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坤側頭,氣呼呼怒罵鄔正道:“鄔正道,你是刑部尚書嗎?你有權扣押石天雨嗎?”
隨即拂袖離座,急急趕往府衙。
雖然心里也恨石天雨,但是,確實很難找到殺石天雨的借口和罪名。
石天雨派人送來的公文還夾著高得爽、王森、嚴林石等人的口供。
高得爽的死,證據十足,連那些民夫都簽名畫押了,根本無縫可擊。
“走啊!”向來香連忙大喝一聲,急急率眾追上戴坤。
彭金石忽然靈光一閃,心生毒計,快步追上戴坤,與戴坤并肩而行,說道:“大人,不如在谷香來的稅銀稱磅的時候,讓向大人稱少些,然后咱們就說石天雨貪污稅銀,把他拿下。”
戴坤心里一想,這也是一條計策。
最重要的是彭金石是川中首富姚路陽的徒弟,有錢。
不看僧臉看佛臉,看在錢的面子上,就給彭金石這個跳梁小丑再多一些機會表演吧。
于是,戴坤便含笑的對彭金石說道:“賢侄好計策,難怪令師如此看重你。待事情告一段落,本府薦舉伱到某個縣衙作主官。”
彭金石連忙下跪道謝,熱淚盈眶的說道:“謝謝戴大人提攜之恩!小人沒齒難忘!”
向來香大喝一聲:“好啊!走,咱們治死姓石的那狗雜種。”
隨即領著鄔正道等人前往府衙大門口。
又讓邱峰先去弄稱。
向來香走到府衙門前,皮笑肉不笑的向石天雨打招呼,說道:“石大人,辛苦了。你堂堂一個縣令,竟然親自押運稅銀來涪城,精神可嘉啊!難怪谷香縣在您的治下,欣欣向榮。”
石天雨自然不會得罪向來香,明面上肯定不會得罪向來香,盡管事實上已經得罪了向來香。
看到向來香來了,便連忙躬身行禮,一副很驚喜的樣子,說道:“喲,向大人好啊,下官給向大人請安。”又側身拱手,對鄔正道說道:“鄔大人,最近身子可好?下官一直都惦念著鄔大人呀。”
鄔正道連忙回禮,又不忘嘲諷石天雨一番,說道:“呵呵!好!好!石大人少年英雄,親自押運稅銀過來,想來一路上無人敢惹這些稅銀吧?”
石天雨軟語挾硬,笑道:“呵呵!謝謝鄔大人關心,一路上還算平靜無事,比起石某當年押運錢糧去山海關抗金可好多了。”
意思是讓鄔正道別忘了石天雨還是一位抗金英雄,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鄔正道尷尬的笑道:“哈哈!本官聽說過石大人的英雄事跡。”
還真是在心里打了個鼓。
預感到修理石天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彭金石雙目猩紅,恨不得馬上就殺了石天雨。
張銘、張慧、玥兒等人見狀,均是心里甚不舒服。
但是,石天雨一路上都在叮囑他們到了涪城之后要忍。
誒,張銘、張慧、玥兒等人也只能忍了。
但是,忍的非常辛苦。
尤其是玥兒,握著大夏龍雀寶刀,真想拔刀出鞘,即刻削死向來香和鄔正道。
陳彪實在忍不住了,看到彭金石怒視石天雨的眼神,不由勃然大怒,揚手指著彭金石,怒罵道:“彭金石,你若有種,就放馬過來。哼!你有錢又如何?還不是一條哈巴狗一樣的活著!”
石天雨此時可不想惹是生非,連忙勸阻陳彪,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陳捕頭,還是盯著稅銀過稱吧。”
陳彪“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彭金石手撫劍柄,卻不敢出手,氣的臉形都歪了,張大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心中是有數的,自從來到涪城之后,確實活的很辛苦,憋的很辛苦。
此時,邱峰過來打招呼,抱拳拱手,躬身說道:“石大人,請護稅銀進府衙側堂過稱和驗銀。”
明面上,還是佯裝很尊重石天雨的。
石天雨點了點頭,并不在乎這幫小人是怎么想的。
只要自己行的直,走的正,怕什么?
