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大凱說要凝固汽油彈,但這玩意兒無論是在制備和運輸上都存在很大問題。
尤其是,這一次他們不是主場作戰,在裝備準備上本來就受限,更不可能大規模地、肆無忌憚地使用這類裝備。
而如果把無人機投擲的彈藥替換成更容易獲得的手雷、反坦克地雷一類的東西,又不適合高烈度、高效率的戰場環境。
別看這玩意在十幾年后大放異彩,實際上,它也只有在雙方僵持的戰場上才能有點聲色。
真到了追求極致高效殺傷的速勝戰場上,一百架無人機恐怕都沒有一門大炮有用。
大規模高烈度戰場上,它最大的意義,可能就是解決兵源的問題,能讓低訓練度的士兵打出更高的費效比。
所以,陳沉最終也只是把這個方案當做備選,核心方向還是原來的兩個。
一方面,嘗試使用無人機載具替代傳統載具進行運輸。
另一方面,繼續尋找輕質防彈材料,盡可能降低裝備的重量。
兩個方向在任務倒計時第5天時同時取得了進展,小魚找到了鮑啟所說的那家民營無人機制造公司,通過保利集團的關系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了磋商,確地了對外貿易出口計劃,同時搞定了格魯吉亞接收方的問題。
倒計時第5天的夜晚,從沈陽起飛的貨運飛機已經飛向了成都,預計在48小時候完成一系列清關手續,繼續飛往格魯吉亞。
同時,在防彈材料方面,小魚也給陳沉帶來了驚喜。
此前他們用的要么是鋼制防彈板,要么是碳化硼陶瓷防彈板,有一陣用過聚乙烯防彈板,但因為性能不完善,最終還是被拋棄,換回了最穩定的碳化硼。
然而,這一次小魚掏出來的東西,是uhmwpe。
超高分子量聚乙烯,具體的制造方法和配比都是秘密――在2013年初這個時間點是秘密。
這玩意兒可以說是世界上強度重量比重最高的材料,在極低的重量下,就可以做到堪比普通碳化硼陶瓷防彈板的效果。
當然,它不可能盡善盡美。
雖然在抗沖擊性上要強于碳化硼,但抗穿性也要稍微弱于碳化硼。
不過基本夠用就是了。
在全身防護的情況下,這玩意兒能減重接近6公斤,別看6公斤的重量不起眼,但放到高原雪山環境下,這6公斤所帶來的機動性差距是會被無限放大的。
防護裝備的問題基本解決,其他定制化的雪地行軍裝備由提前趕到當地的“俄方”情報人員負責。
雪地摩托在那里是基本開不了的,因為烏什巴山不是傳統的高原雪山,只是一座孤峰,地形相當崎嶇。
陳序要的東西,大多數是適合單兵使用的徒步裝備。
冰爪、高原羽絨服、偽裝服、雪橇、手杖.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在正式開始行動后大部分都會被拋棄,但一開始,絕對不能沒有。
一切準備就緒,陳沉也到了要出發的時候。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的任務,幾乎所有得到了信息的人都提出了要參加。
石大凱,李幫,林河,鮑啟,胡狼,甚至還有老豬
按照老豬的說法,他加入東風兵團是為了打仗的,結果一年多兩年下來盡他么搞后勤了,如果不是基地里有槍,他跟正兒八經的公司職工也沒什么區別,連槍都不摸的。
所以,這一次有任務,雖然不知道是要去哪,但他也想跟著去。
陳沉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沒有別的原因,就是不想讓這次任務顯得太“特殊”。
東風兵團之前在請報上吃的虧太多了,多到好幾次都差點全軍覆沒的程度。
這次的任務太重要,絕對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同樣的,他也拒絕了鮑啟。
他的身體條件是真的不適合高原環境作戰了,哪怕只是作為無人機編隊的指揮員,都是不合格的。
鮑啟非常遺憾,但倒是算不上失望。
“.我本來以為我趕回來是能趕上最后一站的。”
“這一場仗打完,我們這批人也該往后退了吧。”
“可惜,最終還是趕不上”
聽到他的話,陳沉搖了搖頭,回答道:
“你要是想打仗,以后在蒲北還有的是你打的機會。”
“后面我們跟佤邦肯定還有摩擦,你想靠兩架戰斗機就把他們完全鎮住是不可能的,老緬自己不是也有戰斗機嗎?”
“所以,不要急于一時。”
“留在基地好好做恢復訓練,等我們回來。”
“.說句不吉利的,我就怕你們回不來。”
“如果回不來,你去了不也是送?”
陳沉好笑地說道。
“但我去的話,至少能搏一搏,死了也值了。”
“沒什么必要,費效比太低。”
陳沉擺了擺手,不容置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好了,就聊到這。”
“我們準備出發,這次從成都飛,你也可以送我們過去。”
“給大老板打了那么長時間的工,要是連總部都沒有去過的話,不是跟土木狗一個德性了?”
“上次川爺不是還說讓你找個川渝妹子嗎?這次可以去看看。”
“我不去了。”
鮑啟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怕去了就回不來了。”
“這有什么回不來的?你以為人家真讓在那待著了啊?你不想回來,趕也會把你趕回來的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鮑啟再次搖頭,猶豫片刻后說道:
“其實我在hk養傷的時候,從頭到尾只出了三次醫院。”
“不是沒有時間,是我怕自己真的會變。”
“你也知道的,這地面上有很多人,他們一開始其實都是有理想的,鮑家啦,彭家啦,等等等等。”
“可是他們終究是變成了他們唾棄的樣子。”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屠龍者變成了惡龍。”
“我怕我接觸那種東西太多,真的就變成惡龍了。”
“對自己那么沒信心?”
