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你怎么在這?”
一路狂歡,游艇到達西貢島嘉道理家族碼頭后,李源看到龍虎藥廠總經理安文超帶著一個中年人等在碼頭上。
見李源面色少有的嚴肅,安文超很不好意思道:“李醫生,這位先生是泰國華商許書標許先生,旗下TC制藥廠出產的紅牛涼茶,在東南亞賣的很好。這次來港島特意來拜會龍虎堂,并希望能夠達成合作。其他的事我找維克多就好,但是醫藥方面的事,還得請李醫生你來做主。”
旁邊的許書標歉意道:“李醫生,打擾到你們家人度假,非常抱歉。”
李源脫去白手套,握了握手道:“去那邊談吧。”
其他人自去不遠處的沙灘和家人們相聚,只有李幸跟著父親隨客人去了另一側。
“李醫生,我在港島來辦事,因為身體不大舒服,別人就推薦了伱們龍虎堂的濕舒飲,真的好棒啊!我很奇怪,為什么這么好的茶飲,會這么默默無聞?東南亞濕氣都好重,這種茶飲在東南亞一定會有廣闊的市場。另外,我也采買了一些人參養榮丸和烏雞白鳳丸,我太太吃了后,感覺非常好。T李醫生,TC集團希望獲得這些藥在東南亞的代理權。”
許書標開門見山說道。
李源詫異的看向安文超道:“你不是說已經布局東南亞龍虎堂分號的工作了么?”
安文超忙道:“李醫生,單純依靠大唐集團來推動的話,會非常慢。如果……”
李源點點頭道:“這件事還是和李幸去商議,藥方藥廠留在港島就好。阿文,以后這種事你和李幸去辦就好。專業方面,以你的意見為主。”
安文超大感體面,然后看向許書標。
許書標干咳了聲,道:“李醫生,還有件事。我聽說,這個……這個龍虎堂還有一款未上市的奇藥。這個……”
李源啞然失笑道:“你是說龍虎丸么?”
許書標連連點頭道:“我聽說嘉道理家族的米高先生,就是因為吃了這味藥,才一改嘉道理家族難以生育子嗣的難題。李醫生,我知道這樣的奇藥價格會非常貴。但是,只要有效,我不會吝嗇錢財的。”
李源笑道:“許先生,你可能誤會了。龍虎丸呢,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如果說你有中老年男子之疾,行房時有心無力,那可以解決。如果是想求子嗣,就要看緣分了。龍虎丸那么貴,其實我不建議你們買來去試的。”
許書標面色嚴肅道:“李醫生,你真是一位品格高尚的醫生。不過,為了能多生幾個孩子,我寧愿去碰這個兒女緣分。價錢我都有打聽清楚,一百萬港幣一顆,我愿意買入……二十顆!”
李源搖頭笑道:“今年泛的丸藥基本上已經被預訂出去了,沒有那么多的余量,最多五丸。”
李幸在一旁笑道:“最近真的好多人來求這味藥,米高叔叔的功勞。”
“是……么?阿打”
米高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李幸頭都不回,哈哈笑著避開了米高的飛踹,還幫扶了把,以免這個伊拉克摔倒。
米高還是氣呼呼罵道:“李,你這個大混蛋,生了一個小混蛋!從湯圓在電視、報紙上亂說后,每天有一百個電話打到中華電力,找我問你開的什么藥!他們都以為我的小米高不頂用,法克,我的小米高跟中華電力一樣有力量,電力十足!”
