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千雅向鈴木深鞠一躬,一揚手,一只“飛爪”便飛了出去。
“篤”地一聲,“飛爪”釘在了大食商人阿布家那中西合璧的門樓上。
三上千雅提步飛身,幾乎沒怎么用“飛爪”借力,便撲上了門樓。
他脊獸一般蹲伏其中,蒙面巾下,冷厲的雙眼掃向院中。
一眼望去,兩只“手里劍”便呼嘯而出,準確地射中兩個正要驚駭呼喊的仆人咽喉。
然后他猛一揮手,一個個東瀛武士、高麗武士便沖了過來。
原來,三上千雅的“飛爪”是為這些人準備的。
他們很多人在提縱術方面不及三上千雅,需要借助“飛爪”來攀爬。
雞有雞道,狗有狗道,“南海諸國混成旅”的兄弟們就不一樣了。
這些昆侖人扛過來幾根大竹竿,真就是一根根長長的大竹竿。
竹竿往墻上一搭,底下有人扶著,其他昆侖人,便口中叨著刀,赤裸的雙腳和雙手并用,靈活地攀住竹竿,像猴子一般爬了上去。
那速度,居然也不比那些借助“飛爪”長索攀爬的浪人慢上多少。
老茍叔好奇地問道:“鈴木,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忍者?”
鈴木微笑道:“是的。”
老茍叔道:“嗨!之前聽你說的,我還以為和傳說中的奇門遁甲一樣呢,這不就是斥候么?”
鈴木兩眼一亮,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國的忍者,最初就是被稱為斥候的。”
老計道:“你還別說,改了個稱呼,再聽就顯得特別不一樣。”
老茍叔乜了他一眼,道:“那老宋怎么算?剛剛那人算是‘上忍’的話,老宋……叫‘太上忍’?”
此時,高墻內已經傳出了哭喊聲和嘶殺聲。
大食人拔出了他們的彎刀,和沖殺進來的敵人廝殺到了一起。
豐盛的酒菜被潑撒了一地,很快,上面就濺上了鮮紅的血液。
殺戮,開始了……
哪怕一開始對他心目中的暴發戶李夫人不以為然,蕭山大絲綢商人南風遲,面上功夫也毫不含糊。
因為知道對方是個女人,所以他備的是涼州葡萄酒,用的是南海琉璃盞。
而當他看到李夫人的絕世姿容,他就開始暗暗慶幸自己的準備沒有怠慢佳人了。
宋朝時候,喝什么樣的酒,配什么樣的菜,就已有了比較明確的說法。
今天的菜肴,都是配合葡萄美酒風味的。
南風遲所用的南海琉璃,實際上就是玻璃。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玻璃價比金玉,十分昂貴。
南風遲能用全套的玻璃制品做餐具,足見其財大氣粗。
北宋大文豪蘇軾曾有一首《老饕賦》:“彈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引南海之玻黎,酌涼州之蒲萄。”
南風遲似乎就是在復制蘇東坡詩中所描述的意境,飲宴之時,有絲竹裊裊,聲音若有若無,不會喧賓奪主,還能令這場飲宴更加的安恬雅靜。
席間,二人沒有馬上談及合作。
但一場飲宴下來,南風遲對李夫人已經徹底改觀。
誰敢說這位李夫人是暴發戶?
就從李夫人的談吐舉止,南風遲懷疑她一定出身世家。
不要說南家比不上,就是底蘊比他南家深厚的田家,怕也很難培養出如此智慧與美貌并重,學識與風情無雙的女子。
飲茶的時候,他才聽取了李夫人的合作提議。
李夫人的合作提議,于南風遲而言有利而無弊。
不過,依照一個商人的本能,他本來還是努力爭取更好條件的。
可是這些想法,在見到李夫人之后,便煙消云散了。
雙方的談判非常順利,對于李夫人的合作建議,南風遲毫不猶豫地全部接受了。
他想讓李夫人知道,他是一個有遠見、有氣魄的商賈。
這,將是兩人友好交往的開端!
當他彬彬有禮地把李夫人送上輕車,目送輕車載著那佳人遠去的時候,南風遲覺得他的心,似乎也被那車一起拖走了。
此時的南風遲,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李夫人容顏的“陌上花”二掌柜劉提。
他仿佛又變成了曾經的少年。
那顆年輕的心喲,就像荒原上的枯草,被春風吹上一夜,便呼啦啦地連了天,青蔥一片!