陳序調侃地問道。
“當然沒信心,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也就是跟著你,才能保持現在這樣。”
“老大,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你快。”
鮑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這他媽能是什么好評語嗎?”
“這真的是。”
“你把別人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做完的事情,在三年多的時間里就做完了。”
“我們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結果,這才是我們的隊伍沒散的原因。”
“所以,我不著急享受。”
“我還能撐三年,三年之后,我覺得,我們的事情也該做成了。”
“明白了。”
陳沉緩緩點頭。
“那就再等三年。”
“走了,看好家,我們很快就回來!”
陳沉揮揮手,轉身離去。
他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絕對死不了,絕對能回來。
那種爆棚的自信不是因為狂妄,而是因為他知道.大勢,就在他肩上。
從蒲北到云南,再到成都,路途上的花費,其實總共也就5個小時不到。
等陳沉終于在雙流機場落地的時候,他真的涌起了一股子想要跪下來親吻地面的沖動。
現在他算是理解那些撤僑回去的人為什么那么激動了,那種有家不能回的感覺聽上去好像很假,但只有真正經歷過之后,才會發現它有多真實。
這一次“回家”,小魚全程陪同。
既是陪同,其實也是監視。
她注意到了陳沉臉上的表情,便有意無意地靠近了幾分,壓低聲音說道:
“回家了,感覺怎么樣?”
“.別想套我話,這不是我家。”
陳沉這話說得無比坦然,因為他沒撒謊。
他不是四川人。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小魚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停頓片刻后又突然說道:
“也算回答了吧。”
“那你說這不是你家,其實說的是成都不是你看。”
“所以你到底是哪里人?云南?貴州?你的口音像云貴兩廣一帶的。”
“但是我們排查過了,兩廣出去的同志沒發現斷了的,云南那邊都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了,應該是貴州吧”
“你別猜了。”
陳沉趕緊抬斷,隨后說道: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糾纏的必要的。”
“我知道沒有。”
小魚微微點頭,回答道:
“都已經到現在了,很多事情其實也可以開誠布公地說了。”
“我們已經放棄了對你的調查,就把你當成普通的蒲北人處理了。”
“不過,我個人對你有點好奇,應該也不算違規吧?”
“.你太可怕了,以后不會是個控制狂吧?你是不是還公權私用查過鮑曉梅?”
“.查她我都不需要公權――不是,我查她干嘛,我都沒把她當成是對手過。”
小魚惱怒地看向陳沉,隨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又生硬地轉折道:
“這次你們去了那邊,要盡可能避免一切非必要的偵察活動。”
“到了之后就地隱蔽,哪怕你們在酒店里縮著撐過3天,也不要隨意出門外出活動。”
“盡可能避免引起注意,我們收到消息,ciasad已經進行了前期部署,他們的情報活動會非常活躍,你們很容易被抓住破綻。”
“知道。”
陳沉點點頭,回答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什么時候做什么事情,我很清楚。”
“不過你必須保證情報準確性,如果出現偏差,我們真的會死在那里。”
“放心,我親自帶隊。”
小魚鄭重說道。
此時,兩人已經上了等待在機場的專車,準備前往安排好的臨時酒店休息。
飛往格魯吉亞的飛機下午就要起飛,這也就意味著,陳沉只能在這座城市里待6個小時。
他很想好好看看這里,因為他總覺得,這有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這座城市的風景了。
想到這里,陳沉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能出去逛嗎?”
“如果不能的話,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怎么樣,想去哪里?”
“不知道。”
陳沉果斷搖頭道:
“這次是真不知道,都江堰?”
“沒問題。”
小魚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很顯然,這名司機也是通過審查的,因為在兩人對話的時候,前后座之間沒有升起任何隔音裝置。
車子拐上了高速,隨后又轉向高架進城,兩個小時之后,陳沉一行人到達了都江堰。
對這支小隊的其中一些人來說,這只不過是尋常的風景。
但對陳沉、石大凱幾人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他們站在觀景臺上,就像普通游客一樣請旁邊專門拍照的工作人員拍了張照片。
拍立得打出來的照片很快發到了陳沉手里,他看了一陣,嘖嘖感嘆道:
“真幾把丑,拍得跟尼瑪遺照似的。”
“.你會不會說話!”
小魚舉起拳頭沖陳沉揮了揮,隨后一把搶過了他手里的照片。
“交給我保管了。”
“還去哪兒?寬窄巷子去不去?”
“不去了。”
陳沉搖搖頭說道:
“就算我是個外國游客,我也知道那兒是坑游客的”
“去機場吧,我們準備出發了。”
“好。”
一行人再次動身,在他們身后,都江堰的水一如此前千年一樣在奔流不息,從未改變。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里看過風景,又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人會來這里看它。
陳沉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隨后對著小魚問道:
“我以后還有機會來這兒嗎?”
小魚點點頭,回答道:
“只要活著回來,有些問題,是可以解決的。”
“明白了。”
他不再說話,車隊開向機場的方向。
在車上,小魚跟陳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其實我們不是吊橋效應。”
陳沉一時沒聽懂那是啥意思,最終也沒認真回答。
4個小時后,飛機從雙流國際機場起飛。
留在地面上的小魚在航站樓的落地窗前久久駐足,直到那架飛機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一旁客串了一把司機的男人沉默了一整天,這時候終于開口說道:
“回去吧。”
“想讓他活著回來,你現在就得開始工作了。”
“我知道。”
小魚輕輕嘆了口氣,第一次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
“你覺得他們這次機會有多大?”
男人笑了。
“如果是別人,我會說五五開。”
“但他是你的人,我只能說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