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皇城司要和臨安府三司會審,這是一個相當明確的訊號。
眾所周知,舉凡重大事件、案件,除非有一方想搞個突然襲擊,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比如楊沅利用張宓案,突然在金殿上提出恢復太祖制度的提議。否則但凡明確了日期而不馬上開始的,都是事先做好了準備,甚至已經有了結果。
最終的對公眾呈現,只是必須要走的一個流程。
所以,臨安府發出三日后會審楊沅的消息后,兩府三司六部九卿各個司署,便明白案件一定有了結果。
所以,各路神仙便八仙過海,通過各自的渠道開始打探結果。
不管是劉以觀也好,劉以觀的直屬部下也好,還是提前收到了案卷卷宗的大理寺、皇城司,全都不會直接把他們所了解的情況對人坦白說出來。
但,誰沒幾個知交,誰沒幾個故友,誰沒幾個同僚,誰沒幾個老上司?
他們只要挑那么三五個甚至一兩個絕對信任的人,含糊而又明確地示意一下,對方不但立即心領神會,而且他們也有其他的知交故友同僚上司,所以……
放出風聲的第一天,是各路神仙打探消息的過程。
放出風聲的第二天,就有奏疏諫議彈劾本章雪片般飛向晉王案頭了。
和楊沅有私仇的還真不多,但朝堂之上,斗得你死我活的對手,又有幾人是有私仇的?
政見不同、立場不同,派系不同,就有見到機會便踏上一腳的理由。
更有因為楊沅要求恢復《皇宋刑統》,視他為士林叛徒,嫉沅如仇的,
還有家里有子侄族人本來可以恩蔭入仕,因為楊沅的裁汰冗濫建議而斷了前程的……
晉王依其立場、態度、對楊沅所代表的變革派攻訐力度的輕重,分門別類進行登記。
其中表現最為激進,因為楊沅入獄興奮的上竄下跳、忘乎所以的,作為第一批名單,秘密抄送了都察院。
接著就開始整理第二批……
都察院這口刀磨了這么久,也該用起來了。
都察院都御史朱倬接到名單,便打開了都察院架閣庫(檔案室)中保密級別最高的甲字庫。
里邊是都察院自建立以來,自行勘察的、收到舉報的,以及通過其他案件或事件牽連而出,一直尚未及處理或調查的未決案件卷宗。
晉王所傳名單中但有涉及到的人,立即提檔立案,進行調查。
左副都御史肖鴻基、右副都御史談琦、左僉都御史王晨坤各自牽頭處理涉及六部高級官員的一樁重大案件。
年初的時候,分赴各路巡察的監察御史們也都還京了,他們幾乎也是人手一樁案子。
其中蕭毅然、盧承澤還有于澤平等,儼然已是楊沅小團體中一員的監察御史,甚至一人負責兩樁案子。
這些御史,就相當于一位位檢察官,每位檢察官都有部屬吏役人員可以使喚。
還有輔佐內勤部門,諸如經歷司、都事、司務、照磨、檢校等官員吏員差役,個個忙到飛起。
肖鴻基看著由他負責的案子,看著整個沸騰起來的都察院,心中暗暗冷笑。
朱倬老頭兒這是瘋了,眼看著楊沅這桿大旗要倒,氣火攻心之下,想對百官還以顏色?
他都七十歲的老人家了,這是豁出去了啊,肖某可犯不著陪你一起瘋。
他看了看手上的卷宗,是關于吏部侍郎左選郎中李建武賣官鬻爵的罪狀調查。
吏部侍郎左選郎中掌銓自初仕至州縣幕職官的考核與任命,是個肥差。
待在這個位置上的,鮮有不栽跟頭的。
只要你想查,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幾乎就沒有一個禁得起查。
有時候肖鴻基也感覺很奇怪,坐在連續三個前任都栽了跟頭的位子上,你還敢貪?