于是,便揮手讓陳彪和張銘、玥兒、張慧等人推著稅銀車進去。
然后,石天雨自己也親自跟著進去。
向來香邊走邊低聲問邱峰:“咱們的官稱調低了多少?”
邱峰看石天雨走在前面,便低聲說道:“約兩千兩。”
鄔正道得意的笑道:“這已經夠治石天雨死罪了。待會,過稱的時候,谷香縣的稅銀少了,咱們就指證是石天雨貪污了稅銀。如此,便可以扣押石天雨,將他押進地牢,弄死他。”
向來香向鄔正道翹起了拇指,無聲的稱贊鄔正道有才,了不起!
一群人緊隨著走進府衙側堂。
十余只箱子在過稱。
關洪在一旁記賬。
驗銀的人喊道:
“第一箱稅銀是四千九百兩,驗證,是真銀。”
“第二箱稅銀是四千九百兩,驗證,是真銀。”
張慧一聽,心里發慌了,趕緊對石天雨說道:“公子,怎么他們的稱如此不準呀?咱們來的時候,可是給每箱稅銀都放多了二百兩銀子的。”
張銘頓時也是渾身冷汗直冒,雙腿哆嗦起來。
玥兒伸手拉拉石天雨的衣袖,說道:“哥哥,不能再忍了。我忍不住了,我想開戰!”
石天雨一聽,雙眼冒火了,向來香等人分明就是要整自己嘛。
于是,便對陳彪喝道:“陳彪,讓他們別驗了。本官親自押運稅銀到成都去驗,反正,現在也還不到交稅銀的時候。”
玥兒仰天直喘粗氣,憋的實在辛苦。
陳彪發怒,大喝一聲:“弟兄們,別驗了,石大人說,把咱們的稅銀送到成都布司府安大人那里去驗好了,來的時候,咱們每箱還多裝了二百兩銀子,到達涪城府衙這里,每箱卻少了幾百兩銀子?這不是在坑人嗎?”
隨即領人把稅銀搬了回來。
向來香一聽,也冒火了,隨即質問石天雨:“石天雨,你什么意思?拿安大人來嚇唬本官呀?你一個小小縣令,真不識好歹!這里可不是谷香縣衙,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石天雨淡淡的說道:“本官只想討個公道。如果向大人覺得安大人不夠資格,到吏部那里去一趟也行。”也不再謙稱下官了,剛才已經夠給向來香等人面子了。
現在,眼前的這幫小人還是如此卑鄙無恥,那么,也不再用給他們面子了。
向來香聞石天雨提起吏部,不由一怔,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仿佛這才想起石天雨也是有背景的人。
陳彪、張慧、張銘等人馬上搬開銀子,重新裝車。
玥兒嘻嘻哈哈的笑道:“沒想到官場這么多學問呀。”
狠狠的諷刺向來香等人一頓。
鄔正道目露兇光,惡毒的揚手指著石天雨,罵道:“你?!哼!石天雨,你好大的膽子,送來稅銀又搬走,你這是公然盜取稅銀。來人,拿下石天雨。”
倒是忘記自己已經降為經歷司了。
所以,他的話不靈。
單無雙、路海、邱峰等人面面相覷,卻不敢動手。
即便是彭金石,也不敢動手。
鄔正道這個時候,哪有資格指揮他們呀!
