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父,水來了,您現在要沐浴嗎?”
負責侍候客舍這邊的丫鬟仆人們,也知道這位小師父是自家家主的妹妹了。
不過,人家畢竟是個出家人,她們也只能如此稱呼。
只是相對于他們對其他客人的尊重,見了梵清便多了幾分親近感。
“啊,好的,請把水提進來吧。”
梵清回過神兒來,連忙打開房門,讓她們把水擔進來。
“就放這兒吧,一會兒貧……我自己調和就行了。”
梵清把幾個丫鬟打發出去,關好房門,正要寬去僧袍,房門便被拍響了。
“啪啪啪!”
聲音挺急的,力道有點重。
梵清詫異地提起門閂,房門一下子打開了,眉真昂著頭,像只斗志昂揚的小公雞般走了進來。
“姑娘是……”
方才在廳里,其實她們已經見過了。
但是當時被長輩們領過來見她的晚輩們實在太多了,梵清一時間哪里記得清楚。
眉真氣呼呼地道:“小姑姑,我有話問你。”
小姑姑?
那她就是我哪位兄長家的女兒了。
“啊,有話就問啊,這有什么的。”
梵清微笑,努力做出一副慈祥的樣兒來。
哎,做長輩真累。
“你不要碰我。”
眉真揚手,打開了梵清的手掌,一雙點漆似的漂亮大眼睛氣呼呼地瞪她。
兩人的眼睛非常像,老吳家的基因還是很強大的。
“小姑,我恨你,你為什么要搶我男人?”
眉真雖然覺得在情敵面前應該表現的很強大,可一開口,還是禁不住心中的委屈,帶上了泣音兒。
梵清瞪大了眼睛,驚詫地道:“我……貧尼是個出家人,怎么可能搶你男人呢。”
眉真氣嗝兒地撇嘴:“出家人怎么了,誰知道你守不守清規戒律。”
“你大膽!你……再說了,你男人是誰啊?”
眉真挺起胸:“楊沅!”
梵清瞪大了眼睛:“他還強搶民女啦?”
“他強……他強什么強!是我爹把我許給他的,吳家所有人都知道,蓬州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你……你是我姑,你怎么可以搶我男人,我都要被人給笑死了。”
“沒有沒有……”
梵清驚得兩眼瞪如銅鈴,慌忙擺手:“貧尼用佛祖的名義發誓,我沒搶楊沅。”
“真的?可府里都傳開了。”
眉真恨恨地瞪著梵清:“你是我小姑姑,你回了吳家,不回后宅里住,你要住客舍,還特意點名要住楊沅的隔壁,你還說沒有?”
“是沒有啊,我……我只是他的貼身保鏢而已。”
眉真瞪大了眼睛:“你?尼姑,做保鏢?”
梵清微笑起來,清麗的小臉上有種無暇到了極致的美感。
就像最燦爛的一縷陽光,照在了那朵最潔白的蓮上。
“貧尼……哦,我,你小姑,已經還俗了呢。”
眉真立即戟指梵清,鼻孔里都噴出了烈焰。
吳眉真氣呼呼地控訴道:“吳幼瑤,你果然要搶我男人!”
吳淵離開梵清這兒,轉頭就回了楊沅住處。
做為保鏢,梵清就住在楊沅左近。
只是為了方便楊沅會客宴友,他的居住空間較大,獨占了一套正房。
看到楊沅,吳淵便笑瞇瞇的。
他的心態更穩了。
自己的小妹和眉真,都要跟了楊沅。
雙倍的親戚,還怕不能得到楊沅的另眼相待?
至于說姑侄什么的。
西邊的吐蕃、西北的西夏、北邊的金人,南邊的蠻族部落包括大理,都有收繼婚和錯輩婚的習俗。
這個地方的人耳濡目染,便不太在意。
雖說大宋是沒有這規矩的,但是那是對妻的限制,娶妾納小,一樣沒有限制。
吳淵對此是樂見其成的。
楊沅剛剛沐浴已畢,穿了一籠輕袍出來。
廳堂里,大壯已經在房屋四角都放了火盆,屋里溫度倒也適宜。
楊沅把頭發隨意松散地一挽,便請吳淵坐了。
吳淵以前只敢坐半個屁股,脊背還得是彎著的。
現在倒是敢坐大半個屁股,脊背也不用彎的那么明顯了。
楊沅笑道:“吳家主,你來的正好,有件事,我正要請你幫我參謀參謀。”
吳淵受寵若驚,忙道:“撫帥有事垂詢,但講無妨,吳某定知無不言。”
話猶未了,門外一聲長笑:“撫帥,連高來的可冒昧了么?”
楊沅笑道:“哦,是得步來了,快進來。”
楊連高掀開門簾,步入大廳。
一瞧此宅主人在此,楊連高忙拱手笑道:“我還道是何方貴客,原來是此間主人,楊某多承關照了。”說罷,他向吳淵長長一揖。
吳淵經常跑生意的人,對大理楊家在該國的潛勢力之大,自然知之甚詳。
所以,他心中也是想著要趁楊連高下榻吳府的這個機會,與他好好接觸接觸的。
所以,吳淵忙也起身,向楊連高還禮。
二人客套幾句,便分別落了座。
楊沅笑道:“得步也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楊某這里有個打算,你正好也幫我好好參謀參謀。”
楊連高連稱不敢,但耳朵卻已豎了起來。
楊沅呷了口茶,才把他的打算對二人慢慢說了一遍。
他打算辭去潼川知府一職,將潼川路治所北遷,方便他同時兼顧利州中路和潼川路。
吳淵一聽,心便嗵嗵地跳了起來。
楊沅要北遷府所所在?
