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482章 天下熙熙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月關  書名:臨安不夜侯  更新時間:2024-12-25
 
人之一生,奮斗各不相同。

但追根究底,不外乎精神或物質上的追求。亦或兩者兼而有之。

為國為民,俠之大者,是一種追求。

嬌妻美妾,雪月風花,也是一種追求。

名垂千古、史冊留芳,是一種追求。

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同樣是一種追求。

只要不是以損人利己為手段,那便無可厚非。

只是,亂世中太多的追求,都只能踏著失敗者的骸骨一步步去實現。

李佑如今的追求,就是用鮮血洗刷他的恥辱。

當他的恥辱被揭開,歡喜嶺和三禿子山也成為仇家之后,便有知情者告訴了他更多的消息。

原來,當初他隨李太公到歡喜嶺做客時,被莫爾根一眼相中,并不是他的桃花運到來,而是從那時候起就被人選中做了冤大頭。

從成親那天起,他就成為許多人心中的笑話。

他替別人養著老婆孩子,可是包括對不起他的妻子、丈人、舅哥們,對他都沒有半分愧疚,而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大冤種。

李佑不是沒血性的孬種,爹媽把他拉扯這么大,不是為了讓他活得不如一個畜生。

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孜孜以求的就只有以血雪恥了。

上官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他接受了。

今天歡喜嶺上只派出了一隊三百人左右的游騎,由楊玄策帶隊。

他們唯一的使命是襲擾。讓紇石烈部落雞犬不寧,伺機多燒一些對方的莊稼。

而歡喜嶺的主力部隊,則用來防守。

因為他們清楚,紇石烈部落必然來襲。

紇石烈部落知道歡喜嶺必然有防范,所以采用了和歡喜嶺昨日類似的打法:

化整為零,分頭進擊。

歡喜嶺不可能防住整個護步答岡,只要穿插進去,想泄憤報復,還是很容易辦到的。

其中最大的一支隊伍,是由呼塔布和莫爾根兩大氏族組成的,約有五百人。

他們這兩大家族,對歡喜嶺的仇恨最深。

呼塔布的死,讓他的家族怒火中燒。

而紇石烈部落有那么多的村莊受到襲擊,莊稼被焚毀,如果莫爾根家族不有所表現,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

他們都必須做點什么。

因此,這五百人戰斗意志最強、下手也最狠。

他們放棄了對財富的擄奪,專以殺戮和破壞為目的。

他們每攻下一處村子,就果斷殺掉他們看到的每一個人,燒毀房子和田地,然后馬不停蹄地沖向下一個村寨……

李佑很快就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有了上官駱的授計,李佑沒有馬上就追上去廝殺。

他像一只極有耐心的老狼,冷靜地躡跟著這支人馬的蹤跡。

在一些村莊受到攻擊的時候,李佑本有機會出手救援。

如果他出手,至少可以讓這個村莊的損失減到最小。

但是,他也會因此“放走”他的目標。

因此,李佑依舊按兵不動,同時派人快馬去通知吳老二、余奉先等幾個謀克,向他預判的方位開始集結。

漸漸的,李佑切斷了以莫爾根為首的這支隊伍的退路。

最終,在“關門砬子”這個土的不能再土,地圖上連個標注都沒有的小地方,雙方展開了決戰。

砬子,是當地對崖石的一種稱呼。

關門砬子,顧名思議,就是兩山夾峙,如同一道門戶。

關門砬子的山口外只有不大的一片土地,山里頭倒是開墾出了一些山田。

此地只有十一戶農家,根本不值得為他們跑這一趟。

不過,從關門砬子殺穿過去,就是另一個大村落。

屠滅了那個村落之后,就可以從山那邊繞道趕回紇石烈部落。

因此,莫爾根他們沖進了關門砬子,隨后就被李佑“關了門”。

吳老二是本地人,他得訊以后,帶人抄山間小路堵住了對面的出口。

李佑率人沖進山中,和莫爾根的人馬展開廝殺的時候,余奉先也率人趕到了。

這場戰斗雖然慘烈,但是占據著絕對人數優勢的李佑,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他那個不把他當人看的老丈人,被他踩在了腳下,旁邊就是他那幾個舅哥的尸體。

李佑就像貓戲老鼠一般,耐心地折磨著莫爾根。

他一刀刀地斫下去,把莫爾根的四肢全部砍掉,此時莫爾根已經既不掙扎也不喊叫了。

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最后,李佑用卷了刃的刀,費力地鋸下了莫爾根的人頭。

那種認真與謹慎,就像一個窮人臨到過年,才狠一狠心,去切上二兩豬頭肉。

然后,他把那顆血淋淋的人頭舉了起來,鮮血淋濕了他的頭發。

他把人頭一拋,飛起一腳,遠遠地踢開了去,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

恥,終于雪了!