眾人一陣大笑后,李源和許書標握手道:“許先生,你留下地址就好,今晚就會派人給你送過去。如果你覺得物有所值,那么明年還請早些預訂。藥物原料比較難得,炮制過程也很繁瑣,不是短期內能辦好的。”
許書標明目,忙握手告辭。
等他和安文超走后,米高在一旁嘖嘖出聲道:“李,你真的太懂營銷了。光這兩個月,至少有三十位富豪從你手里買走超過一百顆龍虎丸。一百萬一枚,居然也沒人覺得貴,越難買,那些人越想買。等到明年,又是一大筆收入。這些人又要面子,不會只買一種藥,你的龍虎藥堂還會出一大批名貴補藥。生意做到你這個份上,你比我更像猶太人。”
李源稀奇道:“米高,長進了呀。現在罵人還挺臟。”
米高憤憤不平道:“換一個猶太人聽見,你就死定了!”
李源嗤笑了聲,三人隨后前去和家人們相聚。
吉祥、如意正哄著米高的兒子斐力去招惹富貴,并發誓今天無論怎么招惹富貴,都不會挨打。
是沒有挨打,但富貴只是輕輕的一腳,斐力就凌空飛起,然后一屁墩兒坐在他和吉祥、如意剛剛堆好的城堡上。
富貴呵呵了聲,風輕云淡。
打小看著他長大的何萍詩差點沒笑死,往日里的莽張飛,今日耍帥成了趙子龍。
吉祥、如意偷雞不成蝕把米,看著辛辛苦苦在沙灘上堆起來的城堡成了渣渣,索性拿鏟子把斐力埋了吧,誰讓他剛才故意撞倒了小八……
看著自家兒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米高很認真的請教李源:“李,你們家還有一個好人嗎?”
李源懶得搭理,去看望和老羅蘭聊的火熱的張冬崖,玩笑道:“哇,兩個二戰老兵,真有共同語言。不過說起來我也是抗戰中出生的老兵了。”
張冬崖和老羅蘭都很輕蔑的表示了不屑,富貴幫父親搬來沙灘椅,最近他的表現真的……判若兩人。
嘖,愛情的力量。
張冬崖差點沒氣死,罵了聲:“孬孫!”
富貴也不全是好人,小聲威脅道:“我告訴大姨去!勸大姨不讓您喝酒!”
張冬崖面色復雜,擺擺手笑道:“我罵老大呢,沒罵你。”
富貴看著扯了扯嘴角的大哥,嘎嘎一笑,又去爭當高素質人才去了:“斐力!啊可憐的斐力你怎么了?米高叔叔又打你了么?”
老羅蘭哈哈大笑后,對李源道:“利家太夫人去世后,我覺得自己真的老了。但是看著孩子們玩鬧,我又能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
李源嘆息一聲,道:“愛情的確會讓人盲目。你都八十多了,居然一直覺得自己沒老。”
利家可以說真正意義上為他提供了到港島后的第一桶金,太夫人張瑞蓮已經八十多高壽了,上個月壽終正寢。
老羅蘭笑罵了句后,道:“聽說你要從利家收回一尊佛像時,和利家人發生了些不愉快?”
李源哂笑道:“也還好,就是利家老四太癡迷古董珍藏了,不想歸還當初借給利家太夫人的佛像。好在利家還是明白人多,當家人陸燕群發了火,利家老大也訓斥了老四。虧他也好意思事后找我來想要收購一些古董。”
米高哈哈笑道:“是利榮森對么?他真是癡線,你怎么可能還會賣他?哈哈!”
李源詫異道:“我為什么不賣?我賣了啊。”
“咳咳咳!”