如果他能遷來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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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淵想想都要幸福地昏了過去。
不過,在楊沅的打算里,顯然從未考慮過以蓬州為府治。
楊沅也沒瞞他們,直接把自己的目的所在告訴了他們。
他要北遷府治到劍州普安。
劍州北接利中,西北接利西,西南接成都府路。
北出劍門關,就能長驅直入利州。
于他而言,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如此一來,他距潼川南境便更遠了。
雖說潼川路經營許久,已經基本掌握。
但距離太遠的州府,治理起來顯然也多有不便。
因此,楊沅打算,以新府治劍州為中心,南到南詔邊境,北到南鄭城,修建一條馳道。
這就相當于在原有的國道之外,修建一條高速了。
另外,劍州如果升格為府治,新的官署需要設計建造,該座城池也要進行大修和擴建,提高它的防御標準,這個工程量也不小。
因此,楊沅考慮統一標準,分段承包,由各地官府和地方士紳分別承包修建路段。
包括普安城的建設和經略安撫使衙門的修建,也要承包出去。
吳淵一聽,原本的沮喪一掃而空。
這是莫大的商機啊,全讓他吃下來,他吃不下來,而且會得罪川中所有大戶豪強。
但,哪怕借助他和楊沅的特殊關系拿下一部分,也不亞于拿到了一座金山。
楊連高聽了,目中卻是異采連閃。
修建馳道、城池么?
修驛道,組團練,遷府治,通過大工程,把農工商全都捋了一遍。
楊沅這是要用這一手,把川中的農、工、商、地方豪強,用一個共同的利益,全部抓在手中啊!
士農工商,除了一個士,都全了!
真要讓他辦成了此事,他就是川中的土皇帝,說一不二,無人再敢忤逆。
看看人家,看看人家!
想我楊連高自負才智,也是要作一番大事業的人。
可是眼看就要而立之年,卻還空耗光陰,一事無成。
再看人家,年少封爵,大權在握,雄姿英發,春風得意!
哎,人生際遇,遇與不遇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這個人,就是我的大機緣,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吳淵抖摟精神,興致勃勃地向楊沅提起了建議。
還別說,到底是專業人士。
楊沅雖然就此事已經考慮許久,但是許多問題確實還沒想到,但是吳淵卻能拾遺補缺。
楊連高聽了,也不讓吳淵專美于前,從他的角度也提出了很多建議。
楊沅一邊思索,一邊點頭,等二人獻計完畢,微笑道:
“如果吳家主對這樁工程有興趣,楊某有意倚重,請吳家主協助楊某做成這件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事,不知意下如何?”
吳淵驚喜莫名,離席而起,向楊沅長揖下去:“愿為撫帥效犬馬之勞。”
楊連高心里一空,恨不得立刻跳出來主動請纓。
可,他是一個大理國人,只是和楊沅談了些榷場邊貿的生意,以什么身份腆顏要求插手這些事務呢?
“坐下坐下,吳家主,咱們是私下議事,不必拘禮。”
楊沅壓了壓手,讓他坐下,笑道:“既如此,就請吳家主回去后,幫本官擬一個詳細的章程出來。”
這樣好啊,不但吃到了一塊大肥肉,借此機緣,和諸多豪強建立更友好的關系,還能和大理楊氏建立了合作關系。
想到這里,吳淵興沖沖地道:“是,吳某回去后,會盡快向撫帥提交一個章程。”
“不急,不急,本官還有一件事,想拜托吳家主。”
楊沅端起杯來,輕輕抹著茶葉,微笑問道:“四川造紙、印刷,堪稱一流。文教方面,時人皆言,易學在蜀,蜀多方士。
至于連官家都十分推崇的蜀學,更是以巴蜀為發源地。去年的榜眼閻安中,探梁介,都是四川人。
所以,本官想,建立隸屬于經略安撫使司的書館、書院和印書館,延請川峽四路名士大儒,以蜀學為基礎,編撰一部川峽奇書。
舉凡天文歷算、山川地理、人文藝術、哲學工藝、奇技兵法,諸子百家學說……,盡皆囊括其中。
上次本官急于赴任,在蓬州未曾多做停留。
這一次,想見見蓬州地方的才子名士,聽聽他們的意見,并邀請他們共襄盛事,還請吳家主代為引見。”
楊連高心道:“來了,來了,這個‘士’,他也沒有放過!”
楊連高的眼都紅了,他再也不想過。
楊連高暗想:我得再下一劑猛藥,務必得盡快把妃妃表妹和楊沅送做堆兒。
若遲了……還不知道有多少蔡淵李淵夏侯淵,都學他吳淵送妹子。
錦上添,哪及得雪中送炭!
ps:從今天到七號,都是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