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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是見到了。”
回想剛才短短半日會晤,對方展現出來的談吐氣度,境界修為,饒是摩云洞主見多識廣,也暗自佩服。
“即便散修之身,青陽魔君的氣度亦不下一方之雄主,較之皇甫道友也不遑多讓啊!”
一席話,由衷而出。
落入皇甫嵩耳中,卻頗為刺耳。
“我皇甫一脈,乃是當年北海最強盛王朝之皇族血脈后裔,區區一散修,即便有所謂魔君之稱,又豈可與吾相提并論!”
“哦?”
摩云洞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吐聲道:
“既如此不入道友法眼,何必在我面前多番進言,夸大其人之能為?”
“莫非,皇甫道友是在刻意挑撥?嗯?”
最后那一聲“嗯”,拉長的語調,讓這笑意,變得有些滲人起來。
皇甫嵩面色微變。
明明之前這位在萬仙會散修中,以鑄器聞名的大師,沒這般言語功夫的,此刻卻跟他做這字字珠璣上的較量。
澎湖一行,短短半日,他和那青陽魔君到底談了什么?
他卻不知,如摩云洞主這般從散修中依靠一項技藝摸爬滾打上來的人物,非是不懂口舌之爭,實則只是到了一定地步后,懶得那般斤斤計較了。
可很顯然,摩云洞主在回來的路上一番思索之后,漸漸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被這皇甫嵩當槍使了。
借刀殺人?
在他盯視下,皇甫嵩勉強道:“在下豈是那等陰謀之輩!道友,著實誤會了。”
“呵呵。”
見摩云洞主輕笑,皇甫嵩做著補救。
“實在是聽說此人擅于操縱輿論,先有夸大道號履歷之嫌疑,后有短短數年,打出鑄器大師青陽子名頭的手段。”
“真要讓他扎穩了腳跟,那這萬仙會第一鑄器師的名頭,就要被此人搶走了。”
“當然,于洞主而言,區區薄名自不會在意。可我輩修行,名頭就是金字招牌,涉及到諸多利益,更會影響我等大道修行。”
“有此一遭,我才會多番叮囑道友,莫讓此人做大了。”
越說,話術就越發流暢。
甚至連皇甫嵩,自己都快信以為真了。
摩云洞主收起笑容,認真看著面前紫衣錦袍男子。
但見對方一臉坦然之態,卻無多少作偽假象。
不過,摩云洞主深知,他們這般年歲的修士,在不遇到頂天大事之前,控制面部表情,神色波動實乃簡單之事,他卻是不會全信皇甫嵩言辭。
半晌。
“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他便邁步朝著云霧深處走去。
皇甫嵩不甘,連忙跟上。
“道友,你當真不怕青陽魔君做大,影響你在萬仙會的法器生意嗎?要知道,你摩云洞麾下,亦有數百修士仰仗著你。即便你自己不在意,可那些人……”
摩云洞主揚起右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多慮了。我與那青陽子簡單探討過鑄器相關的心得,此人基礎雖扎實,卻所學駁雜無比。連自己的風格都沒找到,何談大師一說?既不成大師,又豈能威脅到我在萬仙會中的地位?”
“可若是此人,言語藏拙呢?”
“呵呵,嘴上的話能騙人,他煉制出來的作品,卻是瞞不過我的眼睛。”
摩云洞主自信滿滿,頗有一番睥睨之色。
“青陽子目前最出名的法器,也就一件上品九陽真火罩而已。我屢次推衍之下,發現此寶,實則是二階陣法中九轉炎龍大陣的變種而已。”
“此人在陣法上頗有心得,將這等二階頂尖攻伐大陣,逆推布置,形成了防御法器。”
“雖然精妙,卻失了陣法本質。”
“以他現在的鑄器造詣,至少百年內,對我形不成威脅。”
“皇甫道友,你著實多慮了。”
皇甫嵩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亦或者,他不通鑄器之道,壓根不知道怎么接話。
倒是摩云洞主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
“聽說道友這些年,一直致力于收攏當年大周王朝的舊人,試圖光復王朝盛景。想來你現在麾下,頗是聚攏了一大批人才,急需一處大型靈脈之地,以供這些人修行吧!”
