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演員叫周潤發,是早期的練習生,以前在《紅樓夢》里演過蔣玉函,之后一直演配角,演藝道路并不算很順。”
“后來他沒戲拍的時候,每天都穿上西裝,好熱的天,大家穿的幾清涼,他還是穿著西裝皮鞋,站在TVB大樓的電梯口,給高層鞠躬開電梯問好。”
“時間長了,無線高層就都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在,正好《盛海灘》需要新人演員,就找了他。”
今天的《盛海灘》播出后,趙雅芷被人詢問許文強背后的故事。
聶雨笑道:“這么靚仔,有對象么?”
趙雅芷點頭笑道:“有的。之前在和繆騫人拍拖,后來繆騫人說這個人無法溝通,就分手了。現在又和陳玉蓮在談,陳玉蓮就是《倚天屠龍記》里的圣女小昭。不過這人性格可能真的有些問題,在劇組總是見他們吵架。”
婁秀感慨道:“沒想到,許文強居然是這樣的性格。阿芝,那你呢,事業順利么?”
趙雅芷笑道:“我要容易些,本來在當空姐,飛日本。后來日航改了線路,要飛長途,我覺得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樣,就沒再續約。正巧,TVB找我來做主持,我就做了。后來就開始演電視劇。女演員開始的路要順利些,但是男演員會越來越吃香,過了三十才會是他們的巔峰期。女演員就吃幾年青春飯,過了三十如果還沒有大紅大紫,就很難演主角了。”
婁曉娥大氣:“沒關系,你好好摸清電視臺的路數,將來不想演了就去TVB當高層。”
趙雅芷笑的好甜美,道:“謝謝……媽咪。”
孩子都有了,當然要改口。
曹永珊笑道:“人的命運真的好重要。娛樂圈是名利場,從大盛海時期,為了出人頭地多少人都可以不顧一切,什么片都敢拍。再看阿芝,港姐得了第四名,那么多娛樂公司找她簽約她都不簽,又去做空姐。兜兜轉轉好久后,港姐的熱度都散了,居然還能回到圈子里重新走紅。”
何萍詩道:“阿芝,你好幾年都被評為港島男人心目中最向往的女人,有沒有社團大佬威脅過伱?”
趙雅芷面色微變,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有遇到過一次,非要讓我喝好多的酒。”
聶雨一聽就惡心的不行,皺起眉頭道:“什么玩意兒?干嗎要去參加這樣的酒局?”
何萍詩又笑道:“拜托啊雨姐,你以為誰家都跟咱們家一樣有爹哋罩著,江湖上但凡明目些的坐館,邊個不知當年老福的下場?那可是福義興,社團中有最老不過福義興的說法,結果被一個人拿大槍掃平了堂口。葉問活著的時候,都說過此人大槍港九第一,后來大家差不多都知道那個人是誰咯。家里又有錢,又能打,不開眼的爛仔可能招惹家里,坐館級別除非瘋了。可是外面不一樣啦,連我都陪我老豆參加過江湖酒宴,和一些堂口背后的叔伯們敬過酒。這就是江湖,冇辦法的!”
婁秀對婁曉娥道:“當初咱們開龍虎堂,還不是有爛仔找上門來,多虧了陳雪茹夠潑辣。”
趙雅芷道:“我遇到的那次麻煩,是戴維突然出現,教訓了那人,以后就沒有人再無禮了。”
何萍詩“哇哦”了聲,笑道:“原來是英雄救美呀!”
李思對趙雅芷笑道:“看到沒?咱們這位大嫂就是這樣,口直心快,有什么說什么,沒有故意讓你難看的意思。所以你也不用太給她面子,有什么說什么好了。”
趙雅芷急忙對他使眼色,責備的“哎呀”了聲。
何萍詩一拍沙發怒斥李思:“小思,翅膀硬了不問我要零花錢了是不是?”轉過頭對婁曉娥告狀:“媽咪啊,小思臨走前問我要了三十萬零花錢,那會兒一口一個大嫂,叫的好尊敬的!你看他現在,都不要阿芝尊重我。”
婁曉娥出主意道:“要不你讓湯圓收拾他?”
何萍詩氣笑道:“湯圓會舍得打他?我還是找爹哋去!”
李思“哇”了聲,驚嘆道:“大嫂,太惡毒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李源的聲音傳來:“胖胖找我有事?”
