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520章 一揮袖的風采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月關  書名:臨安不夜侯  更新時間:2024-12-25
 
王帥,真的把楊沅領回家來了。

雖然歡喜鎮上現在住房異常緊張,但是只要有錢,還是一樣可以住的非常舒適。

金玉貞他們租住的這處院落雖然不算大,卻是鎮上非常好的一套磚瓦房,這是“鎮長”吳老二他們家的房子。

吳老二收了錢,就興高采烈搬山上去了。

“小楊學士,勞煩您這么晚了還要辛苦過來。”

金玉貞沒有迎到院里,就在門口翩躚行禮,柔柔地說道。

楊沅道:“不辛苦,不辛苦,本也沒有這么早睡。”

金玉貞妙目一閃,飛快地瞟了王帥一眼,拳頭頓時就硬了

這個傻子一臉興高采烈的模樣是怎么一回事兒?

天色很晚了啊好嗎?

已經快三更天了啊!

你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和別的男人在房中長談啊混蛋!

金玉貞快要忍不住發作了,但是王帥沒給她這個機會。

“楊學士,你請進,門口不宜長談!”

王帥一把將楊沅推進了屋,然后“砰!”地一聲,房門關上了。

外邊傳出王帥的聲音:“學士放心,王某會守在院門外的,如果有什么異常情況,我就大聲咳嗽啊。”

然后,王帥就跑到院外去了。

楊沅:……

為什么有種被人拉了皮條的感覺?

燈下看美人兒,愈增三分顏色。

一個近乎滿分的大美人兒,因為生氣而微微顰著眉,頰上泛起紅暈,燈下看去,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楊沅看著她此時的模樣,忽然就仿佛回到了當初被李太公把自己和她強關在一起的那一夜。

那一晚,她可是已經決定屈服了呢……

金玉貞顯然也想起了曾經的那么一刻,微微露出一抹羞澀,臉上的怒氣便不見了。

她微微斂了眉,柔聲道:“楊學士請坐。”

說罷,金玉貞便款步而行,先往座位處走去。

一襲月白色的裙服輕輕擺蕩著,宛如水上風中的一朵幽蓮。

楊沅在客座上坐了下來。

金玉貞向他讓了茶,自己也呷了一口,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寒暄幾句后,金玉貞就講到了正題。

她就當初由老鐵山獅子口乘船離開,先回高麗,接著再往大宋的事情經過,向楊沅一一做了匯報。

因為金玉貞、肥玉葉、花音和小奈她們及時趕到了臨安,阻止了宋老爹他們冒險北上。

家里人知道他無恙,便也安下心來。

聽到這些,楊沅也就安下心來。

雖然在讓肥玉葉她們盡快歸國的時候,他就清楚消息一旦帶到,也就安撫了家里人,但還是要親耳聽到方才放心。

接著,金玉貞又對他講起了大宋朝廷擬訂的“援助策略”,以及日本國武家大臣平清盛的積極介入,還有高麗金家和王家的聯手合作。

楊沅聽的頻頻點頭。

每一個環節做的都很好,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大宋朝廷的積極態度。

即便主和派仍然占據著朝堂上的上風,但是大宋這條巨船,終究還是在他的努力下,緩緩改變了航向。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

這些大事交代清楚以后,金玉貞便提到了盈歌和阿蠻。

“她們要去慶州等我一起走?”

楊沅挑了挑眉,笑道:“也好。對了,夫人在歡喜鎮大概能待多久?”

金玉貞輕輕瞟了楊沅一眼,那種成熟嫵媚的婦人風情,在燈光下格外灼灼耀眼。

“各個部落送來的貨物很雜,而且他們遠近不一,到來的時間也不定。

奴家想過了,最快的話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完成。

而要逐批運回鈍恩城裝船,也需要時間。

所以全部下來,大概得有五十多天的功夫吧。”

楊沅安慰道:“北方各部落也是剛剛開始交易,難免手忙腳亂。

等拿下上京城,我會叫人組建一家大貨棧,常年從各部落收納各種物資。

你們下次再來時,就無需分別與各個部落打交道了。

這家貨棧可以分門別類地把貨物都歸納好,再與你們交接就輕松多了。”

說到這里,楊沅話風一轉,又道:“五十多天的話,對我來說,應該夠用了。

不過,以防萬一吧,你還是先在這里設個點兒,留兩個你信得過的人。

鈍恩城那邊也要給我留條船,不需要太大,只要能駛到高麗就行。”

金玉貞又瞟了楊沅一眼,說道:“妾身自然是要在這里等著楊學士的。

不親自把學士伱安全地帶回去,盈歌會不會殺了我,妾身不清楚。

不過那個叫作姬香的日本女人,一定會殺到慶州,取我性命的。”

楊沅打個哈哈道:“金夫人你說笑了,姬香怎么會這么不講道理。”

金玉貞撇嘴道:“大概她在楊學士面前就很講道理,可是對妾身……哼!”

