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公聽了楊沅的話不禁怦然心動。
他是一員智將,從年輕的時候,他在家族中就是以謀略見長。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不通曉武略,他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
楊沅所說,確實可行。
這種情況下,雖然是一對三的比率,依舊有贏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他們才剛剛回來,這一仗是一種態度,哪怕是輸了,也比不打更有意義。
完顏驢蹄的固有勢力范圍可不僅僅是一個歡喜鎮,這只是他的王府所在地罷了。
護步達岡地區有六萬余戶居民,大小十余個部落,全都屬于完顏驢蹄部族。
完顏驢蹄被迫遷往山東的這兩年,已經在事實上失去了對于這個地區的控制。
這個時候以維護子民的名義打上一仗,這個消息就會以歡喜鎮為中心,迅速傳播到整個護步達岡地區。
如果還能以少戰多,大勝一場,那更是為完顏驢蹄的歸來,樹立了一個最好的形象。
想到這里,李太公沉聲道:“李佑,你帶兵去,務求勝之!”
李佑振奮地一捶胸口,沉聲道:“遵命!”
楊沅目光一閃,說道:“李太公和吳謀克集結鎮上青壯隨后接應,楊某跟著李兄去見識一下。”
李太公一驚,忙道:“不可以,戰場上刀槍無眼,楊學士可是我們的貴客,萬一有個什么閃失……”
如今的楊沅可是他的財神爺,李太公是絕對不想他出事的。
楊沅笑道:“李太公有所不知,楊某雖然是文人,可一身騎射的本領卻也不弱。
況且,我只是跟去見見世面,不會參戰的。”
李太公并不知道楊沅曾經痛毆孔彥舟的事。
楊沅是和孔彥舟同步北上的,趕到濟南城的次日,就蠱惑二王扯旗造反了。
隨后他們就奪船出海……
這件糗事,只要孔彥舟自己不說,李太公根本沒機會知道。
只是楊沅一定要去觀摩一番,李太公無奈,只得吩咐楊玄策和余奉先一定要把楊沅保護好,一旦發現不妥,立即護著他先撤。
李佑便點齊一千精兵,循著完顏元昀兵馬撤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完顏元昀領著約三千兵馬,緩緩行走在返程的道路上。
道路一側,是一條滔滔的河流,另一側則是大片的莊稼地。
那是大片的稻田,水稻已經沉甸甸的壓彎了稻桿兒。
此地的稻米非常有名,其米重如沙、亮如玉、湯如乳、溢濃香,被譽為稻米中的極品。
唐朝時候,古渤海國就曾以這種大米向大唐皇室納貢。
完顏元昀的人馬沿著道路,排成長蛇狀行進著。
他們的戰利品:婦人和孩子,就被騎士們擱在馬背上。
有的被粗魯地橫放著,有的被騎士放在身前。
一些騎士正迫不及待地對他擄來的婦人上下其手。
看那樣子,如果不是還要返回駐地,他們甚至不會在乎旁人的圍觀,當場就要對擄來的女人來個“就地正法。”
女人和孩子,擄回去以后就是奴隸。
他們可以自己留用使喚,也可以變賣給他人,化作一筆財富。
完顏元昀走在隊伍中間,神采飛揚。
他今年二十六歲,為了顯得更老成一些,已經蓄了須,看起來就有三十出頭了。
一副并不高大但極為墩實健壯的身材,他的顴骨很明顯,眼珠呈現淡淡的灰色,所以顧盼之際,格外有種威嚴的感覺。
看著隊伍滿滿的收獲,完顏元昀非常得意。
自從叔父被遷往山東路,朝廷就想護步達岡地區的部落民進行編戶,逐步納入上京留守的直接管轄之下。
不過,固有觀念的影響,再加上金國在女真故地薄弱的基層組織,使得這個過程推進的非常緩慢。
完顏元昀就在這個過程中漸漸壯大起來,通過恩威并施的一系列手段,他開始吞并、征服完顏驢蹄治下的各個部落,不斷擴大自己的影響。
他想取完顏驢蹄而代之。
不過這個過程,他一直推進的比較隱蔽。
