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296章 出手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月關  書名:臨安不夜侯  更新時間:2024-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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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旁邊沒有別人在,楊沅也無法對陸游說的更明白。

一則說的太直白了,會傷及陸游的臉面。

二則,如果他能精準預見到后來會發生什么不幸,那他就近乎妖人了。

陸游是個聰明人,楊沅相信他所說的話,陸游只要聽進心里,就會明白其中份量。

何況,陸游對這位離棄之妻尚有感情不假,可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精彩。

不至于因為一樁感情事對他影響太大,從陸游的一生來看事實也是如此。

在沈園中見到他的初戀他的發妻,又是他愧對人家,陸游做出一副深情難忘的模樣,并為此賦詞一首,表達自己的遺憾與難忘,是一種本能反應,甚而算是他對唐婉的一個交代。

除了他對唐婉確實舊情未了,寫這樣一首詞,何嘗不是因為他的愧疚感在作祟?

他以為如此一來,就表達了自己的深情難忘,會讓被休棄而耿耿于懷的發妻得到些許安慰。

這應該也是他動興寫下這首詞的一個原因吧?

但是在這種急迫的自我表達中,他只想到了自己的舊情難忘,會讓唐婉感覺安慰,卻忽略了許多的問題。

他沒想過,他的這種舉動,對唐婉有沒有更深遠的影響。

他沒想過,這對一往情深、無悔付出的趙士程公不公平。

他沒想過,他已另娶、唐已另嫁,兩人不僅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而且還有了自己的子女。

他們這種藕斷絲連、一唱一和的舉動,對雙方本人、對雙方子女、對唐婉的丈夫和他如今的妻子,又是怎樣的一種傷害。

現在,楊沅已經提醒了他,他要做什么,一定會想到這些。

他和唐婉不是遺世獨立的一對怨偶,他們身后都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伴侶、子女。

那么,如今的陸游,還會做出曾經的選擇嗎?

該做的楊沅已經做了,他現在只能等著陸游這個當事人自己做出選擇。

歷史上還會不會再出現那首膾炙人口的絕妙好詞,楊沅根本不在乎。

那詞中的一雙男女,就是他眼前的活生生的兩個人。

所以,他必須做點什么,希望這對感情上的糊涂蛋,能夠記起他們對自己的人生、對自己的家庭、對自己家人的責任。

山陰府都監楚源姍姍來遲,不過他終究是來了。

他穿著一套便裝,即便如此,從他的身姿步態,仍能看出乃是一個行伍之人。

楚念秋馬上帶著楊沅迎上去,賠笑道:“楚都監,這位就是晚輩和您說過的龍山商人王燁凡。”

“哦?”楚源看向楊沅,淡淡一笑,就算見禮了。

這楚源年約六旬上下,身量不高不矮,體形不胖不瘦,久在行伍,顯然他的拳腳功夫從不曾落下。

如今他雖然穿著一件文士袍服,偶爾動作時,肩頸腰背處繃起的曲線,仍能看得出他身體的強健。

如果不是他精明威嚴的臉龐上已經爬起了一道道皺紋,頭發也已經夾雜了絲絲白發,光看身材的話,直如四十上下。

楚念秋把楚源讓進旁邊一個臨水的敞軒,楊沅立即搶前一步,提起酒壺,為楚都監斟了杯酒。

楚都監瞟了楊沅一眼,神色雖然未動,卻能感覺得出,對楊沅的眼力件兒有了些好感。

楚源做為山陰府一手掌控著水陸兩軍、禁廂兩軍、位重權重的一位駐軍將領,職掌本地的禁旅、屯戍、邊防、訓練等軍事行政事務,地方上對其倚賴也深。

久而久之,威儀自重。

雖說他是武人,可地方上這些士宦權貴也并不敢輕慢了他。

真正受輕視的武人,是大頭兵。

真正受排擠的武將,是被文官們認為“越界”的武將。

就如那狄青,戰功赫赫,一路高升,初時可不見有文官罵他粗鄙,更不曾動輒奏他一本。

他的因功擢升,何嘗不是文官們整理奏報,進呈皇帝?

你以為他從一個小兵一步步高升的過程中,一開始就是皇帝本人盯著他,隨時等著為他加官進爵?

那時可沒人給他下絆子。

但是當他做了知府、做了樞密副使之后,文官們就開始對他集火、對他展開攻訐了。

為什么?

因為他們認為狄老兄過界了!

你現在占的是我們文官的傳統勢力范圍。

你什么出身,你考中過進士么?一州知府、一國樞密,你個臭當兵的也配做?

這就如2009年以前的網文圈,那時你找不到罵他們的人。

因為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折騰嘛,自娛自樂,誰理伱。

但是,漸漸的,你不識抬舉,居然開始越界了……

游戲、動漫、實體出版、影視、甚而編劇……

多少年了,那一直都是人家的利益圈子,你們一幫渣渣也敢染指?

于是謾罵鋪天蓋地而來,但有文會,必有人慷慨激昂聲討之。

幸運的是,大勢所趨,現在罵不動了。

“坐!”

楚源淡淡一笑,讓楊沅在旁邊坐下,楚念秋也笑嘻嘻地在另一側坐了。

至于沈溪,和楚都監見禮以后,就留在了外面。

似乎,他是不想打攪楊沅和楚源談事情,卻是趁機跑到貝兒面前獻殷勤去了。

楚源淡淡地瞟了楊沅一眼,道:“老夫聽楚行首說過你的事了,筋角之物,多取之于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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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得到軍中所需足夠的物資?”

