這只是他的一張保命符。”
“回到美國后,戴維斯按照計劃進入了jsoc行政序列,在isa做電子情報概略分析工作,兩年之后,他被調到人工情報分析組,重新開始執行海外任務。”
“你之所以能遇到他,這就是直接原因.”
“你先等一等。”
陳沉抬斷了小魚的話,隨后問道:
“你說的fog和isa,是我理解的那個fog和isa嗎?你指的是現場行動支援組、情報支持行動處嗎?”
“沒錯。”
“明白了。”
陳沉向后靠倒在沙發上,略有些感慨地說道:
“現在我能理解為什么他死不掉了我很好奇,這樣一個敏感組織的成員,在最開始怎么能被派往一線?”
聽到他的話,小魚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描述的嘲諷笑意。
“這也是我們的疑惑。”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fog并不具有一線行動能力,這個部門開始掌握自己的武裝力量,是在fog被唐尼戴維斯改組為isa之后。”
“.又當裁判又當運動員是吧?”
“是的。”
“那確實難辦啊.”
陳沉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突然開口問道:
“如果是你們呢?如果是你們,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嗎?”
“.這還用問嗎?”
小魚翻了個白眼道:
“土耳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跟他們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為什么你現在能坐在我的對面,這其實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啊。”
“明白了。”
陳沉再次點頭,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后,他開口說道:
“整件事情的脈絡我已經基本了解了,對手到底是什么樣的,我也基本清楚了。”
“現在我就兩個問題。”
“第一,我是只需要干掉戴維斯,還是要干掉全部8個人?”
“第二,美國方面怎么保證,戴維斯不知道自己要被干掉了?”
“你需要干掉全部8個人,這是沒有疑問的。”
“至于第二個問題”
“在控制內的4個人,會以為他們是要去干掉控制外的那四個人。”
“沒有人能保證不出問題,畢竟戴維斯的實操經驗,可能比jsoc現任長官還要強。”
“所以,你必須做好準備。”
“你要面對的很有可能是一次伏擊,最終到底是你活下來,還是他們活下來”
“靠你自己。”
“明白了。”
陳沉嘆了口氣,感慨著說道:
“九死一生啊,每次都是這樣。”
“不過說起來,這次應該是最危險的一次。”
“本來在情報能力上我們就占盡劣勢,現在還要跟一個isa出身、并且常年活躍在一線的小隊作戰。”
“我說,實在不行我再去伊朗買幾發征服者,直接給他炸了得了吧?”
“很遺憾,大概率不行。”
小魚搖搖頭,回答道:
“這本來也是我提出的方案,但是,戴維斯那個人,警惕性很高。”
“在敘利亞行動結束之后,他絕對不可能再去其他混亂國家了。”
“這次行動的地點大概率是東歐,甚至有可能是西歐。”
“在那種地方打一發導彈.那還不如留著他們別殺好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
陳沉隨口回答了一句,不再多說。
小魚看著他的臉,同樣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開口說道:
“如果你對這次行動沒有信心,其實你完全可以拒絕。”
“我有這個權限,我保證你哪怕拒絕了這次行動,也可以在蒲北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甚至東風集團也可以繼續存在,只不過像你說的,在某些方面,會有更厚的天花板而已”
“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絕的。”
陳沉打斷了小魚,隨后說道:
“東風集團要發展,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啊.話說回來,你以后的工作安排,我是說,大致的方向,能透露嗎?”
“不能。”
小魚果斷回答,緊接著說道:
“你應該換個問法。”
“確實.”
陳沉略微思索片刻,隨后問道:
“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可以。”
小魚重重點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活下來,就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
陳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魚翻了個白眼道: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放心的.”
“但是,從我個人的角度,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你說。”
“身不由己。”
“我明白。”
陳沉站起身,下意識地扶住了腿上的槍套。
隨后,他看向小魚,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唐尼戴維斯,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