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靈氣倒灌,形成了滔天的靈氣龍卷。
一道身影漂浮其中,忽上忽下,或高或低,猶如浮萍身不由己。
堪比荒獸的體魄,讓他在恐怖的靈氣沖擊下,艱難支撐著,不至于第一時間就被撕碎。
但,尋不到前路,找不到退路!
便在此時,一道菁純的法力自他胸口木牌處隱隱蕩出,仿佛波紋一般融入靈氣龍卷內。
是元嬰領域!
領域加身,周遭靈氣依舊狂暴,但已有了一片風平浪靜之所。
羅塵身形忽的一頓,穩住身形,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原來如此。”
想通過這靈氣龍卷進入傳承之地,是有著竅門的,必須有類似元嬰領域的手段,方能順流而下,如此才不會在狂暴靈氣沖刷下被撕成碎片。
想到此處,他讓韓瞻解除元嬰領域,自身的森羅火獄一展而出。
果不其然,森羅火獄出現后,他也同樣可以在靈氣龍卷中行動自如。
不過!
因為他的森羅火獄依靠的是自身之力,而不是依托外界天地靈氣,是以行動自如的代價就是自身法力在飛速消耗。
“其他金丹之輩,若想進入明昭天,要么和我一樣擁有類似的偽領域手段,要么就得依托元嬰真人的庇佑,亦或者像摩云洞主那樣提前煉制針對性的法寶。”
想明白這一點后,羅塵就不再強求。
“前輩,還是你來吧!”
“嗯。”
森羅火獄一收,韓瞻的元嬰領域再次展開。
隱隱綠光中,羅塵穩步下潛。
不知過了多久,羅塵雙腳觸地,已經抵達靈氣龍卷最深處。
落腳之處,是一處石臺。
“傳送陣?”
這個念頭剛冒出,陣法已然自行啟動。
羅塵身形如山,一動不動間,只覺光影流轉,身體似有被撕裂之感。
當那股感覺消散之時,他已然來到了一處未知之地。
古樸的石臺,孤懸夜空之中。
腳下,幽幽暗暗,深不見底。
石臺外,有著不知名的無垢風吹拂不休。
入目所及,滿目孤寂,唯有十四個猶如星辰一般的光源在散發著光芒。
與其說是十四個,不如說是十三個,其中有一個暗淡到了極點,給人一種前路已絕之感。
也就在羅塵觀察四周的時候,他胸口間的木牌微微一個顫動,自行脫離了出來。
“前輩?”
養魂木牌懸在空中,散發幽光。
下一刻,一道人影脫落出來,是赤尸上人煉制的另一頭煉尸。
一共兩頭,一頭融化在了朱雀山內,就只剩下這一頭了。
韓瞻的養魂木牌落在煉尸上,短短片刻,原本死寂的煉尸就呈現出了靈動之感。
雙眸一顫,微微睜開眼睛,露出滄桑之意。
“好久好久,沒有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了。”
韓瞻附身在煉尸上,跺了跺腳,頗有些歡快欣喜。
他看向羅塵,“把七煞劍和萬魂幡給我吧,手頭上缺趁手家伙什,真遇到戰斗我也能幫襯你一二。”
羅塵嗯了一聲,從背上取下裝有七煞劍的魂天劍匣,然后又把萬魂幡交到了對方手里。
有了這兩件法寶相助,韓瞻總算有了一戰之力。
趁著韓瞻熟悉煉尸之身,羅塵觀察著四周。
最后,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包圍石臺的那片巨大石壁。
最前方,赫然是三個字。
夜明昭
這就是隕魔之地第三天明昭天的名字由來。
羅塵不解其意,目光緩緩后移,一行小詩映入眼簾。
十九天地道,言平又奇坷。
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
勢迥流星遠,聲乾下雹遲。
臨軒才一局,寒日又西垂。
“這是一首寫圍棋的詩。”韓瞻走了過來,掃了一眼,緩緩說道。
羅塵自也清楚,領悟著其中意思。
大意很簡單,無非是以棋喻人,言世間坎坷,人心莫測。形勢變幻不斷,稍不留神,便已一生虛度。
詩意不難,奇怪的是,為什么會把這首小詩放在明昭天入口處呢?
對此,韓瞻也給不出更好的答案。
“我們還是看看接下來的路吧,免得待會被那太歲追上來了。”
“他敢進來嗎?”羅塵問道。
韓瞻輕笑,“只怕是敢的吧!你沒聽見他說嗎,離開隕魔之地前,不能和本體融合。造成這般桎梏的,應該是此地主人煉天魔君對他身體下了什么手段。反其道而行之,他如果保持著魂體分離,想來就不會受到限制了。”
羅塵張了張嘴,最終無言反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十四個散發著光芒的星點上,緩緩說道:
“這應該就是出路了。”
韓瞻上前,“同時也是進入傳承之地的入口!”
