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問長生  第八百四十七章 亂局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作者:觀虛  書名:陣問長生  更新時間:2024-09-07
 
偌大的室內,浸著血色,殘肢遍地,仿佛有什么妖魔在里面進食過一般。

即便是水閻羅這等殺人如麻的邪修,看著都有些反胃。

他雖殺人,但不吃人。

但這室內的人,明顯是被什么東西“啃噬咀嚼”過的。

“廟里的人,莫非都被那個怪物吃了?”

“巫先生也被吃了?”

謝流和水閻羅心中一沉。

“找找看,有沒有什么線索。”謝流道。

水閻羅點頭。

而后兩人,開始在一片狼藉,且斷肢遍地的室內翻找了起來。

歐陽楓和花淺淺,在見到滿地血肉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

他們都是宗門弟子,何曾見過這等血腥可怖的畫面。

花淺淺更是以手掩住口鼻,閉上雙眼,不敢再看。

墨畫倒還好。

他雖也有些不適,但短短不到二十年的修道生涯里,與邪魔外道打交道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

類似的畫面,也不是沒見過。

而他還是獵妖師,從小就見過妖獸吃人的畫面,因此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墨畫想了想,也開始在室內翻找起來。

但滿地血肉,有點臟,他不想臟了手,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棍子,四處走走,這里捅一下,那里戳一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搜了一會,他還真發現了一些東西。

“室內曾經畫下了大量陣法,這些陣法,是用人血畫的,是邪陣……”

“這些陣法,都運轉過。”

“陣法運轉后,似乎發生了什么,但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便連陣紋一起抹消掉了……”

“這個陣法……有些不簡單。”

墨畫皺眉,以他的陣法底蘊,還有邪陣的閱歷,也看不出太多門道。

當然,也有可能,是殘存的陣紋本就不多,還被鮮血模糊了,所以他才看不出來。

此外,墨畫還在血肉中,找到了一小塊鱗片。

這塊鱗片,呈青墨色,沾著血跡,和那怪物身上的鱗片很像,但卻更小一些,而且更晶瑩剔透。

鱗片上,沒有妖異的血氣,卻殘留著一股……

墨畫想了想,有些不太好描述。

但憑感覺,這是一種,他從未感知過的獸類的氣息,有一些古老,還有一絲神圣的氣息。

墨畫又在鱗片附近嗅了嗅。

除了濃烈的血腥外,還有另一股,清新的血味。

濃烈的血腥,是人血。

但這種血,只有味道殘留,并沒有血液留下,甚至連一點血跡也不曾有,被其他腥臭的人血泡著,越發不易察覺。

“什么東西在這里進食?”

“還有那個巫先生,莫非……”

墨畫目光微閃,若有所思。

另一邊,水閻羅和謝流也搜了一遍,而后聚在一起道:

“這些尸體,是守廟人的……”

“沒有巫先生的尸體。”

“他可能還活著。”

“其他的東西,都被毀掉了,書籍,玉簡,令牌,全都毀了,似乎是有人刻意這么做的……”

兩人說到這里,也都皺起了眉頭。

疑點越來越多,但他們所知道的,仍舊十分有限。

這處龍王廟,本是比胭脂舟還要隱秘的重地,有大霧遮蔽,尋常修士想找都找不到。

這是神主饗宴之地,有神主庇佑。

謝流也有些忐忑,他雖是金丹,但隱隱發覺,已經有些事超出他的認知了。

眾人離開巫先生的大殿,走出門外,血腥味淡了,但壓抑的感覺卻更沉重了。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盯著他們。

水閻羅目光一轉,立馬道:“先離開這座廟!”

他們是到這里來藏身的。

但現在看來,藏在這廟里,并不比遇到道廷司的走狗安全多少,甚至這廟本身,反倒還更危險。

這種危險,還是未知的。

墨畫有些不情愿。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進了這廟里來的,現在一無所獲,怎么能就這么離開?