杭州灣,此時正式的名字叫錢塘港。
錢塘水師都監林榮躍,在監渡衙門報來蕃人船隊即將抵達澉浦的消息時,就提前揚帆出海了。
宋朝的海軍,在這個年代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
哪怕是在原本歷史中一百多年后,熬死了遼、金,最終卻沒能熬死元,展開悲壯的崖山海戰時,宋國海軍在戰術和技術上,那時也依舊遙遙領先。
問題是,戰爭是政治的延伸。宋的國策有問題、上層的風氣有問題,高層的內斗和互相掣肘,哪怕到了亡國之際,都不曾停止。
戰爭不一定要決勝于疆場,更是決勝于廟堂。
戰爭的勝負不僅僅是武器裝備參數的對比,本質上更是陳腐和有效率的兩個體系間的對抗。
這也就注定了結局。
不過至少在當下,宋軍的水師還是非常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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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室南遷后,水師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所以宋廷一貫很重視水師的建設和訓練。
江浙地區的水師,每年都會進行嚴格的水上演練:
水上攻擊陣型的演練、水上武器的運用,水兵的游泳和潛水訓練,艦船的維護保養……
那時的水師演練,甚至就已用上了“靶船”和水雷。
因此,林都監一時令下,訓練有素的水師將士,便駕駛大小共計三十七條水師戰艦,從水上大營魚貫而出,先蕃船一步,駛向了茫茫大海。
為了保持最快的速度,一路在各處碼頭不停換馬疾馳的劉國舅,匆匆趕到了錢塘水師大營。
他得意洋洋地喊來三姐夫林榮躍的管家,讓他帶自己去艦上找林榮躍。
結果順著管家手指的方向一看,他只看到艦隊的風帆,飄揚在地平線上。
劉商秋差點兒沒氣撅過去。
三姐夫為什么要跑這么快啊!
他判斷,這個時間,三姐夫應該已經登艦了。
而他急急趕到,趁三姐夫還不知他是公事私事,只要被他成功登上指揮艦就賴著不下去了。
到時候三姐夫林榮躍急于出海接應機速房的行動,不敢耽擱時間,那就只能把他一起帶去,他就可以參與這精彩一戰了。
結果……
“我不甘心!”
劉商秋一咬牙,便向碼頭沖去。
“劉公子、劉公子……”
林家管事太清楚這位國舅爺在劉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了,他這是想干什么……
林管家急忙喊上幾個家丁,追著劉商秋的方向去了。
楊沅帶著冷羽嬋走上了甲板。
遠遠的,可以看見一些出海的商船,在出了港灣之后,便沿海岸線折向南方去了。
海岸是曲折的,靠岸太近勢必會讓航程更漫長。
但是對一些適應不了大風大浪的商船來說,卻是最安全的航線。
像瓦迪耶、蒲押麻船隊這種往深海區航行的船隊,那就比較少了。
船已正式出海,沒怎么見過世面的李二少出來看看西洋景兒,這舉動并不出奇。
趁著這個機會,跟在楊沅身邊的冷羽嬋,便把計劃有變,立即做好應變的命令,悄悄傳遞給了“御前弓馬子弟所”的官兵。
冷羽嬋一直跟著楊沅,卻又不靠的太近,把一個“紈绔少爺在打她主意,小侍女則步步提防”的架勢演的十足。
最后,楊沅走到了二層船舶的前甲板上,站到了船頭。
風從左,吹向右。
楊沅站在船頭,看著茫茫大海,心情頗為沉重。
這蒼茫大海,本就會給人一種無處借力、無處支撐之感,會讓人缺少安全感。
突如其來的變化,給他的壓力尤其大。
但是剛才在船上走過時,他卻又不能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要想軍心不亂,他就必須表現得信心十足。
此刻,獨自面對大海時,他心中的沉重與緊張才稍稍泄露出來。
冷羽嬋站在側后方,看著楊沅的側面,看到了獨自面對大海時,他表現出來的凝重。
她知道,別看剛才在甲板上走過時楊沅一臉輕松,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如負山岳。
這種心情,她懂。
她剛剛被調到機速房,從一個被管的人,變成一個管人的人時,哪怕就是衙門里的尋常事務,都不知給了她多大的壓力。
用了很長的時間,她才適應了這種壓力。而楊沅,此刻的一舉一動,一思一量,決定的可都是大家的生死啊!
冷羽嬋突然心頭一熱,忍不住說道:“副承旨,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需想那么多的!”
楊沅扭過臉兒來,微微帶些詫異地看著冷羽嬋。
海風拂起了他的發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跟著楊副承旨走這一回,卑職不后悔,相信將士們都不后悔!”
冷羽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鼓勵他,明明一直想要把他擠走,明明他一直在給自己氣受。
楊沅凝視著冷羽嬋,唇邊輕輕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那我……努力不叫你們失望!”
楊沅轉身走來,經過冷羽嬋身邊時微微停了一下:“我從不會虧待跟著我干的人,以后,但凡有我一碗粥喝,怎么也得有你一個碗洗。”
楊沅走開了,冷羽嬋隨之轉身,輕輕嘟了嘟嘴。
“這人……”楊副承旨要是沒長這張嘴,那就完美了!
三層甲板上,蒲押麻和瓦迪耶并肩而立。
瓦迪耶的目光從港灣的方向收回來,淡淡地看了一眼二層甲板上的楊沅:
“蒲押麻兄弟,我們一刻鐘后動手吧,得趕在金人接應船只到來以前,撤離這片海域!”
“當然可以!”蒲押麻微笑地答應。
一刻鐘以后嗎?如果不是這里距港灣太近,蒲押麻擔心會有不速之客打擾,他都想馬上動手了。
“望泉!”蒲押麻回首喊過兒子:“去準備吧,一刻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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