皇甫嵩心中咯噔一下,嘴角不自覺抿緊。
摩云洞主捕捉到了這一絲神色變化。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王朝大國模式,并不適用于我輩修行者。以前大周能存,是因為有元魔宗支持。可成也元魔宗,敗也元魔宗。他們彈指能滅伱們,其他勢力自然也能。”
“以老夫愚見,皇甫道友與其將心思放到這些瑣事上,不如專心修煉。”
“以你之天資,大周王朝遺產,再加上紫后道友支持,說不定能比我等更有望那元嬰大道。”
說到這里,他拱了拱手。
“言盡于此,道友最近不用來我摩云洞了,老夫接了一位老朋友的訂單,無暇脫身。”
話畢,他慢悠悠的沒入了云霧深處。
這一次,皇甫嵩沒有再追上。
站在原地,男子臉色陰晴不定。
最終,恨恨的看了一眼摩云洞主離開的方向。
“這老家伙,平常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待人處事還當真周到。明明已經發現我把他當槍使,還好心提醒我一番。”
心中暗罵了一句,卻也真沒記恨上摩云洞主。
對方說的那些話,也算真情實意了。
他皇甫嵩怎能放棄做了一半的大業!
尤其,現在天下混亂,北海動蕩,正是他混水摸魚,建立自己勢力的絕佳機會。
非是他貪慕權力。
實則孤身一人,又哪是那般好突破元嬰期的。
紫后?
那位長輩,自己都卡在金丹九層多年,無法寸進。所謂借助獵妖人一途,獲取萬仙會支持,也是空中樓閣,最后的九星死活升不上去。
對方尚且自顧不暇,何談給他更多支持。
唯有培植勢力,網絡人才,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才能為他收集足夠多的資源,最后再借助大周王朝的遺產,如此方才有一絲結嬰契機。
想到這里,皇甫嵩心情就很壞了。
這些事情,說起來簡單,可在第一步上就卡住了。
培植勢力,網絡人才,怎么也得有個穩定的山門,讓那些人安下心來吧!
八百里澎湖,就是他看上的一塊絕佳靈脈之地,可供他短暫渡過創業初期。
可沒想到出門一趟,回來之后澎湖就被人占據了。
若是一般散修也就罷了,偏偏那人是青陽魔君,一位心狠手辣,膽大包天之輩。
言語恫嚇,勢必無法讓此人將澎湖拱手相讓。
他本想著,散修之身,勢必沒多少財力。
自己借刀殺人,讓摩云洞主出面,斷了對方的法器生意這條穩定的財源。
五年時間一到,對方無法續租,等耗光了積蓄后,他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接過八百里澎湖。
顯然,這個謀劃,落空了。
皇甫嵩已經不想再等了。
“暗的不行,就來明的吧!”
“那青陽魔君孤家寡人一個,等我主動登門,他也只好乖乖拱手相讓。”
想到未來,皇甫嵩煩躁的心情散去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明媚的笑容。
澎島星斗殿中。
天璇匆匆踏入,有那么一瞬,被星斗殿的華麗景象所震懾。
但很快,早就熟悉了這番布置的她就回過神來了。
“主人,這是你要的情報,我從獵妖司中為你取來,釣叟大人親自交給我的。”
“他有其他的話讓你轉述的嗎?”
羅塵接過一摞厚厚的竹簡,隨手擺在了書案上。
天璇點了點頭,“是有話轉述,釣叟在煉體上遇到了問題,想約個時間跟你交流交流。”
這沒有出乎羅塵預料。
煉體一道,看似簡單,只是資源累積而已。
實則,每一個關卡,都還是有些門檻的。
他羅塵都是一路上摸索過來的,期間還有王淵這等良師益友指點交流,最后甚至借助了系統,才堪堪走到如今地步。
釣叟想輕松有所成就,那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成了,那才是抹殺羅塵百年苦修之功!
“你下次去龍淵仙城的時候,跟釣叟說一聲,時間我有,地點他約就行。”
天璇嗯了一聲,在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事。
“主人,我們澎湖的五年租期要到了,釣叟問我們還續不續?”
“續!怎么不續?”
