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寧一言既出,柯恩利和馬雷克立刻知道了他們應該怎么做。
于是柯恩利立刻開始了自己的彩虹屁,把趙學寧的軍隊夸贊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馬雷克也不甘示弱,與柯恩利對飆彩虹屁。
雖然他覺得開辟自己作為中間商的第二戰線已經不太可能了,但是蘭芳軍隊的精銳讓他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趙學寧,值得進一步拉攏。
英國政府和東印度公司需要進一步提高外交成本,拉攏趙學寧,決不能讓他徹底站在尼德蘭這邊,否則對于英國來說極其重要的東方貿易將會非常危險。
趙學寧聽著兩人的彩虹屁,看上去十分高興,他展示自己的實力的初步目標算是達成了,不過重頭戲還在后頭。
整個閱兵式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趙學寧打算跟著陳啟隆他們一起返回總統府觀看閱兵式,不過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名衛兵忽然跑了過來,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趙學寧聽過之后點了點頭,讓陳啟隆帶著柯恩利和馬雷克前往總統府三樓稍待,表示自己還有一點事情要做,讓他們先去喝口茶,休息一下,等一會兒他會抵達總統府與大家一起閱兵。
等陳啟隆帶著兩人離開之后,趙學寧囑咐了楚騰幾句,便騎上馬,向著炮兵學校的大倉庫而去。
抵達大倉庫門口,趙學寧翻身下馬,而此時的大倉庫里,一身紳士裝束的蘭芳共和國商貿部總長、蘇格蘭人莫里斯正站在五門樣式奇怪的火炮面前,和十幾名炮兵學校的學生一起擦拭著火炮的炮身。
聽到門外的動靜,莫里斯一扭頭就看到趙學寧來了,而后立刻直起身子張開雙臂,跑到了趙學寧面前與他擁抱。
“大總統先生,這一次,我可真的是不辱使命了。”
他張口就是帶著奇怪口音的漢語。
趙學寧哈哈大笑,抱住了莫里斯,狠狠的拍了他幾下。
“干的好!莫里斯,我會給你漲工資的!”
“哈哈哈哈,您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莫里斯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如菊花般的笑容,長期航海所積累下來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
然后,他便拉著趙學寧走到了那五門火炮旁邊,撫摸著其中一門火炮的炮身。
“卡隆公司確實是蘇格蘭當地比較有名氣的軍火公司,產品很多,質量也不錯,不過他們的作風不太好,說的好聽點叫圓滑,說的難聽點就是不怎么講規矩,所以雖然技術不錯,但是名聲不好。
所以我很驚訝,您之前從未見過這種火炮,只是聽到了它的消息,為什么對這種火炮那么感興趣?而且您知道嗎?去年我抵達蘇格蘭與他們談事情的時候,這種火炮甚至還沒有得到軍方的認可。
據我所得知的消息,軍方的很多專家都認為這款火炮炮身太短,重量太輕,威力一定不夠,所以不愿意采購,所以卡隆公司方面只好面向很多商船主推銷這款火炮,而不是軍方。
您也知道,英國在北美打仗,很多商船受到法國船的襲擾,很不安全,卡隆公司認為這是很好的商機,所以我采購的時候,卡隆公司的人很高興,給我的價格也很優惠,我想買其他的東西也比較容易。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完成購買之后的一個月,我準備啟程返回的時候,聽到了首席海軍大臣桑維奇對這種火炮很感興趣的消息,而且桑維奇首批采購的數量,也是五門。”
莫里斯帶著一些好奇的神色看著趙學寧。
“那么多專家都認為這種火炮用于實戰一定不合適,為什么您卻要我去購買呢?就目前來看,只有您和英國的海軍大臣對此很感興趣,甚至一些商船主都認為這種火炮并不實用,它的射程太短了。”
“射程短,但是強度足夠大,事實上,那些射程長的火炮,真的有足夠的精度嗎?”
趙學寧上前撫摸著一門卡隆炮的炮身,笑道:“正常來說,海戰的時候,大家的要求都是炮手要能看到對方炮手的鞋子,這種距離下,你覺得射程再長又有什么意義?無非是制造一些混亂、碰碰運氣罷了。
但是,這種火炮不一樣,你看它的炮身,看看它的重量,只有同口徑火炮的三分之一,你想想,如果對手采用同口徑的火炮,那么我的一只船能夠裝備他三倍數量的火炮,我的火力強過他三倍!