晚輩們紛紛站起身,趙雅芷又一次見識到了李家的規矩。
何萍詩上前告狀,李思果斷認錯,婁曉娥問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以為你在樓上。”
李源笑道:“去岳父那邊看了看,又跑了趟南丫島,師父非得跟安保組去南丫島上拉練一回,我不大放心,過去看看,他還嫌我煩,攆我回來。”
眾人都笑,劉雪芳不好意思道:“越老越任性。”
婁曉娥道:“這樣才好,日子過的舒心,才能長命百歲。雪芳姐,這次您真不跟我們回去啊?”
劉雪芳搖頭道:“今年就算了,過兩年再說吧。家里不好都走光了,建國的媳婦也懷孩子了。”
她主意正,既然這樣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勸。
不過婁曉娥卻知道,劉雪芳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兒媳婦懷孕,再加上還有一個老人,出行不便。
高衛紅肯定要回的,她父親還在北大當常務副校長呢。
又玩笑兩句,劉雪芳和高衛紅帶著小八、小九去休息了。
李幸、曹永珊、何萍詩邀請李思、趙雅芷去大浪灣,不過李思婉拒了,頭一晚上想留在家里。
婁秀也早準備好了他和趙雅芷的房間。
夜色漸深,等家人們差不多都散去,李源卻發現三子富貴一直遲遲未去睡覺,有些踟躕不定的樣子,似乎有話想說。
李源什么心思,一下就想到了兒子想什么,他笑道:“薇薇安那邊沒法子的,她就一個母親相依為命,怎么可能跟我們去大陸過年?”
富貴忙道:“爸爸,我不是說這個。就是……就是……”
“干脆點,說!”
李源輕呵了聲。
富貴撓頭道:“爸爸,小日本鬼子多可恨啊,咱們家怎么還買了他們那么多產品?汽車也是,電視也是……”
李源聞言一怔,笑著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道:“坐下說……”還沒開始,又回頭看了眼樓梯方向,道:“你們兩個也過來吧。”
趴在樓梯拐彎處的吉祥、如意嘻嘻笑著站了起來,走了過來,和富貴一起坐在沙發上。
李源道:“內地改開初期,古老復出后第一站訪問的就是日本,這也是中國頭面人物第一次出訪日本。這些老同志,都是從戰爭時期走過來的,要說恨日本,誰能恨得過他們?可是,即便如此,古老還是給予了對方極大的體面。為什么?”
三個孩子都搖頭,李源笑了笑,心想要是治國在這,多半能講半個小時。
不過,每個孩子天性不同,天賦不同,不能比較。
他道:“因為如果不能讓自己的國家強大,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底氣,即便表現的再強硬,落在別人眼里也和笑話差不多,得不到別人真正的敬畏的。古老是相當務實的老人,認定中國如果再不發展經濟,再不發展科學技術和先進的管理經驗,連地球的球籍都要保不住了。所以,他才給予了日本足夠的面子,展現出了足夠友善的和解誠意。也因此,從去年開始,日本開始援助中國大量的先進技術,提供了不少無息貸款和低息貸款。古老有一句話我認為特別對:任何時候,只有發展,才是硬道理!”
吉祥、如意連連點頭,富貴還是不理解:“鬼子那么壞,能有這么好心?他們就不怕中國人將來強大后算賬?”
李源笑道:“倉廩足而知禮儀,這或許是人的天性。七八年的時候,日本國內人均GDP是八千八百二十二美元,中國呢,人均只有三八十五塊人民幣,就這,還摻了一部分水分。什么概念啊,也就是人家零頭的零頭都比咱們多。都不能用天差地別來形容,乞丐都比我們過的好。你們覺得,他們會看得起中國人,會覺得中國有朝一日會變成威脅么?
早幾十年前,他們就認為我們的人種低劣,是東亞病夫,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從沒變過。但是呢,戰爭結束后,我們免了他們的戰爭賠償。德國可是賠了好多年,但大陸沒要。日本人也是要面子的,作為亞洲唯一一個發達國家,自然會加大力度回報,以便在國際社會上展現他們的國格。這里有多少意味著愧疚我不知道,但肯定有一大部分,是為了滿足他們自以為高貴的道德優越感。另外,就算能幫中國的一些城市發展起來,也正好培育出一片傾銷市場,他們不會吃虧的。”
富貴有些氣憤道:“我就知道他們沒安好心,就不該接受他們的援助。志士不飲盜泉水,廉者不受嗟來食!!”