石天雨仍然很平靜的說道:“鄔正道,你的狗眼看清楚點,這是谷香的稅銀,本官還沒有交付給府衙,有權拉走,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你的人敢動本官的稅銀一下,本官就宰了他,然后告他們搶劫谷香縣的稅銀。”
向來香氣得渾身發抖,揮揮手,怒喝一聲:“來人,石天雨盜取稅銀,把他拿下。”
張銘嚇的坐倒在地上,尿褲子了。
玥兒隨即將大夏龍雀寶刀遞與石天雨。
石天雨橫手推開大夏龍雀寶刀,淡定的笑道:“哈哈!向來香,你也太無知了吧?你不就是一個府級同知嗎?本官堂堂一個縣令,你說拿下就拿下嗎?戴坤也不敢對我說這樣的話吧?嘿嘿,不怕死的就過來試試?哼!看看本官不斬了他,再判他一個劫取谷香縣稅銀的罪名!”
彭金石、邱峰、路海等人圍上來,卻又不敢動手。
戴坤聽的不對勁,連忙從內堂走出來喝阻:“向來香,你們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如此怠慢石大人呢?別忘了,石大人乃是兩次威震遼西的抗金名將。你真不識趣!你的官是買來的嗎?瞧瞧你,一把年紀了,還如此不明事理,滾遠點。”
陳彪過來,扶起張銘,低聲說道:“你再老實,也不能如此膽小吧?誒,你待會去街頭先買條褲子換換吧,實在太臭了。你吃那么多的蔥蒜干什么呀?”
張銘滿臉通紅,甚是不好意思,低垂著頭,任由陳彪如此教訓他。
向來香滿臉漲紅,暗暗問候戴坤的母親十八遍。
心道:姓戴的牲口,好人你來當,壞人我來做,你真不是東西。
但是,心里暗罵歸暗罵,明面上,卻還是得連忙上前解釋。
于是,向來香抱拳拱手,躬身說道:“戴大人,明明這是狗!明明是石知縣上繳的稅銀本不足稱,他這是誹謗本官呀。他這是誣告呀!”
石天雨也走上前去,抱拳拱手,躬身對戴坤說道:“回戴大人,下官在谷香縣衙稱足了稅銀過來的,而且,為防止官稱有誤差,下官就給每只箱子增加了兩百兩銀子。但是,到此之后一稱,每箱稅銀卻少了一百兩。為避免有人對府衙閑言流語,下官想將稅銀送到成都過稱和驗銀,反正這稅銀也是要解往成都的,下官就順便替大人分憂吧。”
戴坤但聞此言,作聲不得,暗贊石天雨果然精明。
向來香但聞此言,嚇出一身冷汗來,急急對戴坤說道:“大人,石天雨這是在誹謗府衙,誣告府衙。韓進韓縣丞就是這樣死的不明不白的呀。”
眼看戴坤就要被石天雨說服了,趕緊提起韓進,希望戴坤不要忘記新仇舊恨。
石天雨鎮定自若的對戴坤說道:“大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如另找一把稱來,讓陳彪和邱大人一起重新過稱和驗銀?或者一起到成都布司府過稱和驗銀?”
戴坤聞言,好不氣惱的說道:“石天雨,你什么意思呀?拿安大人來壓本府嗎?”
石天雨也不與戴坤急,而是慢條斯理的說道:“下官來此之前,就怕谷香的官稱與涪城的官稱有差別,所以稅銀裝箱的時候,下官特命部屬從縣衙的日常公用經費中提取些銀子,給每個箱子再加二百兩銀子,又怕路上出什么差錯,還親自押運稅銀而來。來到涪城,就算不會多,至少也不會少吧?但是,怎么到此一稱,每只箱子反少了二百兩稅銀呢?”
向來香氣呼呼的揚手,指著石天雨罵道:“石天雨,你這是歪曲事實,是你貪污了稅銀,你還敢說府衙的官稱不準確?你這不是打戴大人的臉嗎?”
繼續挑撥離間,希望戴坤能即時拘留石天雨。
石天雨仍然心平氣和的說道:“諸位也別急,可以另找稱來稱嘛。要不?到成都去稱也行。如果成都不行,那就到京都去稱,請殷大人親自出來作證。箱子是沒有拆封的,也是加蓋了谷香縣衙大印的,由府衙和縣衙共同派人看守和押運。如何?”