羅塵笑了笑,至于所需的九百萬靈石,他現在倒是不怎么緊缺。
之前光是現成的靈石,就有一千八百萬,即便拿出去一半,仍舊剩下一半。
雖然剩下的一半,也只夠再支撐五年的,但羅塵并不著急忙慌。
倒不是說他現在新開辟的法器生意,能給他帶來多大收益。那些生意,一年到頭,也不過賺個十幾萬零花錢而已。這筆收益,僅僅可以做到他在鑄器術上的盈虧平衡。
他真正的底氣在于,手頭上還另有一批物資。
那是當初冷光島一戰,他所繳獲的戰利品。
各類資源,雜七雜八用不到的法寶,乃至一些冷門物件。
這些東西,壓在手上,還沒有處理掉。
但羅塵估算過,真要處理掉了之后,也能為他帶來一兩千萬的靈石收益。
怎么說也是好幾位金丹修士的畢生財富呢。
尤其,里面還有著錢廷這位金丹家族的首領!
這些靈石砸出去,足夠他租賃澎湖二三十年了。
而二三十年后,不管是進步后的法器生意,還是重操舊業做丹藥生意,都足夠支撐他的修行。
反正,羅塵短時間內,是不擔心靈石問題的。
待天璇離去后。
羅塵翻開了一卷竹簡。
入目一行,北海王朝更迭史——大周
往下:
化神在上,圣地高懸,北海有主,其名元魔。其內修士,雖作風霸道,卻依舊有修行者苦修之作風。所需資源,由下方元嬰上宗每年朝貢繳納。除此之外,亦有直屬元魔宗的世俗王朝,為其經營基礎資源。乾、莊、周、雍等等,皆為一時之附庸。此等王朝,多為金丹勢力,由元魔宗真傳弟子所掌控,亦可算作歷練之處。而大周,便算一異數,所謂異數,便在于大周王朝,悄然出了一尊元嬰真人……
看著這竹簡上簡單直白的信息,羅塵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宗門掌控世俗國家,這等模式,他并不陌生。
像在玉鼎域的時候,青丹谷轄下就有一個元照國。
據他所知,其他宗門,也大多控制著數個大大小小的世俗王朝。
這些世俗國家,主要作用,除了繁衍人口,提供有靈根資質的修仙苗子之外,便是為大宗門收集一些普通但需求量很大的基礎資源。
可是,這竹簡中的大周,卻顯然超出了尋常世俗王朝的定義。
“祖上竟然出過一尊元嬰真人嗎?”
“搞快點,搞快點!”
“家主交代了,這一批魚苗必須定點投放,每個區域數量都要控制好。”
“動作放輕一點,這可是金龍鯉,成年便是一階妖獸,馴養得好,還有機會進階二階的。你們要是把魚苗弄壞了一尾,就準備至少賠五百塊靈石吧!”
“別跟我扯魚苗不值五百塊靈石,我跟你算的是成年后的一階金龍鯉!”
煙波浩渺的湖面上,一艘艘小船,以采蓮島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游去。
每經過十里范圍,便會定點投放一批魚苗下去。
同時,還有人朝著下方,撒入大量飼料。
那些飼料,都是用蘊含靈氣的藥草攆磨成粉后勾兌而成,是金龍鯉魚苗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長期服用,可加快生長速度,早日達到成年期的標準。
這些飼料,價格也很貴!
為了這一次養殖大業,張甲第是把老本都掏出來,可依舊湊不出十分之一來。
關鍵時刻,還是澎島上的天璇仙子出手,注入了五十萬靈石,才堪堪有了第一批金龍鯉的養殖規模。
在這等重金投入之下,那真的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為此,采蓮島張氏家族傾巢而出!
除開需要坐鎮在龍淵仙城青陽號的文秀之外,其他所有修士,上到筑基,下到凡人武者,都盡數出動了。
張甲第坐在一艘小船上,小心翼翼的親自投下一批魚苗。
直起腰來的時候,臉上滿是懷揣希冀的笑容。
金龍鯉肉質鮮美無比,且蘊含大量靈氣,是北海修仙者最喜愛的一道靈餐之一。
要不是生長環境苛刻,必須在有靈氣充裕之地才能養殖,其地位只怕已經追上靈米了。
原本,他是沒這個想法的。
要不是從一次和青陽號客人閑談中,得知自家主上曾在冷光島一戰中的細節,他也不會動這個心思。
據說,那一戰,就發生在一位金丹家族的金龍鯉漁場中。
因為那一戰破壞性太大,導致漁場中所有金龍鯉慘死,后續影響也頗為廣泛,金龍鯉緊缺,連帶著市面上金龍鯉的價格都飆升了數倍。
打聽到那些細節后,他就動了這個心思。
八百里澎湖,水質極好,靈氣充盈,湖下水草無數,極為適合金龍鯉養殖。
之前沒人這么做,一來是沒人懂馴養之法,二來是啟動資金太高,三嘛,則是散修習慣了居無定所,漂泊四方,甚少有固定產業,所以才讓八百里澎湖空置。
但這些問題,對于要以修仙家族模式傳承下去的張家來說,就不算什么了。
尤其,他妻子文秀,懂得金龍魚馴養之法!