直到完顏驢蹄在山東路造反的消息,被那些去上京和談的權貴們帶回來。
完顏元昀立刻加快了他的行動步伐。
以他估計,叔父極可能被鎮壓于山東路。
哪怕叔父成功渡海抵達遼東,被殲滅于遼東,也大概率是他的歸宿。
趁著朝廷如今對北方失去控制的機會,他要迅速接收護步達岡。到時候,他就有了進退自如的本錢。
如果朝廷平叛有力,大軍北上,他就以護步達岡首領的身份向朝廷投誠。
到時候,他必將繼承完顏驢蹄的王位。
如果朝廷剿叛不利,更有被推翻的可能。那么,他作為完顏驢蹄的親侄子,作為這個首舉義旗的女真英雄的衣缽傳人,也將獲得巨大好處。
這些,都是他的好友上官駱為他做出的謀劃。
歡喜鎮是完顏驢蹄曾經的駐扎地,因此,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是要一步步征服護步達岡其他部落,最后再啃這塊硬骨頭。
可是叔父造反的消息傳來之后,他就得改變策略了。
他要最先征服歡喜鎮,如果歡喜鎮都向他臣服了,護步達岡其他部落就很容易歸降他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上京權貴們將要召開的“都勃極烈”(聯盟長)大會。
女真各部要公推一位聯盟長出來,以便合力對抗朝廷。
他要在此之前,完成對護步達岡的統合,如此一來,他才有資格參與“都勃極烈”大會。
就算不能成為“都勃極烈”,到時候能爭取一個“勃極烈”的位子,以后在聯盟中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現在,他登臨“勃極烈”的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了。
想到得意處,完顏元蛟從腰間解下酒囊,拔下塞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舒服地吁出一口酒氣。
隊伍剛剛走出那段左邊為田野、右邊為河流的區域,前片又是一片空曠的原野。
浩蕩的風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陣急驟的馬蹄聲?
完顏元昀沒有放出斥候兵。
歡喜鎮原本人口不少,但是兩年前叔父離開護步達岡時帶走了約一千余戶人家。
這個護步達岡地區最大的鎮,立即蕭條了下來。
因為一下子被帶走的人太多,歡喜鎮周邊一些良田都拋荒了,因為沒有人去種。
歡喜鎮也因此實力大損,目前已經糾集不起多少兵力。
完顏元昀此番集結了自己的三千精銳奇襲歡喜鎮,誰能追來?誰敢追來?
歡喜鎮對他構不成威脅,護步達岡地區其他部落也是一盤散沙,他不需要顧慮什么。
但……,此刻他竟聽到一陣急驟的馬蹄聲。
以完顏元昀的經驗,至少有三百……不!是五六百……不!還要更多?
怎么回事?
完顏元昀一按馬鞍,矯健地躍上馬背,向四下望去。
“嗚嗚嗚”
蒼莽的牛角號響起來,約有三百余騎,從他一字長蛇行進的隊伍左側,劃著一道弧形,彎刀一般狠狠斬向他的隊伍腰段。
這支騎兵是從稻田盡頭迂回穿插過來的,直到進入突擊范圍,這才突然加速。
在另一側也有一支騎兵,同樣約有三百余人,同樣的攻擊角度,不過攻擊的卻是他隊伍的頭部位置。
“戒備!有敵襲!”完顏元昀大吼起來。
實際上不用他喊,部下們也已經聽到了急驟的馬蹄聲和蒼涼的號角聲。
一個個婦人和孩子被丟垃圾似的推下了馬背,馬上的騎士匆匆拔出兵器,催動馬匹小跑起來。
哪怕他們現在還不能準確地判斷出敵人的攻擊陣型、攻擊人數和攻擊角度,也得先催動戰馬跑起來。
不然,在對方狂風一般席卷而來的騎兵面前,他們就是一棵棵杵在那兒等著被砍的木樁。
突襲的隊伍終于直接暴露在他們眼前了,完顏元昀的兵馬立即一磕馬鐙,主動迎了上去。
狹路相逢,唯有一戰!