還就真有。
肖鴻基彈了彈卷宗的封皮,淡淡一笑,掀了開來。
楊沅要作法自斃了,他也算報答了萬相公的知遇之恩。
吏部是炙手可熱的天官衙門,不能往死里得罪,但不敲打一番,他們又如何知道自己賣了他們人情,讓他們承自己的恩惠?
這個力度,必須要掌握好。
思索片刻,肖鴻基心中便有了主意:
明日,先往吏部去,調取李郎中負責的初仕及州縣幕職官銓選檔案,只要他不傻,就會主動找上門來了……
來自東瀛的船隊抵達了龍山渡,有樞密院委派的監渡官和巡檢官接引,順利抵靠碼頭。
但是,他們卻沒等到負責接應貨物的宋國人員。
藤原姬香得到消息頗感詫異,便讓火長約束部下,只在碼頭范圍內活動。
這里是樞密院委派官員負責的地盤,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隨后,她便帶著花音、小奈,喬裝一番離開碼頭,匆匆趕去了拈花小筑。
因為她們在碼頭上沒有見到接應人,倒是多了個心眼兒,到了拈花小筑附近,窺個無人的小巷,自側墻翻了進去。
她們找到艾曼紐貝兒,便從貝兒口中獲悉了一系列她還不知道的消息。
楊沅升官了,楊沅入獄了。
楊沅娶親了,還納了四房妾過門兒。
花音和小奈一聽,頓時滿眼幽怨,瞟著姬香不說話。
看吧看吧,就說該早點回來的,你偏要在京都擺譜,不舍得走,這下子錯過了吧?
姬香把眼一瞪,跟個棄婦似的瞪著我做什么,錯過了這一撥,再等下一撥唄,耽誤你們吃肉了嗎?
等等,楊沅入獄了?什么罪過啊,弄不好真沒下一撥了。
貝兒就把近來發生的事情對姬香說了一遍。
關于楊沅的具體計劃,貝兒并不清楚,但楊沅入獄以后,貝兒很著急,也曾趕去楊府,想找鹿溪、丹娘她們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救他出來。
從她們的反應,貝兒就知道,楊沅應該是有驚無險的,這里邊只怕另有文章。
所以貝兒心里是不慌的。
不過,因為她不知道詳細的計劃,自然不能替楊沅打這個保票,所以她只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姬香,并沒說出她的分析。
貝兒道:“玉葉姑娘和他一同入獄了,冰欣和羽嬋的意思是,這段時間蟄伏下來,暫不做動作,所以我們才沒有去碼頭接應。
因為我們雖然不在其中掌握股份,卻一直配合玉葉姑娘做事,她們擔心,臨安府會派人盯我們的梢。”
“明白了,我去找宋鹿溪問個明白。”
姬香說罷,向貝兒揮揮手,三人又鬼鬼祟祟地離開了拈花小筑。
走在前往仁美坊的路上,花音便提示道:“如果貝兒姑娘所言屬實,我們這么大剌剌地闖去楊府,會引起有心人注意的。”
姬香道:“我明白,小心為上,我們到了楊府附近,還是先勘察仔細,伱二人在外策應,我自潛入,去見宋鹿溪。”
小奈有些擔心地道:“神主,宋姑娘……已經是主人的妻子了,你見了她,須得客氣一些,千萬……不要冒犯了,宋國人的內室上下尊卑制度森嚴,不比我日本……”
日本的天皇、權貴們也是姬妾無數,僅僅一個將軍身邊,就至少有一千個女人隨侍左右。
按照他們那邊的規矩,女人超過三十歲,就不能再為主公侍寢,但依舊保留妻妾的待遇。
所以為了固寵,很多“夫人”就會提前挑選貌美少女養在身邊培養感情,等自己失去侍寢資格,就把自己一手培養的少女奉獻上去。
但是他們那邊沒有嚴格的一妻多妾制度,妻妾們之間的界限并不森嚴,主公的寵愛程度,還有她們的家世背景,決定了她們在夫家的話語權。
小奈擔心以姬香不吃虧的性格,又不了解宋國制度,一旦惹怒了鹿溪,以后她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姬香傲然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道:“宋國制度森嚴又怎樣?我可不是宋人!日本國皇后都做了我的侍女,她一個半路出家的大宋長公主,我會放在眼里?笑話!”