忽然,她覺得自己這口吻有些告狀撒嬌的意思,不由嫩臉兒一紅,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

她的心理變化,反應在她的肢體和神情上,便讓房中忽然有了一絲不可名狀的曖昧氣息。

那具成熟豐盈的胴體,似乎正有雌性的暗香隱隱地散發出來。

楊沅頓時有所察覺,這樣的夜晚,燈下的美人兒,又有曾經的故事,確實容易催生綺思雜念。

楊沅急忙咳嗽一聲,說道:“夫人在歡喜鎮期間,可以讓王帥公子和當地人打好關系。

這樣待我上京事了,想要脫身遠遁的時候,咱們再離開就容易多了。”

金玉貞搖頭道:“等貨物開始起運,他就要先回鈍恩城那邊去主持大局了。”

楊沅皺眉道:“這樣的話……夫人你又不想拋頭露面……”

“這些事,就不勞楊學士你操心了。”

金夫人白了楊沅一眼:“學士要玉葉姑娘主持宋國大局,要姬香姑娘負責日本那邊。

一個沒見學士你有多少叮囑,一個學士你甚至都沒見到人,何以唯獨對玉貞這么不放心?”

金夫人有些不高興了:“是覺得人家不如他們嗎?”

“呃……,那倒是沒有,這不是因為夫人你身在虎穴,處境格外兇險嘛。”

金夫人深深地望了楊沅一眼,忽地嫣然一笑,聲音便旖旎起來:“原來楊學士是在擔心人家的安危。”

楊沅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楊某要順利離開金國,還要倚仗夫人多多。

咱們倆,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夫人你若是出了事,楊某不也跑不掉嘛。”

金玉貞輕輕皺了皺鼻子,切,男人!

她本來沒想挑逗楊沅,只是忽然想起那個熱情洋溢推自己老婆和人接觸的混蛋,不挑逗楊沅一下,她都覺得對不起那個男人的苦心。

卻不想,這位小楊學士居然慫了,不敢接她的招。

其實,由于從小受到的教育和理念上的束縛,如果楊沅真的敢接招,那慫的就是她了。

結果楊沅先軟了,倒讓金玉貞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二人就楊沅功成身退,撤離金國的細要,又仔細推演了一番,楊沅便起身告辭了。

一想到蹲守在院門外的王帥,他就如坐針氈。

看到楊沅起身告辭,金玉貞竟爾生起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

雖然兩人并未未及于亂,甚至沒有什么太過分的言辭,可那種淺嘗輒止的曖昧,就像一種叫人上癮的毒。

情竇初生的年紀,便奉家族之命完了婚,從不曾體驗過愛情滋味兒的金玉貞,有些著迷于那種叫人回味無窮的感覺了。

“啊?楊學士,你這么快就談好啦?”

當楊沅走出去的時候,正在院門口鬼頭鬼腦四處張望的王帥,驚訝地問道。

“嗯,已經談妥了,有勞王公子在外守候了。”

“應該的,應該的,這是學士在給我們王家和金家機會嘛。”

王帥搓了搓手,點頭哈腰地道:“那我送學士你回去吧。”

楊沅忙推辭道:“不必了,天色太晚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們兩位也早點歇息。”

看見王帥那副德性,金玉貞又氣不打一處來了。

她又不想在楊沅面前顯露出彪悍的一幕,便強忍怒氣,向楊沅柔聲告一聲罪,便先回房間去了。

王帥見楊沅不用他送,遺憾地目送楊沅遠去,這才關好院門,去了金玉貞的房間。

桌上,茶水猶溫。

繞過屏風再往臥室里探頭一瞧,錦衾未亂。

王帥臉上遺憾的神色就更濃重了。

他再偷眼瞧瞧自己夫人,金玉貞正折腰坐在梳妝臺前,慵懶地卸著妝。

一條纖纖細腰,下邊是一個極夸張的弧線。

“啪!”

