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翻開第一頁,就見沉穩的字體躍然紙上。
“……心以收斂而細,氣以收斂而靜,為天子者,喜怒不形于色,氣機不顯于外,心不變以順萬物之變,身不動以從萬物之動。”
閱讀著書冊上的文字,陳牧一時若有所思,繼續往下看去,很快將這一冊天子斂氣決從頭至尾瀏覽一遍,并將內容都一一記住。
天子斂氣決,以乾坤意境為根基,天地變色而氣機不亂,屬于是最為上乘的氣機隱匿之法,幾乎在任何環境中,都可以將自身氣機收斂干凈,不因環境而外動。
雖說這技法僅僅只隱匿氣機,而并不隱匿身形,但實際上對陳牧來說,隱匿身形屬于純粹的小道之術,他以坎水意境也能輕易在普通人面前斂去身形,做到白日飛升一般的‘仙跡’,但實際上在高境界的武者眼中,不過把戲而已。
唯有隱匿氣機,才是最為關鍵。
并且這門天子斂氣決,也沒有什么復雜的境界層次之分,只要練成,就能對自身氣機做到收斂如意,張放自如,于他而言正是所需之法。
確定了天子斂氣決之后,陳牧又走向另一邊的木架,找尋身法技藝。
這邊木架上的技法冊子,比隱匿氣機之法要更多了數倍,一眼看去可謂眼花繚亂,什么‘無影步’、‘迷蹤步’等等到處都是,看上去似乎十分了得,但仔細一看,修煉需求僅止一種巽風意境,都是層次最為普通的身法。
不過很快。
陳牧又在其中找出一部。
——潛淵縮地!
同樣是以乾坤意境為基礎的身法技藝,并且第一頁的描述就十分霸道。
‘凡天下一切身法,至多能平此技,無可出其右!’
論身法步伐,天下一切技藝,最多也就是和這部技法持平,而無法超過。
這種聽起來像是胡吹大氣一樣的說法,若是放在陳牧以前在瑜城時,看到的那些連意境都還接觸不到的低級身法上面,那肯定是胡吹無異,但放在一部需要以‘乾坤意境’為基礎的練法上面,那就截然不同。
并且這部‘潛淵縮地’還明確的標注,唯有將乾坤意境練到第二步才能練成。
“很好,就這兩種了。”
陳牧心中微微點頭,繼而將這冊潛淵縮地也翻看一邊,將內容皆一一記在心底。
離開了傳功殿。
陳牧沿著山路往自己的住處回返。
不過就在他一路來到中峰時,卻見一處開闊地帶,不少內門弟子正三三兩兩的簇擁在一起,彼此之間正在議論著什么,有的人眼眸中還帶著驚異。
陳牧的步伐很輕,沿著小徑一路上行,雖然隔著海比較遠,但仍然將不少議論聲收入耳中,眼眸中閃過少許微光,但并沒有過多在意,繼續沿路上山。
眾人討論的是新秀譜的事情。
時隔一年。
新秀譜再次更新,這一次有一些新人上譜,也有一些老人下譜,不過左千秋的位置仍然毫無動搖,依舊位列新秀譜第一。
左千秋的年紀才不過二十六歲,與袁應松同齡,比起周昊和陳牧都要年輕。
“聽說了嗎,左千秋在北地邊關,和袁應松切磋一場,最后是袁應松略輸半招……袁應松可是將震雷意境也練成了第二步,乾坤八相中僅差巽風和乾天,竟還是不及左千秋,我還以為袁應松練成震雷之后,就能夠壓過左千秋了。”
“沒那么容易的,他在修行,左千秋也在修行,天劍意境的修行難度幾乎接近完整的陰陽五行,并且其持的是‘人定勝天’的理念,愈是不敗,則劍意愈強,左千秋自練劍以來,同層次之中可是未嘗一敗,劍意和武道意志一體,如今已不知練到什么程度了。”
“說來,周師兄練成坤地意境,如今已位列新秀譜第九,上個月和左千秋交手,卻都沒能逼出左千秋的第七劍,在第六劍面前就不得不避讓。”
其中一處角落里,令狐尚和沈琳等人在嘆息議論。
忽然。
有人注意到了沿著山間小徑上山的陳牧,連忙拉了拉旁邊的人,然后向著山徑上一路走來的陳牧各自行禮。
“陳師兄。”
令狐尚和沈琳等人也紛紛行禮。
陳牧只看了一眼眾人,并未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上峰。
待陳牧的背影消失后,一眾靈玄峰弟子各自對視一眼,才又一次討論起來。
“說來剛出的新秀譜上,陳師兄的排名掉了來著。”
沈琳歪著頭小聲說道。
“陳師兄入宗之后好像都一年沒動靜了,新秀譜的排名掉個幾名很正常,不過以陳師兄的天賦,現在多半已經初步悟出乾天意境了吧,只要展露一些實力,排名就會回去的,說不定還能再上幾名,排到前二十頁之中。”