“可是……”
“閉嘴!”
喬裝的姬香三人扮作路人,匆匆自侯府門前走過,拐進一旁小道。
察覺四下無人后,姬香便一搭墻頭,極為靈巧地躍進了楊府。
花音和小奈則默契地各自掉頭,分向小巷兩端緩緩走去。
姬香躍進楊府,才走出幾步,就看到了正在澆花的計老伯。
姬香在博多津時就已見識過這位老人的厲害,馬上恭恭敬敬地站下,喚了一聲:“計大叔”。
計老伯認出了她,畢竟姬香只是換了衣裝,容顏未改。
計老伯點點頭,道:“跟我來!”
姬香跟上了計老伯的腳步,忽然就感覺花叢中少了幾道凌厲的氣息。
計老伯帶著姬香趕到正房廊下,說道:“鹿溪,東瀛姬香姑娘回來了。”
說完,他回頭向姬香示意了一下。
姬香向計老伯頷首示意,舉步進了正堂。
鹿溪正和阿里虎和阿它在內室說話,聽到計老伯的聲音,忙迎出來。
姬香一見鹿溪,立即碎步上前,絲滑地雙膝跪地,雙手內八字伏于膝前,以額觸地,來了一個“土下座”:“姬香見過夫人。”
鹿溪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姬香一見面就行了這么個大禮,跪禮在宋國可也不是常見的禮儀。
但是在東瀛,一個人遇到下位者,是可以把下巴翹到天上去的,面對他的上位者時,他會如同他的下位者見到他時一樣,表現的無比謙卑。
這種態度轉換,是浸入他們骨髓的一種反應。
鹿溪趕緊上前將她攙起,道:“姬香,不必行此大禮,你我姊妹相稱就是。”
姬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扶膝道:“姬香從日本回來了,驚聞三元君為宵小所害,被捕入獄,明日會審。
不知三元君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如果需要姬香劫獄,夫人但請吩咐。”
鹿溪聽了大為歡喜,患難見真情,這位東瀛姑娘聽說二哥出事,沒有跑路,還能對二哥有這樣的心意,那就是好的。
鹿溪對阿它道:“阿它,陪你阿里虎姐姐回房歇息吧。”
阿它答應一聲,便挽著阿里虎的手,走出了房間。
鹿溪拉住姬香的手,親切地道:“來,咱們去內室說話。”
會審之日,皇城司下三指揮所的指揮使吳一塵,大理寺的寺正騰藤,一大早便從各自衙門趕往臨安府。
臨安大獄里,一個個人犯也被提了出來,戴上枷梏,準備押赴臨安府衙。
原宣旨院勘印房主事徐洪誠、行在會子務監官楊雷峯、李巧兒、何七七等。
此外,三元珠寶行的掌柜、賬房,還有龍山的王蓮生、王燁凡等人。
這些人都是要坐大車押往臨安獄的。
男監里邊,隗順對楊沅欠身道:“今天要委屈侯爺了。”
楊沅伸出雙手,笑道:“與你不相干,來吧。”
隗順親手將枷梏給楊沅架在脖子上,鎖好。
楊沅注意到,枷梏在脖頸和手腕的位置,都墊了一層土黃色的粗布,與枷梏木料本色相近。
待楊沅從男監提出,就見肥玉葉也從女監被提了出來,隗順快步上前,將一輛大車簾子掀開,道:“侯爺,肥姑娘,請上車。”
他們坐的不是那種粗木打造的柵欄式囚車,那種囚車通常是往刑場去時用的,在里邊站不好坐不下。
如今往臨安獄受審,旁的犯人是六個人一批,乘坐一輛敞蓬牛車。
唯有楊沅和肥玉葉,共是一輛加了蓬、帶簾兒的牛車,免得一路行去,路人可以隨意窺視。
楊沅等這一天,也是等了很久了。
他的所謂大宗財貨的來由去向,其實很容易說清楚,假會子更是與他全無干系。
但是,循正常途徑清洗這些成分復雜的前朝老臣,太慢了。