李源呵呵笑道:“兒子,你兩個弟弟這樣說可以理解,你也這樣說?你跟我在大陸行走時,看到的那些百姓苦不苦?”
富貴沉默不說話了……
怎么能不苦呢?特別是北方農村,那里的貧窮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港島的籠民們只是住的爛一些,可是總能有衣穿,有飯食。
他們也能去中環逛一逛,有時運氣好得了筆小錢,還能吃一碗豬肝面,甚至坐小輪去對面賭兩局,試試能不能博一搏命。
但是在內地……
那不是生活,只能是艱難的生存著。
和他一樣大的孩子穿的破破爛爛,有的干脆就是赤腳板、光屁股,鍋里的飯……那都不能叫飯,野草和麩糠煮出來的東西,是人吃的?
過了一會兒,富貴緩緩點頭道:“爸爸,我好像懂了。”
李源溫聲道:“伍子胥和越王勾踐的故事你們都知道,忍一時之辱,是為了更好的站直身體。其實,這本來就是一場陽謀的對撞,大家心里都有想法。區別在于,日本人一絲一毫都不信中國真的能發達,能變成威脅,他們是發自心底的看不起中國,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而中國呢,目前就是排除一切,一心一意的向發達國家學習,強大自己。我們的道路太難太難,可是再難也得走下去,走下去才能創造奇跡!
我們不買日本的產品,他們就能衰敗,我們就能強大么?當然不能。所以,把蒼白無力的憤怒壓在心底,和融入在血脈里的世仇一起,暫且蟄伏,先強大自己。不要小家子氣,糾結這些產品,我們用它們,學習它們,是為了有一天我們也能造出這樣的東西來。凡事日本的都不要,我們連這些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還怎么發展呢?”
富貴豁然開朗,道:“爸爸,我明白了!做人要有大胸懷,要把目光放長遠!”
李源豎起大拇指。
吉祥、如意一左一右側目看三哥:“哇!三哥,你好巴閉啊!”
富貴得意的咦嘿嘿,李源笑道:“辦大事,不要拘小節,這叫大行不小謹。當你評價一個人的德行時,要看他的大功大德,不要去計較那些小的瑕疵,這叫圣德不辭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完人?所以,眼界、心胸一定要開闊。好了,去睡覺去吧。”
三兄弟嘻嘻哈哈的回臥房睡覺,李源卻沒起身,看到比一年前強壯許多的二兒子從樓梯上下來,叫了他一聲“爸”后,李源笑了笑,道:“出去走走吧。”
月色如洗。
父子二人沿著莊園東側的棧道散步,海風吹拂,帶來真真清涼。
李源抬頭望月,感慨道:“日子過的真快啊,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剛從秦家莊出來,拜了師父為先生,學習中醫。”
李思道:“爸爸,您能走到今天,真的好了不起。”
李源搖了搖頭,道:“我最了不起的地方,不是擁有現在的財勢地位,而是擁有這個家。小思,你準備怎么去做,我不會干預,你已經跳出港島了,我怎么還會干預你的事業呢?我也相信,我的兒子能干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人生不止有事業,還有家庭,和生活。做出事業來,是為了后面兩樣服務的。我知道,這樣的話現在無法進入你心里,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多少聽進去一些。”
李思聞言臉色一下黯淡下來,難過道:“爸爸,對不起,是我讓您失望了。”
李源側過半身,看著已經隱隱比他還要高一些的兒子,笑道:“我失望什么了?小思,你也知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哥哥就自己決定,十億港幣收購恒生銀行。之后就是面臨匯豐銀行排山倒海般的打擊,如果不是你老子我身懷奇術,換任何一個家,你哥哥的決定就能讓整個大唐集團化成灰燼。你覺得我失望了么?”