一陣氣不順的劇咳,米高還不忘豎起中指。
李源笑道:“我要那些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
關鍵是太多了,大部分又到不了稀世珍寶級別的,只是保存精美的瓷器。
港島的“敏求精舍”是享譽整個華人世界的文玩組織,這些人有錢,又對古董珍玩非常癡迷,李源就散出去了一部分。
幾千年來,這些東西存在的價值之一,就是彰顯豪門的底蘊,所以在華人世界一直很有市場。
君不見一部《紅樓夢》里,光是描述古董珍玩的筆墨,就能占一成。
老羅蘭好奇道:“你現在又不缺資金,為什么要賣這些?大唐如果是上市公司,那么你們公司的股票都要跌去不少。這在外人看來,賣家底湊錢是家道中落的象征。”
李源笑道:“沒有,我用這筆錢,收購了利家的興華半導體工業有限公司。這些年港島電子業這么發達,興華半導體為港島生產了三分之二的集成電路。”
李幸道:“爸爸希望我們家一條腿走金融行業,一條腿走工業,包括醫藥行業和科技制造業。”
米高有些震驚道:“李,湯圓,半導體這樣的高科技工業產品,如果沒有國家意志的加持,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使是美國的半導體公司,也是如此。就算有國家力量的大力扶持,也沒那么容易。韓國三星集團的電視機已經賣遍全世界了,可他們董事長花費大力氣投入的半導體,至今依舊在虧損。同類的產品成本是日本的四到五倍,虧損慘重。他們缺的不是資金、正策和人才,而是美國、日本早就筑起的技術壁壘。”
大亨們哪有一個傻子,誰會看不到高科技產業的高附加值?
但是只有深入了解后,才知道這些道路上早就被先到者設下了層層關卡,面對的是一堵堵極難繞開的銅墻鐵壁。
相比之下,用房地產和金融斂財,既暴利,又簡單的多。
李源從曹永珊手里接過送來的茶水,點了點頭后,笑道:“早成者未必有成,晚達者未必不達。龍虎藥廠要搞原研藥,我當時就已經做好了虧損二十年的準備。為什么?基礎研發欠的太多,想建萬丈高樓,地基就得打牢。原研藥還能運氣好一些,碰巧研發出兩種好藥,做半導體這樣的高精尖行業,我們是真正準備虧損上二十年的。
但即使如此,想進入這行業發展也只能狠下心去虧,不虧就永遠沒有成功的可能,不是么?
好在現在國際形勢對中國非常有利,對港島這樣的自由港就更好了。收購一些過時的半導體公司,鋪墊一下基礎技術,慢慢來嘛。
湯圓還沒過二十歲的生日,總不能讓他未來漫長的人生歲月里,只順風順水的蓋些房子去收租吧?挑戰一下嘛。
無非是每年把龍虎丸的錢丟進水里,值得。”
當然不可能真的一味去虧損。
原本以為空間抽獎已經雞肋了,后來才忽然想到,那些抽到的打九十年代起出產的隨身聽、小霸王游戲機、尋呼機、VCD、小靈通、諾基亞、MP3以及倆山寨智能機到紅米、華為等產品,其實也是有用武之地的。
特別是想到當初因為趕潮流,了解了下芯片其實是可以逆向設計,進行解析復制之后。
李源覺得,其實也是有可能抄一些捷徑的。
具體能發展成什么樣,李源不知道,估計不大可能成為世界第一。
老美能成為世界第一,是因為匯聚了全世界最優秀的科技人才,坐擁世界最先進的高校和實驗室。
是依靠整個國力推動的。
但至少能做到,在不虧損的前提下,不斷積蓄技術儲備,在高科技領域內站穩腳跟。
李源定的目標并不高,就是開一些小掛,時不時的偷襲一把,實現家族利益和國家民族利益的雙贏。
當然,這些話不足為外人道,即便是現在的李幸,都無法告知。
但在老羅蘭聽來,卻非常羨慕起來,道:“我要是也有個這么懂事能干的兒子就好了,我也會為他挑選一些有趣的事業的。”
米高不示弱:“我要是也有一個這么精明強悍的爸爸就好了,那我就能輕松的享受人生!”
李源語重心長道:“我當義父也做的很好的。”
米高:“法克!!”
張冬崖差點笑出眼淚來。
米高消氣之后問李幸道:“湯圓,最近你們家在股市上不斷的掃貨,動靜不小,怎么,對股市這么有信心?”