但是,對方騎士手中揮舞的不是鋼刀,而是投石索。
雙方堪堪進入戰斗范圍,一顆顆鵝卵大小的石頭,就呼嘯著拋射過來。
“砰砰砰砰……”,雙方未及交手,他們就先倒了一片。
有那被石頭打中頭部的,就算戴了頭盔也沒有用,立即腦漿崩裂,摔下馬去。
然后,就是短兵相接了。
戰刀揮舞,駿馬嘶鳴,血脈賁張!
有人落馬、有人慘叫、有人瘋狂地咆哮。
混戰中,一陣令人心悸的”吆吼吼吼吼”的叫聲,從完顏元昀隊伍的后方傳了過來。
那些被拋落在地的婦人和孩子,正趁著混亂跑回歡喜鎮。
聽到那怪異而令人心悸的叫聲,她們立即牽起孩子們的手,迅速逃向一旁的河邊灘涂。
那熟練的反應,實在叫人心疼。
又是一支騎兵揮舞著雪亮的鋼刀從后面掩殺過來。
因為前方敵我已經混戰在一起,他們沒有使用投石索,而是直接撲進了戰團。
完顏元昀不知道究竟來了多少敵人,但是敵人這種添兵打法,在倉促遇襲,無法準確判斷對方實力的時候,對于軍心士氣的打擊是相當大的。
完顏元昀的兵馬明顯開始慌亂起來。
“撤!”完顏元昀見狀,不禁憤怒地咆哮了一聲。
他也知道被追殺時死傷更重,但是現在軍心已亂,再戰片刻,還是要陷入潰敗。
此時主動撤退,至少他能掌握局部主動。
完顏元昀的親兵護著他開始突圍了。
完顏元昀那面旗幟的移動,立即讓混戰中的部下明白,敗了!
于是,潰敗開始了。
旗幟代表著主帥所在,完顏元昀沒辦法收起大旗。
如果帥旗不見了,部下會以為敵人已突破中軍,斬殺了主將。
到那時,可能就不只是潰敗了,而是大批的投降。
李佑眼見對方大旗向遠方移動,敵軍的士氣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他的冒險一戰,成功了。
這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戰斗,面對三千騎兵,他還大膽分兵,將一千騎兵分做三隊,自不同方位分時段殺入。
這種情況下,他甚至還留出了一百騎充作預備隊。
這樣做風險當然很大,但一旦成功收獲也大。
后方,楊玄策領著一百預備兵護著楊沅。
眼見敵軍開始敗退,楊玄策眼中不禁露出嗜血的光芒。
他也想參戰,可是李佑事先已有交代,一旦前軍不敵,他要負責給自己人爭取撤退的機會。
恐怕李佑也沒想到奇襲的成果如此巨大,如今沒有李佑軍令,他不敢擅作主張。
楊沅策馬立于軍中,觀望著前方這場漂亮的奇襲戰,暗暗贊嘆。
李佑的指揮可圈可點嘛,這種圍獵似的手段,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的戰斗本能了。
楊沅看向楊玄策,用馬鞭向前一指,笑問道:“玄策兄可想痛打落水狗?”
楊玄策握緊了刀柄,恨恨地道:“李佑那狗日的殺的性起,忘了老子了!”
楊沅哈哈一笑,道:“得嘞,一筆難寫兩個姓,咱們五百年前說不定是一家呢,我幫你吧。”
楊玄策一呆,奇道:“你幫我什么?”
楊沅雙腿一磕馬鐙,就向混亂的戰場疾馳而去。
楊沅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哎呀呀,馬驚了,玄策兄弟,快來救我!”
楊玄策登時大喜,他“嗆”地一聲拔出馬刀,往空中高高一舉,大喝道:“保護楊學士,殺呀!”
“保護楊學士!”