李思面色復雜,搖了搖頭道:“爸爸,大哥……沒做錯什么的,他很不容易。”
李源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并不失望。你們還是孩子啊,這么年輕,要是一個個都成了算無遺策的老狐貍,那叫什么?那叫妖孽,不是人。但是,這才是人生啊。我喜歡這樣的人生,從無到有,從不完美,青澀,到成熟。像你六弟那樣的,我就有些頭疼了。小小年紀,面面俱到,搞的我這個當老爸的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他把你雪媽媽照顧的很好,飯菜做的很可口,家里收拾的妥妥當當,學習還總是第一受表揚。你雪媽媽有子萬事足,已經要和我離婚了。”
李思下巴都要嚇掉了,呆呆的看著自家老豆,李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當然,也還有其他一些因素,你雪媽媽又升官了,官太大,咱們這邊就得劃清一些距離。不用擔心,只是明面上的。也是不想給你大哥添麻煩,不然一家恒生銀行搬空了都不夠貸的。總而言之,還是要把心胸放開闊。你的人生,是為了過好這一輩子,而不是為了跟爸爸證明什么。在我眼里,你本來就是我最愛的兒子,和你兄弟們一樣。這種肉麻的話,是我給你講的最后一次了。再讓我說這種話來安慰,那,你就真的讓爸爸失望了哦。”
九龍,公屋區。
小七和一臉不安的周慧敏走在前面,富貴則大包小包的提了好些東西跟在后面,三人一起來到了周慧敏家。
打開門后,周慧敏忐忑的叫了聲“媽咪啊”。
小七和富貴跟在后面,則開始打量起這個……精致的小家。
兩百伬,不到二十平方,甚至沒有小七的臥室大。
但是這里卻掛滿了生活用品,擁擠不堪。
“乜事?我在衛生間。”
夏天美的聲音傳來,讓周慧敏更加不好意思,她忙說道:“媽咪,小七和他哥哥來家里了,婁阿姨送了好多東西……”
里面安靜了稍許,隨后傳來沖馬桶的聲音,以及開水籠頭洗手的動靜。
沒一會兒,小七和富貴就看到一個面色有些平淡的婦人出來。
相比于周慧敏的精致,她媽媽或許因為承受了太多生活的壓力,看起來要蒼老不少。
小七多機靈,一見夏天美就笑的甜美,身體欠了欠叫道:“夏阿姨您好!我是薇薇安姐姐的學生小七,她教的我舞蹈,還有教我和我哥哥鋼琴,我媽媽好中意她,我們全家都好喜歡薇薇安姐姐。”
夏天美聞言笑道:“已經給了好高的薪水了,不用那么客氣。”然后看到虎頭虎腦的富貴身上掛著的大包小包,見到丈母娘,富貴此刻臉都漲紅了,額頭上的汗往下滴。
周慧敏見此瞬間面紅耳赤,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雖說兩人什么也還沒說,但是……
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其實是已經有了的。
但如果讓她媽媽看破的話,那就慘了。
好在富貴也沒那么傻,強壓下心頭緊張,吞咽了口口水,道:“阿姨,我叫富貴,是富有仁愛,貴有同情的富貴。因為我們全家要回內地過年,過年時不能回來,所以我爸爸媽媽就讓薇薇安姐姐把年禮帶回來。可是,她怎么說也不肯要,我媽媽就打發我來送。要是……要是送失敗的話,我就好慘好慘的。不信您可以問薇薇安姐姐,我們家特別尊敬老師,如果對老師不尊敬的話,后果很嚴重!”
這個夏天美倒是早聽周慧敏提起過,小七的父親也就是大唐集團的掌門人還專門回大陸把他的老師全家都接到家里,給老人養老送終,給小孩買房買車。
但是……
夏天美卻搖頭道:“小敏其實算不上真正的老師,和你妹妹其實是同學,就像家教一樣,已經收了那么高的補課費,就不能再收這么貴重的禮物了。”
她的目光掃過富貴背的那些東西,好多名貴藥材,就連人參養榮丸都有五大盒。
另外還有好多干貨海鮮,甚至還有些衣服袋子。
夏天美眼睛有些嚴厲的看向周慧敏,如果她是貪心的人,就不會一個女人打兩份工,既養老又養小,辛辛苦苦過這么多年。
她年輕時,也很漂亮的……
周慧敏忙解釋道:“媽咪啊,我都有同婁阿姨講的,真的不能收。”
小七笑道:“夏阿姨,我媽咪聽說過您的事后,都非常尊敬。我們家大姨和你好像……薇薇安,你有跟夏阿姨說過咩?”
