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魏廣微趕緊躬身解釋,說道:“稟親爹,孩兒這里有份表格和公文,呵呵,就是這小子想入讀國子監,還要越級插班,想在明年春直接參加科考,禮部尚書孫慎行那里肯定通不過的。沒法子,只好請親爹找萬歲爺朱批一下。”
邊說邊從衣袖里掏出石天雨的戶籍材料,躬身遞與魏忠賢。
接著,又伸手推了石天雨一下,喝道:“快叫爺爺呀!快啊!”
魏忠賢卻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親爹且去看看,你們就在此站著。”
說罷,又走入正殿去了。
魏廣微見石天雨還在發呆,便朝石天雨低吼了一聲:“你傻了?哼!還是潘大人的什么遠親吶,還是什么威震遼西的名將吶,真是一點世面都沒見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靠朱盈雅當上遼西總兵兼廣寧知府的。
現在,朱盈雅倒臺了,伱得一切從頭再來,萬事從頭越。懂嗎?”
石天雨見魏忠賢收起了自己的材料,馬上就走入正殿,還讓自己等會,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此時被魏廣微喝斥,也回過神來。
對魏廣微欠欠身,說道:“對不起,小侄第一次入皇宮,還真有些惶恐不安,請大人見諒。以后,我當大官了,一定好好的報答魏大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謙虛一點,故意說自己第一次入皇宮。
魏廣微臉色緩和下來,低聲說道:“待會多送三十萬兩給魏公公,加起來一共六十萬,你剛才那張三十萬兩的銀票太小了。確實不行,你就再多給些,臉皮練厚些,知道嗎?記住呀!臉皮薄可當不了官的!”對石天雨不錯,屢次提醒石天雨。
石天雨淡定地一笑,點了點頭。
才不舍得六十萬兩銀子去求官吶!
三十萬兩銀子,已經是他的心理承受極限。
超出這個數,不能再送了,寧愿不當官了。
魏廣微在十步圈內,轉來轉去,好不焦燥。
心里比石天雨都焦急。
朱由校是一個“木匠天才”,喜歡刀鋸斧鑿油漆。
魏忠賢走入正殿。
朱由校正蹲在殿內的地上,正在營造一座小宮殿。
這座小宮殿在形式上是仿乾清宮的。
此時早朝已過。
文武大臣早已經退出了殿中。
陪伴在朱由校左右的,除了御前帶刀侍衛,就剩下魏忠賢了。
魏忠賢總是趁朱由校做木工活做的全神貫注之時,拿著重要的奏章去請朱由校批閱。
此時又有要事相求,便大拍馬屁,奉承地說道:“萬歲爺,您這小宮殿造得真美!曲折微妙,巧奪天工啊!”
朱由校頭也不抬,依然蹲在地上,擺弄錛鑿斧鋸刨,做些個小木工活。
但也說道:“魏愛卿,來來來,與朕一起玩玩。別小看這些木工活,里面蘊含著豐富的道理。
朕在造木工活的過程中,就思考到了將來如何扳倒東林讜人的訣竅。
東林讜的這些老不死,真是太囂張了。
什么事情都要由他們來決定。
真當朕這個皇帝是傻的?”
魏忠賢心頭大震,感覺朝局又會有些變化,自己掌權的時代可能要來了。
此時,魏忠賢也見時機恰到好處,便向朱由校遞上由國子監起草的關于石天雨入讀國子監越級插班的公文,說道:“萬歲爺,這里有份奏章,請萬歲爺先朱批一下,老奴用印后,馬上就來陪萬歲爺玩這些木工活。”
朱由校接過。
魏忠賢登即跪下,拱起背部。
侍衛急急提筆醮墨,遞與朱由校。
朱由校看也不看公文的內容,對魏忠賢極是信任。
將公文放在魏忠賢的背上,提筆就批了“準允”兩個字。
又說道:“朕已悉矣!汝輩好為之。”
魏忠賢起身,接過公文,趕緊御印,走出正殿。
魏廣微見魏忠賢出來,急急上前,躬身說道:“親爹,這么快?”
躬身接過公文,一看之下,心頭一陣狂喜。
真是沒有魏忠賢辦不成的事情呀!