墨畫心念一動,想使些小手段,將謝流和水閻羅留在這里,但轉頭見到歐陽楓,還有俏臉慘白的花淺淺,到底心軟了一下。

“自己是無所謂,但師兄師姐他們留在這里,畢竟有些危險,還是先出去吧……”

水閻羅動身,向廟外走去。

墨畫也就默默跟著了。

歐陽楓和花淺淺,緊緊跟著墨畫,謝流還是走在最后,同樣緊緊盯著墨畫。

掌門傳承,就系在墨畫身上。

他不能讓墨畫死,但也不能讓墨畫跑。

即便是死,也要等他將東西弄到手再說……

一行人便這樣,一路警惕地向廟門外走去。

廟內依舊一片死寂,高墻大殿,古色雕梁,顯得十分壓抑。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廟門前。

謝流看了眼水閻羅,水閻羅沒說什么,而是默默走到門前,重新取出那枚魚骨令牌,插在了附近一座仰口的,守門妖獸銅像的口中。

令牌一閃,妖像一顫。

而后似有陣法啟動,門上粗壯的鐵鏈絞起,拉動著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見大門能打開,眾人都松了口氣。

廟門越開越大,謝流首當其沖,便向門外走去,可剛走到門口,他忽然神色大變。

門縫中,一道冰藍色的劍光一閃而過。

一道冰封的劍氣,直奔他的面門。

謝流盡力側頭,但還是被這道劍氣,割破了一只耳朵,鮮血還沒來得及流,就被冰靈力凍僵了。

而后,又是一道青色的風刃劈來。

這一記風刃,直取他的心脈。

謝流取出長劍,橫在胸口,擋住這記風刃,與此同時借助風刃之力,反身后退,重新又退入了廟門內。

而謝流一退,門外的人,便沖了進來。

當前一人,是一個手持羽扇,身材挺拔,面容俊美的修士。

墨畫眼睛一亮。

“顧叔叔!”

顧長懷聽到墨畫這個聲音,默默松了口氣。

還好,沒死……

盡管知道,以墨畫的狡猾,周旋于謝流和水閻羅之間,應該沒什么問題,但顧長懷此前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憂。

此時見墨畫不僅沒事,中氣還挺足,顧長懷便放下心來,而后催動靈力,向謝流殺去。

顧長懷身后,是手執冰色短劍的夏典司。

而他們身后,還有兩人,身穿道廷司制式道袍,一個典司,一個執司。

墨畫看著不由一怔。

“竟然是‘哮天犬’……和‘笑面虎’?”

“怎么都來了?”

另一邊,顧長懷一碰面,就將謝流壓著打,更何況還有夏典司從旁相助,謝流一時盡落下風。

他并沒有水閻羅那么多詭異的手段,因此正面交手,修為和道法上的劣勢,就異常明顯。

而肖天全,則找到水閻羅,兩人捉對廝殺了起來。

看樣子,他也的確是想手刃水閻羅。

水閻羅只看著他冷笑,并未多說什么。

墨畫則站在一旁看戲。

這種情況下,還輪不到他出手。

同樣,“笑面虎”肖典司也站在一旁,沒有急著出手,而是默默觀察起了局勢。

局勢漸漸明朗。

看了一會后,肖典司開始出手。

他取出一柄長劍,劍上蒙著深藍色的水光,開始醞釀起劍氣。

“深藍色水光……”

墨畫眼角瞥見這道劍光,忽然發覺不對,而過了片刻,他就覺得更不對了。

四周隱隱有一絲隱晦但強大的敵意,在指向著自己。

“什么情況?”

墨畫一愣,抬眼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笑面虎”肖典司在看著他,目光冰冷。

而他的那柄深藍色的長劍,化作的劍氣,也在指向著他。

墨畫猛然一驚。

這個笑面虎,他想殺我?!

他犯病了吧?!

墨畫連忙將逝水步催到極致,身形如水,向后退去。

而驟然出手的肖典司,見到墨畫如此機敏,也有些意外,但隨后目光一沉,身形一閃,化作近十道水影,以更快的速度向墨畫殺來。

墨畫無奈,只好施展隱匿術。

只是肖典司是金丹,而且經驗豐富,感知敏銳。

墨畫雖然隱匿了,但并未走遠,身上的氣息還有些殘留,肖典司還是能隱約感知到墨畫的位置。

他估摸著方位,一劍又向隱匿的墨畫殺去。

恰在此時,歐陽楓催使太阿劍訣,替墨畫擋下來這一劍。

花淺淺見這道廷司典司,竟對墨畫下手,也面帶寒霜,御起百花靈針,向肖典司殺去。

肖典司一劍蕩開歐陽楓,震得歐陽楓吐出一口鮮血,反手長劍一掃,擊落了花淺淺的靈針。

沒辦法,既然抓不到墨畫,那只能拿另外兩人湊數了。

肖典司劍光迅疾,一劍刺中了歐陽楓的右臂,暫時廢了他的經脈,讓他動不了劍。

反手又丟出一枚有毒的暗器,刺中了花淺淺的肩頭。

花淺淺中毒,臉色煞白,嘴唇微青。

這樣一來,歐陽楓和花淺淺兩人,便都沒了反抗之力。

這一下驚變突起,不只墨畫,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而這諸般變化,說時遲那時快,不過幾個回合之間的事。

