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賢街,婁公館。
譚月梅不敢置信道:“萬德海是源子……不可能吧?這怎么可能?”
婁振濤臉色也十分嚴肅,緩緩道:“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譚月梅氣笑道:“巧不巧先不說,源子一個大夫,看著就像個清秀書生,身上也是干干凈凈的,他怎么可能辦得到?你真是想多了。”
婁振濤搖頭道:“你忘了,秀兒和曉娥都回來說過,源子還拜過一個學功夫的師父。以他的聰明勁兒,學什么學不出名堂來?”
譚月梅臉色又是一變,擔憂道:“哎喲,那要真是他干的……可就有些嚇人了。”
自家溫良恭謙讓的姑爺,救死扶傷心善的跟菩薩似的,一轉眼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武林高手,這也太瘆得慌了。
婁振濤搖頭笑道:“看來咱們還是小瞧了這個小女婿,原本是想給小女兒找個普通的,工人農民出身的夫家,也好保個平安。沒想到,沒想到啊。”
不過隨即臉色又黯淡了下來,道:“若要放在解放前,憑我們翁婿的本事,再加上兩個兒子,就算榮家也不在話下!樂家那等幸進之輩,就更不用說了。可惜,生不逢時啊。”
譚月梅道:“老爺,那……這件事怎么辦?”
婁振濤好笑道:“能怎么辦?再說,你這姑爺辦事幾乎滴水不漏。他不承認,伱一點辦法也沒有。既然他開始沒有和我說,就說明他不會承認此事。這樣是對的。干大事,嘴巴一定要牢。哎呀,這樣的人才是我女婿,可現在什么事也做不了,真是讓人心里難熬。”
譚月梅寬慰道:“再等等看吧,你不是說今年的會議開的特別好,特別成功嗎?說不定過兩年形勢就會好轉。”
婁振濤頹然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道:“不可能了,軋鋼廠都成了公家的企業,再不可能了……”
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內。
李源啼笑皆非的看著這一幕,心里卻知道要糟。
眼下是什么時候,一個個眼睛都餓綠了,跟狼似的。
這個檔口玩兒這一出,不是找罵嗎?
果然,一群人兇猛的跟餓狼似的朝傻柱開火了:
“嘿,還真是廚子不偷,五谷不豐,傻柱,這又是從哪偷來的?”
“有口吃的顯擺個什么玩意兒?”
“我家棒梗病了,大夫說餓的,缺營養,你給我端過來!”
“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想著自個兒……”
別看傻柱對上秦淮茹屢屢吃癟,可對上其他人,還真沒人是他的對手,他站在家門口以一敵多道:
“都是什么屁話?”
“你們家過年沒沾肉味兒?”
“沒肉味兒那是你把肉票給賣了,賣了去換糧食。嘿,私自買賣糧食那可是犯法的,破壞國家物資統籌,還有臉說!”
“誰自私了?人源子為了支援國家石油建設,跑千里地到冰天雪地里給人看病,整整倆月,年都沒在家過。今兒人才回來,作為鄰居,作為老大哥,我給他炒盤菜犒勞犒勞,這不過分吧?人家可是為國家做貢獻去了!”
“我這才是真正的不自私,為街坊鄰居做好事!”
“甭說你們餓,這年頭誰不餓?可你們再餓,有人家源子難嗎?”
一群人不吭聲了,許大茂使壞:“你請源子吃飯誰都沒意見,可你弄的滿院子香就是你不對了。源子當初弄,那時大家可都有吃的,能和現在一樣嗎?傻柱,你就是故意惡心人,忒壞了!”
這話給大家伙支了一招,一群人又紛紛指責起傻柱用心不良來。
傻柱被說的大怒,兩步上前把許大茂踹倒在地,趙金月“蹭”一下沖出來,貼上來指著傻柱罵道:“傻柱,你又打人?!你XXXXX……”
好一通罵后,傻柱轉身就走。
天還有些亮……
趙金月趾高氣揚的回過頭,看著李源道:“源子,你怎么樂意跟他玩兒啊?”
李源一時無語,這女人擱這自作聰明呢還是故意在玩兒刺激呢?
