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我記得你去過珠峰大本營,尼國境內南坡的那個。”
“是的,我去過那附近。上次你們三位參觀飄彩洞天,李長老臨走時還讓我把他送到那里。”
“你能不能幫我去救一個人?”
“誰,什么時候?”
“一個朋友的孩子,詳細資料馬上發給你,就是現在!”
“您老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把你一起接到珠峰那邊。”
“你先把人救下來再接我過去,時間緊迫……無論成不成,自己要注意安全!”
這是谷椿的電話,打來得很突然,而何考正在下班的路上,趕緊找了一個能停車的地方,熄火之后便從車內消失了。
五分鐘后他便出現在尼國境內,距離珠峰南大本營還有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這是他曾經點亮地圖時途經的最近地點,上次也是將李長老送至此處。
他已經換了身裝備,就是穿越白令海峽冰天雪地時的裝束,雖不適合專業登山,但也能抵御風雪嚴寒,時間太緊他也來不及找別的。
何考如今神識所能達到極限距離已超過兩公里,三十公里只需不到二十次定位瞬移,在無干擾的情況下一分鐘便可抵達。
他要救的人是位叫麗娜的姑娘,此人卻不在珠峰大本營。
登頂珠峰的最佳窗口期是五月中下旬,而現在剛剛四月初,人怎么就來了呢?因為商業登珠峰是一項相當奢侈的遠動,不僅消耗金錢也消耗時間。
有專業團隊為登山者提供服務,包括氣象觀察員、線路勘探員、伴隨向導、后勤補給以及醫療團隊。一次登山就算再節約,也得花費四、五十萬東國幣。
而且都玩到登珠峰這一步了,前期的各種花費至少也有百萬之巨。
登山者需要提前進行適應性訓練,首先到達海拔五千四百米的大本營適應環境,然后再從大本營到海拔六千米的一號營地,以及海拔六千四百米二號營地之間反復拉練。
這段時間麗娜就在大本營和一號營地之間拉練,今天是第一次嘗試上到二號營地,就是從二號營地下撤時出了意外。
氣象觀測員的預報出了點偏差,她在下撤途中遭遇了一場忽如其來的風暴,沒有在約定時間返回一號營地,與大本營之間也失聯了。
遇到這種情況,除非向導能在天黑前把人帶回營地,否則就兇多吉少了。但向導也是人,遭遇風暴也可能與客戶一起遇難了。
珠峰與棲原之間有兩個小時的時差,此刻天還沒黑,何考先趕到了大本營,這里幾乎沒有植被,偏低都是碎石夾雜著冰雪。
帳篷隨處可見,還有各種堆放的物資,人們穿的衣服以及帳篷的顏色都很鮮艷奪目,只有何考穿著白色的防寒服顯得比較另類。
營地里的環境比想象中臟亂得多,空氣也不是很好聞,但是放眼望去,遠方的風景卻壯美絕倫。
此刻的視線條件很好,能清晰地看見珠峰,雪山矗立于天地間,一種難以形容的雄渾感撲面而來,夕陽下被照射的峰巒是金色的……
在靠近山腳的地方,卻飄著絲帶狀的白色霧氣,那是海拔六千多米的位置,看著很美仿佛也很近,想到達卻很不容易,正是麗娜遭遇的風暴帶。
此地的氣候就是這么詭異,大本營這邊的天氣很好,遠處的珠峰在夕陽下也是金光燦燦,偏偏在半山的那個位置,突然出現了狂風卷起雪霧。
營地里有點亂,不少人在帳篷里嘰哩哇啦用各種語言、使用各種通訊設備說著什么,看來不止一個團隊的登山拉練者遇險了。
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要天黑,盡管時間緊迫,但何考也沒著急,離開大本營在附近找了個環境還不錯的山坳,坐下來運轉法力調養神氣。
忽然從棲原來到這里,何考也需要適應一番,他運轉的是最適用的觀身術法訣,畢竟也已經是一名二階灸客。
