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想瞞著陸乘云和張全,偷偷混進萬尸陣的祭壇中,要過兩道門。
一道門,是大廳的門。
另一道門,是大廳之中的,那個壁畫。
大廳的門好辦些,但壁畫就很棘手了。
首先,他不知道張全掐的訣,念的咒,到底是些什么。
張全也不會透露。
就算張全告訴自己,墨畫也不確定,自己照葫蘆畫瓢,是否就真的,能將壁畫打開。
那幅僵尸壁畫,跟行尸寨的枯墨屏風一樣,應該都是一種門鎖類的靈器。
是靈器的話,里面就應該有陣法。
這類陣法,不是五行陣法,不在墨畫精通的陣法范疇之內。
墨畫就算想解,也無從去解。
就算能解開,陸乘云也肯定能知道。
自己解了門口的顯塵陣,陸乘云都能發現,更別說這萬尸陣外,祭壇入口,僵尸壁畫之上,這么機密的門鎖陣法了。
強力破陣,就更不行了。
行尸寨里的屏風,是被墨畫用千鈞棒砸爛了。
但這里跟行尸寨不同,做不來那種拿了東西就跑的一錘子買賣。
況且尸礦封閉,他也跑不掉。
砸了壁畫,闖進祭壇,陸乘云就是頭豬,也知道墨畫心懷不軌,肚子里裝了壞水了。
“怎么辦呢?”
墨畫有些犯難了。
怎么才能繞過壁畫,進入萬尸祭壇?
有空他就想這個問題。
但想了很久,都沒什么好辦法,直到有一天,他進入壁畫之后,發現張全用機關,將壁畫的門給關上了。
墨畫一愣。
機關?
這個壁畫,是有機關的?
他之前竟然都沒發現。
墨畫又看了幾眼,發現那個機關,是一個石制的閘門,簡簡單單,普普通通,張全不用的話,自己都沒意識到。
墨畫皺了皺眉頭。
意思是說,這個壁畫,從外面進來很難。
要知道門路,要掐訣,要念咒,要開啟壁畫,顯化僵尸的大口。
但是從里面出去,卻很簡單,拉下閘門就行。
防外卻不防內……
墨畫想了想,覺得也對。
能進來的人,不是陸乘云,就是張全。
就算是墨畫這半個外人,也都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沒什么好擔心的。
所以他們只用提防外面的人進來,卻不用提防已經進來的人。
在外面設障礙,是理所應當。
在里面設障礙,就是多此一舉了。
墨畫是陣師,心思一直都放在復雜的陣法上,卻沒想到,還有這種樸素的機關。
這就是燈下黑了。
墨畫點了點頭,暗暗提醒自己。
不能因為是陣師,就目光偏頗,一直只盯著陣法。
復雜的問題,偶爾也會有簡單的解決方式。
想進萬尸祭壇,有人拉下閘門就行……
可墨畫又愣住了。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
怎么拉閘門呢?
誰替自己拉閘呢?
總不能讓陸乘云幫自己拉閘開門吧。
墨畫想了想,又意識到自己是陣師,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只能用陣法……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好像還是只能用復雜的陣法解決。
之后的幾天,墨畫一直都在找機會。
終于這日,陸乘云的陣法畫到一半,臨時有事,出去了一會。
墨畫立馬起身,離張全遠遠的。
張全皺眉道:“你做什么?”
“離你遠點。”墨畫道。
張全目光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怕你害我。”
墨畫理直氣壯道。
張全恨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瞎子都能看出來。
張全冷哼,“我沒這么小氣。”
“那可不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面相,就心術不正,肚子里肯定更是包藏禍心。”
張全目光一冷,“小鬼,你最好別惹怒我。”
“惹你又怎么樣?”
墨畫冷哼一聲,然后當著張全的面,施展了隱匿術,身形漸漸消失。
張全一怔,隨后一驚。
這小鬼要做什么?
他四處看了幾遍,沒有墨畫的身影。
神識掃視,也沒有墨畫的蹤跡。
等了半天,周圍也沒半點動靜。
似乎真的只是為了躲他,所以才隱匿了身形,不讓他發現。
張全暗恨:
“這個小鬼,戒心真他媽的重,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
張全咬了咬牙,向四周道:
“你在哪?”
“你出來!”