在這漫長的過程中,就算不出什么反復或意外,等到大功告成、內部統一之日,只怕金國分裂創造的大好時機,也已錯失了。
就算那時候金國沒有蕩平新金,那種剛剛撒裂時的動蕩不安也已消失了,那就會給宋國的北伐制造出更大的困難。
楊沅將錯就錯,給他們機會,一步步誘引他們越陷越深,等到他們已經無法抽身時,就只能將錯就錯制造冤案,而這,就是他的機會。
目前臨安城里,知道楊沅、肥玉葉負責對新金軍援詳細計劃的,只有晉王、沈該、楊存中三人。
這是最高軍事機密。
楊沅并不擔心晉王和楊存中那邊會出問題,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沈該的態度。
沈該不需要明確說明,他只需要暗示點撥一番,湯思退那班人就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放縱下面的人炮制偽證。
為了提防這一點,楊沅也是做了預案的。
但是沈該在此過程中,卻一直穩坐釣魚臺,任憑湯思退領著一班人在那兒蹦噠,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是因為縮短宰相任期,分宰相之權給執政的一系列改革,使得沈該和湯思退之間的關系產生了裂隙?
一個年輕有為,對相位虎視耽耽。
一個垂垂老矣,要騰地方也是他這個首相率先回家養老。
所以沈該難得糊涂一回?
還是有著更復雜的原因呢?
楊沅并不清楚沈該的內心想法,但這也讓他暗暗警惕。
這種老家伙,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他超前的見識和對于人心人性的把握,未必就能對人家形成輾壓之勢,不可草率大意。
劉以觀一早就趕到了僉廳正堂,他換上了一身簇新的官服。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今天之后,他要么跨越天塹,踏上一個更高階層的坦途,要么身敗名裂、墜入無底深淵。
深淵他是不會去的,案子必須辦成鐵案。
所以,他預備了一記殺手锏,一記讓楊沅絕無翻身可能的殺手锏。
近些日子因為羞惱氣忿一直稱病在家的汪紫瑞銷假回衙了。
但是近些日子一直獨力支撐臨安府大局,確保它正常運作不出亂子的喬府尹,今兒卻稱病告假了。
想到喬貞,劉以觀又是一聲冷笑。
似他這般能員干吏,如今不過一通判。
喬貞那般泥胎木塑的人物,倒還位居其上,這世間哪有公道可言!
姬香帶著椿屋小奈、矢澤花音,就像一個富家千金,帶了兩個半大丫鬟。
小奈和花音身材太嬌小了,在宋國街頭,那體態真如兩個十三四歲尚未長開的小丫頭。
姬香倒是苗條修長許多,在宋人中,算是中人體態,顯得正常一些。
三人外著尋常女裝,內著忍者道服,逡巡在渡子橋附近,這是從臨安獄到臨安府的必經之路。
昨日見了鹿溪,姬香就知道了楊沅以身入局的緣由和目的。
鹿溪的意思是,按兵不動,靜候變化即可。
不過,一想到楊沅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的樣子,姬香就有些按捺不住的興奮。
她可沒忘了被楊沅欺侮,還被楊沅囚禁在地窯的往事。
楊沅啊楊沅,你也有今天!
所以,她對鹿溪說不放心楊沅,想來就近照看一下,也好及時了解案情變化為由,便帶著花音和小奈趕了來。
“神主,你昨兒沒有惹怒鹿溪夫人吧?”