等肖典司挾持了歐陽楓二人,場間瞬時寂靜了下來。

顧長懷停下手來,面色冷肅,“肖典司,你這是何意?”

“何意?”肖典司仍舊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只是臉上的笑容,越發冷漠,“顧典司何必明知故問,你應該早就懷疑我了吧。”

顧長懷神情冷漠,沒有說話。

“你懷疑我,但你又沒有證據,所以表面上只能盡量跟我敷衍,有些事,你知道,我又如何不知?”肖典司道。

顧長懷皺眉。

他的確懷疑肖典司。

同時,他也的確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一切都是空談,想以莫須有的罪行,扳倒一個道廷司典司,也根本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這典司還是肖家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肖典司藏了這么就,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發難。

在顧長懷的預料中,即便這姓肖的真的要發難,也是在道廷司證據確鑿,四方圍捕,他走投無路之時。

而不是現在,僅僅只是懷疑,都沒一丁點證據,他就突然跳出來反水了。

肖典司似是猜到了顧長懷的想法,輕輕笑了笑,“未雨綢繆,做任何事,都要趁早。”

“在乾學州界這個地方,金丹這個修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真要等你們查清楚了,證據確鑿了,道廷司批捕了,我還怎么逃得掉?”

“我也是典司,對這些事,可熟悉得很。”

“既然要動手,自然要選一個,最恰當,也最讓你們預料不到的時候。”

“不然的話,稍有遲疑,就只能坐以待斃……”

顧長懷皺眉,“這么說,前些時日,出手救走水閻羅的金丹,就是你?”

“胭脂舟的事,你也有份。”

“癸水門在道廷司的內鬼,也就是你,是你一直在道廷司內部,替胭脂舟的事做掩護?”

顧長懷言語犀利。

肖典司含笑不語。

他雖跳反了,但還沒有笨到,將自己所做的事,一五一十托盤說出。

夏典司也目光冰冷地看著肖典司,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肖家的意思?”

肖典司瞇著眼道:“這點夏典司您心里應該清楚。世家大了,什么樣的人都有,上面也管不了。我出身不算壞,但也不算好,沒老祖照拂,若不自己想點門道,找些關系,這輩子也沒出路。”

“只是可惜,胭脂舟毀了,我的事早晚會暴露,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先發制人……”

夏典司道:“你想如何?”

“我也不想如何,”肖典司笑道:“說起來,我與二位畢竟同僚一場,有些情分,我也不想與你們為難。”

“只要你夏家,給我一份九州的云渡通牒,顧家給我一份乾學州界的乾學通令,我借著這兩樣東西,便可離開乾學州界,再乘云渡離開乾州,自此山高水闊,與二位永不相見。”

“我不會礙著你們二位,你們此生,也不會再見到我肖某人,這對你我都是好事。”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顧長懷和夏典司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當然,”肖典司道,“我知道二位沒那么簡單同意……”

他拔出長劍,擔在歐陽楓的脖子上,“這兩人,一個是太阿門弟子,一個是百花門弟子,他們身份都不一般,你們若不答應,我便只好忍痛,送這兩人歸西了。”

“屆時,你們應該也不好向太阿門,還有百花門交代吧……”

說到這里,肖典司有些遺憾,“原本我是想拿下那個小鬼的,他是太虛門出身,跟顧家淵源不淺,出乎意料地是,跟你這個冷臉的顧典司,竟也交情深厚,著實讓我驚訝。”

“我拿下他,以他的性命要挾,想來你顧典司也不會不退步。只是可惜,我沒料到,這小子竟如此滑手,一點也不好抓……”