畢竟,還是得給戴坤面子。
也不想當戴坤的面與向來香爭吵。
更重要的是,待會要向戴坤爭取張銘、唐關、陳彪、宋子青、潘棟等人任職的批復。
這才是石天雨真正的高明之處。
戴坤聽石天雨提到“殷有招”,便有些頭痛,隨即說道:“本府相信石大人。來人,將稅銀加貼府衙封條并加蓋府衙大印,年底一并解往成都。”
心里也明白,向來香等人遠遠不敵石天雨的智計,如果現在真要另找稱來稱谷香縣的這些稅銀,或押往成都布司府去稱,那么,戴坤的顏臉可就丟大了。
石天雨笑道:“那就請向大人打收條給下官。”
也不想再爭論什么。
因為今年,谷香縣的稅收乃是大豐收之年呀。
石天雨也不在乎多繳一千兩銀子。
戴坤隨即朝向來香喝道:“向來香,你傻了?快打收條給石知縣呀!”
心里明白石天雨已經起了疑心。
又怕石天雨以向來香不打收條為名,直接把稅銀押往成都。
到那時,每箱銀子一稱是足額或有多。
那么,戴坤可下不來臺嘍。
事情若是傳到吏部去,那吏部尚書殷有招又正在整頓吏治,還不拿戴坤開刀并且把戴坤作為大明一百五十九個府州的典型嗎?
向來香氣的七孔生煙,無奈的說道:“諾!”
又狠狠地盯了石天雨一眼。
轉身回到公堂案桌上,提筆醮墨,寫下收條。
然后膳印,再遞與石天雨。
石天雨接過收條,認真細看,只字不漏。
沒辦法,得防著這幫小人。
如此,又把戴坤氣的夠嗆。戴坤便冷嘲熱諷的說道:“石大人,你可以安心回去了。”
石天雨卻不走,還得找戴坤簽字批復唐關等人出任谷香縣稅吏之事呀!
于是,便朝戴坤欠欠身,說道:“謝謝戴大人。下官既然親自來涪城,當然想請戴大人暨諸位同僚吃頓飯,敬諸位幾杯酒。”
戴坤對石天雨早就已經火冒三丈,冷冷的對石天雨說道:“本府近來身體有恙,胃口不好,下次吧。石大人,你一路順風,本府就不送了。走好!”
向來香鼻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邱峰、路海、單無雙等人霎時間走的干干凈凈的,把石天雨晾在原地。
陳彪看石天雨僵在那里,連忙拱手上前請示,說道:“大人,咱們回去吧,他們對你可恨了。”
石天雨回過神來,反而哈哈一笑,又說道:“不!本官要厚著臉皮去討好戴坤,否則,張銘和唐關幾個人的任命還真下不來。”
張慧好生感動的說道:“公子,你為了關子哥他們的前途,如此屈身找戴坤,也太難為你了。”
陳彪既感動也很氣憤的說道:“大人,你不必如此的,大不了,咱們幾個不當官罷了。”
張銘嘆了口氣,上前遞給石天雨一張兩千兩的銀票,欠欠身,說道:“唉,石大人,去吧,稅課司幫您墊付一筆經費,您請他們吃飯也好,送給他們也好。來,拿著。”
石天雨一笑,輕輕的推開張銘的銀票,說道:“張銘,謝謝你為本官著想,不瞞你說,本官一直都是自掏腰包到縣衙辦差的。要不,以本官的花費,縣衙早被拍賣了。好了,你先去買條褲子吧。”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
張銘急忙鉆進馬車里換褲子。
早有備用,早有心理準備,一直都是隨時的多備了好幾條褲子的。
陳彪見石天雨非要去找戴坤,便躬身說道:“大人,那卑職諸人就先找家客棧吃飯,等候大人回來。”石天雨笑道:“就川味客棧吧,稍候本官去找你們幾個,吃好些,本官請客,玥兒結賬。”
伸手拍拍陳彪的肩膀,轉身走向戴府。
陳彪、張銘等人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戴府。韓鳳凰看到戴坤回府,便小跑著迎上前去,說道:“老爺,你回來了呀!可曾扣下那姓石的狗崽子呀?”