李幸點頭道:“投資委員會認為,港島經濟非常穩健向上,值得投資。而且,大陸那邊給出了很明確的表態,即便九七之后,也會維持社會制度不變。所以我們認為,股市是值得投資的。”
米高提醒道:“不要搞杠桿加持,銀行最要考慮的就是風險把控。五六十年代港島有幾十家本土銀行,到今天就剩下十二家,大部分都是投機倒閉的。”
李幸笑道:“我知道了,米高叔叔,所以是大唐金融在收貨。”說完看向父親道:“爸爸,我去做些海鮮燒烤。”
李源搖頭道:“你陪師爺和老羅蘭爺爺、米高哥哥說話吧,我去弄。集團事務那么多,難得你休息一段時間。”
看著李源離去后,米高才反應過來,這個撲街為什么說他是李幸的哥哥,登時跳腳大罵一陣,直到何萍詩飛過來一個沙灘排球……
米高悻悻坐下后對李幸抱怨道:“安吉爾多么溫柔,你為什么要向你爸爸學習,娶兩個老婆?”
李幸沒有回答,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米高叔叔,長江實業的李家成近乎以空手套白狼的價格收購了和記黃埔,掌握了黃埔船塢的地皮,你知道英國那邊是怎么說的么?”
米高笑道:“英國那邊的報紙上都說,這是本世紀最無恥的利益輸送案例。匯豐銀行以近乎半賣半送的方式將百分之二十二的和黃股票賣給了李家成,關鍵即便如此低廉的價格,也不用李家成一次付清,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一部分,得以讓李家成有充足的資金在股市上收購剩余的股票。一個包船王,一個李家成,你們華商中最精明的兩個人,都已經死死抱住了匯豐的大腿,彼此間利益交纏越來越深。湯圓,這對你們家可不算好消息。”
李幸笑道:“其實也是好消息,我們家也有買和黃的股票。李家成在股市上開出約價后,大唐金融可沒少賺。港島股市能夠節節攀升,包船王和李家成做出了不小的貢獻。我現在每天都在觀看學習沈壁、李家成、包船王他們的經典商業案例,受益匪淺。米高叔叔,什么時候我也能去中華電力學習一下?”
米高這下真的震驚了,真正知道李家諸事的人,其實都知道外面的媒體吹風都是扯淡。
因為雖然李源幾乎都沒去過大唐公司的集團大樓,但大唐的靈魂人物只有一個,就是李源。
當然,也不能否認李幸這樣一個小年輕,就能將大唐管理的井井有條,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但是,米高一直以為,只有李源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沒想到,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大侄子居然也是個虎狼之輩:“湯圓,你居然惦記上了中華電力?”
李幸哈哈大笑起來,道:“米高叔叔,你夠了!”
米高也嘿嘿笑了起來,道:“怎么會想著到中華電力學習?”
李幸道:“我不能和我爸爸比,他是天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想管理好一家規模越來越大的集團公司,光靠自己摸索很難的,學習一些商業案例,也都是紙上談兵。所以我想去中華電力,和你學習一段時間。”
老羅蘭不滿意了,提醒道:“嘿!小伙子,中華電力的老大是我,不是他!”
李幸笑道:“日常事務都是米高叔叔在管理嘛,羅蘭爺爺您做的都是戰略指導,我距離這個還差很多,先跟米高叔叔學咯。”
這方面的家學是沒用的,只能自己拜師咯。
以兩家的關系,自無不可。
另一側廚房方向,李源不斷操持著各種廚具,先做了一盆酥炸魷魚,讓人端過去過癮。
又烤了一堆瀨尿蝦,炒一大盤蟶子,味道不要太鮮美!
一道一道的各類海鮮送上,眾人吃的不亦樂乎。
這里是嘉道理家族的私人海灘,非公眾區域,所以大家都很自在的瘋玩,無論大人還是小孩。
到了夜幕時分,孩子們踩著絕美的夕陽撿來枯木枝堆成一堆,并在夜幕降臨時點燃了篝火,這個場合怎么能少的了孩子們的才藝表演?