這種情況下,只要我們的距離足夠靠近對方,用卡隆炮發射葡萄彈,結果會是怎么樣的?一輪齊射,只需要一輪齊射,我就能癱瘓對方整艘船的甲板!而對方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倒也是……”
莫里斯不是專業的軍事家,對于海戰的了解比較少,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您打算什么時候試炮?”
“不著急,閱兵式結束之后再說。”
趙學寧擺了擺手,接著問道:“不說這些了,其他讓你買的東西,你買到了嗎?”
“我不是說了嗎?不辱使命。”
莫里斯說出了這個四字成語,一臉的得瑟:“您既然懂我,也應該懂英國人,不管是英格蘭人還是蘇格蘭人,只要有足夠的黃金或者白銀,亦或者是兌換而來的英鎊,什么都能買到。”
莫里斯拉著趙學寧往倉庫里面走,指了指幾個堆在一起的大箱子,招呼著炮兵學校的學生們把這些大箱子打開,把里面的東西指給趙學寧看。
“這是您要的水平鉆鏜機,卡隆公司的技術確實很不錯,在整個英國都能算是前列的,而英國的技術在整個歐洲也是很先進的,拿到了卡隆公司的技術,就等于和歐洲最先進的技術并排行走。
您的看法是對的,兵工廠里現有的尼德蘭的技術雖然也不錯,但是和英國的技術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應付應付東印度群島的戰爭是足夠的,但如果想要和歐洲最強大的軍隊交手,顯然是有些不足的。”
趙學寧看了看自己日思夜想的最新款式的鉆鏜機器,很是滿意。
“好,干得好,有了這個東西,咱們造炮就更容易了,艾伯特那個家伙已經很多次對我說我們的鉆鏜機器不夠好用,現在有了最新款式的給他,他就無話可說了,他要是再嚷嚷,我就扣他的工資,轉給伱。”
“那可太好了!”
莫里斯哈哈大笑:“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成天喊著給他最好的機器他就能仿制,這一次他要是仿制不成功,我建議您直接撤掉他的職位,無能的英格蘭人沒有資格承擔共和國的重要職位!”
“哈哈哈哈,你還是那么討厭英格蘭人。”
趙學寧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但是你不得不承認,艾伯特的技術確實很好,能得到他對我來說也非常幸運,我們的軍隊能有現在這樣精良的武器裝備,艾伯特居功至偉,工業次長的職位交給他,至少在目前看來,我覺得是非常合適的。”
“雖然我也承認這一點,不過……”
莫里斯低聲道:“您拜托我的另外一件事情,我也為您辦到了。”
“哦?”
趙學寧一愣,隨后驚訝道:“你挖來了卡隆公司的技術專家?”
“沒錯,他叫亞伯·克里曼斯。”
莫里斯神秘一笑:“而且您一定想不到,這家伙就是卡隆炮設計組當中的一員,全程參與了卡隆炮從設計到制成的每一個環節,精通各種專業技術,絕對是個超級優秀的人才。”
“這種技術專家卡隆公司怎么可能放他走?”
趙學寧驚訝道:“你不會是把他綁架來的吧?你可是共和國的商貿部總長,你做這樣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可是會造成外交事故的!我們可是文明國家!不是野蠻人!”
“哦!我的上帝!大總統先生,您怎么能這樣揣測您忠誠的部下呢?我怎么會做這樣過分的事情?”
莫里斯一臉無辜。
趙學寧聞言,斜著眼睛看著莫里斯。
“是嗎?咱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你連著騙了我四次想要逃走,要不是我從沒相信過你這個花花公子的鬼話,你還能有今天?”
作為戰俘而成為趙學寧的部下的這一段過往明顯是莫里斯不愿提起的黑歷史,他咳嗽了幾聲,掩飾了一下面上的尷尬之色。
“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
“嗯,所以偷了你船長的妻子,還讓她懷孕了,然后被發現了,差點被丟到海里喂魚,要不是因為我那一炮正好打爆了你船長的頭,你還能活到現在?你小子還有……”
趙學寧正要講述莫里斯曾經的“光輝歷史”,眼看著身邊炮兵學校的學員們的臉色越來越來越奇怪,莫里斯趕快抱住了趙學寧。
“大總統先生!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都是過去的事情!”
“所以?你還不老實交代?”
“我真沒有強迫他,是他主動找到我的!”