肖典司有些惋惜。

夏典司面如寒霜,顧長懷也臉色難看。

而一直隱匿的墨畫,此時也悄悄顯露在了他們身旁。

墨畫冷著臉,雖然被笑面虎夸了,但也沒有多高興。

肖典司說完,又看向顧長懷和夏典司:

“二位考慮得如何了?給我云渡通牒和乾學通令,抑或者,我現在就殺了這兩個天驕子弟。”

“夏典司宅心仁厚,”肖典司夸了句,而后看向顧長懷。

顧長懷也嘆道:“通令我也給你。”

救人要緊,尤其是歐陽楓和花淺淺身份特殊。

人跑了,可以再抓。

可人死了,就沒辦法再救了。

“不過我現在沒有,得出去之后,命人現辦一個。”顧長懷道。

“無妨,”肖典司道,“我可以等,不過我奉勸二位,不要有其他心思。你們知道的,我是典司出身,你們在令牌上動手腳,是瞞不過我的。”

顧長懷皺眉。

恰在此時,墨畫突然聲音清脆道:“你確定,你還能出去么?”

肖典司微怔,“什么意思?”

墨畫手往門口一指,“你看。”

肖典司本以為墨畫在誆他,他自然不肯隨便回頭,可過了片刻,見墨畫的神色,似乎并不作假,而墨畫所指的地方,的確有一絲絲異樣的氣息。

肖典司手中的劍握緊了幾分,緩緩側過身,以眼角的余光,向墨畫手指的地方看去。

這一看,他頓時瞳孔一縮。

墨畫所指的地方,有一個守門的妖獸青銅像。

此時青銅像上面,站著一個被血氣纏繞,周身血淋淋的,不知是什么東西的怪物。

這怪物明明看著可怖,但氣息又有些淡薄。

適才眾人交手,無暇旁顧,根本沒發現它,也不知它究竟是什么時候來的。

此時這怪物看了眾人一眼,然后低頭一咬,將一枚魚骨令牌,咬在口中,拔了出來。

魚骨令牌一拔,龍王廟沉重的門,便緩緩關閉。

而后這怪物,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猛然將令牌吞入了腹中,之后迅速化作一道血光,向兩側的房梁上一跳。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它便不見了蹤影。

很快,在場的修士便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心中紛紛一凜。

肖典司立馬看向水閻羅,沉聲道:“令牌還有么?”

水閻羅有些畏懼地搖了搖頭,“只有一枚……”

肖典司的假笑,便冷淡了幾分,他反手一劍劈出,一道深藍色劍光,劈入大門。

可龍王廟的大門,不知是什么做的。

這一道筑基巔峰劍光,劈了上去,竟沒泛起一絲波瀾。

照這么看,沒有魚骨令牌做鑰匙,這大門根本不是以武力能破開的。

墨畫嘆道:“我忘了跟你說了,這廟里發生了些古怪的事,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道廷司抓不抓你,你有沒有什么通牒,能不能乘云渡遠走高飛的問題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可能連這龍王廟的大門都出不去,若不想辦法自救,只能一輩子困死在里面。”

“哦,甚至可能不用一輩子……”

墨畫又惋惜道,“剛剛那只怪物,是吃人的,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被它吃進肚子里了。”

肖典司神色難看,臉上的假笑,也有些維持不住了。

他千算萬算,就是萬萬沒想到,這個龍王廟里,竟突然出了這種詭異的變故……

否則他只要通牒在手,離了乾州,自可山高水長,有另一番天地。

場間一時沉悶了下來。

所有人都沉思不語。

“至于其他恩怨,都只能等到出去再說。”

“否則的話,那大家都只能留在這龍王廟等死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那只怪物,可未必只有一只,這龍王廟里,也未必沒有更可怕的怪物。”

“此時若不齊心協力,大家都要完蛋。”

墨畫一臉肅然道。

“反正我本來的打算,也只是謀求一條生路,逃出生天,沒想著要殺個你死我活。”

“現在既然這廟里危機四伏,我可以休戰。”

顧長懷和夏典司互相看了一眼,也都點了點頭,“出去要緊,其他的事,可以先不計較。”

三大金丹都同意了,其余的人,更沒有反對的余地。

他們也都不是蠢貨,輕重緩急,還是能分清的。

任何嫌隙,在生死面前,都可以暫時放下。

于是,一條古怪的“隊伍”,便暫時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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