但是出場順序又是個麻煩事,所以男孩子們決定以撒尿遠近來決定表演順序。
富貴自然不可能參加這么幼稚的游戲,并勇敢的表示愿意第一個表演,大家自無不可。
周慧敏卻緊張起來了,想提醒一下富貴同學,大家是叫你表演節目,可不是叫你表白啊!
好在,富貴還是比較靠譜。
一段由李源親自改編的赫赫劍舞,還真是頗有幾分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的感覺。
實戰性基本為零,裝逼風范達到頂級。
最后劍落身停,正巧站在周慧敏身前數步之遙,不遠不近,四目相對,小心肝兒都有些砰砰跳。
可惜,這個時候撒尿團伙傳來了慘嚎聲。
聽清楚聲音后,婁秀非常生氣,怒叫一聲:“吉祥?”
吉祥、如意狂笑著跑回來,吉祥一個膝行滑停在親媽跟前,大聲道:“媽咪啊,真的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也沒想到,等費力撒尿的時候,會……會突然刮起一陣海風,讓……讓他的尿倒卷回來,淋了……淋了自己一身,哈哈哈哈!”
聽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完,又趴在沙灘上笑的打滾兒,婁秀忍著笑上前要收拾。
貝蒂攔道:“秀,本來就不關吉祥的事,沒有關系的。”
婁秀心累道:“以前好乖的,怎么大了后越來越調皮了……”
貝蒂笑道:“不調皮,還叫男孩子么?”
然后招呼叉著雙腿在周圍哄笑聲中慘兮兮走過來的斐力,去帳篷里換衣服去了。
吉祥、如意一人表演了二胡,一個表演了洞簫。
和兩人淘氣調皮的形象截然不同。
等斐力回來后,居然表演了一個蘇格蘭風笛。
篝火熊熊,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似也在伴奏。
小七拉著周慧敏跳了一曲舞蹈,富貴掌聲熱烈的差點一個人蓋過所有,讓周慧敏在大家的笑聲中俏臉含羞的瞪了他一眼。
李源坐在烤爐邊看的呵呵直樂,到了這一步,家人們就不會再助攻什么了。
就讓這一對小兒女慢慢的享受懵懂青澀的感情生活吧,再催熟下去,滋味就不甜美了。
月色下,他不斷的為大家送上一些美食,看著妻子、孩子、親朋好友們歡笑玩鬧,他的心情也格外愉悅。
一九七九年剩余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很快,很幸福,也值得回味和留戀。
1980年,1月1日。
京城,海子內。
在剛開完的新年茶話會上,古老指出:80年代是十分重要的年代,我們一定要在這10年中取得顯著的成就,以保證在本世紀末實現四個現代化。
茶話會結束后,幾個老人又召見了秦大雪。
古老開門見山道:“盛海不去了,去計劃經委,當個常務副主任。”
秦大雪聞言大吃一驚,道:“古老,這我恐怕……不合適啊。”
目光也有些波動。
這真不是她故作謙虛,她想到了最近可能要挪位置,本來就說是要去盛海了,所以在京城最后一段時間里,她工作力度之強,手段之狠,讓她再次陷入了不小的風波中。
前兩個月才升為常副市,隨后卻并沒有如許多人以為的那樣,會繼續大刀闊斧的猛搞經濟,反而抓起了治安工作。
動靜之大,別說四九城,整個中國乃至國外都為之側目。
一車車的人拉去打靶,一火車一火車的往大西北發配。
哭聲一片,罵聲一路。
最惹人非議的,就是把西單的一面墻給拆了,改去了月壇公園,引起了很大的動靜,一些老同志都在批她無法無天。
因為古老兩年前才贊許過此事……
秦大雪本以為有曹老護著,這件事多半也就冷處理了,沒想到非但沒被批評,還又高升了一步。
這一步,對多少這個級別的人來說,都是一步鴻溝啊。
畢竟,越往上,金字塔越窄。
雖然是簡單的從副到正,跨越的卻至少是十年光陰。
古老吸了口煙,玩笑道:“怎么不合適啊?秦雪同志,我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啊?”