“謀克大人,我們發現了一個活人。”

兩個士兵扶著一個村姑,從山腰間一處農舍里走出來。

那村姑一身粗布衣裳,滿面的鮮血,和此刻一臉血跡的李佑比起來更加可怖。

因為她臉上有明顯用刀割開的傷口,肌肉外翻著,非常可怕。

李佑目光一凝,沉聲問道:“你是誰,怎么……搞成這般模樣?”

村姑說起了她的情況,她沒有哭泣,只有偶爾因為疼痛,語氣會稍稍一頓。

那種狀態,李佑懂,傷心到極處,是哭不出來的。

村姑叫佛拉娜(海棠花),是山腰那戶農家的女兒。

莫爾根的人沖進關門砬子以后,想迅速屠盡山中百姓,然后穿山而過。

但是一個紇石烈部落的小頭目見她貌美,想把她擄走。

她的父母哥哥都因為阻止而被殺害。

佛拉娜悲痛欲絕,被抱上馬背時,趁機咬掉了那個小頭目的一只耳朵。

那個小頭目惱羞成怒,拔刀劃爛了她的臉。

他還想虐殺佛拉娜時,李佑帶兵追來了。

發現佛拉娜的士兵道:“謀克大人,山腰那兒的確有個紇石烈部落的,少了一只耳朵。”

李佑聽到這里,又仔細看了看女子。

窈窕的身段、頸間細嫩的肌膚……

沒毀容之前,確實是個很水靈的姑娘。

她的父兄應該很疼愛她,都沒怎么讓她干過農活。

可現在,她那張臉叫人一眼掃過,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李佑輕輕嘆了口氣,有了他那無恥的婆娘比著,眼前這個村姑,值得他尊重。

李佑扭頭詢問手下:“谷中人家,可還有活口?”

“回大人,山中一共十一戶人家,如今就只活了這姑娘一人。”

李佑點點頭,道:“帶她回歡喜嶺。”

李佑本不是這么心善的人,但是就憑這姑娘寧死不從于人的節烈,李佑覺得,值得一救。

楊沅與上官駱,今日去了蒲察野部。

完顏弘康沒有來,雖然王妃很希望兒子跟在兩位才子身邊,多增長些見識。

不過,世間最難測的就是人心,萬一蒲察野把人扣下呢?

上官駱對他已經串聯的部落酋長們按照說服的難易程度,列了一個順序,蒲察野排在第一。

按照他的估計,蒲察野部是最容易說服的一個。

楊沅雖然不如上官駱對蒲察野一般熟悉,但楊沅對于此行也很有信心。

實際上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把上官駱聯絡過的這些部落全部說服。

勢力與勢力之間的矛盾甚至是仇恨,其實是最好化解的。

只要雙方有共同的利益,只要它只有跟你合作才有更大的利益。

只有匹夫之仇,才是最難化解的。

楊沅的蒲察野部之行很順利,他和上官駱,簡直就像是合作多年十分默契的伙伴。

你說上句,我便有最合適的下句。

你稍有引導,我必然察覺,并順勢附合。

他們兩個都是辯才無礙的高手,任何一個,在這種情況下都足以說服蒲察野,何況是兩個高配合。

歸程時,已是黃昏。

楊沅和上官駱策馬于高岡之上,并轡站住了。

夕陽為兩個騎士的身軀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

隨從們仰望著高岡上的二人,一時自慚形穢,紛紛勒住了馬匹。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壯美。

落日的余暉撒照在山峰上,其下便是如墨的層林。

楊沅沉吟道:“今日之行,很順利。

但是這些部落,每一處往返,差不多都需要一天時間……”

上官駱道:“如果我們捱到只剩三天的時候啟程,就需要一人雙馬,甚至一人三馬,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楊沅道:“不錯。如果想從容一些,我們應該提前四天就走。”

上官駱蹙眉道:“提前四天的話,那就是后天。

這樣一來,我們只剩下明天一天,最多再說服一個部落。”

楊沅道:“晚走一天,也不過多說服一家。

不過,我覺得,如果早走一天,可以見見圣山附近的那些中小部落。”

“都渤極烈”大會,要在上京海蘭路會寧縣的圣山神廟召開。

長白山是女真人心目中的神山,專門為它建造的神廟,就在那里。

在那里召開“都渤極烈”大會,讓神山做見證,才能讓女真人更信服、更認可。

上官駱略一思索,道:“小王爺是看中了圣山周圍的那些中小部落?”