莫里斯郁悶道:“我臨走前一個月,蘭芳建國的消息就傳到了英國,然后亞伯就在一個夜晚找到了我,攪黃了我和一位漂亮女孩的約會,我很生氣,想要打他,但他說他是卡隆公司的技術專家,想在蘭芳要一份工作,問我有沒有可能。”
“他會沒有工作的機會?卡隆公司的人才那么多嗎?”
趙學寧疑惑道:“這種能造炮的人才,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應該是很關鍵的人物吧?”
“他曾經確實挺關鍵的,但是后來卡隆公司又挖來了一些其他公司的專家,于是他就沒那么關鍵了,薪水也被降低了。”
莫里斯緩緩道:“他去找公司管理層理論,公司管理層卻認為他沒有做出足夠的貢獻,所以他的降薪是理所應當的,他為此非常生氣。”
“這也不足以讓他主動來找你吧?”
趙學寧疑惑地看著莫里斯:“從英國跨越那么遠的海域到我們這里來,怎么想都是很危險的事情吧?”
“是的,這確實不足以讓他放棄卡隆公司,但是……”
莫里斯苦笑道:“這家伙喜歡炒股,去年到今年,英國在北美作戰不利,一旦消息傳到倫敦,倫敦股市就會波動,那一次,就那么巧,他買的三支股票全都跌了,多年積蓄在短短三天內就什么都不剩下了,他破產了,還欠了不少錢。”
“這也可以啊?”
趙學寧愣了愣,忽然感覺背后一陣發涼。
怎么有一種穿越時空般的來自大A的注視的錯覺?
是錯覺!
一定是錯覺!
“是啊,其實倫敦股市當時也就小幅震動了一下,結果這家伙特別倒霉,就買了三支,還就是那三支股票跌得最狠。”
莫里斯搖頭道:“所以,破產的亞伯什么都不剩了,他向公司請求幫助,希望預支薪水度過難關,但是公司不僅沒有給他預支薪水,還威脅他,要進一步降薪,并且簽署條件更加苛刻的工作協定,試圖把他綁死在公司,成為公司的奴隸。
如果他不答應,就要開除他,并且讓其他業內公司都不接受他的求職申請,讓他變成流浪漢,他的妻子對他非常失望,趁著他去上班,把孩子和家里的東西都給卷走了,這個可憐的家伙下班回到家里,不僅沒有妻子給他準備面包和濃湯,反而連睡覺的床都不見了。”
“這都沒跳樓?”
趙學寧感嘆道:“這要是一個想不通,恐怕當場就要爬到最高的建筑上一躍而下變成空中飛人了啊……”
“空中飛人?這……還挺形象。”
莫里斯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所以他就面臨絕境了,最后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我的消息,就主動來找我,問我能不能給他一份工作,他認為蘭芳作為一個新建立的國家,應該很需要他這樣的技術人員,還說如果我不給他工作,他就只能死在我面前了。”
“原來是這樣啊……”
趙學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
“這還真要感謝帶資本家的不做人啊,果然,在不做人這方面,他們從來都沒有落后過,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創造力。”
嘀咕了一句,趙學寧笑瞇瞇的看向了莫里斯。
“所以,你把他給帶回來了?”
“是啊,我把他送到我的船只上藏了起來,很快就把他帶回來了,您放心,用您的那句話來說,就是神不知鬼不覺。”
莫里斯得意地笑道:“我現在怎么說也是共和國的商貿總長,是高級官員,怎么會做綁架人這種很沒有道德的事情呢?我雖然沒什么道德,但是在共和國的事務上,我一定會把我所剩無幾的道德都給傾注上去!”
“不錯,不錯,你的表態我很滿意。”
趙學寧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不過莫里斯,我覺得這不能全算是你的功勞。”
莫里斯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啊?”
趙學寧雙手一攤。
“很明顯啊,這次成功,主要應該是倫敦股市和卡隆公司的那些帶資本家們的功勞,是他們成功把亞伯逼到了絕境上,只不過當時你正好在蘇格蘭,而且你又恰好是我的商貿總長。”
“啊這……”
莫里斯想了想,頓時一臉挫敗的神情:“大總統先生,我認為,如果不是我認真努力的工作,給了亞伯一定的信心,他未必會來找我,不是嗎?”
“嗯,所以你當時正在認真努力的和一位美麗的女孩約會?與美麗的女孩約會也是你作為商貿總長的工作之一嗎?她難道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女兒?和她的約會,能夠促成我們新的商貿訂單?