金玉貞忽然把拔下的步搖扔到了鏡子上,瞪眼看著鏡子里從屏風邊探出來的腦袋,嬌叱道:“看什么呢你?”

王帥嚇了一跳,急忙賠笑道:“啊,沒什么,我就是想問問……你們,談的順利嗎?”

“當然很順利!”

金玉貞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兒:“你快滾去睡吧,我要歇息了。”

“哦!你們……真的很順利嗎?”王帥一臉遺憾地追問。

金玉貞忽然惱羞成怒地跳了起來,披散著一頭秀發,胡亂抓起梳妝臺上的首飾,就一件件地往王帥身上丟去。

由于她剛解了胸圍子,這一扔東西,頓時便是一陣叫人眼花繚亂的跌宕。

“老娘不但和楊學士談的很順利,還睡的很順利呢。他比你強一百倍啊混蛋,你知道嗎?”

“不可能!”

王帥抱著腦袋,倔強地抗議:“你就不要騙我了玉貞,被褥都沒亂呢。”

“老娘是趴在桌子上的不行嗎?啊,我要殺了你這個混蛋!”

金玉貞把一盒水粉丟了出去。

“噗!”

水粉散開,一團香馥的白霧。

王帥就在那“炸”開的一團霧氣中,“嗖”地一下不見了。

他溜的比一個苦練多年的忍者還要麻利。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金夫人咆哮起來:“很希望你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睡嗎?就為了抓我把柄,叫我以后不能管著你?”

眼見人已跑沒影了,金玉貞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頭發更亂了。

“阿一西……”

奇怪,這回罵的輕了呢。

甚至……語氣里有一種無奈的自嘲。

“老師就要去上京了,等上京安全了,就會接你們去。”

楊沅在臨行之前,召集了他的女弟子們,繼續給她們打雞血,鼓勵她們繼續不拿報酬地給他打白工。

這一針雞血,就能頂用好久的。

“你們都很厲害,都很有能力。我會向大王和世子建議,等咱們建立新的大金以后,要給予你們女官的職務。”

楊沅知道,此去上京,一旦事了,他就要走了。

雖然他還會經過歡喜嶺,卻是不可能再在人前露面。

因此,這一別,就是永遠。

所以,雖然黑心地讓她們做了童工,還是免費的那種。但是臨別之際,他還是留下了一段肺腑之言。

人孰無情,相處這么久,楊沅還是很疼惜這些孩子的,希望自己這番話,有機會改變她們的思想,從而改變她們的人生。

女真北國,本來就比宋國那邊更容易讓她們個性獨立,她們只是需要一個點化她們的導師而已。

“很多人連字都不認識,卻能做大官。

你們這么厲害,你們的將來,為什么就一定相夫教子,只是圍著灶臺打轉呢?

你們也該有你們人生的風采。

老師在大宋是有妻有妾的,但老師的妻妾就沒有一個整天待在家里無所事事的。

男人滯留在北國,如果只是一個整天守在內宅的女子,她會怎么樣?

她的天塌了,她會整天悲悲切切,以淚洗面。

但是老師的女人就不會這樣。老師希望,你們的人生,也能夠多姿多采,你們有那個能力!”

遠處,完顏弘康、上官駱、李佑、孔彥舟等人已經整裝待發了。

看著站在山坡石頭上,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對著身前一群小女生慷慨激昂的楊沅,完顏弘康疑惑地皺了皺眉。

他悄悄湊到上官駱身邊,小聲請教道:“他在說什么呢?如果想鼓舞軍心士氣,他應該對著咱們說吧。”

上官駱自以為是最懂世子的人,他彎下腰,拈了一朵花,微笑地答道:“尋風兄,這你就不懂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這些小女子,可都是小王爺的糧草官啊。”

完顏弘康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原來他是怕餓到啊!”

大石上,楊沅開始做陳詞總結了:“世上最美:一是女子,一是詩詞。

可再美的花,也可以零落成泥。再甜的果,也可以腐敗潰爛。

我希望你們,是不敗的鮮花,是永遠的甜果,要永遠為自己而美麗啊姑娘們!”

“老師……”

小女娃兒們眼淚汪汪的。

她們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但這絲毫也不妨礙她們感動到流淚。

楊沅走了,揮一揮衣袖,便尥著蹶子奔了上京。

只留下哭的稀里嘩啦的一堆小女孩兒,就像那滿山坡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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