要說剛開始情緒激動下這樣搞也就算了,這都搞這么久了,她就是木頭樁子也該回過味兒來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看著奈大膚白貌美,人也賊精賊精的,沒想到好這一口……
和許大茂在一起倒是應了那句老話: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
回頭還是得提醒一下傻柱,別栽這娘兒們手里。
如今秦淮茹不找他吸血了,要是換成這個吸血,得多膈應吶。
他似有深意的笑道:“和柱子哥玩兒有意思啊,是不是?”
說完也不搭理面色微變的趙金月,又對許大茂道:“改明兒咱們再單聚。”說完去北屋了。
等何雨水也蹦蹦跳跳的跑進屋里,傻柱就把門窗都關上了,還氣呼呼道:“呸!味兒都不叫你們聞!”
何雨水看著李源笑嘻嘻道:“源子哥,給您拜年!”
李源“喲”了聲,對傻柱笑道:“咱妹妹給咱拜年,可不能白拜。”
傻柱大咧咧道:“你理她!”
李源笑道:“這可不成……”在何雨水朝傻柱白眼時,從解放包里拿出半個大列巴來。
這是全麥面包,粗歸粗些,可倍兒香。
何雨水眼睛一亮,正要驚喜歡呼,李源忙“噓”了聲,給她使了個眼色。
這要歡呼出來,很快就來串門子的了。
何雨水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傻柱雖然嘴上大喇喇,可見到妹妹高興成這樣,心情也大好起來。
他把桌上扣著盤子的菜打開,道:“瞧瞧,兄弟準備的這個可不寒磣吧?”
兩道葷菜,一道小雞燉蘑菇,一道油渣炒白菜。
當下這光景,能有這兩道菜已經比過年還吃的好了。
還有一籮筐棒子面窩頭,一瓶西鳳酒。
嘿,齊全!
李源樂呵呵的和兄妹兩人吃喝了起來,傻柱開始抱怨:“今兒我手下徒弟都被清出去仨,你說這叫什么事兒?教了半不拉子不讓干了,哪來的回哪去。”
李源道:“我剛從街道主任家里回來,聽到一信兒,我一女同學,被歹徒給害死了,就今兒下午。這人在城東區流竄作案,已經害了好幾十個了。柱子哥,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傻柱楞道:“為什么?壞種唄,許大茂一樣,都不是東西,骨子里壞。”
李源“嘖”一聲喝了口酒,心情不是很好,道:“因為大環境惡劣,就容易出現社會問題,尤其是治安問題。不徹底扭轉大環境,以壯士斷腕的魄力整頓,這樣的事就會越來越多。雨水,上學時候小心點,特別是下午放學,一定和同學約一起,別單獨行動啊。”
何雨水嚇的不行,應道:“哦。這事兒我在學校也聽說了,可沒說有學生遇害啊……”
傻柱罵道:“哪來的忘八玩意兒,別讓我碰到,不然非捶死他不可。”
罵完又嘆息一聲,沉默稍許后,看向李源問道:“源子,你說上面到底在折騰個什么勁兒?”
李源笑道:“這話可不興說……只能說,任何道路的前行,都一定是曲折的。這些咱們老百姓別說也別問,就算敞開了讓咱們說,又有什么用?無非一通牢騷。等這兩年糧食危機徹底過去,咱就安安穩穩過咱老百姓的日子就成。”
傻柱自嘲一笑,道:“得嘞!”又新鮮問道:“源子,東北那地兒到底怎么樣?我看你這也沒黑沒瘦,沒長一臉凍瘡啊。”
臥槽,這個狗東西巴不得他毀容……
何雨水也巴巴的看過來,這年月,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居住地方圓五十里內,甚至三十里內。
運氣好的生在大城市里還能有些見識,不然活上大半輩子,也沒見外面是什么樣的世界……
李源將東北的風情撿著一些說了,傻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懷疑道:“照你這么說,哈市可比四九城還強多了……真的假的啊?不能吧……”皇城根兒上的百姓,都有自己的驕傲。
李源笑道:“強多了肯定不至于,但目前來看,至少不次于。雖然哈市統共才建成幾十年,可當初卻是號稱亞洲第二大城市,一水的歐洲建筑,大幾十米高的高樓,僅次于大盛海。這幾年雖然也旱,可畢竟有一條松花江在,黑土地也肥沃,又靠著大興安嶺林區。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家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地有地,現在又有石油……能不發達嗎?”