說著,看了看周圍幾個老人。
和董老一起主管經濟的全老笑道:“單看個人,誰也看不出這個女同志手段那么強硬,沒指揮千軍萬馬,也能殺的人頭滾滾。不過要我說,殺的好。我聽下面告狀說,現在有些苗頭很不像話了。真是怪了,一管就罵,一放就壞。幾個壞分子當街行兇,派出所的所長來管,居然都被打的頭破血流。為什么管不得啊?因為這邊剛管,另一邊就有人在墻上貼報,狠批特批,弄的現在警察反倒束手束腳,沒辦法工作了。群眾們說,改革改的,如今好人怕壞人了。烏煙瘴氣,烏七八糟!”
曹老道:“時機也挑選的好,有幾個壞分子,搶劫了外國始館的家眷,秦雪同志才趁機展開了雷霆行動,這樣外面人念念叨叨的念經聲就少一些。所以說那些人也是雙重標準,傷害到他們的人時,恨不能我們能打擊的更狠一些。如果受害者不是他們的人,他們就開始說三道四了。不過,也因為這樣,秦雪同志遭到了很多同志的詬病,說她是為了討好洋大人,才這么大動干戈的。我就說這些人吶,他們不是單純的蠢,也壞啊。那個墻,那些人在上面胡說八道什么他們不知道么?”
董老安撫道:“曹大姐,消消氣。你有個好學生啊,敢打敢拼,雷厲風行。我們都不好出面的事,她一個人就敢辦了。”
全老笑道:“去了計劃經濟委員會,也要如此。要敢打敢拼,最重要的是,不要怕得罪人,那可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怎么,你不敢?”
秦大雪苦笑道:“不是不敢,我是擔心,沒去過下面基層工作過,恐怕干不好這個工作。”
古老笑道:“你都說沒去過基層工作過,那其他人誰還敢說去基層干過?董老這么謹慎的人,都贊同你。”
秦大雪看向董老道:“董老,我也不是謙虛,這方面經驗確實匱乏些。是不是可以先去地方上,再干幾年經濟工作,有切實的了解后,再來承擔這個職務。而且,我今年才四十二歲,太年輕了。”
董老沉吟道:“這些都不是問題。去年見面的時候,你說過那一番話,就是菜籃子工程也是一場大考,一次二次考的過則上,三次考不過則下,換能行的人來上。并且再三說過,京城的菜籃子工程,只適合北方城市。你這是狠抓實事求是這句話,這就很好嘛!計劃經濟委員會,任務很重,它是歷史的產物,也很有必要。就算將來我們要走市場經濟,但宏觀調控始終是我們特色社會主義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這個委員會,將會永遠存在下去,最多是換個名稱。這個委員會啊,很重要!如何才能避免走過去計劃經濟的錯路老路,實事求是這四個字,至關重要!”