看來,自己認魏忠賢為親爹,是完全正確的。
于是,魏廣微又拉拉石天雨的衣袖,說道:“小子,還不謝過爺爺?”
“不必了。”魏忠賢朝石天雨擺了擺手,又說道:“你以后多隨微兒進宮來見我。”
便轉身復返正殿,陪朱由校玩木工活去了。
這回不僅石天雨呆若木雞,連魏廣微也呆住了。
魏廣微想來想去,驀然想到了魏雪妍,心道:怎么回事?親爹剛才對這臭小子還不屑一顧?為何一會功夫就對這臭小子那么好,還讓我經常帶這臭小子來看他?
哦,可能是長香公主出面了。
石天雨也是心道:看來魏雪妍還是幫了我。
否則,那侍衛不可能那么湊巧就進來。
如此說來,我這輩子還是欠魏雪妍的。
誒,那就把魏雪妍娶了吧,好好彌補她,讓她為我多生幾個兒子。
魏廣微回過神來,親切地說道:“賢侄,走吧。”
語氣變化很大,拉起石天雨,向皇宮外走去。
石天雨卻不想把疑惑留在心頭,感覺不問一個明白,心里始終不舒服。
便邊走邊問魏廣微,也親切地說道:“叔父,長香公主的真名叫什么?”
魏廣微一怔,停下了腳步,愕然地反問一句:“你不是與公主相識嗎?”
石天雨為了打消魏廣微的疑慮,便如實說道:“小侄與長香公主是在江湖上相識的,雖然彼此幫護過,但是,她在江湖上用的是化名,叫作楊有才。叔父,您能否賜教?”
魏廣微只好如實相告,說道:“長香公主名叫魏雪妍,是親爹未進宮之前生的。
長香公主用的也不全是化名,她娘親姓楊,因為在先先帝面前立下過軍令狀,平定江湖悍匪,所以化名楊有才。新君即位,恩寵公公,所以讓公主兼任錦衣衛指揮使。
公主這個人很善良,還保住了朱盈雅郡主的名譽。
現在,朱盈雅郡主不再是通緝犯。
也保住了你,你應該好好感謝公主。”
魏廣微說罷,又心想:石天雨是機靈人,遲早會弄清楚的。
魏雪妍的侍衛出來在魏忠賢耳語幾句,魏忠賢對石天雨的態度便一百八十度轉彎。
石天雨這小子英俊挺秀,怕是魏雪妍已經看上他了。
石天雨含笑又問:“剛才那個侍衛叫什么名字?”
干脆打破沙鍋問到底。
魏廣微奇異一笑,說道:“那人名叫張子然,江湖外號‘玉面狐貍’。賢侄呀,你該不是吃醋吧?”
石天雨很自信地”哼“了一句:“憑他?長得都不像男人。哼!”
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魏廣微說道:“對!那小侍衛算什么?哦,你回去準備吧。叔父待會就派專人送公文去國子監,你下午就應該可以進入國子監了,好好念書,明春科考弄個好成績出來。”
對石天雨越來越客氣了。
走出紫禁城,又熱情親切地鼓勵石天雨。
石天雨抱拳拱手,躬身作揖,說道:“謝謝叔父。小侄晚上邀請許大人到叔父的那處新宅去樂樂,順便送幾個美人過去。”
說罷,轉身而去。
“喂!”魏廣微忽然想起石天雨懷中的三十萬兩銀票,對著石天雨的背影喊了一句。
心想:既然石天雨沒把三十萬兩的銀票送給魏忠賢,那就必須送給老夫呀!
老夫大清早的就幫石天雨一個大忙,還領著石天雨認識了魏忠賢,并獲得了魏忠賢的賞識。
現在石天雨來酬謝老夫,也不為過呀!
誒,這小子,真不懂規矩。
老夫白幫忙了嗎?