周慧敏點了點頭,小七小嘴伶俐道:“所以呢,我們全家都非常喜歡你們家。要不是薇薇安一直不肯答應,我媽咪都要收她當契女的。”
夏天美下意識里覺得不安:“你們家那么富貴……”
小七“哈”的笑道:“夏阿姨,越是富貴人家,越不容易交到真朋友的嘛。”
富貴認真道:“夏阿姨,我們還要趕時間,準備明天出關坐火車回內地。本來我媽媽準備邀請您和薇薇安姐姐一起去的,可我爸爸說,您肯定不愿去,不要強人所難,我媽媽才放棄的,說等過幾年大家都熟了,成了好朋友再一起去玩。希望您能接受我們家的年禮……哇,什么味道,好香!”
夏天美對富貴的印象已經很好了,她遠遠見過富貴人家是什么樣子,是不愿多看她一眼的,這一家真的不一樣。她笑道:“我剛煮的豬肝粥,你想不想食?”
富貴肚子咕嚕一聲,臉一下紅了,嘿嘿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夏天美不好意思道:“我飯量有些大……”
夏天美更喜歡這樣沒心眼的孩子了,知道他們還趕時間,忙去用大碗盛了一碗豬肝粥,就是有些遲疑這個富家子弟:“吃的慣么?”
富貴在周慧敏盈盈美眸的注視下,拍著胸口道:“夏阿姨,我跟爸爸去安南和安南仔戰爭時,連野草都吃過。您煮的這么香,我肯定吃的慣!”
小七:“……”
她嚴重懷疑,自家三哥這兩天是接受了二哥的嚴訓,才有這種水準的。
看著呼嚕呼嚕香甜無比的將一大碗豬肝粥喝下肚子的富貴,夏天美面色更好了,問道:“不夠還有,還食不食?”
富貴從手帕收拾好后,道:“夏阿姨,我不能一個人吃光了!廚房在哪里,我去把鍋碗刷了。”
“噗嗤!”
周慧敏都笑拉了,和小七抱在一起笑。
富貴又面紅耳赤起來,夏天美很不高興的呵斥了聲:“小敏?”
周慧敏“抱歉”了聲,眸光看向富貴,不無帶了些小小怨氣,害她挨罵。
夏天美轉過臉來笑道:“富貴,不用你刷碗了,我們還沒吃晚飯,等吃完了一起洗刷就好。真懂事,以后再想吃豬肝煲,就和薇薇安一起來阿姨家好了。”
富貴被這個天降喜訊擊中,瞪大眼睛,嘴角咧向兩邊,然后被實在沒臉見的小七給拖走了……
夏天美疑惑的看向周慧敏,道:“富貴怎么了?”
周慧敏低著頭搖了搖,道:“可能是媽咪煮的粥太好吃了,他在家就喜歡食美味。媽咪啊,他都把粥吃完了,我們吃什么?要不,去煮些海鮮粥?”
夏天美搖了搖頭,道:“我明天去當鋪找二叔公看看,這些東西能當多少錢,等人家回來了,再買回禮送還回去。小敏,不管怎么樣,人可窮,志不可窮。有來有往,才叫有骨氣的人情。不管幾多好的關系,都不要白受人恩惠。”
周慧敏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雖然她心里有些難受,因為那些衣服,都是富貴的媽媽婁阿姨專門替她去買的,好漂亮。
她不是貪圖富貴,但這份禮物里有人情在。
夏天美打開了禮物袋看了看,又犯起愁來,道:“人家將來肯定想看你穿衣的樣子,都當了也不好,好失禮的。哎呀,這可怎么辦啊……”
周慧敏開動腦筋,道:“媽咪,你不是會做成衣的么?我們一起動手,給小七做一身新衣服,算是我們的一片心意了嘛。婁阿姨真的好好的,一點不看重價錢,更在乎心意的。她用真心對待,我們也用真心相報,你說好不好?”
夏天美遲疑稍許,點了點頭道:“那好吧,衣服你就留下吧。不過光給小七做也不夠,給富貴也一起做一身吧。”
周慧敏臉都紅了,忙道:“媽咪啊,不好吧,我們都不知他的尺碼。”
夏天美呵呵一笑,道:“你當我做什么的?要做旗袍、西裝好精細,那必須要用尺量。只做一身寬松夏衣,掃一眼就可了。不過這孩子真壯,不像才十歲,說十四五也有人信啊。”
周慧敏低頭繞走……
何止身體像十四五,心也早就十四五了,不然怎么會一心想追女?
