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還在愣神消化神念中的信息，接著又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林青霜打來的，問他在哪兒、干什么。
何考如實回答自己剛下班，正準備回家。林青霜又讓他去岐黃靈苑一趟，順便把小胖也一起帶過去，還說已經跟小胖打了招呼。
黃小胖大名黃泗，但何考一直就叫他小胖，后來林青霜干脆也跟著一起叫了，長輩這么稱呼弟子也沒毛病。
剛掛斷電話小胖就來消息了，說有事找他，何考讓小胖來停車場。
小胖到了后直接上車，很是納悶地道：“你也接到我師父電話了？居然叫我和你一起去岐黃靈苑，我問她什么事還不說，這大半夜的！”
何考已經猜到是什么事了，肯定與純陽丹有關。方才梅谷雨已經告訴他，在宗法堂的分配方案中，觀身門準備獎勵的“有功弟子”，居然就是林青霜。
何考所了解的內情中，好像林青霜這回也沒立過什么功，幾乎全程都沒沾邊，難道是因為她的資歷夠老、與觀身門掌門的關系夠好？
既然不清楚，何考也不敢妄測，只是邊開車邊道：“眼瞅就快半夜了，你師父這么著急叫我們過去，一定是很有重要的事情。”
黃小胖：“是啊，我分明昨天剛見過師父，想必有什么突發狀況。”這時又想起另一件事，歪著腦袋道，“宗法堂的公告該你也看了吧，我們隔壁的……”
何考目不轉睛道：“你心里有數就好，別說也別再打聽。”
黃小胖嘟囔道：“你怎么跟我師父一個口氣！”
岐黃靈苑在潤州郊外，開車過去差不多要一個半小時，大半夜路上倒也很順暢。
其格局很像一個大型森林公園，范圍囊括了好幾座山，何考直接將車開到了山野中央的行政辦公樓，那里掛著岐黃醫藥研發中心的牌子。
林青霜已經在一間小會客室中等著，還將蒙芽也帶在了身邊。
一見到兩孩子進來，林青霜就吩咐道：“小胖，你師妹有事找你，你先跟她走。她告訴你的話，你一定要認真仔細聽。”
師父大半夜這么著急把自己叫來，居然是師妹有事。再看蒙芽眼神閃爍有點尷尬又有點害羞的樣子，黃小胖一頭霧水地跟著她走了。
把小胖打發走了，林青霜卻單獨留下了何考，揮手關上門，取出一套陣器飛快地布下了一個屏蔽法陣，顯然有些話要私下說。
何考贊道：“也沒多長時間不見，前輩的修為更加精進，連陣法手段都已經如此高明！”
林青霜在何考面前說話倒是很隨意，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會拍馬屁，我這算什么修為精進？當初困在三境圓滿多年不得突破，不僅是有心魔難消，更因為我的資質還不夠好。
小考啊，咱也不是外人，你別一直叫我前輩前輩的。”
何考道：“假如不稱呼前輩，那就只能叫您大姐了，但那樣未免顯得太不尊重。”
林青霜憋不住笑了，又瞪了他一眼：“沒事別學小胖那么油嘴滑舌！”
林青霜今年都六十出頭了，但有修為在身，兼之觀身術最擅養生且各種靈藥不缺，人顯得很年輕，想當初剛見面的時候，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
小胖在烤肉店外面第一次碰見她時，還管人叫了一聲大姐呢。
后來林青霜突破了四階修為，還得到了何考贈送的雪光寒與珠母，顯然在修煉中又有感悟進益，居然又向何考借了另一枚雪光寒。
現在看，她又比當初年輕了不少，連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更有生機活力。
林青霜也知道何考這是在逗她開心，就沒再糾結稱呼的問題，給何考遞過來一杯特意調制的露飲，笑道：
“上次我又借了你一枚雪光寒，說是拿去研究一番回頭就還。很抱歉，這下恐怕是還不成了！”
何考一怔，他倒不是舍不得那枚雪光寒，只是意外林青霜說抱歉的時候，神情中并沒有任何歉意，反而是很高興的樣子。
這種語氣他熟啊，哪怕興神術修為不高也能看出來，有人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想炫耀或者想邀功的時候，就是如此表現。
林青霜借了他那么珍貴的寶物不還了，居然還很得意，她也不是這種人啊？
心中納悶，人卻很大方地擺手道：“您跟我有什么好客氣的，只要有用盡管拿去，假如還需要的話，我再盡力去找找。”
林青霜搖頭道：“你這孩子好大的口氣！有這份心就好，但機緣不可貪得……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拿雪光寒去做什么了嗎？”
何考：“對呀，正要問呢，您拿去干什么了？”
林青霜反問道：“你聽說純陽丹嗎？”
何考：“聽說過……”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什么，又問道，“難道煉制純陽丹也需要用到它？”