早已看得血脈賁張的一百騎兵,齊刷刷拔出刀來,縱馬向前沖去,大呼:“保護楊學士!”
激烈的戰斗,很快就變成了一邊倒的追擊戰。
完顏元昀倉惶潰逃,李佑率兵銜尾追殺。
楊沅也搶了一口刀,躍馬揮刀,沖鋒陷陣。
初時自稱弓馬嫻熟的他,對于馬上作戰還有些生疏。
但是殺了七八個人之后,他就真的弓馬嫻熟了。
楊沅的參戰被李佑的兵馬看在眼里,頓覺小楊學士親近了許多。
能夠和他們并肩殺敵的,那就是自己的好兄弟。
楊沅矯健的身手,同樣贏得了這些勇士們的尊重。
李佑的迂回包抄、分段切入戰略,徹底瓦解了沒有戰斗準備的敵軍斗志。
完顏元昀被擊殺擊傷了約五百多人,潰逃開始后棄械投降的有七八百人。
李佑的追擊沒有太久,畢竟他的兵力不足,怕被完顏元昀看出虛實。
于是,李佑及時鳴金收兵,開始繳械、收容降兵,打掃戰場。
歡喜鎮上被擄來的那些婦人、孩子,也都跑過來,自發地幫著他們撿拾兵器、搜刮死者身上的錢財。
李佑帶的這些兵,本就是當初從這鎮上帶走的人。
那些婦人孩子只消認出其中一人,也就知道這是自己的隊伍了。
這邊正在打掃戰場,李太公和歡喜鎮謀克吳老二就帶著匆匆集結起來的六百多人趕了過來。
這支援軍有青壯,也有年過半百兩鬢斑白的老人,連十五六歲的少年兵也有。
一見己方大勝,李太公、吳老二等人自是喜出望外。
吳老二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被擄走的婆娘和閨女,一家三口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楊沅站在李佑旁邊,正和他審問完顏元昀的一個謀克。
這個謀克頹然交代了完顏元昀的舉動目的:不過就是亂世想做梟雄,要在金國北方權貴重新洗牌的過程中,占有一席之地罷了。
李太公聽了李佑的匯報,氣得連胡子都蹺了起來。
“這個白眼狼,家族大難臨頭,他不思合力抵御外敵,竟然還想挖他叔父的墻腳。
狗東西,等我們的人從鈍恩城趕來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們從山東路帶回遼東的主力部隊自然是留給完顏驢蹄了。
但兩位王爺的家眷,也不能不留一支精銳保護。
所以,完顏驢蹄和完顏大睿各自分出一千精銳老兵,護送他們從海路回上京。
有了這兩千騎兵精銳,再從護步達岡地區的部落中繼續征募兵馬,李太公完全有把握輾壓完顏元昀這個二五仔。
楊沅略一思索,卻道:“等?為什么要等?李太公,挾今日大勝之威,何不再接再厲,再下一城?”
這話一出口,李太公、李佑等人都有些驚訝了。
楊沅這話,有點超脫他們的思維了。
之前聽說擄掠歡喜鎮百姓的兵馬還沒有走遠,想出其不意,襲擊完顏元昀,雖然冒險,卻還在他們的理解范圍之內。
眼下完顏元昀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還要繼續追趕完顏元昀,打進他的老巢去?
地利、人和,一樣都不占啊。
楊沅道:“方才我們已經探聽到完顏元昀的底細,他手中不過四千兵馬。
這其中的騎兵,也就是今天帶出來的這三千人了。
方才李佑兄弟一戰之下,連死帶俘,讓他損失千余人。
完顏元昀領著殘兵敗將逃回背蔭河老巢去了。
依李太公之見,他回到背蔭河后,將會如何?”
李太公道:“自然是先派人打探我們的底細再思對策,如果他有盟友,還會搬取救兵。”
楊沅笑道:“正是如此,不過楊某要問的,是更具體、更細致的一些事情。”
楊沅轉向李佑,問道:“李兄,如果你是完顏元昀,剛剛領著一千余騎逃回背蔭河。從下馬的那一刻起,你會做什么?”