小奈伴在姬香身畔,猶自不放心地追問。
這個神主一貫無法無天的性子,連主人她都敢頂撞的,怎么會怕鹿溪夫人?
可是,主人可以頂撞,女主人還真不可以得罪的。
主人好哄,只要使些新鮮手段……
可女主人得罪了就是真的得罪了,小奈怎么放心得下。
“什么叫我惹怒她?”
昨兒被小奈追問好幾回了,還問,姬香不耐煩了。
她瞪了小奈一眼,道:“我需要惹怒她嗎?她配讓我惹怒嗎?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小了。”
“可是……”
“可是什么,閉嘴吧你!”
藤原姬香高傲地揚起頭了頭:“這世間無人可以讓獨一無二的我,為他低頭!”
小奈絕望地嘆了口氣,看來,臭脾氣的神主是真的得罪了鹿溪夫人了。
如果神主真的捅了簍子,也只好由我想辦法去彌補了。
也不知道我珍藏的那串銀灰藍的珍珠項鏈,能否取悅鹿溪夫人……
渡子橋下,一個頭戴竹笠的艄公,撐著一條船兒停泊在柳蔭下,似乎要在這兒歇歇腳兒。
橋頭,一個賣櫻桃、蓮霧的小販,安靜地蹲在石欄旁。
他笑瞇瞇地看著過往的行人,并不叫賣,非常閑適。
橋上,一個員外在路人中緩緩行走著。
如果有人有閑心站在橋頭數行人,他就會發現,這個員外已經在橋上來回走了三趟。
員外是龔瑾泉、小販是黃極,艄公是姚坤。
他們還有一個另外的名字:益都、蒲陽溫和答不也。
他們三個人都是“血浮屠”,而隱藏在橋上、橋側的其他人,只是他們從金國帶來的隨從部下,并非“血浮屠”的正式成員。
他們在龍山市上開設假會子處,將假會子散發出去擾亂大宋經濟,只是第一浮屠湯道生派他們來大宋的使命之一。
他們還有著一個更重要的使命,他們是“護道人”,為護道而來。
可是要把他們所護的“道”捧上去,他們就需要先撕裂大宋政壇!
金國的疆土,現在被硬生生地撕裂了。
大宋的體制,使得他們很難用同樣的辦法讓大宋疆土撕裂。
但是他們可以用其他的辦法,一旦成功,將比撕裂疆土更加致命。
本來他們有多種預案,其中之一,就是先擾亂大宋經濟,繼而利用經濟的動蕩,制造政壇的矛盾。
卻不想,宋國新舊兩派勢力,本就在明爭暗斗,這讓他們發現了更好的機會。
楊沅是大宋政壇的新貴,是大宋政壇激進派的一面旗幟,對他的審判,實際上是保守派對激進派發起反攻的開始。
可是這個時候,如果楊沅在被送審的路上被人謀殺了,那會怎樣?
關乎楊沅的鐵證還有說服力嗎?
那個比大宋官家更暴躁,行事更肆無忌憚的監國晉王會為此發瘋吧?
目前被壓了一頭的激進派也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到那時,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把大宋官場中目前數量仍然最龐大的保守派打壓到谷底,他們就會接受金國護送來的“道”,讓大宋改天換日。
第五浮屠下了命令給他們,冒充宋人,刺殺楊沅,制造混亂!
洛承安和顏青羽做了一番喬裝改扮,他們的易容術很高明,洛承安的眼睛甚至都變成了三角眼。
渡子橋毗鄰大瓦子,行人稠密。往東走,又是距豐豫門最近的一段路,可以迅速進入西湖,只要行動快些,追兵就只能“望洋興嘆”了,因為他們將無法確定,載著楊沅的船,會駛向何方。
宋國要對楊沅開始會審了,洛承安和顏青羽已經不能再等下去,迫不得已,他們還是選擇了一條他們最不情愿的路:劫囚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