令狐尚待陳牧的背影消失很久后,這才看了看沈琳回應道。
“嗯。”
沈琳也點點頭。
陳牧那么驚人的天賦悟性,不可能在進了七玄宗之后就石沉大海的,現在顯然還是在潛心苦修,等什么時候到了瓶頸,下山歷練的時候,就自然能知曉陳牧的變化了。
上峰。
陳牧往自己居住的竹屋返回。
他對沈琳等眾多內門弟子議論的新秀譜、左千秋等事情,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天涯海閣今年重定的新秀譜,他之前也偶然看過一眼,上面關于他的排名,是從第二十七位掉到了第三十三位,不過這都沒有什么。
新秀譜也就僅僅只是‘新秀’而已,揚名寒北道,這種所謂的名聲,在他看來也毫無任何的意義,更多只是讓人感嘆其天賦之高,資質之高。
唯有登上風云榜,乃至修成洗髓宗師。
那才能成為一州之地真正有數的強者,名震寒北道十一州。
歷代的絕世天才中,沒能破開洗髓玄關,而止步于宗師之下的,也不是沒有,雖然他們在六腑境浸潤一些歲月后,也能位列風云榜上,無懼一般宗師,但所謂的無懼,終究也就只是無懼,是否能修成宗師,始終只是兩個概念。
畢竟唯有邁入洗髓,才能最終窺視到那頂點的‘換血’之境。
并且能成宗師的,又有哪一位不是曾經的天才,他們也許在初入宗師之境時,對付一位風云榜高手還有些困難,但只要在洗髓境浸潤個數十年,哪怕最終無法踏入換血,也一樣能凌駕于風云榜之上。
洗髓宗師的壽數也非六腑境所能相比,一旦邁入洗髓,至少也能活到一百五十歲以上,若是修煉的方向偏向于養生一脈,活到接近兩百歲都有可能。
而六腑境存在,最多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左右壽數,并且實力也無法維持那么長久,雖比起五臟境要好一些,但也就多維持到百歲上下罷了。
而洗髓宗師,則能到一百五十歲。
甚至。
洗髓宗師在百歲之前,都有希望邁入換血,雖說那一步也是很難很難,但誰又能說哪一位宗師,就一定沒有機會踏出那一步呢。
“左千秋,天劍意境……”
陳牧微微搖頭。
也許是明確了自己武道意志,如今的他心態和過去也漸漸有了許多變化,正如宗師境的存在沒有興趣去掐斷幼苗,他也一樣沒有興致去對付左千秋。
新秀譜上的所有人,都已經不被他視為對手了,他的目光早已放在了風云榜上。
身為執掌乾坤意境的存在,倘若還要回頭去看身后的人,那又要如何執掌乾坤。
倘若左千秋真能有機會,以天劍意境,追上他的腳步,那就來吧,什么時候想向他揮劍,那就什么時候折斷這支天劍便是,他的視線早已不再落向年輕一代。
沿著山徑向上。
就在陳牧前方漸漸出現了他熟悉的竹屋時,卻是有一道人影站在竹屋旁,似乎已經等待了有一段時間。
“孟師姐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陳牧向著竹屋走去,并沖著竹屋旁的人影笑了笑。
來人正是孟丹云。
孟丹云轉過身來,臉上卻沒有什么笑容,而是帶著幾分沉重,目光有些復雜的看了看陳牧,然后開口道:“師尊她……”
這個開口讓陳牧臉上的笑容也頓時收斂下來。
孟丹云抿了抿嘴,最后還是低聲道:“師尊她說,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這一次可能會沉睡很久,她說一直都沒等到你向她請教武道,也許是你沒有遇到瓶頸,她也為你欣慰,說伱未來大概是能練成乾天意境的,讓我告訴你,意境邁入第二步之后,單靠意境圖是無法邁入第三步的,因為那些臨摹意境圖的人,自己都不曾悟出第三步。”
“意境若想走到盡頭,除非有原初八相圖的指引,否則就算是找到破碎的繪本八相圖,也一樣沒有太大意義,想悟出武道領域,乃至踏入第三步,唯有靠自己。”
孟丹云說到這里。
又緩緩拿出一枚小小的玉印,遞給陳牧,道:“這是師尊在清醒時候給你煉制的‘乾天印’,在你生死關頭能為你抵擋尋常宗師的一擊,給你以后行走世間防身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