楊沅微微一笑:“楚都監,我們王家本是做運河生意起家,北至汴梁、西至京兆府,我們家的船都要跑的。

多年下來,便有了些自己的門路和人脈。”

楚源嚴肅的臉龐上微微浮現出一絲笑意。

楊沅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北宋時王家就做跑船運輸的生意。

現如今,汴梁和長安都已在金人治下,但……王家還有那邊的人脈和門路。

宋金之間的販私交易,主要是宋國物資販往金國。

這是正常現象,走私交易,一貫都是經濟發達地區的物資流往不發達地區。

但金人控制的地盤上,也并非沒有大宋需要的重要軍事物資。

而這些物資,金國那邊也是嚴厲查勘,禁止輸出的。

比如馬匹、精鐵、以及可以用來制作弓弩的原材料。

宋國販往金國的物資,金國朝廷是睜一眼閉一眼的,畢竟它雖與法不合,但是與國有利啊。

而大宋也是一樣。

所以,龍山王家既有這樣的門路,楚都監自然歡喜。

他想了一想,緩緩地道:“如今運河往北或往西,都不是很順暢,運輸物資也不容易吧”

楊沅馬上就明白他言外之意了,便笑道:“楚都監放心,我們王家但凡運得成功,那一次就是一船。

那可是一船啊,不是一車,量大,這價格……自然也就下來了。”

楊沅舉起酒杯,笑瞇瞇地道:“王某是宋人,怎么會讓我大宋朝廷吃虧呢,這價格,一定叫楚都監滿意。”

也就是說,這個王二少不但搞得到質量上乘的筋角等制弓弩之物,而且價格會比山陰駐軍平時購買軍需物資的公價還要低很多,這其中的差價……

楚都監估算了一下每年山陰一萬駐軍所需物資的體量,又想到這可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要年年購買的,臉上的笑容便更愉快了幾分。

楚都監是軍人,做事還是很爽快的,他微笑道:“甚好!那么,具體的事情,你就和楚行首商議吧。”

楚源不想留話柄給楊沅,就方才這番對話,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很難找他的麻煩。

如今得了準信兒,他要拍板的就一件事,是否合作。

剩下更具體的東西,就要由楚念秋和楊沅去拉扯了,楚念秋就是他的一道“防火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都懂得“防火墻”的重要性,培養一個“白手套”那是必需的。

當然,初次做生意的薛豬豬,可是不懂這些的。

從古到今,也不知有多少這種天真之子,成為商道官途上,旁人腳下的一塊踏腳石。

楚源舉起杯,與楊沅輕輕一碰,一仰脖子,把這杯酒一飲而盡,便颯然起身道:“老夫去看看幾個老朋友”。

說罷,他就大步進出敞軒,含笑迎向幾個正在一起交談的士人。

楚念秋眉開眼笑地道:“王二少,這回你放心了吧?哈哈哈,來來來,具體合作事宜,咱們倆聊聊。”

“妙修庵”配殿里,丹娘笑吟吟地道:“田夫人不用太擔心,看夫人這面相,就是一生大富大貴、平安無憂的富貴太平之相。

夫人是個旺夫的,尊府老爺必然也是一帆風順,步步高升的命數。”

“當真?那可借小師父的吉言了。但愿如此才好。”

田夫人眉開眼笑,輕撫胸口道:“哎,自從轉運司上上下下,幾乎被一網打盡。

我家老爺就像一條僥幸漏網的魚,整天提心吊膽的,看的人家也跟著揪心。

如果他平安無事,那就好,那就好啊。”

丹娘妙眸一閃,道:“為官就是造福一方,是在積功德。而功德,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數的。

尊府老爺即便原本命中注定要經歷一些坎坷,有了這功德也能逢兇化吉,夫人自不必擔心。”

功德?

田夫人笑容微微一僵,自家老爺為官一任,可有造福一方嗎?

想了想,她還真不知道,她平時就沒關注過。

那……要是老爺沒有積下功德,甚至造了孽怎么辦?

田夫人剛剛寬松下來的心,頓時又揪了起來。

只是,她當然不會傻到直白地詢問請教,那不就意味著她男人沒做過什么好事兒么?

這可是在庵堂里,萬一叫菩薩聽見,本來沒注意到她男人,這要是降下懲罰豈非弄巧成拙?

丹娘也不指望頭一回接觸,田夫人就能對她信任有加,言無不盡。

所以,她也只是點到為止,隨即微微一笑,換了話題,說道:

“另外,風水術是可以改運的,田夫人也可以考慮在風水上想想辦法,讓夫人與令公子更加的福緣深厚。”

田甜說到底只是喬貞的一個妾,哪有資格在家里大興土木。

這要是惹得正妻不高興,還不知要怎么擺布她。

所以她雖意動,卻也面有難色地道:“風水……,家里怕是不好大動干戈……”

丹娘微笑道:“風水之學,并不是一定要對屋舍庭院大動干戈。

有時候,屋里添一個擺件,床榻挪一個位置,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田夫人一聽頓時松了口氣,喜道:“這倒是使得,既如此,還要請小師父去幫我看看才是。”

丹娘心道:“上次行騙,是打著喬轉運使小妾的幌子去騙別人。

這一次是去騙喬轉運使的小妾,風水輪流轉,轉來轉去都是騙。”

丹娘便微笑道:“好,既如此,貧尼這里也要準備些東西,就等田夫人安排妥當,貧尼再擇日登門,為夫人看看風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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