戴坤氣呼呼的說道:“唉,向來香他們幾個盡出歪主意,又不是石狗崽的對手,弄得為夫差點丟大臉了,還扣押什么呀?去去去,老夫沒心情。”
說罷,仰天長嘆。
韓鳳凰聞言,大為失望,也是仰天長嘆,悲哀的說道:“真可惜,到了涪城,還是讓石天雨給逃脫了。誒,什么世道呀?相公,你們府衙難道就沒有一個能人嗎?”
戴坤氣惱的說道:“向來香人頭豬腦,盡辦壞事,好好的機會,又讓他給弄砸了。誒!”
走上通往大廳的臺階,回頭看看韓鳳凰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忙又回身去牽她的手。
“石知縣前來拜訪大人,正在府門外候命。”
此時,老管家進來向戴坤稟報石天雨來了。
戴坤怒罵道:“這?!這死狗崽,怎么臉皮那么厚呢?本府已在公堂上給他臉色看了,他還敢到敝府來呀?真他姥姥的不是東西!”
當真是又氣又火又無奈,只好吩咐管家領著石天雨進來。
畢竟石天雨乃是一個堂堂的縣令,都找上門來了,不見也不好。
然后,戴坤牽著韓鳳凰的手,走進廳堂里坐下。
石天雨隨戴府管家走進戴府廳堂,躬身說道:“恩師,夫人,小侄給二位請安!”
彬彬有禮,臉色平靜,似乎剛才并與見過戴坤一般。
“哼!”韓鳳凰轉身就回房去了。
當場就給石天雨臉色看。
就不給石天雨面子。
但是,戴坤卻尷尬了,趕緊強顏歡笑的說道:“呵呵!石大人,請莫見怪,賤內有些不舒服。來人,看茶。”
石天雨也不急于落坐,而是從腰間的鹿皮袋里掏出兩只碩大的金元寶,塞到戴坤的手里,躬身說道:“恩師,小侄之前忙于公務,沒有前來孝敬恩師,現在小侄押運稅銀,順路前來看望恩師,小小心意,請恩師收下。”
戴坤佯裝驚叫一聲,說道:“哎呀,石大人,你這是干什么呢?快快收回去。本官素來清廉,從不收禮的。”說這話時,他自己瞬間也臉紅至耳。
因為之前,他收過石天雨兩只碩大的金元寶的,還很親切,很關心的呵護石天雨,親自護送石天雨到谷香縣上任。
石天雨懂得官場的潛規則:送禮之時,上司都會假意推辭。
如果送禮之人真把禮金收回去,可能還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于是,石天雨又欠欠身,很有藝術水平的說道:“恩師,小侄每天都記著您老當年傳授小侄射箭之術的恩德呀!”
戴坤便將兩只碩大的金元寶放在旁側的一只精致的小木箱里。
這只小木箱便是戴坤專門收禮金用的。
如果收到的是現銀,即刻也有地方放,不至于總是握在手中那么尷尬。
接著,戴坤又笑逐顏開的說道:“呵呵,賢侄見外了。好,叔父也算是賢侄的恩師,既然是私人感情,叔父就不客氣了。”
好話順耳,心里舒服,又親手從丫鬟端來的托盤上,端過茶,遞與石天雨。
韓鳳凰聽到戴坤的語氣對石天雨如此親熱,不由低聲怒罵道:“戴坤呀,你這老柴骨,連對姓石的狗雜碎的稱呼都變了。哼!你真不是東西!”