李佑隱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下馬,解甲,回府,稍作歇息,便派人過來打探咱們的底細。”
“還要做什么?”
“探望傷兵,撫恤陣亡,這都是要馬上做的。
等探馬回來以后,知曉了對方的底細,探明了對方的實力,是戰、是避還是搬取援兵,才能有所謀劃。”
楊沅又轉向楊玄策,道:“楊兄,你就是這一千多個僥幸生還的騎兵之一,回去之后,伱要如何?”
楊玄策道:“自然是解甲卸鞍,人馬歇息。不對,馬歇得,人卻歇不得。
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免不了登門探望。如果親友中有戰死者,還要及時登門拜……”
楊玄策說到這里,忽然住口,轉向李太公,興奮地道:“太公,楊學士之計真的可行啊!”
楊沅剛才看過歡喜鎮的樣子了,真的就只是一座鎮子。
沒有城墻,沒有任何的防御功能。
如果這樣一座鎮子和別處發生戰事,要么就是把人拉出去野戰,要么就是打巷戰。
歡喜鎮是完顏驢蹄家族世代駐……,說是世代,其實歷史也沒多長。
金國建國至今一共也才四十年。
建國,然后以兩萬兵硬磕遼軍七十萬,接著一步步殘食遼國,最后聯宋滅遼。
滅遼之后,發現宋似乎也不禁打,又開始對宋開戰,直到奪取了大宋半壁江山,占據中原……
所以,從完顏驢蹄他爹到完顏驢蹄,一共也才正兒八經傳了兩代。
他們從一個部落長發展成為金國王爺的歷史并不長,根基之地并沒有得到很好的經營。
而歡喜鎮是護步達岡地區的中心。
這里沒有城,意味著整個護步達岡地區都沒有城,都是村鎮或部落。
所以,完顏元昀所在的背蔭河應該也是一座村鎮,不具備防御能力。
從完顏元昀的兵力構成來看,也能確認這一點。
四千兵,三千騎兵。
所以,他們的戰斗方式和戰敗后的應對方式,和宋人那邊是有區別的。
余奉先意動道:“太公,此計當真可行啊!
如果咱們剛剛回來,就把完顏元昀這個叛徒連根刨了,誰還敢小覷了咱們?”
楊玄策道:“就算完顏元昀能夠預料到咱們追趕,他也沒法子在村子里設伏啊。
咱們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有什么好怕的?”
李太公沉吟片刻,慢慢踱起了步子。
李佑情急,想上前再勸說幾句,卻被楊沅按住了手臂。
楊沅對他搖搖頭,獨自走上前去。
楊沅對猶自沉思的李太公道:“李太公,一旦等驢蹄大王的親眷們趕到,你再想對付完顏元昀這個野心勃勃的家伙,穩妥是穩妥了。
只是,卻很難除掉這個不安分的家伙,讓護步達岡鐵板一塊,如臂使指了。”
李太公驀然止步,看向楊沅。
楊沅道:“事情不是明擺著么?大王的叔伯是誰?是完顏元昀的叔伯祖。
大王的姊妹們是誰,是完顏元昀的親大姑親小姑。
完顏元昀做過什么?不過就是他叔回不來了,他想當家。所以欺負欺負家里的下人,立個威。
他那些至親長輩,會因為他殺了歡喜鎮上的百姓就治罪于他嗎?
到時候,他只要抱著叔爺姑母的大腿哭上幾句,再磕個頭認個錯。
李太公,你雖然是驢蹄大王的岳父,卻畢竟是外姓人。你說完顏家那些人,到時候會倚仗他,還是倚重你?”
李太公頓時目芒一縮。
他霍然轉身,沉聲喝道:“李佑!”
李佑快步趕到他面前,李太公沉聲道:“帶上你的人,吳老二帶來的人也盡由你挑選,立即追去背蔭河,搗毀完顏元昀的老巢,將他徹底趕出護步達岡!”
李太公盯著李佑的眼睛,森然道:“如有機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