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 6月,玉汗國首都,高原城
今天一大早,哈米德叫來了巴希爾和羅珊娜,他說:
“巴希爾,還記得你父親交給我們的任務嗎?今年 6月以后,讓我們找個理由,炸掉旅芝國堵在我們家門口的長波收發臺。”
“我怎么敢忘,那個基地的負責人魯賓斯坦就是暗殺我父親的指揮者,我請求用無人機把他們炸個稀巴爛。”巴希爾憤憤地說道。
“旅芝人會認為我們的目的是炸死他們的人,報復刺殺事件,不會懷疑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炸毀長波臺。”羅珊娜補充說。
哈米德明確了行動時間,巴希爾領受任務,漲紅著臉,疾步出門去聯系空軍無人機。
哈米德把羅珊娜留下來,問道:“你剛才說炸長波臺比炸人重要,那你認為炸死幾個仇人和確認‘銅墻’參數表真偽哪個更重要?”
羅珊娜馬上就明白了老馕爸的意圖。問道:“您還是懷疑凱茲有詐,給我們的參數表是假的?上次他可是準確提供了刺殺的情報呀。”
哈米德笑了笑,說:“你們說服他太快也太容易了,即使他提供了刺殺的情報,但旅芝國鼎天組織還是非常狡猾的。你再試探他一次,如果他是假的,這次一定會暴露。”
“我明白,據情報顯示,凱茲是魯賓斯坦夫婦最得意的學生,如果他是假的,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們把他的老師和師母炸死!”羅珊娜說著,打開了電腦,通過暗網給凱茲發信息:
“感謝您上次的提醒,雖然您沒幫上忙,但好在指揮家明天晚上也要謝幕了。”
6月 24日,旅芝國首都,拉維港
凱茲沖進了沙姆隆二世的辦公室,急切地說道:
“您看看這個,我懷疑指揮家暗示的是指揮刺殺行動的魯賓斯坦?”
沙姆隆二世看完留言,嘆了口氣,說:
“不用懷疑,不只是因為魯賓斯坦指揮了刺殺行動,他在我們幾個老家伙中的外號就是指揮家!玉汗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立即通知他們撤離呀!我的身份就算會被懷疑,那又怎樣呢?我們不能放任玉汗人把基地的人員都炸死呀!”凱茲忍不住激動起來。
沙姆隆二世理解情緒激動的凱茲,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不管有什么巧合的理由,只要魯賓斯坦夫婦離開了基地,多疑的玉汗人就會判定你是假的。”沙姆隆二世制止了還要爭辯的凱茲,接著說:
“我能答應你的,就是我不做決定,我們讓信使帶信給魯賓斯坦,由他自己決定吧。”
6月 25日,長河國庫斯塔地區
梅爾·魯賓斯坦與沙姆隆二世之間的密信,密碼本由娜塔莉·魯賓斯坦掌管并親譯。娜塔莉譯出的原文內容是:
“玉汗人故意告訴凱茲,他們將在 6月 25日晚,清除指揮家。”
娜塔莉一驚,說道:
“梅爾,指揮家是指你吧,玉汗人今晚會襲擊我們的基地?”
梅爾·魯賓斯坦肯定地點點頭,說道:
“我們的基地讓玉汗人如芒在背,他們炸毀基地的同時,也能順便除掉我這個刺殺行動的指揮者。”
“那玉汗人為什么要告訴凱茲呢?”娜塔莉脫口而出,又馬上明白了,接著說:
“他們一定認為探明防御系統參數表的真偽比殺死你我更重要!這是在測試凱茲,這招好狠毒哇。”
“干情報的人從來不相信巧合,無論是我剛好有事返回拉維港,還是我突發奇想外出欣賞風景,只要我沒死,玉汗人就再也不會相信凱茲了。”梅爾說著,把娜塔莉拉到自己的懷里,低吟道:
“沙姆隆派來的信使還在等回信,你跟他一起回拉維港吧。”
娜塔莉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但還是希望自己理解錯了,她問道:
“那你呢?跟我一起回拉維港吧?”
梅爾沒有說話,右手輕輕撫摸著娜塔莉的頭發。
娜塔莉知道,凱茲的這次臥底行動是鼎天組織最成功的一次。
玉汗人若相信參數表是真的,用錯誤的參數攻擊旅芝國,防御系統必能成功攔截,從而挽救成千上萬旅芝人的生命。
即便如此,娜塔莉還是做著最后的努力,她從梅爾的懷里掙脫出來,哀求似地說道:
“即使玉汗人知道了參數表是假的,我們可以再找機會呀,我不能看著你死!”