她沒走遠,只是躲在屏風后。
聽聞丈夫與石天雨的對話之后,不由暗罵丈夫見錢眼開。
石天雨呷了口茶,側身對戴坤說道:“叔父,府上的茶真香,小侄若能來涪城任職就好了,以后,可以天天到府上看望叔父和嬸嬸。”
索性臉皮再放厚些,專揀好話說給戴坤聽。
不過,石天雨也并非純粹討好戴坤,因為石天雨現在是身兼涪城通判和谷香縣令之職。
石天雨也是隨時可以到涪城府衙署理公務的。
戴坤收了禮金,對石天雨熱情起來,笑道:“呵呵!賢侄真會說話,谷香縣的百姓皆稱贊你是包青天再生啊!現在,谷香的百姓都稱贊你是石青天呀!”
石天雨十分恭謙的說道:“這全賴叔父教誨有方。小侄如果當年沒有叔父傳授射箭之術,也不可能考武舉呀。現在,小侄能取得微薄政績,也都是歸功于叔父對小侄的信任和栽培,小侄的政績其實就是叔父的政績呀!”
“哈哈!”戴坤聽了,得意的大笑起來。
心想也是:石天雨乃是自己的下屬官員,他有政績,自己不等于也是有政績嗎?
誒,向來香這幫奸佞,差點誤了老子的大事。
韓鳳凰但聽此言,心里嘀沽著:我家這老柴骨,現在與石天雨倒像是親人,丁點也不像是仇人呀!什么世道呀?誒!煩死了。
石天雨見和戴坤套近乎套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說道:“叔父,小侄告辭了,春節前再來打擾,再來孝敬叔父。”
戴坤起身相送,說道:“好!好好好!賢侄有空就多來看望叔父,不一定要逢年過節,呵呵!回去后,好好干!”
石天雨每次來戴府,那可都是帶著碩大的金元寶來的。
而且,石天雨也算是自己的徒弟。
所以,戴坤忽然又期望能經常見到石天雨。
石天雨便從懷中掏出一紙人事公文,遞與戴坤,說道:“謝謝叔父!小侄剛到谷香縣上任不久,需要叔父多多支持,您看能否把谷香的稅吏安排公文批了,以便小侄可以早日上報成都稅司府。”
“這?!”戴坤聞言,不由一怔,感覺到上當了。
心里暗罵:石天雨,你娘是從鳳鳴院出來的呀?
你這小子怎么那么會套交情呀?
姥姥的,誒,老子又上當了。
石天雨心態很好,心想戴坤能批復公文更好,不批也無所謂。
接下來,老子讓殷有招直接批復給成都的布司府。
于是,石天雨便說道:“叔父既然為難,那小侄就!呵呵!告辭。”
察言觀色,也知戴坤不想批。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不必過于強求。
戴坤想到與石天雨處理好關系,以后便可以經常收石天雨的錢。
反正石天雨到戴府來,決不會空著手來的。
如果現在與石天雨鬧僵了,石天雨以后肯定不會再來戴府了。
心想至此,想通了,便說道:“好!唉,叔父年紀大了,一時忘了此事。賢侄再坐一會,叔父馬上回書房簽批公文。”
又伸手牽住石天雨的衣袖,又讓石天雨坐下來。
然后,起身去書房了。
躲在屏風后的韓鳳凰連忙跟著走進書房,低聲質問戴坤:“老爺,你為何對姓石的那小子那么好呀?為何就不為難他一下呢?你真的忘記了我的弟弟韓進是怎么慘死的了嗎?還有咱們家的親戚黃金時,也被石天雨擼下來,現在閑賦家中,都快沒飯吃了。”
一臉的不解和氣憤。
戴坤有些煩了,說道:“夫人,咱們何必為幾個小稅吏任職之事與石天雨鬧翻呢?要是與石天雨鬧翻了,他與成都的安大人、與京都的殷大人關系好,官照當,往后照樣步步高升,老夫卻什么好處也撈不到。你說,老夫與石天雨之間,到底是誰吃虧呀?這道理還不夠通俗易懂嗎?”