羅塵上前,與他并肩而立,瞥了對方一眼。
“你想獲取傳承?”
“你如果不想,又怎會進來呢?”韓瞻反問。
羅塵聳了聳肩,“我是回去不了的,墜魔淵內太歲分身圍堵,即便沖出去了,又有越滄瀾墮淵龍宗,百鴉鬼森兩大五階通靈精怪攔路……”
“呵呵。”
韓瞻輕笑一聲,也不揭穿羅塵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繞著十四個光點走動了起來,一邊走動,一邊說道:“太歲曾說,煉天魔君是他認識的人中最厲害的煉虛真君,曾經施展過十幾種法則之力。”
“且不說這番話有沒有夸大嫌疑,但就五行天的布置來看,此人能為的確驚世駭俗冠絕古今。”
“而這樣的存在布下的傳承,定然有其用意,同時傳承內容也絕對不俗!”
“若我輩能得其一二,必將終身受益無窮,甚至有望進階化神!”
說到這里,他的腳步停在了那個最暗淡的星點旁。
“這里,星光暗淡,前路已絕。說明被人走過,傳承也被人奪走了。羅塵,你覺得是誰獲得了這一處的傳承?”
羅塵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說元魔宗,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腦海中,下意識浮現了一個人名。
北海當今唯一人族化神大能——厲滄海!
傳聞中,他就是從沉淪海中走出來后,才僥幸突破化神。
更有傳聞,他在沉淪海遺跡中,獲得了陣法傳承。
回顧隕魔之地所行,的確處處是陣法,盡皆精妙絕倫。
若厲滄海真得了煉天魔君陣法核心真傳,進階化神似乎也就理所當然了。
“滄海正道盟盟主厲滄海。”他說出了這個名字。
韓瞻笑著點了點頭,“跟我想得一樣。”
然后他笑容一收,肅然道:“他能行,我輩未嘗不可!”
說話間,他的腳步再次啟動,最終停在了一處星光閃爍的入口處。
一股強烈的吸引力,自他心中油然而生。
仿佛,這里就是最適合他前去的地方。
唯一讓他猶豫的,大概就是煉尸之身,是否能夠讓他獲得真正的傳承。
若失敗了,又會不會隕落其中。
猶豫、遲疑、蠢蠢欲動。
在他徘徊之時,羅塵也走動了起來。
十三條路,自己又該走哪一條呢?
就和韓瞻想的一樣,他內心深處何嘗沒有對這些傳承的覬覦之心。
他羅塵,是一個沒有師承的散修。
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
但修仙界流傳在市面上的東西,終究不是什么厲害貨色。
他這一身上下,算得上厲害的東西就那兩三樣。
《天凰涅槃經》最為重要,改善了他的修煉速度,源于蒼梧山,極大可能是那棲霞元君之功法。
本命法寶混元鼎出自青丹谷,但其上限卻是依靠天冶子、韓瞻、青霜妖皇,三大真人共同為他鑄就。
哪怕是玄塵甲和第二元丹,也是出自蓬萊仙宗和落云宗。
可以說,真正厲害的東西,都在大宗門大勢力大人物手中。
而現在,一代煉虛真君,遠比山海界所有人所有勢力都要“大”!
若他能得其一二,或許就將如韓瞻所言——“終身受用無窮”!
那自己,又該選哪一條路呢?
羅塵腳步徐徐,感受著自身和那些星點的聯系。
一、二、三!
十四個星點,共有三處,散發著讓他心動的吸引力。
但有一處,不可選。
那便是有可能代表陣法傳承的那一條路。
剩下的,就只有兩處了。
“這兩處,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羅塵遲疑之時,后方石臺傳來微微顫動。
一道人影,徐徐浮現。
胖身瘦臉,眼神中有著滔天怒火。
正是太歲!
“羅塵,我先行一步了。”
韓瞻的傳音發來,隨后下定了決心,一步邁進了星芒之內。
讓他這般果斷的原因很簡單。
太歲身上,散發著恐怖的氣息,完全超越了元嬰初期修士。
這般存在,已不是他和羅塵聯手能戰的了。
羅塵臉色微變,最終在對他吸引力最大的那個星芒入口處,做出了決定。
對太歲點了點頭,羅塵一步邁了進去。
此刻,陣法漸熄,太歲大步踏出。
可孤懸石臺上,已然沒了故人身影。
太歲牙關緊咬,雙眼通紅。
他一步邁出,來到羅塵進去的那個星芒入口,正想直接追進去,腳步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主人留下的東西對他人是機緣,對我何嘗不是。”
“傳承之地,殊途同歸,只要我出去得夠快,總能再遇上那小子……他叫羅塵,不叫羅海?”