在請示天璇仙子之后,這馴養龍鯉的大業,便轟轟烈烈展開了。
“雖然主要場地和靈石,都是主上提供的,但我張家出人出力也可分潤一成收益。”
“以后規模起來了,那一成收益,一年也是十好幾萬呢。”
張甲第面容帶笑,仿佛已經看見了撒下大網,收羅無數活蹦亂跳成年金龍鯉的美好畫面了。
驀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
“青青呢?”
身旁一位低階修士回答道:“小姐騎著你送她的傀儡白馬,出去玩了,剛才就沒上船。”
“又跑出去玩了?”張甲第眉頭一皺,早知道就不送那個小禮物了。
那小白馬,位列二階傀儡,有踏波飛渡,凌空縱橫之能。
且操作簡單,實乃北海修仙者的飛行工具之一。
尤其安裝上靈石后,只需要按動機括,哪怕是凡人都能夠操縱一二。
女兒青青年歲雖然不到五歲,卻已心智漸開,活潑伶俐。
得了白馬之后,便成天的不著家。
“家主,要我去把小姐找回來嗎?”
“讓她撒野去吧!”
張甲第搖了搖頭,反正是在這八百里澎湖上游玩,又有天璇仙子賜下的一道護身手段,只要不去沖撞主上修行的澎島,就不會出大問題。
等忙完了這邊,自己去把她找回來便是。
父親帶孩子,大抵便是如此吧!
尤其這八百里澎湖還是家族范圍,張甲第又要忙著家族生計,干脆讓小家伙自個兒玩去。
平靜的湖面上,碧綠的蓮葉,接天連地,無窮無盡。
一些粉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忽而,一道微風刮過。
旋即,一道身影,便從蓮葉深處沖了出來。
“駕!駕!駕!”
稚嫩的聲音,歡快的響著,粗聽之下,幾不分男女。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騎著白馬,踏波逐浪,飛速前進。
等離了大片蓮葉區域后,她張手往后一甩。
一只紙鳶,迎風而起。
小女孩眼神興奮無比,一手抓著白馬,一手扯著紙鳶木柄,只覺得速度還不夠快。
她擰了擰白馬上的機括。
“馬兒再快點,再快點!”
“要是被娘親發現了,就不準我這么玩了。”
隨著機括轉動,白馬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漸漸地,小女孩感到了吃力。
哪怕是從小有靈藥滋潤,日益靈氣浸染,讓她小小年紀便身強體健,可說到底也僅僅是個不足五歲的幼童而已。
在沒有節制的情況下,紙鳶忽而升高,手上把柄瞬間掉落水中。
小女孩一愣,下意識回身去抓。
只聞噗通一聲。
小女孩便落入水中。
落下水后,小女孩連忙掙扎起來,無數湖水自四面八方朝她涌來。
可剛一觸體,便被一道青色光罩彈開。
“咦?”
小女孩一愣,從懷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根羽毛,是常來家中的天璇阿姨送她的禮物。
此刻,羽毛上散開層層青光,將湖水徐徐推開。
“有趣誒!”
女孩越加興奮了,連落下的白馬都顧不得。
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她握著羽毛,就往湖底潛去。
“娘親一直不讓我下水,哼,今天我就要下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握著羽毛,小女孩仿佛一尾小小的游魚,不斷下潛。
隨著越潛越深,湖水壓力也越來越大,可這一切,在那青光下,都恍若未覺。
不知不覺間,小女孩已感到幾分吃力。
就在她想回頭之時,身形忽的一僵。
“那是什么?”
湖底深處,忽有兩道仿佛燈籠一樣的光芒,陡然綻放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