但是,石天雨已經鉆進了馬車。
馬夫郭先光已經駕著馬車而去。
魏廣微見石天雨上了馬車就走,便“哼”了一句,繼而又心想:咦,石天雨晚上不是宴請我們嗎?到了晚上,我讓許禮向石天雨索要那張三十萬兩的銀票,然后分點給許禮。
呵呵,老夫至少可得到二十萬兩銀子。
當官真好!比做什么買賣都強。
魏廣微如此思忖一會,便悻悻地回禮部辦差了。
石天雨乘坐馬車,拐了幾個彎,又讓郭先光駕著馬車直奔瀟湘館,找來掌柜的,又掏出三只金元寶,買下三名能歌善舞的歌姬作為魏府丫環,暫時留在瀟湘館里,吩咐掌柜的看好這三名歌姬,一定要保住她們的干凈的身子。
不然,對瀟湘館不客氣。
掌柜的點頭哈腰的保證,絕不食言,否則,天打雷劈。
一切安排得當,這才回府。
石天雨剛乘坐馬車回到府上。
唐美玲便對著石天雨咆哮如雷,撒潑地怒罵起來:“臭男人,死男人,就會哄我,說什么只陪我,不去煙之地。哼!剛到京城,就一大清早的出去,你什么意思?”
石天雨進入皇宮里,忐忑不安了一個上午,實在疲憊不堪,準備回房躺會,便想想哄哄唐美玲就算了,說道:“夫人!你聽我解釋。”
唐美玲卻不領情,仍然怒氣沖天,破口大罵:“哼!別叫得那么親熱,我還沒有與你成親。你嫌棄我啊?那你在杭城那晚就別惹我啊。
你領我回家,當我是什么?想要我就呼我,不想要我就甩開我。”
她身材高挑,齊至石天雨耳邊,抓著石天雨的衣領直搖,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串。
石天雨大好心情頓時煙消云散,分開唐美玲的手,轉身去書房。
關上門,斜坐在椅子上,仰天長嘆一聲:“誒!”
然而,這個遼東辣妹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唐美玲追過來,雙手直擂書房門。
嚇得一眾仆人紛紛閃躲。
唐美玲又大吼大叫:“喂,開門!你不說清楚,我就吵死你,煩死你!”
郭先光急急過來解釋,說道:“夫人,公子今兒得朝中大臣引見,去皇宮了,萬歲爺御批公子入讀國子監,并且越級插班。公子爺好累的,人生不容易,你讓他歇會吧。公子爺明年春天就要參加科考了。以后,公子爺就能當大官了。”
唐美玲聞言,呆若木雞,沒想到錯怪石天雨了。
不過,美女哄男人,很好哄的。
不一會,石天雨打開書房的門。
唐美玲便柔情地牽著石天雨回房睡一覺。
便又是藍天白云,陽光燦爛,風和日麗了。
國子監祭酒許禮當日接到禮部送來的公函,趕緊親自給石天雨辦理入學手續。
心道:石天雨竟然獲得朱批入讀國子監,成為越級插班生,魏廣微真是厲害。
看來,老夫整天跟魏廣微混在一起是對的,以后就可以巴結魏公公了。
正當許禮為石天雨辦好入讀手續,剛剛回府,守門護院就來稟報,躬身說道:“大人,石公子來了,正在府門求見。”
許禮擺擺手,說道:“行了,本官這就領石公子去上學。”
趕緊出府,親自送石天雨去國子監。
許禮走出府門,迎面碰到守候在府門前的石天雨和唐美玲、蘇醒三人。
心情有些復雜地對石天雨說道:“石賢侄,您隨老夫來,老夫給您講國子監的規矩、歷史、典故。”石天雨見許禮對他的稱呼改了,也趕緊的把稱呼改來,說道:“謝謝叔父。”
就一兩天功夫,兩人已親如叔侄了。
蘇醒和唐美玲相視一眼,均是心道:石天雨在京都的親戚真多。
這是什么世道呀?
前兩天還要求人,現在就成親戚了?