“而要想越快出去,就必須挑選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
喃喃了幾句,太歲收回腳步,開始在十三個散發光芒的入口處徘徊了起來。
昏暗世界中,散發著種種不詳的氣息。
一些或人或妖,如魔似鬼的生靈,仿佛魑魅魍魎,游走其中。
大地上,滿目瘡痍,仿佛一處經歷了無數次大戰的古戰場一般。
一血袍道人行走其中,身側上百道人影盤旋飛舞,時而遠遁,時而回歸。
驀的。
血袍道人陰鷙雙眼一頓,眺望向一個地方。
心念一動,上百分身齊齊回歸,融入他體內,他縱身向前。
數日后,一個年輕人站在一片血海岸邊,對他點了點頭,也融入了他體內。
若是羅塵在此,必然能一眼認出,那年輕人赫然是當年見過兩面的元魔宗嫡傳賀元。
而這血袍道人,分明就是血魘魔羅了。
他安靜的站在一片血海汪洋處,臉上露出感慨之色。
“老祖啊,若你不死,我元魔宗怎會亡于妖族之手。”
然后,他又搖了搖頭。
“元魔宗不滅,我又怎能違背初代老祖規矩,完成心中所想,試圖三脈合一,成就元魔真身。”
喃喃間,他就要跨入血海之內。
便在此時,有攝人劍鳴響起。
血海之內,浪潮如龍,一道血光飆射而出,化作一把古樸戰劍。
戰劍高懸,劍尖斜指,遙遙指著血魘魔羅。
血魘魔羅眉頭微皺,“為何攔我?明明是你把我引到此處的。”
血色戰劍不言不語,就那般高懸,劍鋒凌冽。
血魘魔羅深吸一口氣,一道濃郁血光自他身上緩緩浮現。
“我乃元魔宗第二十七代門人,身負血海傳承,來此只為了收取血海老祖遺留之力,助我邁向化神境界。”
“若成化神,必將光復魔宗。”
“伱不助我也就罷了,焉能攔我!”
那濃郁血光逆卷而上,就要沾染古樸戰劍。
似是察覺到這充滿污穢之力的血光不好惹,古樸戰劍悲鳴一聲,閃身遠遁。
見逼退了這所謂斬神血劍,血魘魔羅臉上終于松了口氣。
這暗界太過危險,充滿了無數他只在宗門典籍上記載的魔物。
就連血海老祖,都隕落于此界中!
是以,對于暗界傳承,他是一點都不敢想的。
來到這里,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吸收血海老祖遺留的力量,讓他在三脈合一的路上更進一步。
當然,如果能夠領悟些微血道法則,那他也不介意以此進階化神。
“如今不過元嬰三層,距離化神境界尚且為之過早,還是先吸納此地殘留的老祖力量吧!”
自言自語了一句,血魘魔羅在身上連拍數下。
隨后,上百道人影自他身上一一遁出。
“血神子,去!”
一言喝下,上百道人影盡皆沒入血海之內。
潛心吸納數日后,血魘魔羅確定沒問題后,這才小心翼翼的踏入血海內。
一進其中,他便運轉功法。
霎時,他的身體開始融化,與這片血海開始融合。
與此同時,這片世界的另一處戰場上。
四道人影,屹立殘破大地上。
三人一動不動,唯有一高大壯碩的霸道男子蹲在地上,看著那具殘破的尸體。
“此地魔物太過兇悍,我四大元嬰期血神子齊出,配合本體,方才將其強行斬殺。為此,還毀了一頭血神子,只剩下三頭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絡腮胡難掩憤怒之色。
“血海老祖坐化之地,到底在哪兒?”
“若尋不到他坐化之地,我根本無法進階元嬰后期,何談化神大道!”
環顧四周,他艱難的下了個決定。
只靠自己一人,很難找到血海老祖坐化之地,或許得分散力量了。
心念一動,身側三頭血神子朝著三個方向,分開遁去。
而他本人,則是默不作聲的潛入地表之下。
一處綠水青山,散發著勃勃生機的世界內。
一道身影,忽的踉踉蹌蹌的自空中浮現。
他倏而下墜,在地面上砸出大蓬灰塵。
當灰塵散去,羅塵略顯蒼白的臉龐顯露出來。
他環顧四周,最終目光一凝,落在了一處高大灰白的石碑上。
其上,所述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