一九八零年,一月十八日。
臘月初一。
八輛轎車浩浩蕩蕩的開出了李氏莊園,駛向了羅湖口岸。
口岸外已經站著幾個熟人了,車隊停下后,李源從當頭的車上下來,看著張開左臂的梅長寧,也笑著上前抱了抱,道:“阿寧,搞乜啊,這么大的陣仗,該不會你想搭順風車吧?”
梅長寧哈哈笑道:“當然不是。我買了些你們龍虎堂的人參養榮丸,麻煩你順道帶回去送給我母親,她年紀大了。”
“嘖”,李源責怪道:“給長輩送的禮,你還自己跑我店里去買?你買就買吧,悄摸的送了,還讓我捎帶,故意點我呢是吧?成成,往后老太太的人參養榮丸我包了。”
梅長寧搖頭苦笑道:“真不跟你謙虛,我自己拿工資買的,我母親還能聞一聞,吃不吃都不好說。外面人送的,她指定不收。”
喬興在一旁欽佩嘆息道:“老太太至今還住在婦聯機關大院的一間十幾平的房間里,一個屏風隔開兩間木板床,一個是老太太的,一個是阿寧的。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所以老太太一直叫阿寧馨兒,境界值得我們敬仰。”
李源點了點頭,道:“阿興,你確實要好好學。”
這老小子來了沒一年,抽煙從KENT,抽到Marlborolight,喝茶從綠茶到只喝灣灣的高山茶,至于高爾夫就更甭提了。
喬興:“……”
喬興妻子柳媛嗔道:“不帶這樣的啊,源子,咱們也算老交情了,怎么見面說話就帶刺兒啊?”
李源笑著打了個哈哈,道:“沒有沒有,我是夸你們家興仔局氣!”
兩人身旁的小姑娘喬月咯咯笑出聲來,道:“李叔叔,您能帶我一起回去么?正好我去找治國玩兒。”
“那可不成!誰要敢拐走我的寶貝女兒,我非和他拼命不可。我可不想你爸爸跟我拼命。”
李源剛說完,婁曉娥帶著好大一支人馬走了過來,李源給她們介紹道:“阿寧你們都認識,這是興仔,也見過。這是興仔的太太,柳媛,和大雪關系不錯。這是他們女兒喬月,和治國關系很好。”
喬月還是很懂禮貌的,一一問好,然后給富貴打招呼:“三哥!”
富貴咧嘴笑:“弟妹……哎喲!”
腦門上挨了婁曉娥一記九陰白骨爪后老實了。
婁曉娥對柳媛笑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亂說話。”
柳媛笑道:“沒關系,小月和治國關系是比較好。小月在這邊待不習慣,過了年我們可能還要回四九城去。”
婁曉娥笑了笑,喬興問李源道:“源子,你師父家那個建國,年后要調港島這邊來,得不得啊?”
李源想了想,道:“明年吧,再歷練一年。太急了,別人也說閑話。港島中信這里的坑兒,有名有姓的都盯著呢,算了,先不得罪人了。”
喬興沒想通:“我和志堅決定的事,還怕他們?”
梅長寧笑道:“就按源子說的辦吧,年輕人多歷練一下沒壞處。”
李幸本來不想出面,但是一旁的榮志堅和李源照過面后,又特意來和他握手,道:“李總,幸會幸會。”
李幸只能走出來,握手道:“榮總,您好。”
榮志堅笑道:“恒生銀行發展的越來越好了,大唐集團也是蒸蒸日常。和李總相比,我們這些人都快成老朽了。”
李幸謙虛道:“您過獎了。匯豐集團放棄對恒生的追殺,是因為祖國在安南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讓鬼佬們不敢對我們華商逼迫太甚。我們不過是狐假虎威,不值一提。”
梅長寧在一旁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對李源道:“怪不得你可以放心偷懶了,你們家老大眼見著就要歷練出來了,還是你行。”
李源哈哈一笑,道:“他還差的遠,將來摔跤的時候,阿寧若是順手,就扶一把。”
梅長寧笑道:“有你這個老奸巨猾的老子在,還用得著我?不過真有那一天,自然是義不容辭的事。”
李幸鞠躬道謝。
李源不想在這扯淡,問梅長寧道:“還有什么事沒有?”