這官場真是夢幻。
前面,石天雨和許禮兩人并肩步行。
許禮邊走邊講述國子監的歷史沿革和一些規矩。
國子監街兩側槐蔭夾道。
大街東西兩端和國子監大門兩側牌樓彩繪。
整體建筑坐北朝南。
東西兩側有四廳六堂,構成傳統的對稱格局。
監里有太學班、廣文館、四門館、律學班、書學班和算學班。
最高級的就是太學班,博士先生六人,正六品以上官銜。
助教六人,從七品以上官銜。
掌教五品以上及知府知縣公子及王孫、從三品曾孫為生者,五分其經以為業,每經百人。
老夫給賢侄安排在太學班,方便賢侄與達官貴人子弟交往,以利于前途。
許禮介紹完國子監的歷史和典故,又推薦石天雨入讀太學班。
石天雨聞言大喜,連忙躬身道謝,側身看看身后的唐美玲,便俯耳低聲說道:“謝謝!叔父,待會放學后,小侄請您去魏大人新宅里樂樂。”
許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賢侄,您進來了,就很難出去了。唉!以后再說吧,老夫出去告訴您的馬夫,讓他不必再等您出去了。”
然后,許禮轉身,攔住了唐美玲和蘇醒,讓他們倆趕緊回家。
并講述石天雨每個月只能出去一次購物,平時是不可以出去的。
現在的禮部對國子監管理甚嚴,那幫東林讜人不好惹。
否則,石天雨會被開除的,許某的烏紗帽也會掉的。
唐美玲驚呆了,正值與石天雨新婚,天天都想吃蜜吶!
但是,石天雨卻是一個月才能出來一次,那自己豈不是守生寡?
誒,這日子,怎么過呀?
蘇醒倒是快樂,石天雨不在家,相反,蘇醒便更自由。
反正石天雨給了蘇醒不少錢。
蘇醒心里暗暗打算逛遍八大胡同,計劃和所有館院的漂亮姑娘都睡一次。
于是,唐美玲和蘇醒兩人帶著不同的心境,乘坐馬車回府。
前面迎接石天雨的是國子監的主薄凌鋒,領著石天雨走進太學班里,給正在講課的博士先生介紹了一下,又在烏壓壓的學子后面找了一張空桌子。
放下一捆書籍和筆墨以及衣服,叮囑石天雨一句,說道:“石賢侄,你待會下課換上學子裝。”
然后,喘著粗氣走開了。
現在,見到石天雨的官員都稱呼石天雨為賢侄了。
看來,魏忠賢的影響力已經開始大起來。
很多官員都把石天雨錯當成是魏忠賢的什么人了。
石天雨雖然坐在課堂里,但哪有心思上課的?
心道:平素不可以出去,那我如何結交上層官員呀?
僅僅念書有什么用?
那我豈不成了書呆子?
我得問問才行,凡事都有漏洞的,我不可能出不去的。
本公子目的就是想來國子監混張文憑,好早日當官的。
可不是真來念書的。
石天雨想到此,便東張西望。
后幾排學子都在玩,有的在俯身下象棋,有的在紙上亂涂亂畫,有的相互嘻戲,有的低語議論哪家館子的姑娘漂亮,有的還在低聲談論要敲哪位即將進京的官員的竹杠。
估計這些都是高層官員的兒子或是孫子了。
石天雨左顧右望一會,不由啞然失笑。
心道:凌鋒竟然看出來我是沒有心思念書的,竟然把我安排在這樣的桌位上。
原來許禮、凌鋒他們早已經將我歸在紈绔弟子行列里了。
石天雨轉念又想:既然太學班教的都是王孫公子、知府縣令的公子和從三品以上官員的曾孫子這樣的子弟,想來將來也難有什么學問。
那我明春參加科考怎么辦?
到時候偷看誰的考卷答案好呢?
不行,我下課后,得找找最低級別的算學班的人問問。
石天雨好不容易熬了幾個時辰。
黃昏時候,終于下課了。
日薄西山,霞光萬丈。
石天雨收好書包,走出課堂,在廁所里換上學子服裝,便走向四門館。
攔住一個滿臉菜色的學子,抱拳拱手地向那學子作揖,說道:“學兄,小弟有禮了。”
那人莫名其妙,但也抱拳拱手還禮。
石天雨仔細打量此人。
但見此人個子瘦長,還高石天雨半個頭。
年約弱冠,下巴尖削,雙眼深凹,臉色饑黃。
估計這是個貧窮學子吧!
缺乏營養所致。
閱人無數的石天雨自然能看出那人的莫名其妙,便抱拳拱手說道:“呵呵!學兄尊姓大名?小弟想請教學兄幾個問題,不知能否賜教?”
那人趕緊也抱拳拱手地說道:“在下免貴姓徐,賤名緩,遼東人氏。學弟不必多禮,有何問題,請講。”
瘦長學子倒是好講話。
原來他名叫徐緩。
石天雨有求于徐緩,趕緊抱拳拱手,奉承地說道:“哦,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師兄呀?小弟久聞大名了,想不到小弟今日想找一個請教之人,便有幸遇上徐師兄,幸會!幸會!”
