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亂象不知還會持續多久。”
陳牧心中低語一聲。
以前他地位低微,了解的層次也不夠高,現在作為差頭,更是能和閔保義都隨意閑談,知曉的事情自然也就越多。
譬如像瑜城這里,基本上已經完全脫離朝廷的控制了,之所以還維持著仿若正常的秩序,是內城幾大家族彼此保持一個默契的結果。
天色越發昏暗。
陳牧也加快了些腳步。
他倒并不擔心遇到什么危險,但快速穿過幾條街巷時,忽的有一道灰影一掠而過,沖著他的面門撲了過來。
陳牧動作很快,抬手差刀出鞘,一記刀光閃過,那道灰影一下子從中央一分為二,伴隨著四濺的鮮血,落在地上。
卻是一只體型碩大的灰毛老鼠。
陳牧緩緩放下差刀,看著兩半還在微微抽搐的灰鼠尸體微微搖頭,這年頭居然還能出現這么大的灰皮老鼠,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長得這么大,甚至都敢襲擊人了。
正當陳牧略微沉思時,附近傳來一陣唧唧的聲音,就見七八只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小老鼠不知從些什么縫隙里鉆了出來,直接撲到那只大老鼠的尸體旁,不管不顧的啃咬起來,咯吱咯吱作響。
這一幕看的陳牧一陣不適。
收起差刀,便迅速離開。
直至天色完全昏暗下去,進入黑夜,陳牧終于是回到了家,敲了敲門,沖著里面喊了兩聲,老仆才小心翼翼的從里面打開門。
“老爺。”
見門外的確是陳牧,老仆這才將門完全拉開,并小心的行禮。
陳牧邁步越過門檻,道:“今天沒什么事吧?”
平日里還是時常會有人上門拜訪他的,如王供等其他差頭,有時會來找他喝酒,不過他基本上能推的都會推掉。
老仆一邊將門關上,一邊小心的說著今天白天的事,倒是陳紅今天上門來找他,似乎是有事,但他那時已經出門去內城了。
“你沒問問是什么事?”
陳牧聽到陳紅來過,便問了一句。
老仆垂著頭說道:“老爺您的事,老仆哪敢過問。”
“嗯,成,明日再說。”
陳牧點點頭,隨即便往里院走去,但才走到通往里院的門口,一聲尖叫就從院子里面傳來,帶著幾分驚恐和哭腔。
唰!
陳牧面色微變,整個人步伐迅速加快,一下子就閃進了里院,卻見王妮正一臉驚嚇的連連后退,而她面前是一只至少兩個拳頭大的灰皮老鼠,正似要做飛撲狀。
一見這幅場景,陳牧心中頓時一松,他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當下抬手就是一刀甩過去,那只碩大的灰皮老鼠直接便身首分離,四肢一陣胡亂抽搐。
“弄干凈。”
陳牧沖著老仆吩咐一聲。
老仆連忙應聲,清理去了。
陳牧這邊則看向有些驚魂未定的王妮,有些失笑道:“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會被這東西嚇到。”
窮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沒見過老鼠,再是年紀小的女孩,也不該被嚇成這樣。
“我……我……”
王妮臉色還有些發白,一連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囁嚅道:“我沒見過這么大的,而且……而且它把掃帚都咬壞了。”
嗯。
好像確實大了點,和他之前在巷子里遇見那個差不多。
陳牧聽到王妮的話,臉上笑容收斂,一陣微微蹙眉,這種體型碩大的灰皮老鼠本來也不算稀奇,但一日之內連續遇到兩只,未免有點太多了。
再加上之前那一窩小老鼠,這會兒隱隱給他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莫非這外城是要鬧‘鼠患’了?
可這世道,窮人家沒糧食給老鼠吃,甚至這些老鼠自己就得上餐桌,何況這是個有武力的世界,與他前世又并不相同,應該是他杞人憂天。
想到這里陳牧搖搖頭,走過去伸手摸了摸王妮的小腦袋,寬慰道:“好了,回屋去吧,沒事了。”
王妮怯怯的點頭,然后跟著陳牧進屋,服侍陳牧寬衣,打水洗腳,忙活完之后,似乎還有點因為剛才的事而惴惴不安,陳牧便讓她在旁邊的小榻上休息。
陳玥去了內城之后,王妮就住在他這邊,睡在外面的一張小榻上,一方面年紀太小性子又有些怯弱害怕,另一方面,外面的小榻本來也是丫鬟侍女休息的地方。
陳牧對這些本來并不太在意,但陳玥卻說家里人少時沒有什么,要是以后陳牧步步高升,家里下人越來越多,那還是要有板板正正的規矩的,陳牧也就聽從陳玥的安置。
翌日。
天蒙蒙亮。
陳牧才剛睡醒,起來簡單洗漱,外面老仆就過來匯報說陳紅來了。
“看來是真有事。”
陳牧心中微微沉思,讓老仆將人請進來,隨后自己也迎出去。
很快就見陳紅一臉憂慮的走進院子里,開口就說道:“小牧,幼英昨兒個走失了,找了一天也沒見人,到夜里也沒回來,這年頭女兒家的……你看能不能幫著找找人。”
“人不見了?”
陳牧略微一怔,隨即說道:“三姑且先別急,等我替你問一問。”
這年頭丟個人實在是稀松平常,別說是女人,就是男人長得稍微娘氣點的,都有可能會丟,對于尋常人家來說,人失蹤了也基本上就真的失蹤了,再也找不見了。
但對有些權勢的人家來說,要找個人還是能找的,比如現在的陳牧,便至少有好幾種路子能去找人,只不過一天一夜沒回來,情況怕是不太好,但面上也只能先寬慰陳紅。
很快。
陳牧換上一身差服,留陳紅在家等消息,便直接去了城衛司。
到了城衛司這邊稍一了解,情況讓他眉頭皺起,因為這段日子里,失蹤的情況發生的十分頻繁,大概就是最近這兩三個月開始的事情。
那些貧民破落戶,跑來報人失蹤,城衛司這邊往往只是收錄,象征性的讓人出去巡查一圈,但實際上就只是隨意溜達,也根本不是去找人,對這種事并不在意。
“最近兩三個月,失蹤數量多了這么多?”
陳牧拿著手里的案本沉吟,隨后說道:“走,帶幾個人,跟我去盜幫那邊問問。”
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里面就專門有拐賣人口這一行的,從南城區拐到城東,立馬就從正經人變成了奴隸、賤籍,這些很多時候城衛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說白了,
也是收過這部分人的好處,彼此保持一個默契。
要是對方抓了不該抓的人,那種有點背景的,或者是有人找到關系的,那城衛司這邊也會去盜幫那里查人追問,正常來說還是有機會找回來。
但這是盜幫拐子那一派的渠道能有跡可循,要是像魏倫那樣,隨機抓人,自行自干的,那往往就很難查,除非調動整個城衛司的眼線,一一仔細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