梅長寧沉吟稍許后,欲張口,但又遲疑了下,最后更近一步,附耳低語了幾句。
李源聽了后,點了點頭,看向梅長寧微笑道:“阿寧,有心了,謝謝,我們已經做好安排了。”
梅長寧聞言了然,自嘲一笑道:“那就沒事了,我也是瞎操心。源子,不耽擱你們的行程了,我在對面又安排了幾輛車,你們家人多,安全重要。”
李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認領了這份人情,不再啰嗦,抱起小九,帶著妻兒家人們過了口岸。
對面果然除了大唐集團預先準備的車外,還有幾輛軍車,一行人上了車后,車隊徑直開往粵東火車站。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綠皮火車在京廣線上奔馳前行著,孩子們一個個都跪在沙發上,趴在窗戶邊,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在家里老能聽到“地大物博”這個詞,可是除了李幸、富貴外,其他人何曾見過這等大川大河?
曹永珊抱著小八,手里還拿著畫筆,細心的給他說,怎么取景,什么是近視,什么是遠視,小八還真聽話,雖然落筆時依舊一塌糊涂,但曹永珊說他畫的很好。
趙雅芷被李思送去臥房休息,其他人在車廂內參觀走動,最里面的茶座里,聶雨嘖嘖道:“看來曹老是真的心疼那位主兒,連專列都肯借出來。”
李源提醒道:“我花了比包機還貴的大價錢。”
聶雨白他一眼,道:“心里有點數行么,這是一回事么?”
坐飛機回,哪怕是包機回,對四九城某些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有錢的大肥羊罷了。
可是坐曹老這輛車廂回來,那完全是兩回事了。
李源道:“那怎么辦?志士不飲盜泉水,干脆咱們下車跑吧?”
“去你的!”
聶雨嗔完又嘿嘿一笑,問道:“剛才梅家那位跟你說的什么?”
李源嘆息一聲,道:“阿寧讓我當心,別讓你們家抓去打靶了。”
聶雨哼哼道:“你坐這輛車回去,他們怎么敢?再說……”
她目光盯著李源,似乎擔心他變卦。
李源寬慰道:“放心,我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吃軟飯。越是想讓我吃軟飯,我偏不吃。去了就和你領證!大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喜歡小雨!”
聶雨估計是怕笑出聲來,借口累了要去躺一會兒,自己躲去包廂內偷著樂去了。
等她走后,婁曉娥問道:“梅長寧真這樣說啊?不會那邊真的……”
李源搖了搖頭,道:“跟我說,大雪的級別不大適合這種大團圓了,會有人拿這件事說事的。”
婁曉娥聽明白后,登時無語的盯著李源,氣笑道:“小雨也是可憐,這輩子落你手里,真是被吃的死死的。她一直以為你是為了她……”
李源道:“我是為了她啊!雙贏的事,兩全其美嘛!娥子,趕明兒咱們在港島領個證,再和秀姐去拉斯維加斯領個證,一人一本兒,就大雪沒有,我看你們再說我偏心她!我堂堂正正的,心里只有你最重!”
不遠處的吧臺前,婁秀扭臉看了過來,似笑非笑。
李源忙找補道:“還有您!”
婁秀沒好氣白他一眼。
見李幸和何萍詩帶著吉祥、如意從車廂那頭走了過來,李源笑問道:“去那邊看了,怎么樣啊?”
何萍詩面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如意做干嘔狀,道:“爸爸,幾核突啊!”
婁秀訓斥道:“說國語!”
如意眨了眨眼,然后重新干嘔了下,道:“爸爸,好惡心啊!”
李幸笑道:“當年爸爸帶我坐車回港島,還不是坐前面的車?那時候哪有這么好的車廂。”
何萍詩臉色發白,看著李幸道:“你怎么忍下來的?”
李思從后面包廂內走出來,笑道:“和老豆在一起嘛,大哥乜事不能忍,哦?”
李幸回頭看了自己家弟弟一眼,笑罵了聲:“臭小子,一會兒你也去感受感受。”
李源問道:“你們去的臥鋪車廂還是硬座車廂?”