徐緩聞言,喜形于色。
還真以為自己大名鼎鼎,便謙虛地說道:“豈敢?豈敢?兄弟見笑了。”
石天雨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弟石天雨,江南人氏,請師兄移駕到前面草坪坐會。”
兩人在草地上的一棵柳樹下坐下。
徐緩給石天雨講解了國子監的很多規矩。
石天雨捻捻衣服,又問:“這里就只準穿這種衣服嗎?”
徐緩又給石天雨講解一些新情況,側身說道:“這里的臭規矩很多,諸如不準在宿舍里唱歌喝酒玩樂,不準穿其他的衣服,只許穿校服,不準假裝稱病。監生的形象也很重要,年老殘疾、相貌丑陋的考生即使考上,也會被勸退的。”
說到此時,心道好在自己長得還算對得起觀眾。
石天雨連忙稱贊徐緩,說道:“徐師兄真俊,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小弟好生敬仰。”
如此繼續討徐緩歡心,以獲取更多的信息。
徐緩大樂,連忙又謙虛地說道:“哈哈!哪里?哪里?”
哪會是歷經兇險江湖、經常醉臥美人膝、奸詐官場出來的石天雨的對手。
不過,徐緩個子很高,若是臉蛋長的好,肯定很俊。
石天雨已經長到一米八一的身高。
而徐緩還高石天雨半個頭,估計徐緩的身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八吧。
徐緩一樂,不用石天雨再問什么,就媚媚道來:
考進國子監后,學子不僅不用交費,而且朝廷還給生活補貼。
完成學業后,學子可以不參加科考就在京城里當個小官。
當然,想當大官還得參加科考。
但是,監里規定的學習任務,學子必須按時完成。
除了課堂教學外,咱們的日常功課還有三樣:
一是練字,每天要臨摹一幅字,寫字最差的要挨竹板子。
二是背書,三天一背,最少三百字,背不出照樣打屁股。
三是寫文章,每月要完成六篇文章,如果按月不能交齊,照樣狠罰。
此外,不準監生擅自進廚房,不準對伙食說三道四,不準深更半夜的時候在監里游蕩。
徐緩還邊說邊比手劃腳,滔滔不絕。
石天雨聽了,心頭好不喪氣:監內管得這么嚴緊,這可如何是好?
少爺一天不和美人睡覺,渾身就不舒服。
但想想自己當前的最重要任務,也只能忍了。
便又對徐緩說道:“師兄,明春就要科考了,呵呵,小弟稟賦差,不如師兄聰慧,請師兄教教小弟在學習方面的訣竅?”
徐緩聽到這樣的問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滿臉通紅地說道:“這個嘛,這個,愚兄也未曾經歷過!”
石天雨聞言,心頭大急,暗道:這可如何是好?
額頭都冒冷汗了。
徐緩見狀,便左看右看,又前看后看。
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和石天雨在樹下聊天,便又低聲獻計。
說道:“不過,愚兄倒是聽說過。據說四書五經,專門為科考定做。
考試前,兄弟你可以把重要科目內容寫在衣服和肩膀上,趁監考人員不備,便可脫下衣服來偷看備考的內容。”
石天雨納悶地說道:“這寫在肩上和背后的字如何偷看呀?”
徐緩入學時間長,聞言又獻計地說:“聽說一個考生一個格子間,監考只是巡回看看,并不時刻緊盯。把四書五經寫在衣服上,監考一走,考生完全可以脫了衣服抄襲備考的內容。
據說還可以請人代考,呵呵!
這一般情況下,也只有達官貴人,才能有錢請得起代考之人了。”
石天雨問的也差不多了,便抱拳拱手,說道:“謝謝徐兄,如有節假日,小弟請你出去玩玩。”
兩人隨即起身,各回各的宿舍。
石天雨按路上學子指點,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看見竟然是八人一間房,不由更是不習慣。
難吃的晚飯之后,國子監內延袤十里,燈火相輝。
不少學子還在學堂里誦讀經書,練習書法。
石天雨在江湖上游逛慣了,此時在監里百無聊奈,經書也念不進去。
透窗而看,見廣文館內有一學子,揮筆草書。
不由心道:我將來若為官,還得批閱公文,此子書法功力不弱,我何不向他請教請教?