當他站起身來,太陽剛剛落山,珠峰大本營一帶也起風了,但遠方一號與二號營地方向的風暴似乎已經小了不少。
天黑之后,這里是不可能展開救緣行動的,但何考可以依靠神識視物,受到的影響并不大。
他從附近的營地里,弄來幾個備用的面罩式氧氣罐,自己先戴上一個,采用連續瞬移的方式到達了一號營地,并未停留繼續進入已有些減弱的風暴中。
以神識搜索,何考發現了不止一個遇險者,他們都還保留著生命體征,但今夜回不去話,恐怕只能永遠留在這里了。
他優先救的是麗娜,于是施展了元神出游神通。李長老提供的資料足夠詳細,希望她在神識所及范圍內,能夠瞬間被找到。
彌漫的寒風雪霧中,神識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離體的陰神仿佛也受到寒意的侵襲,變得有些恍惚遲鈍。
網格式瞬移變換了好幾個地點,何考終于找到了麗娜。
她戴著面罩裹著登山服蜷在同一個冰窩子里,身上已覆蓋了厚厚一層雪,人已陷入昏迷狀態。旁邊還有兩個人,應該是團隊里的當地土著向導。
何考立刻元神歸位,真身瞬移趕到……他并沒有把人留在飄彩洞天,而是轉移回了珠峰大本營。
大本營里有閑置的帳篷,不知道是人離開了還是廢棄的,何考把人弄進帳篷里,打開新的氧氣罐,又弄來一些加熱取暖設備保持帳篷溫度,同時順手施救。
他用雪光寒發出光芒照射,當然不是協助修煉什么冰肌玉骨,而是穩定生命狀態、恢復生理機能,用的是二階灸客的手法,以四階修為施展。
這些遇險的人,受到威脅主要是失溫與缺氧,可能還有外傷與肺水腫,只要得到及時救助緩過來便可撿回一條命……
谷椿是半夜才來到珠峰大本營的,他老人家今天在平京。
何考能瞬移,也去過平京,但也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得是他去過且能記住的地方,還不能被人發現。
他約了一個郊外的地點,谷椿駕一朵云趕到,然后通過飄彩洞天中轉至此。
谷椿:“你救了這么多人?”
何考:“碰到了,就順手都救回來了,可把我累夠嗆,差點神氣耗盡……”
他一共救回了十七個人,包括麗娜那兩名隨行向導,塞進五個帳篷里,救助一番待情況穩定后才去接的谷椿,卻讓他們繼續昏睡并未醒來。
正主麗娜獨享一頂帳篷,她是個金發女子,看形容在三十左右,但西方人顯成熟,實際年齡其實只有二十四,相貌還挺好看,就是此刻體味有點濃。
谷椿:“你一個人處理的,沒有聯系醫療救援團隊?”
何考:“我不知道怎么聯系他們的團隊,也不想暴露形跡。剩下來的事就交給您老人家了,你老想想該怎么解釋。”
谷椿苦笑道:“你救了這么多人,事情肯定是掩蓋不住的。麗娜與他父親那里,就讓他們堅稱我恰好在附近、趕來救了人……
至于其他那些人,不需要去解釋,就讓他們以為是山神顯靈了吧。我會在這里露個面、待幾天,就算此事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也會以為是我暗中救了人。”
何考:“這姑娘什么情況,您怎么會知道她在這里遇險?”
谷椿行游天下也曾去過海外,交過一些朋友、得到過一些幫助,麗娜的父親就是他的一位好友,其家境相當不錯。
麗娜為什么要跑來登珠峰,三言兩語就說不清了,總之她的登山方式比較奢侈,聘請了一個七人的豪華團隊。
今天團隊中有四個人留在大本營,另外三個陪同她上山拉練,其中一人留在一號營地接應,其余兩名向導伴隨她攀登至二號營地再返回。
大本營是可以隨時與外界聯系的,今天下午得知麗娜遇險失聯的消息,麗娜的父親也慌了神,想了各種辦法無果后,想起自己還認識一位神通廣大的神秘朋友。
這其實是典型的病急亂投醫,除了神仙誰也救不了她,就算谷椿能駕御飛天神器,也來不及從平京趕到珠峰救人。
但谷椿偏偏聯系上了何考,這姑娘的命真是硬啊!