楊沅點頭道:“蟻多咬死象。”

女真人的部落非常之多,光是依托長白山脈聚族而居的,就有三十多個部落。

如今“都渤極烈”大會在女真人的圣山舉行。

遠道而去的,都是想爭一席之位的大部落,那些中小部落是不會去的。

但是圣山神廟附近的中小部落,至少不下十家,它們卻是不會錯過這樣的盛會。

雖然他們沒有“投票權”,但是十家中小部落的力量集合起來,也是不容小覷的一股力量。

想到這里,上官駱以為他已經明白了小王爺的用意,頷首道:

“學生明白了,若有這些當地的中小部落為小王爺您鼓而呼,這聲勢也有大用。”

楊沅輕輕一笑,搖頭道:“不,你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他輕輕吁了口氣,扭頭對上官駱道:

“先生以為,以我女真金國這種散的不能再散的散裝部落聯盟,這‘都渤極烈’大會的消息,能否守秘?”

上官駱一怔,搖頭道:“不能。”

楊沅又道:“圣山神廟,在上京海蘭路會寧縣(吉林安圖縣)。

上京的完顏晏、撒巴山的烏古論、控制了咸州的完顏征,距圣山神廟的距離,并不比我們遠多少,甚至比一些部落還要近的多。

你說他們會坐視我們在圣山順利舉行會議,推選出一個和完顏亮打擂臺的聯盟長出來嗎?

上官駱聽了頓時目芒一縮。

這些權貴一旦成功選出聯盟長,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死守上京城的完顏晏。

完顏晏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豈能沒有動作?

至于咸州的完顏征,他是完顏雍的人。

完顏雍還不知道完顏元昀這個傀儡已死,但他并不能確定完顏元昀這個傀儡一定能上位。

那么,他們會不會做兩手準備?

此次圣山盟主大會,恐怕真未必會很順利。

這種情況下,誰若能得得那些地頭蛇的支持,關鍵時刻很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想不到小王爺的思慮竟如此深遠。

楊沅看著上官駱的眼睛,知道他已經懂了,遂微微一笑,說道:“還有就是……”

他輕輕撥了一下馬頭,看向遠山:“令姊未必會把完顏元昀已死的消息告訴這些部落。

既便告訴了他們,在這短短時間之內,他們也沒有新的人選可以推舉。

這樣的話,到了圣山再見到他們,我也有很大的把握說服他們。

尤其是,我還有伱的幫助!”

上官駱振奮不已:小王爺的謀略在我之上!

作為謀士,上官駱并沒有因為這個認知而生出危機感,反而心花怒放。

我果然比姐姐有眼光!

我選的男人,比你選的男人強一百倍!

上京城(哈爾濱),是會寧府真正意義上的一座雄城。

曾一度作為金國國都的存在,還是非常壯觀氣派的。

城中有寬敞平坦的街道,有巍峨壯觀的宮城,還有諸多達官貴人建造的府第。

不過,宮城現在是空的。

許多達官貴人的府第,現在也是空的。頂多留了幾個家仆老奴負責灑掃照看。

一部分達官貴人,是已經遷去了燕京。

他們在此地花費重金建造的豪宅,沒住多久,就只能拋棄在這兒了。

另外一部分達官貴人,則是一直拖延不肯遷去燕京的人。

自從這一次赴燕京和談的眾權貴回來,他們就回了各自的部落,誰敢住在城里?

那不是讓完顏晏池子里撈王八,一抓一個準么?

實際上,完顏晏此番返回上京,按照完顏亮制定的原計劃:

上京主要權貴赴燕京參加和談,他趁機動手,把這些人一鍋燴了。

完顏晏在上京,趁著各部落群龍無首,迅速出兵,一一鎮壓。

然后,上京城中這些豪宅,全部夷為平地!

完顏亮寧肯徹底搗毀這座大金龍興之城,也要把北方權貴、大族,盡數遷往燕京。

這是他加強皇權的重要一步,付出任何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計劃出了紕漏,上京這邊沒出岔子,倒是山東那邊出了問題。

而且,山東路出了問題,直接就影響到了遙遠的上京。

完顏晏現在只能困守孤城。

當然,城池外邊還沒有圍城大軍。

可是,各個部落現在都斷絕了和上京城的往來,也拒絕再接受上京城的統治。

它事實上,已經成為一座孤城。

政令不出城門。

上京眾權貴們沒有誰的威望足以一呼百應,以致成了一盤散沙。

其實他們也清楚,這么下去,早晚會被人各個擊破。

所以,他們才一致同意,召開“都渤極烈”大會,公推一個聯盟長出來。

這個消息,也的確沒有瞞過完顏晏的耳朵。

完顏晏清楚,一旦聯盟長出現,哪怕各個部落出于私心,依舊做不到如臂使指,也能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到時候,攻打上京城,恐怕就是他們必然的選擇了。