練得一筆好字,將來也不會被人在背后取笑呀!
想了想,便走進廣文館,又對那人高聲稱贊,說道:“兄臺,您的字筆力雄健,淋漓痛快,龍飛鳳舞,好美呀!”
那學子獲贊,心頭大樂,激動地抬頭望著石天雨。
又含笑地問石天雨:“哦,學弟是哪個館子的?”
石天雨佯裝出一副好學的樣子,抱拳拱手地說道:“小弟石天雨,是太學館的,小弟自幼喜愛書法,奈何苦練不成,今見兄臺書法高超,小弟十分敬佩。請問兄臺尊姓大名,小弟愿拜兄臺為師。”胡編一通,只想套個近乎。
這個學子起初聽石天雨是太學館的,搖了搖頭,甚是看不起太學館。
因為國子監的大部分學子都把太學館的學子當成紈绔子弟了。
不過,此人但聽石天雨自幼喜愛書法,又說要拜他為師,頗感興趣,心頭也大為高興。
便也抱拳拱手,說道:“豈敢?豈敢?在下王鋒,河澗人氏。既然學弟有此雅興,不妨一起練練?相互切磋,共同進步。”
石天雨聽了,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崇拜的樣子,恭維地說道:“哦,您就是王兄?失敬,失敬。小弟對王兄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才得以一見,實是遺憾。”
似乎是很早就聽說過王鋒的名字了。
王鋒一聽,得意地大笑起來。
又笑道:“哈哈!哪里?哪里?石兄弟請坐,來來來,一起研究書法。”
他家境貧寒,過著一日無兩粥的生活。
雖然考入國子監后,衣食無憂,卻依然受達官子弟瞧不起。
此時,他見石天雨器宇軒昂,雍容華貴,又聞說石天雨如此崇拜他,哪有不高興的?
王鋒說一句,石天雨贊一句。
兩人聊了一會,竟然是十分投機的樣子。
王鋒年約三十,白臉微須,天庭飽滿,談吐不凡,學問高深。
石天雨一邊聊天,一邊心想:明春科考,我何不找魏廣微、許禮他們幫忙,安排我坐在王鋒身旁,這樣偷看王鋒的考卷答案也方便呀!
石天雨打定主意,決計以此行事,趕緊讓許禮、魏廣微他們多介紹一些吏部、戶部、禮部官員來認識。和王鋒聊了一個多時辰,石天雨便按照國子監的規矩,回歸自己的宿舍。
晚上,很多人打呼嚕。
石天雨輾轉反側都睡不著覺。
平素,摟著美女睡覺,多舒服呀!
可這個夜晚,石天雨卻如在地獄里煎熬一樣。
第一晚留宿國子監,石天雨還勉強能熬。
第二晚,石天雨坐臥不安。
到了第三晚,石天雨實在受不了,準備悄然起身,換裝出去。
心想反正自己輕功好,不會驚動任何人的。
就在此時。
“咚!”宿舍門響了。
“誰呀?”石天雨及其他學子一躍而起,紛紛驚問。
深夜提著燈籠來敲門的,正是國子監的主薄凌鋒,此時站在宿舍房門前說道:“石天雨,你出監一趟,祭酒大人在監門前等你。有要事讓你去辦,快點!”
說到最后,還呼喝起來。
看來,此事挺急的。
石天雨心道:哇噻!太好了!
肯定是許禮想找我出去樂一樂了。
不就是想讓我費嗎?
行呀!少爺不缺錢,天天晚上有這樣的好事更好!
石天雨連忙穿好衣服,隨凌鋒及侍衛出去。
國子監前,燈籠高掛,明亮清晰。
許禮正在門前焦躁不安地等著石天雨。
一見石天雨出來,立即就催石天雨上馬車,說道:“賢侄,皇宮中差人接你進皇宮,快上馬車。快,可能萬歲爺要見你。”
石天雨心里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因為馬車四周,全是彪形大漢。
均是穿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威武剛嚴。
竟然是令朝野聞風喪膽的錦衣衛。
石天雨暗暗吃驚:難道魏雪妍要拿我問罪?