解釋了緣由,谷椿非常慚愧、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她父親對我有恩,也是第一次向我開口求助……這其實是我的私事,你本可以不必答應的。”
何考還是第一次見他老人家尷尬地紅了臉,趕緊道:“您是我師,我受了您那么多恩惠,有事自當盡力,您老不必客氣。”
想了想又指著麗娜道:“今天這種事,多大的人情您老也還上了!像這種情況,還是下不為例比較好……”
谷椿點頭道:“是的,這種情況,本就不該指望有人能來救援,而我這次是還她父親的人情。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今天還能死里逃生。”
海拔六千米以上的登山遇險,確實不太可能指望救援,而且登山者本人應該很清楚其行為的性質,相當于和老天爺簽了生死狀,絕對的后果自負。
谷椿請何考幫忙的前提,是他老人家清楚何考的神通本領,能夠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試著把人救出來,否則也不會開口。
何考并非救援人員更無救援義務,與麗娜素不相識,他也不可能專門為其主動冒險行為擦屁股。
說這番話的時候,何考也在暗中感慨,隱蛾的能力實在太容易招人惦記了。
谷椿對他當然沒有任何惡意,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才找他幫忙。他老人家好不容易開了口,何考自當盡力。
救人不是壞事,既然來了碰上了,何考順手再多救幾個也是當為之事。可是換成別的人、別的情況呢?
都在塵網中,就連谷椿這種高人都無法完全免俗,誰都有各種人情關系,假如有太多人都求上門來,何考能怎么辦?
拒絕看似簡單,但在某些情況下就是結仇啊。
江道楨早就想到了這種情況,知道隱蛾的身份不能公開,而且還提醒過谷椿和李修遠,絕不能濫用何考的能力。
谷椿當然也明白狀況,所以剛才說話才會很不好意思。
何考又問道:“您老還有什么交代?假如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這里的后續交給您了。”
谷椿:“真有兩件事還需要你幫忙,算是宗法堂的事吧。”
何考:“您說。”
谷椿:“我會在這里呆五天,盡量露面活動讓人知曉行蹤。五天后這個時間,你來秘密將我接走,直接送到鳳尾鄉那邊,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一聽這話,何考忽然意識到今天的事好像沒那么簡單,谷長老應該是故意要找個偏遠的地方露面,讓人以為他短時間內不會回到宗法堂。
今天恰好收到麗娜父親的求助,他便順勢找何考幫忙,然后讓何考把自己也接了過來,世上還有什么地方比珠峰大本營更偏遠呢?
錢固然曾說假如有什么大動靜,當在一個半月之后……從現在算五天后的話,時間恰好就差不多了。
何考欲言又止道:“好,五天后就是這個時間,我來接您。”
谷椿:“假如情況有變需要提前,我會通知你的……你小子好像還有話想說?”
何考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宗法堂有什么大計劃,您老不說我也不會打聽,但您想沒想過棲原的情況?
宗法堂派來的人,這段時間陸續都走了,李長老也離開了,高手只留下了一位五階奪情人梅聞化。
有人若針對梅長老有什么動作,這可能正是他們等的機會,梅長老豈不是很危險?”
谷椿指著帳篷外的珠峰方向道:“梅谷雨正在做的事情,就像登這座山,她應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會遭遇什么,后果也應當自己去承擔。”
何考指著帳篷內躺著的麗娜道:“您老的意思是說,她就像今天的麗娜嗎,我覺得還不太一樣吧?”
谷椿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能遇到你,是她的緣法。”
這句話有些指代不清,也不知是在說誰,然后又笑道,“你若擔心棲原不安全,我再交給你一個任務,或許能震懾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