完顏晏豈能坐以待斃。

很早以前,他就派了親信持他的親筆信趕去雙城子(耶懶路,海參崴),面見耶懶路都統蕭仗策。

蕭仗策鎮守金國北疆,擁兵三萬六千余,是北地任誰也不敢忽視的一股力量。

如果完顏晏能夠得到蕭仗策大將軍的支持,完全可以趁著上京各路權貴還是一盤散沙的機會,把他們滌蕩一空。

只要他們穩住了這個金國的大后方,再由此南征,和朝廷南北夾擊,平定遼東叛亂也是指日可待。

如今,蕭仗策的回信終于到了。

完顏晏坐在留守府華麗的大廳中,急急拆開了蕭仗策的回信。

蕭仗策寫的一手好字,學的竟還是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

用筆暢快淋漓,鋒芒畢露,如同利刃,要斷玉切金一般,

“瘦金體”,實際上應該叫“瘦筋體”。

以“金”易“筋”,是對皇帝御書的尊重。

完顏晏沒功夫欣賞他的書法,立即就看他信的內容。

看著看著,完顏晏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蕭仗策拒絕出兵。

他的理由是,他麾下兵馬,都是從北方各族各部落征調而來的。

如今諸部諸族征調來的士兵混居于軍營之中,任哪一路也掀不起風浪,他還能鎮壓得住。

一旦調兵離開大營,分兵遣將,諸路進擊時,誰也不敢保證會出什么問題。

做了逃兵返回本部本族者有之。

臨陣倒戈反手一擊者,也未必沒有。

到那時,北地將更加糜爛。

有鑒于此,他還不如按兵不動。

有這么一支大軍駐扎在那里,多少也能起些威懾作用。

完顏晏不確定這是蕭仗策的肺腑之言,還是他想坐觀形勢,再待價而沽。

但蕭仗策既已亮出這個理由,不要說他,就算他請了圣旨來,只要蕭仗策不想出兵,依舊有的是理由搪塞。

我,只能靠自己了。

完顏晏黯然嘆息了一聲。

蕭仗策可以穩坐釣魚臺,觀天下變化,再決定自己投向何方,可他不能。

金國在東北沿海地區設立的曷蘇館路、婆速路、曷懶路、耶懶路四路駐軍,實際上是四大建設兵團。

他們基本上是能夠做到自給自足的。

手里有糧,當然不慌。

可上京城的駐軍卻是依靠地方供養。

上京城是金國最重要的幾座大城之一。

城中糧儲正常來說,可以支撐半年到一年。

可是好巧不巧的是,今年秋收時節也就是最近了。

可這時候,各部落已經拒絕向上京城納糧。

只靠城中現有的糧食儲備,最多可以再撐三個月。

三個月后,正是臘月寒冬,滴水成冰。到時候再沒有糧……

一想到那后果,完顏晏便不寒而栗。

不行,我絕不能坐以待斃!

完顏晏慢慢攥緊了手中的信,沉聲道:“立即召總管譚九,猛安杜明唐來見!”

綏芬河畔,撒巴山上。

世襲忒母(萬戶長)、駙馬,烏古論訛論看罷兒子的來信,便默默地遞給了妻子畢國公主。

畢國公主看罷來信,說道:“元忠讓咱們出兵,協助完顏征前往圣山?”

訛論點了點頭:“未必要打,元忠說,很可能要配合完顏元昀做一場戲,以促成他的上位。”

畢國公主沉默片刻,不悅地道:“族中大事,自然該你們父子決定。

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原不想理會。

可是,元忠投效在完顏雍麾下也就罷了,現在連咱們族中青壯也要任意征調了。

他們吃完顏雍的軍餉了嗎?

人是咱們的人,出征、犒賞、撫恤,哪一樣不要錢?

他完顏雍屬鐵公雞的,只叫咱們出兵,卻連一文錢也欠奉。

咱們提著腦袋跟著他干,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還要怎樣?”

訛論也覺得這一回完顏雍有點過份了。見妻子發怒,忙道:

“此事我也正在猶豫。元忠信上說,未必就打,只是做做樣子。

既然如此,我覺得我們也不必派多少人,隨便支派一些族人過去就是了。

總不好叫元忠在完顏雍面前難做啊。”

畢國公主想了一想,忽然就流下淚來,哽咽地道:

“我的盈歌被人擄作奴隸,受苦受難。

她從小沒吃過苦的,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遭罪……”

畢國公主忽然就站了起來,沉聲道:“派兵,至少派一千五百名精壯,軍餉從妾身的私房錢中支用。

不過,可有一條,必須得打!”

畢國公主和盈歌非常相像的一雙丹鳳眼凜然地挑著,說道:

“把越王府派去赴會的人給本公主抓回來,我要用他,換回我的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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