秦大雪面色沉著,搖頭道:“董老,從實事求是的角度來看,我們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會走一些錯路彎路,只能說是,盡可能的少走。”
一旁古老聞言一愣,隨即抽著煙欣慰的笑了起來。
董老也是呵呵笑了起來,對古老道:“我原本對這個任命,還持三分保留態度,現在看來啊,還是古老你最會看人。”
全老哈哈笑道:“我倒覺得,古老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不然我怕你將來會覺得,欸,這個小秦,是不是官越做越大,膽子怎么越變越小了?反正她現在這個謹慎態度,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古老擺手笑道:“不怕。”又問秦大雪道:“你是怎么想的啊,說說看。”
秦大雪道:“具體還不好說,但從過去二三十年的歷史中,我汲取到的教訓是,最怕不能考慮實事求是,一股腦一窩蜂的跟風建設,譬如那些土鋼。在經濟工作中我們不會輕易給地方上戴緊箍咒,但是市一級,特別是省一級,對如何利用有效的資源進行合理的建設,必須要有十分清楚的認知。并且,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不然,僅憑一句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就無所顧忌,那絕對不是正常的工作態度。”
古老面色微微一變,董老卻點頭道:“說的很好,這個認知很清楚,很不錯。”
秦大雪卻又苦笑道:“但是,該交的學費,肯定還是少不了的。改革本來就是新生事物,過去幾十年都沒見過,也沒走過,下面也不可能事事全對,這不是實事求是。所以太嚴格了,也會打擊下面的積極性,會造成改革的延緩。這個度,太難把握了。古老,我還太年輕啊……”
古老本來凝重的目光,又化開了,哈哈笑了起來,指著秦大雪對幾個老人道:“你們看看,人家考慮的多周全,多周到!方方面面,都想的很合理。”
董老等人沉吟稍許,也都笑著點起了頭來。一道道目光里,充滿了欣賞和欣慰。
為組織內有這樣的年輕同志,感到高興。
古老很有力的揮手道:“秦雪同志,你也說了,改革是新生事物,你這么嚴厲的人,外面好多人都怕你,可你呢,也說了要對下面的同志適當的寬容些,有些錯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事求對,本身就不是實事求是,這個想法很好啊,也很對!不能打擊同志們的積極性啊。那么對你自己,也得有這個信心。只要是認真用心的工作,即便出現了些差池,那也是可以理解的。還是那句話,誰還沒有錯啊?總不能因為擔心犯錯,就不干工作了,不干革掵了吧?
所以,你放開手腳去干,就按你的想法去干!也不用擔心太年輕,上面還有正的主任把控大方向,并且你這個位置,恐怕要工作很久。像你這樣有文化,既有城市工作經驗,又有豐富的農村工作經驗,從上到下各級都有經驗,并且都干出成績的同志,我們現在太少了!
現在也不是你謙虛的時候,我們也不是跟你商量,這是組織任命!
總而言之一句話:未來十年,經濟建設是我們讜,是我們國家一切工作的絕對重心!你呀,一定要克服困難,好好站好這班崗!”
花廳。
秦大雪攙扶著曹老在有些積雪的花園內散步。
一直無言,轉了幾圈后,曹老才輕嘆一聲,惋惜道:“白雪雖然也美,但要是綻放成海棠花,那該多美啊。”
秦大雪笑道:“已經很好啦!當白雪,還可以任性一點,有您老護著,生活生活如意,工作工作順心,都以為我要挨板子調走呢,沒想到還升官兒了。消息傳出去后,還不知道多少人要恨掉大牙。值了!”
曹老淡淡一笑,怎會當真,依舊遺憾道:“主要還是小李那邊……哎喲。罷了,都到這個地步了,孩子都三個了,他也做的不錯,對你,對孩子都很好,雖然生活上很不像話……小雪,往后你可能就更忙了。”
秦大雪笑道:“您放心,再忙單位也在四九城,倒是能有時間常來看您了。真要調去盛海,估計一年能見著一回就不錯了。嘖,前段日子我還給治國說,讓他準備轉學的事。您猜他怎么說?”
曹老來了興趣,問道:“他怎么說啊?”
秦大雪笑道:“他說,要不媽媽您自己去盛海上任吧?反正您一年在家的時候,實在不多。我干脆等到寒暑假再去跟您匯合,跟著您四處出差。平時就留在京城讀書,還能幫您去看望曹奶奶。”
曹老高興壞了,道:“治國是個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又想起一事來,問道:“我怎么聽蕓兒說,治國好像和喬家的丫頭……”
秦大雪笑道:“哪和哪啊,他今年才幾歲!不過和喬老的孫女是好朋友倒是真的。”
曹老難得開起玩笑道:“雖然穩定的感情生活在組織看來是成熟的表現,但太早了也不大合適。”
秦大雪哈哈笑了起來,笑罷道:“頂多就算青梅竹馬,可惜,也沒多久了。聽說喬興要接家里人去港島了。”
曹老笑了笑,問道:“小李應該快從港島回來了吧?”