說罷,提筆醮墨。
給石天雨報呈來的人事公文批字:“同意谷香縣衙報來的稅吏任職。戴坤!”
接著,放下毛筆,拿起公文,吹干墨汁。
戴坤看到韓鳳凰懵在一旁,便又勸說道:“這不,姓石的小子剛剛送來兩只碩大的金元寶,一只金元寶至少也值三百兩銀子啊!他每次來都送重禮,一年就是送給老夫幾千兩銀子,夠老夫多少年的薪俸呀?吶,夫人,你最好也出去見見他,說不定他還會有什么名貴禮品送給你吶!”
“哦,好好好!”韓鳳凰一聽,連連點頭說好。
仿佛與石天雨的所有的“仇恨”都煙消云散了,連忙轉身走到廳堂,去見石天雨。
石天雨看到韓鳳凰出來,趕緊躬身上前,說道:“喲,嬸嬸,休息一會,精神好多了。來來來,小侄來府上之前,特托人從外地購買了三朵上好靈芝送給嬸嬸的。”
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
又從包袱中取出幾朵很大的靈芝遞與韓鳳凰。
接著,又從腰間的鹿皮袋里拿出兩只金元寶放在靈芝上面。
韓鳳凰眼前燦燦發光,便即時換了一個臉孔,笑臉相迎,又假意推辭,說道:“賢侄呀,你為什么總是那么客氣呢?這靈芝可是很名貴的。我家老爺子素來清廉,不許家人收禮的。快快收回去,待會,給老爺子看到了,可不好。”
石天雨笑道:“嬸嬸,叔父當年曾經傳授小侄射箭之術,小侄與他是師徒關系,這不算送禮。”
仍然將靈芝遞給韓鳳凰,又恭維一番。
韓鳳凰滿臉堆歡,說道:“那就好,不是公款送禮,老身就放心了,私人感情最重要。”
這才接過靈芝和兩只金元寶,交與貼身丫環,又親自給石天雨倒茶。
石天雨見狀,心里又明白很多道理了,便又說道:“嬸嬸,小侄來涪城之前,看中了一對金鐲子很適合你,可惜小侄這次來的匆忙,雖然買下來了,卻忘了帶來,下次給嬸嬸捎上。”
討好一番,索性又表明了自己下次會帶什么禮物來了。
韓鳳凰即時翹指稱贊石天雨,說道:“喲,賢侄真有孝心,嬸嬸是看著你長大的,可沒看錯人呀。賢侄不僅長相英俊,而且智勇雙全,兩次威震遼西,這可不得了呀!”
但聽石天雨此言,韓鳳凰就笑的更加親切了。
石天雨趕緊恭維的說道:“是啊,小侄以前可是經常來嬸嬸府上玩的,你和叔父一直對小侄都很好啊!要不是你們二位關心,小侄哪有今天的成就呀?”
說起話來,儼然以前與韓鳳凰是一家人似的。
此時此刻,兩人好像真是親人似的。
此時,戴坤從書房里出來,拿著一紙公文,遞與石天雨。
石天雨見戴坤出來,連忙起身相迎,說道:“叔父,您的動作還是這么快!雷厲風行呀!小侄往后可得多向叔父好好學習,您是我輩之楷模呀!”
躬身接過戴坤批下來的公文,看也不看,便放入懷中。
能想像的到,戴坤肯定批復同意唐關等人任稅吏了。
戴坤剛才其實聽到了石天雨與韓鳳凰親切的交談,索性也更加親熱些,關切地說道:“賢侄,以后常來府上看看你嬸嬸啊!叔父二人老了,希望賢侄今后快點進步接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