李幸無奈道:“臥鋪車廂他們兩個都受不了了,小詩也撐不住了。”
這年月,火車可沒有空調,通風系統全指著開開窗戶,和車廂連接處漏些風進來,但那抵什么用啊。
可想而知,車里都是什么味兒。
婁曉娥好奇道:“現在有那么多人能出門坐火車么?”
李幸道:“我問了下,今年是知青返城的最后一年,就算沒有招工名額、招生名額的知青,只要是單身的,也都放開了返城。”
李源嘖了聲,感嘆道:“這背后,還不知道有多少充滿悲歡離合的凄慘故事。”
婁曉娥等人不解,李思懶洋洋道:“既然單身才能回城,那肯定有人為了回城去離婚,拋妻棄子咯。這些選擇離婚的人,都是狼心……哎喲!”
話沒說完,一枚瓜子呼嘯而來,李思明明覺得能躲開,可還是被這枚瓜子打他嘴巴上,都打出了一道印子,眼見著腫了起來。
李幸見之忍笑道:“剛回來兩天就原形畢露了,說話又不帶把門兒的了是不是?爸媽當年就離過婚,那是時代逼迫的,你胡咧咧什么?”
李源冷笑一聲,拿起瓜子剝開了,把瓜子仁送到婁曉娥嘴邊。
婁曉娥甜蜜一笑吃了后,再看向李思,目光厭惡的如看逆子。這手里若有紫荊棍,估計這會兒能直接杖斃了。
素來溺愛李思的婁秀端著一壺香茶走過來,看了眼眼巴巴望著她指望她做主的李思,居然也冷笑了聲,說了句:“活該!”
李思一怔,在一旁大哥嗤嗤的悶笑聲中,才陡然想起一事,猛的一拍腦門,慘然道:“我真是頭豬啊!”說完,仰頭栽倒。
他忘了,自家大媽媽也離過婚……
當年跟過一個吃喝嫖賭的忘八羔子,可不得離嗎?
好死不死,幾個長輩都得罪光了。
在一片大笑聲中,李思躺在厚厚的地毯上不肯起來了……
一月二十四號,經過五天四夜的長途運行后,從粵州開至京城的列車終于緩緩到站。
因為可以走特殊通道,李源一家人下了火車后,就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繞過站臺離開了車站。
然而其他車廂下車的場景,卻極大的震撼了李家其他人。
這一刻,車門的作用已經不太大了,感覺無數黑壓壓的人群從車窗內不停的往下蹦,在落地的那一刻,放聲的痛哭的年輕人,不知凡幾。
肩負家族攝影師責任的趙雅芷,趕緊拿出相機來,抓拍了一張。
從內部通道進火車站后,李源眼睛突然一亮,臉上笑容也綻放開來,不過那道身影和他對視一眼后,卻沒再看他,而是快步走了過來,擁抱了下婁曉娥、婁秀和聶雨,寒暄道:“這一路辛苦了吧?”
不是秦大雪,又是何人?
好在,秦大雪雖不給面子,治國卻給面子,笑嘻嘻的走了過來,用力抱了抱父親,然后就被幾個媽媽扯了過去,又親又抱,隨后又被何萍詩搶走,再落入兄弟姊妹中……
秦大雪一左一右的抱起小八、小九,眼角微紅的用力親了親后,對婁曉娥道:“你們先去,外面大哥、二哥他們套好馬車等著呢。我帶他去領個證,稍后就回來。”
婁曉娥忍笑點頭道:“好吧。”又埋怨道:“怎么好讓大哥他們來接?”
秦大雪嘖嘖笑道:“要不是我攔著,老爹都要來接。現在家里那叫一個熱鬧,你們快去吧。”
聶雨有些過意不去道:“也不用那么急。”
秦大雪扯了扯嘴角,看著她道:“要不你也一起去?”
聶雨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真不急!”
對于她的慫樣,親閨女小七嗤之以鼻。
秦大雪笑了笑,抱著一雙兒女不放手,又對治國道:“帶媽媽她們出去找大伯。”
李治國應了聲后,秦大雪對李源道:“走吧!”
李源仰天一嘆:“時代于我何薄焉!”
秦大雪白他一眼,又和看戲的婁曉娥等人打了個招呼后,帶著李源揚長而去……
聶雨這才回過勁兒來:“好像哪里不對……”
婁曉娥、婁秀哈哈大笑起來,摟著治國,一大家子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