林青霜：“煉制純陽丹倒用不到雪光寒，但它是另一味靈丹的主藥。”
何考：“什么靈丹？”
林青霜：“牡丹。”
何考納悶道：“那不是花嗎？”
林青霜：“是牡丹，不是牡丹花，就是一種丹藥的名字，別問我為什么，反正祖師就是起了這個名字，它還有一個名稱叫玄陰丹……”
李修遠給何考術門的傳承中，有些高深境界的丹法并不完整，更談不上包羅萬象，況且何考領會得尚不透徹。比如純陽丹，他就不是很了解。
術門如今的丹法大師，當然首推丹鼎門的太上長老齊南聲，其次就是觀身門的掌門野鳳凰。
在祖師留下的古方中，純陽丹的主藥是朱果，可如今世上并沒有人見過朱果。經歷代祖師不斷嘗試改進，才發現可用金陽列當替代朱果。
替代丹方也有明顯的缺陷，就是藥效太過猛烈，哪怕是大成修士也難以承受。
若是普通的丹藥倒也好解決，現代醫藥學便有緩釋技術，何況是這幫丹法高手呢。可是經過反復的嘗試，緩釋手段又會極大削弱純陽丹的靈效。
這個問題最后是觀身門解決的，就是不改變丹方，而是煉制另一味靈丹，與純陽丹配合服用，不僅能解決藥效過于猛烈的弊端，還能增強其靈效。
這味靈丹就是牡丹。
牡丹也不適合單獨服用，須純陽丹的靈效，才能化解其陰柔氣息。
煉制牡丹需要用到十幾種靈藥，其中最主要、最難得、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一枚雪光寒以及與其同源的那對珠母。
所謂珠母，就是產出雪光寒的那對蚌殼，也是一味珍稀靈藥。比如它就是美顏丹的主藥，而美顏丹的靈效看名字就能知道。
雪光寒雖珍貴，但以術門的能力應該也能弄到，但恰好就是結出那枚雪光寒的同源珠母，可就太難找了。
自古修士得到雪光寒，可能會煉制成法器保留下來。但同時得到的珠母，則是早就做別的用處了，比如拿去煉制美顏丹，誰也不會特意留著。
何考最早送林青霜的那枚雪光寒，與后來又送的一對珠母，恰好就是同源之物。
野鳳凰前段時間據說去了一趟海外，卻沒耽誤忙別的，她煉成了一爐牡丹。
其中的主藥雪光寒與同源珠母，就是林青霜提供的，不僅如此，岐黃靈苑還“贊助”了其他大部分輔助靈藥。
難怪觀身門將那個“獎勵”名額給了林青霜，原來她確實做出了很大貢獻，倒不單純是因為資歷夠老、與掌門的關系夠好。
解釋了來龍去脈，林青霜有些神秘地說道：“這次齊太上閉關，煉制了一爐三十六枚純陽丹，七大術門的掌門與執事各得一枚。
另外各大術門還各有一名弟子分得一枚，觀身門那一枚就給了我。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最難得的主藥是你提供的，要說貢獻那也是你的貢獻……”
何考趕緊擺手道：“話可不能這么講，我既然是孝敬前輩的，那就是您的東西。前輩如何處置與我無關，要說貢獻就是您的貢獻。”
林青霜：“你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對師兄也這么說了，師兄卻要我別說出去。因為宗法堂商議時，梅長老的意見，最后一枚純陽丹是給你的。
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宗法堂的分配方案已經出來了，最后一枚純陽丹果然給了你。”
林青霜不想獨占功勞，所以要告訴宗法堂，雪光寒和同源珠母都是何考提供的……其實就算她不說，相關消息遲早也會傳到何考耳中。
野鳳凰為什么勸她別說呢？因為就算說出去，最終的結果，無非也是將觀身門獎勵林青霜的那一枚給何考。
那樣一來，何考已經有一枚了，最后剩下的一枚肯定不會再給他。
而林青霜不聲張的話，何考得了最后一枚，她自己還能得到一枚。
林青霜覺得師兄的話有道理，于是就聽了建議，今天分配方案出來了，果如野鳳凰所言。
何考趕緊道：“原來如此，那就恭喜前輩了！”
林青霜：“你別著急，我還有事想跟你商量呢。這次宗法堂準備的靈藥足夠，純陽丹還可以煉制第二爐，那么牡丹也得煉制第二爐。
所以還需要一枚雪光寒以及同源珠母，你后來又借給我的那枚雪光寒，聽說事你自己采到的，那么同源珠母，應該還在你手中吧？”
何考終于明白了，林青霜為什么不能還他那么雪光寒了，不僅不還，還要從他這里再拿走一對珠母。
何考當即點頭道：“其同源珠母確實在我手中，回頭就給您送來，不要耽誤煉制第二爐牡丹。”
林青霜：“這樣一來，假如第二爐純陽丹能練成，至少還會再給我一枚，倒時候那枚純陽就是你的，你必須收下！
小考啊，我這次可是承了你天大的人情！”
何考：“您千萬別這么說，這就是緣法，否則我連牡丹沒聽說過，東西放在我那里也是白白錯過了機緣。
第二爐的事，等真練成了再說……前輩，請問純陽丹的靈效究竟是什么？我到現在還不甚清楚。”
林青霜：“你還真是問對了人了，尋常丹典中都沒有太明確的介紹，只因此丹的靈效太過玄奇，就怕有人看了之后費盡心思去嘗試煉制，白白空耗精力。