傻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對何雨水道:“好好學,將來考哈市的學校,那以后可就享福了!”
李源哈哈笑道:“四九城也不會差的,畢竟是首都,資源都會往這里傾斜。不過雨水上完高中,還是先找工作吧。現在上面在大力號召中小學畢業生下農村勞動,這形勢……不好說。高中畢業后就能分配工作,雨水先找個工作干著,等年景好了再說其他事。”
何雨水今年高一,如果真考上大學,那就是上大學期間正好被安排下鄉,天南海北都不知道會被安排到哪去。
不管安排到哪,未來三十年,農村都是最苦的地方。
還不如按照原來的命運軌跡,去紡織廠上班……
傻柱聞言一愣,他沒大聽明白。
考上大學還能不安穩?
不過何雨水看了看李源,道:“我聽源子哥的。”
傻柱苦笑一聲,道:“得,我這親妹,連我這親哥的話都不聽,倒是聽你的。”
李源和他碰了杯,道:“這事兒聽我的,不會錯。”
第二天一早,李源剛到學校,就被班長邱蕊找到。
看著邱蕊紅腫的眼睛,李源嘆息一聲,道:“班長,有什么需要我來做的么?”
邱蕊道:“趙春菊的媽媽身體不好,去醫院看過好多次,也沒什么用。你中醫水平好,能不能幫忙去看看?”
李源點頭道:“成。你把地址給我,我過兩天過去一趟。現在她們家里,估計也沒心思調理身體。”
邱蕊道:“就現在最危險,她媽媽心臟不大好,我怕她太激動,會出事。春菊平時最愛笑了,只有提到她媽媽的病時才會擔憂。”
說到最后,聲音又哽住了。
李源道:“那行吧,今天……下午我就去。中午還有事,提前約好的。”
邱蕊點點頭,道:“下午我和你一起去。”
李源正想說不用,邱蕊卻直接說起第二件事,道:“因為春菊出事,學校建議同學之間互幫互助,特別是走讀的同學,希望晚上放學時,男生能保護女生送回家……”
李源婉拒道:“不是我不肯出力,我都結婚了。和女同學走的太近,容易讓人說閑話。”
邱蕊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那就晚上在校園周圍巡邏一圈吧,這是孫牧民主任安排的。他還特意點了你的名,說你已經是在上班工作的同學了,心思成熟,尤其會保護自己,讓同學們跟你學明哲保身之道……你是不是得罪過他?”這可不是什么好詞。
李源呵了聲,道:“沒事。”他岔開話題問道:“晚上幾點鐘過來巡邏?”
邱蕊道:“十點鐘即可,一會兒我給你發一個紅袖標,路上遇到巡防員可以解釋。其實,你送女同學回家更方便些,你有自行車,很快的,也不用大晚上再趕過來。”
李源微笑道:“沒關系。”
反正他晚上住北新倉,步行五分鐘都到了。
倒不是故作清高去避嫌,只是有一個聶雨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再招惹上一個,那日子都沒法過了。
下課期間李源特意回家,作模作樣的把一些菜、肉放去廚房,又把下午要去吊喪的事同婁曉娥、婁秀說了遍,兩人也為趙春菊之死感到惋惜,李源提醒道:“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小心,留心身后。回家后就把大黃撒開,這禮拜你們再去秦家莊的時候,讓二嫂教你們打槍。回頭我在家里也放一支,就掛在臥室墻上,兒子夠不到的地方。萬一真有什么意外發生,有把槍在手,再加上大黃,啥歹徒來了都得跪。”
婁曉娥、婁秀聽了想笑,又都覺得新鮮。
李幸在李源腿邊,抱著腿在搖,試圖把他撂倒……
婁秀問李源道:“你也會打槍么?”
李源道:“當然!”
婁秀笑道:“長槍還是手槍?長槍威風些,不過你打手槍應該好看些。”
李源嘴角扯了扯,拱拱手道:“好幾年沒打了,估計不怎么好看,手速不大行……我先走了,你們關好門。”
待他走后,婁秀就開始幫婁曉娥化起妝來,今天可不能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