秦大雪點頭笑道:“是啊,這個月估計就能回來。”
婁家人已經先回來了,要回了當年被收走的婁公館,大唐酒樓的人正在日夜不停的修整裝修。
婁振濤將房本直接改成李源的名字后,甚至都沒去見什么舊友,就直接打道回港島了。
估計是因為兩個兒子混的稀爛,無顏面見江東古人……
好在女兒、女婿給力,給安排了一棟精美的別墅,還請了菲傭,頤養天年。
曹老笑道:“今年你們家過年就要熱鬧咯。”
秦大雪笑道:“年三十兒我來陪您過年。那邊的情況,我現在也不合適再過去。過年前,先把離婚證給領了。”目光還是有些悵然。
本來以為,還要好幾年才能專成秦部呢,沒想到……
曹老拍了拍她的胳膊,道:“這點看開些,像梅老學習學習。”
秦大雪本來還有些黯淡,聽到這話沒繃住,哈哈大笑起來。
曹老見她心情好了,呵呵一笑,牽著秦大雪的手,進屋去暖和暖和,喝些熱茶……
花廳的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都很欣慰。
一月六號,星期天。
港島,李氏莊園。
除了李源和李幸外,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在看近來名聲大噪的《盛海灘》。
今晚曹永珊回家看望爺爺,何萍詩依偎在婁曉娥身邊,小聲笑道:“媽咪啊,馮程程是小思的家庭教師。”
婁曉娥沒好氣道:“今天才給我說?我早知道了!”
何萍詩嘻嘻笑道:“之前湯圓不讓我說嘛!現在好了,小思都十六歲了。也不知道他和亞特蘭娜現在怎么樣了。那個臭小子,眼光倒是好,找的個個都是大美人。亞特蘭娜的眼睛是紫羅蘭色的,我們女孩子看了都好羨慕。”
婁曉娥卻面色有些復雜,猶豫了稍許,還是對何萍詩附耳輕聲道:“亞特蘭娜的身體情況很不好,就算這些年你爹哋沒少給她做針灸,人參養榮丸都吃好的,也基本上不可能有身孕,能活到老就不錯了。”
何萍詩聞言面色一變,正要說什么,聶雨叫道:“小詩,湯圓打電話讓你去一趟半島酒店,說有事。”
何萍詩嘟囔了聲“煩人”,對婁曉娥道:“媽咪啊,我先走一趟,回來再聊。”
婁曉娥叮囑道:“讓家里司機跟上,注意安全。”
何萍詩聽話道:“哦,知道了媽咪。”
她親媽正和她舅舅在壕鏡同大房斗的天昏地暗,她一點也不想參與其中,賭王也不希望看到她摻和進去,何萍詩更喜歡這邊家里的環境和氣氛。
半島酒店。
二樓中心陳設的瑞士圣誕雪山模型還在,蒸汽火車在模盤的雪山、山谷間穿行,圣誕樹上閃爍著彩燈。
樓梯東側的一處雅間內,邵六叔看著面色溫和但一直有些沉默的李源,微笑道:“李醫生,多子多孫,也是好事。”
十里八鄉素來能說會道的李源,聽聞此言后也更沉默了。
邵六叔身旁坐著的,是她的紅顏知己方逸華,方逸華身邊坐著的,則是面色蒼白,目光有些失神無措的馮程程,趙雅芷。
而她的雙手,一直輕捂著圓滾滾的小腹……
坐在李源身旁的李幸捏了捏眉心,既頭疼,又在暗自盤算著罪魁禍首回港的日子。
好擔心,他會被暴躁的老媽給活活打死啊,哎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