可是,魏雪妍曾經出面幫我入讀國子監的呀?
這次,我能在國子監越級插班,實際上也是魏雪妍起的作用呀!
正想問問許禮究竟何事,卻被許禮推上了馬車。
石天雨無奈,只好忐忑不安地坐著馬車奔向紫禁城里。
馬車飛快馳奔,又有錦衣衛開路,不出半柱香功夫,便到了皇宮外墻大門。
石天雨走下馬車,緊隨錦衣衛入內。
經過一圈圈紅紅的磚墻,越過皇宮內縱橫交錯的胡同里,便來到了御園的一處浩大的四合院內。這里沒有曲徑通幽的回廊,更沒有重檐斗拱,也沒有繪畫藻井。
但是,守衛森嚴,映襯主人的獨尊與至上。
石天雨隨錦衣衛進入正門大廳。
但見自己日前見過的魏忠賢正在踱來走去,頗為煩燥。
“公公,石天雨來了。”
一名錦衣衛率先進廳,下跪向魏忠賢稟告。
石天雨這次卻機靈地主動下跪。
心想:少爺要娶魏雪妍,遲早也是要給魏忠賢下跪的,那就早點跪吧。
于是,石天雨趴在魏忠賢跟前,說道:“晚生石天雨,參見公公,感謝公公幫忙讓晚生入讀國子監之恩德。”
“你們出去。”魏忠賢揮手讓錦衣衛退下,守在廳堂門口。
看到眾錦衣衛離遠之后,便領著石天雨走進廳堂里。
接著,魏忠賢冷冷地說道:“石天雨,快點起來,先喝碗茶!”
端起桌面上一碗茶遞與石天雨。
石天雨心道:不會是毒藥吧?
顫抖著端過碗來,聞了一下,這才戰戰兢兢地喝下。
“進來。”魏忠賢待石天雨喝完茶后,便領著石天雨穿過大廳,來到后院的一處偏房里。
周圍依然是錦衣衛密布。
“自個進去。”魏忠賢拋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石天雨忽然感覺心頭一陣臊熱,腳步有些飄浮,恍然若夢般地推門而入。
屋里紅燭高照,羅幔輕紗微微撩開。
里面若隱若現出一個人影。
石天雨心道:這到底是要干什么?
盡管武功蓋世,但是,不想在京都惹出事情來,生怕毀了自己的官途。
有些惶恐不安,竟然不敢關門。
如此,石天雨就站在房門前。
頭腦有些清醒,又有些糊涂。
“關上門,到床榻上來。”
此時,羅幔紗帳里,伸出一只手臂,潔白無暇,聲音嬌柔,引人入勝。
石天雨如中邪一般的聽話,不自覺地反手關門。
顫顫地走到床前,掀開羅幔一看。
床榻里坐著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
此女年約三十歲,貌美如,豐滿漂亮,極是迷人。
石天雨的心“怦怦”直跳,真的很想撲上去。
“這是皇宮!”但是,石天雨在迷糊之中又有幾分清醒。
那女人伸手牽過石天雨的手,柔情地說道:“公公說得沒錯,你這小子還真俊!也不是油頭粉臉裝飾的那種,老娘就喜歡你。過來!有經驗嗎?”
石天雨跌倒在她的身上。
兩人隨即翻騰起來。
一個時辰后。
石天雨身體內的熱氣散盡,慢慢清醒過來,便翻身落馬,瞄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雙頰粉紅,雙目迷離。
石天雨起身想走。
心里也明白自己如此胡為,肯定是因為剛才喝了魏忠賢給的一碗茶。
那茶里肯定下了什么藥。
“小子,別走,我還要。”
那女人卻拉著石天雨的手,不讓石天雨走開。
石天雨吃驚地問:“你是誰?”
那女人靨靨一笑,嬌柔地說道:“姓客,奉圣夫人!呵呵!”
石天雨頓時嚇得全身發顫,冷汗直冒。
客氏反轉身子,趴在石天雨身上,說道:“小子,怕了嗎?那就好好服侍老娘,否則,你明天就會人頭落地。”石天雨不敢再吭聲了,任由她怎么樣了。
因為這位奉圣夫人便是客氏,也是魏忠賢的爪牙。
客氏十八歲就被選進皇宮里侍候當時的小皇長孫朱由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