“我聽陸兄的話,不會為難你,你放心好了……”
“你快出來……”
墨畫自然不會理他。
此時萬尸陣,一個偏僻的角落里,隱身的墨畫,悄悄地打開了一具棺木。
萬尸陣雖然只是復陣,但脫胎于萬尸大陣,本身規模很大。
陣法之中,還布置了很多棺木。
陣法之上,還有個奢華的祭壇。
墨畫年紀小,身形也小,隱著身形,匿著氣息,借棺木和祭壇掩護,張全根本發現不了。
棺木之中,有一具小僵尸,是墨畫觀察了幾天,特意選中的。
這具行尸年紀也不算大,估計也就十七八歲,是前些日子,張全剛煉完的,胸前的靈樞陣,畫好沒多久,陣紋也還很新。
十七八歲的修士……
不知是枉死,還是被尸修,或者是陸家害死的。
死后還要被他們煉成僵尸,為非作歹,為虎作倀。
墨畫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時間有限,墨畫便不感慨了,開始靜下心來,在小僵尸心脈處的靈樞陣上動手腳。
靈樞陣中,是有著一些特異陣紋的。
這點墨畫之前還沒發現。
因為他自己畫的靈樞陣,大抵都是一類的。
后來看到了完整的靈樞陣圖,這些時日,有空他就偷看陸乘云畫陣法,幾番對比之下,這才發現,他之前對靈樞陣的認知,是有些疏漏的。
一些細致的地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
這個細節,就是陣紋。
不同類靈樞陣,或者同類中,不同的靈樞陣,都有一道特異陣紋,與眾不同。
墨畫之前留意到了,但沒往深處想。
因為這道陣紋,沒有特殊含義。
無論怎么畫,似乎都不影響靈樞陣運轉。
但經過這些時日來的研究,和與萬尸陣中,多數靈樞陣的比對,墨畫漸漸才明白過來。
這道陣紋,非常重要,是用來識別靈樞陣身份的序列陣紋。
類似于一種陣紋“編碼”。
同一靈樞陣,有同一類序列陣紋,即陣紋“編碼”。
同類序列陣紋,陣紋主體相同,只是細節處,有所區別,或是筆畫增減,或是方位順逆,用以區分序列。
陣紋“編碼”類同,靈樞陣才能根據權重,分層控制。
行尸、鐵尸,青銅棺中的僵尸,用的是同一類“編碼”陣紋,只不過層層遞進,劃分權重,所以可以統籌控制。
而墨畫畫的那些小老虎則不同。
墨畫當初的確是照著行尸和鐵尸身上的陣法來畫的。
但陸乘云用的是邪陣手法,而墨畫用的,卻是正統的陣法手段。
所以兩者的序列陣紋,無形之間,便有了差異。
陸乘云可以控制僵尸,但控制不了墨畫的小老虎。
而墨畫雖然可以控制小老虎,但同樣控制不了尸礦中的僵尸。
除非……他把僵尸身上的序列陣紋改掉。
改了序列陣紋,就是改了編碼,等于改了權限。
墨畫現在想改的,就是小僵尸身上,那道用以區分權重,識別身份的,特殊的序列陣紋。
墨畫只挑了一具小行尸。
行尸不是鐵尸。
尸礦之中,行尸眾多,靈樞陣序列的底層陣紋也眾多。
多一具,少一具,陸乘云根本不會發現。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陸乘云根本想不到,會有其他修士,能學會靈樞陣。
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混進尸礦,并在萬尸陣中,篡改他的陣紋“編碼”。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改一道底層的靈樞陣紋,對墨畫而言易如反掌。
墨畫小手一動,三畫兩筆,就將陣紋給改了。
將這具小僵尸,從萬尸陣的靈樞序列中剔除。
而后他又補了一道陣紋。
這道陣紋,是他自己在小老虎身上用的序列陣紋。
改了這道陣紋,現在這具小僵尸,就跟小老虎一樣,受墨畫那只大老虎身上的靈樞陣控制了。
表面上看,它還是一具僵尸。
但在靈樞陣的序列中,它現在不再是“小僵尸”,而是一只“小老虎”了。
墨畫改完陣紋,又若無其事回到原位,拿起筆,繼續畫起了萬尸復陣的陣眼。
這處陣眼,他畫得拖拖拉拉,拖延了不少時間。
現在終于也快要收尾了。
張全還在喊墨畫“出來”,轉眼一看,墨畫已經在原地,專心致志畫陣法了。
張全目光一凝,“你不跑了?”
墨畫不屑道:“我跑什么?你又不敢對我動手。”
張全惱怒,“那你剛剛……”
墨畫笑瞇瞇道:“我有點無聊,逗你玩呢。”
隨即他又撇了撇嘴,“誰知你太笨了,傻子一樣,根本找不到我,實在是沒意思。”
張全正欲發怒。
陸乘云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張全只好壓下怒意,剛想對陸乘云說墨畫壞話,但一想到,自己的話,只要是針對墨畫的,陸乘云肯定不會信。
而墨畫似乎,也的確沒做什么……
隱身戲弄自己?
這種話說出來,張全自己都嫌丟人。
張全只能悻然閉嘴。
陸乘云見他們兩人神色不和,也不意外,只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而這偌大的萬尸陣中,一處偏僻角落,一座尋常棺木,里面一具小小行尸,身上的一道序列陣紋,被動了手腳。
這種事,陸乘云根本無從知曉。
到了晚上,墨畫擺脫了陸乘云的神識窺視,便又隱匿身形,悄悄來到大廳。
大廳的門,是鎖上的。
墨畫放開神識,見四周無人,便以神識,暗中操控大老虎。
大老虎白天被他丟在了大廳的角落。
此時受墨畫神識牽引,蹦上大門,推開門栓,替墨畫開了門。
大廳的門很簡單。
從里面開門,不會觸動陣法。
墨畫走進大門,然后來到壁畫前。
接著又以神識控制大老虎,通過大老虎身上的靈樞陣,觸動萬尸陣中,小僵尸身上的靈樞陣。
兩者序列陣紋吻合,陣紋“編碼”類同。
大老虎可以控制小僵尸。
這種間接控制,更加隱晦,不易被陸乘云發現端倪。
過了一會,墨畫神識微動。
他可以感知到,與小僵尸陣法之間的聯系。
墨畫便控制著小僵尸,推開了棺蓋,慢慢爬了起來,然后走到了入口處,拉動了墻上的閘門。
與此同時,壁畫之上,墨跡又雜亂融合,層次漸明,顯化成一張半人半尸的臉。
這張人臉,威嚴而刻薄,目光貪婪,透著猙獰和可怖。
它張開的大口,形成了壁畫的入口。
墨畫盯著這張人臉看了一會,默默將這張臉記住,而后目光一亮,邁步走進了萬尸祭壇之中。
這里面有萬尸復陣,有金黃祭壇,有青銅尸棺……
白天有人看著,他束手束腳。
晚上這個時候再進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