可是我怎么記得,我們還沒有與倫敦直接達成商貿協議過,啊!這難道是你的外交突破?難道你完成了外交總長的工作?倫敦已經正式承認了我們蘭芳共和國作為一個合法政權的存在?”
趙學寧笑瞇瞇地看著莫里斯。
莫里斯咽了口唾沫。
他太熟悉趙學寧的這種笑容了。
如果不去看那些被他干掉的家伙們,他平時還是挺和善的,但是他一旦露出這種笑瞇瞇的表情,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
作為一個非常熟悉趙學寧的老伙計,他絕不希望那個倒霉蛋是他。
“大總統先生,我錯了,對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兒,我在街邊喝茶的時候看到了她,她當時正在沿街叫賣堅果,我就把她的堅果都給買了,然后讓她陪我約會……”
“你干了什么?”
“我……”
“你不會把她帶回來了吧?”
“這……”
“這是第幾個了?”
“嗯……”
“你能活到現在還不被你家里那些女人給撕成碎片,真是一個奇跡。”
趙學寧感嘆道:“而且你不是教徒嗎?你們那兒不是從兩百年前就開始講究一夫一妻嗎?你不怕你們的上帝收拾你嗎?”
莫里斯咽了口唾沫,在自己的胸前劃了一個十字。
“漢城里的教堂不是快要建造起來了嗎?等教堂落成,我就去教堂里向上帝懺悔并且購買贖罪券,然后找修女進一步懺悔,這樣的話上帝一定會原諒我的,畢竟我是一個不能沒有愛的男人,我的一切都是為了愛!而上帝愛著世人!”
“嗯,賣贖罪券是個不錯的生意,改明兒我就和莊強說一下,讓他們宗教事務部搞一下賣贖罪券的事情,像你這樣的人渣那么多,這應該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多懺悔幾次,就能多造幾門炮了。”
趙學寧嘟囔了幾句,用的是能讓莫里斯聽到的聲量。
于是莫里斯又咽了一口唾沫。
“那,先生,我……”
“你別和我說這些,你去問問你的夫人,人家為了你背叛了丈夫,結果你卻接二連三的在外面找情人?”
趙學寧一臉痛心疾首道:“你知道的,我是中國人,中國人都是很講道德的,道德在我們那兒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你這樣做,完全是觸碰了我的道德底線!”
莫里斯轉了轉眼珠子。
“您不是沒回過家鄉嗎……那,先生,我承認錯誤,接受懲罰,這一次的確是我忽視了自己的工作需求,所以,我的加薪,就,就延后?”
“你知道的,我們蘭芳是一個法制國家,國家的法律比任何問題都要重要,我作為大總統,主要還是要站在法律的角度上監管你們的行為,至于個人道德問題,主要還是要靠你們自己的自我約束。”
趙學寧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自己解決這個事情,悄無聲息的解決掉,我就當沒看到,但是如果你家夫人再來我這邊鬧,搞得人盡皆知,我就讓你知道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的厚!重!”
莫里斯被趙學寧拍了拍肩膀,又聽到了他那不善的語氣,頓時了解到這件事情自己如果處理不好,恐怕就真的要體會一下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的厚重了。
他有一些朋友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體驗過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的厚重,所以他絕不想成為下一個體驗者。
交代完了這些事情,趙學寧問起了亞伯·克里曼斯的情況,結果莫里斯告訴他,這家伙生病了,正在醫院里住院治療。
“你怎么不剛開始就告訴我呢?”
“您也沒問啊……”
“扣你工資!”
“別啊!先生!我有好幾個女人要養啊!她們都指著我的工資吃飯呢!”
“算了,我去看看他吧。”
“您不是要主持閱兵式嗎?”
“還有一點時間,反正邊上就是蘭芳醫院,趕過去看他一眼,這樣比較能展現出我對他的重視,更能提高他對我的好感度。”
趙學寧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我必須要讓他知道,共和國和卡隆公司是不一樣的,我和那些帶資本家也是不一樣的,來到蘭芳,是他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莫里斯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露出一點疑惑的神情。
“好像……差別也不是很大?”
“扣你工資!”
“我錯了!差別非常大!您是整個共和國的慈父!不……您是整個東印度群島的慈父!在這里!您的光輝堪比上帝!您就是上帝!”
不再理會莫里斯的哀嚎,趙學寧轉身走出倉庫,騎上馬,朝著蘭芳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