梅爾·魯賓斯坦走到房間的一角,打開了保險柜,取出一個薄薄的本子,他雙手捧著遞給妻子,說道:
“親愛的,我們的紀律是不能寫日記的,我寫的只是一些詩句,都是關于你和咱們兒子的。我是用只有咱們倆能看懂的密碼寫的,現在是交給你的時候了。”
娜塔莉接過本子,對丈夫說:“讓信使帶給沙姆隆二世吧,請他在合適的時候轉給咱們的兒子。”
梅爾堅決地說:“只能給你看,永遠也別讓兒子看到。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讓我們的兒子遠離我們的這種生活。別讓兒子知道他的父母經歷過什么,答應我,好嗎?”
“是的,親愛的,我們對兒子最大的愛就是不再打擾他。”
娜塔莉·魯賓斯坦一手攥著本子,另一只手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遞給梅爾,又拿打火機親手為他點煙。
娜塔莉把日記本快速地翻看一遍,像是都讀懂了似的。
突然,娜塔莉用打火機把本子點燃了,小心地放在煙灰缸里。
娜塔莉眼中閃著淚花,說道:“親愛的梅爾,你寫給我的話,不用看,我都知道!能永遠和你在一起真好,你知道嗎?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梅爾一怔,瞬間明白了妻子的決定,也感受到了妻子的決絕。
他伸手去抱妻子,娜塔莉迎上來,與丈夫擁吻在一起。
之后,她抽出身體,溫柔地推開丈夫,走向廚房,平靜地說:
“今天的晚餐,我親自給你做。”
梅爾從他的老式唱片機旁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張黑膠碟片。
這張黑膠是他多年前特意請人灌制的,不知聽了多少遍。
碟片中只有兩首曲子,一首是歌劇茶花女中的詠嘆調,普羅旺斯的陸地和海洋。
另一首是肖斯塔科維奇的F大調第二鋼琴協奏曲。
梅爾·魯賓斯坦找來一個大號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把黑膠碟片封好,將文件袋交給等候在門外的沙姆隆派來的信使。
娜塔莉今晚做的是梅爾百吃不厭的薩奇,這是一種家常而又美味的旅芝國餐食,可以當做主食和正餐食用。
在面餅里塞滿炸茄子和切成薄片的煮雞蛋,在餡料上面抹一層沙拉醬,而真正的靈魂是軟糯咸香的鷹嘴豆泥。
娜塔莉像是一個真正的旅芝主婦一樣,戴著背帶式的圍裙,把薩奇端上餐桌,呼喚梅爾吃飯。
娜塔莉看著丈夫吃下第一口薩奇,滿懷歉意地說道:
“真抱歉,你最喜歡的鷹嘴豆泥就剩這么一點了,味道可能沒那么濃郁。”
娜塔莉說著,忍著,淚水還是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梅爾心疼地看著妻子,又吃了一大口,有意岔開了話題,說道:
“你知道我的外號為什么叫指揮家嗎?因為我爺爺的爺爺是一位著名的鋼琴演奏家,他曾以指揮家身份,成功演繹了柴可夫斯基的那首曠世名曲——降 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說著,魯賓斯坦打開唱機,播放那首著名的協奏曲。
突然,值班雷達電子屏發出嗡鳴聲,提示 3.4赫茲的強烈干擾。
“看,快看!玉汗人上當了!,他們在攻擊我們的時候,先按照凱茲給的假參數 3.4赫茲發出干擾信號。要是將來他們襲擊拉維港時也這樣做,就會毫無用處,因為真正的防御系統是全頻段覆蓋的,只干擾 3.4赫茲是沒用的。”梅爾欣慰地說道。
“是,我們成功了!梅爾,來抱緊我,他們的無人機也應該快到了。”娜塔莉說著,走向了丈夫。
梅爾攬過妻子,另一只手打開了唱機旁的公放開關。
整個基地的戶外警報系統奏響著鏗鏘有力的鋼琴曲——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梅爾雙手搭在娜塔莉的肩頭,他小心地將妻子的圍裙摘下來,疊好,放在一邊。
梅爾深深地吻著妻子,在她耳邊說:“沙姆隆會把唱片交給咱們的兒子,放心吧!”
三架自殺式無人機從東北方向俯沖而來,長波收發臺被炸毀,魯賓斯坦夫婦以及一名值班員被當場炸死。
而基地的其他人員誤把鋼琴曲當作警報,跑到戶外空地安全處,只有幾個受輕傷,全部幸免于難。
幾天以后,拉維港,沙姆隆二世播放著唱片,一旁的凱茲難以抑制地咬著牙,憤恨而又悲傷地問道:
“我的老師留下遺言了嗎?”
“這就是指揮家魯賓斯坦的遺言!”沙姆隆二世用手指著唱機,說道:
“ 1957年,肖斯塔科維奇寫下這首曲子,送給剛從音樂學院畢業的兒子。”
后世評論家說,F大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是:
一個父親寫給兒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