我只告訴你最主要的一項，它可輔助易經洗髓，不僅是對修士，哪怕對普通人也是一樣的效果。須知人的根骨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有些資質是很難改變的。
剛才說了，我之所以那么多年都未突破四階，多少也是因為根器不足，但有純陽丹之助，就可以得到很大改善，說不定還有繼續破關的希望。”
何考瞪大眼睛道：“我好像聽明白了，就像修真里寫的那樣，它是可以提升靈根的寶物！”
林青霜笑出了聲：“你這么理解也行，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何考又有些疑惑地問：“不是說至少要有五境修為才能服用純陽丹嗎，怎么您剛才又說，對普通人也有靈效？”
林青霜：“這就是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有了牡丹輔助，純陽丹的服用方法便有兩種。其一就是一個人獨自服丹，同時服下純陽丹和牡丹，這比較難，對修為的要求很高。
另一種方法就是我觀身門所創，兩個人一起服丹，一陰一陽，陽位者服用玄陰丹，而陰位者服用純陽丹，配合心法運化，皆可易經洗髓且靈效更佳。
這么說吧，牡丹的丹方，主要就是為了這第二種服丹之法創制的……”
聽見這番話，何考忽然意識到，純陽丹的靈效既如此強大，自己這回真要成香餑餑了。
若采用“雙修”之法服丹，只要其中一人有五境修為即可，對另一人的修為則沒有要求，哪怕是個普通人也行，兩人皆有易經洗髓的功效。
盡管林青霜方才根本就沒提到“雙修”一詞，但何考的腦海里莫名就冒出來了，這不是雙修之法，那還有什么算雙修呢？
所謂雙修，并非僅指包含男女之事的修煉，而是另有更廣泛的含義。
他剛剛突破五階修為，誰都沒來得及告訴呢！別說五階修為，就連他早已突破四階修為的事情，絕大多數人都是不知情的。
現在他有資格拿到一枚純陽丹，宗法堂同時也會給他一枚牡丹，那么很可能就會有人找上門，哪怕不是收購丹藥，也可以介紹一名五階修士“帶”他服丹。
假如大家知道他已經突破五級修為，那么找上門來的人只會更多！因為那意味著他已經可以“帶”別人一起服丹，包括帶普通人。
有人提出這種要求很正常，因為這對何考本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屬于利人利己。
說完之后林青霜又笑著問道：“小考，要不要我介紹什么人帶你一起服丹？放心好了，我的安排一定靠譜！”
何考趕緊搖頭道：“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林青霜當然是靠譜的，但何考用不著啊，他已經突破了五階修為，不需要別人帶，而且他還可以帶別人。
林青霜對此也不意外，仍然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合適的人選，衛執事嗎……算啦，我就不多嘴了，今天只叮囑你一件事。
假如有人來找你，說要幫你安排啥的，你就說自己的服丹安排已經被內定了。”
何考不好多說什么，連忙點頭道謝，想了想又問道：“有位長老剛剛告訴我，假如修為不夠，可以將純陽丹寄存在宗法堂，等安排好了再去領取。”
林青霜：“你果然已經知道了，有人的消息肯定比我快。是有這么個說法，修為不到拿著純陽丹帶在身邊，容易招來禍事。
宗法堂也考慮到這一點，若暫時不服用就寄放在宗法堂，安排好了之后再去領取，就在合適的洞天里服丹，可保無虞。
但我建議你，最好第一時間就把純陽丹給用了，免得夜長夢多！
其實不僅是你，我也一樣。假如消息傳出去，定會有人找上門來，提出各種交換條件，要幫助我一起服丹呢。
但我師兄已經放出話來，無論是誰都不可威逼利誘，更不可糾纏騷擾……否則她絕不客氣。
至于具體的服丹之法，你回頭就問小胖吧。我已經傳授給蒙芽，再讓蒙芽傳授給他了。假如小胖交待不清楚，你再請教谷長老他們也行。”
何考當然再度連連道謝，出門之前特意問道：“您還有什么吩咐？”
林青霜的神情竟有些扭捏：“你能聯系上谷長老嗎？”
何考有些奇怪，但還是答道：“我有他老人家的聯系方式，但聽說他正在仙壺洞天中坐鎮，暫時是聯系不上的。”
林青霜：“也不必著急，等什么時候能聯系上了，你幫我給他帶句話。”
何考：“什么話？”
林青霜：“我想托你給他帶句話，就是這句話。”
這還是啥都沒說呀，何考正待追問，卻突然反應過來，于是點頭道：“我明白了，就是告訴谷長老，‘林青霜前輩托我給您帶句話’，帶的就是這句話？”
林青霜抬臂擺手：“對，對，你趕緊去找小胖吧！”這個動作把她的臉都給擋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