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寧抵達京師的當日,李闖和一群軍官在通州迎接了趙學寧。
看著快一年沒見面的李闖,趙學寧很是高興地與他擁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瘦了,也黑了,云龍,吃了不少苦頭吧?”
“哪有什么苦頭!這群清兵根本不經打,我好幾個月都在天津城里過舒服日子,熱飯熱菜伺候著,那是真沒瘦,我都覺得自己胖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
趙學寧便和李闖走在了一起,大家一起往京師的方向前進。
途徑八里橋的時候,李闖指了指這里的那座清軍戰死士兵的墓碑,向趙學寧講述了之前八里橋之戰的種種情況。
趙學寧聽后,搖了搖頭。
“我覺得這樣做不好,他們的勇敢是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是為了三百萬旗人的利益,為了他們可以繼續在百姓腦袋上作威作福,而不是為了整個國家的百姓,這種勇敢是私勇,并不值得提倡。
真正的勇敢是什么?真正的勇敢是當你的身后是全國的普通百姓,而你的面前是敵人的大軍,即使處在絕對劣勢之下,你也敢于為了保護百姓而死戰,那才是真正的勇敢,才是值得宣揚的勇敢。
要是連八旗軍隊極其自私的私勇都拿來紀念,那么我們蘭芳軍隊消滅他們所付出的犧牲不就和他們處在同一水平線上了嗎?但是我們和他們是本質上的區別,我們是來再造中華的,他們是來奴役中華的。”
李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這樣啊……好像,的確是……”
“為這樣一群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拼死的人,并不值得我們的贊賞,所以這座墓碑就不要留著了,倒是可以在這里再豎一座碑。”
趙學寧咧嘴笑道:“留一座記事碑,講一下這里發生的事情,讓后人知道,這里是蘭芳共和國軍攻打京師之前殲滅最后一支清軍的地方,值得紀念。”
李闖一愣,然后豎起了大拇指。
“大總統,真不愧是您!”
“小事,小事。”
趙學寧笑了笑,又斂去笑容,緩緩道:“云龍啊,你要知道,有些事情,私人可以做,但是我們作為國家的領導人就不能做了,出于個人的情感,認為某些敵人值得尊敬,那是可以的。
但是公開的層面上,我們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就有可能把我們和他們混為一談,可我們和他們完全是兩個群體,他們對百姓敲骨吸髓,我們消滅他們,是正義的。
你在這里贊賞他們的勇敢,反而會讓不明真相的人感覺這是兩個混混斗毆,完全把我們的正義之師變得和他們一個德行,這樣做,是會留下后患的,所以,千萬不能這樣做。”
李闖眨了眨眼睛,皺起了眉頭。
“這……我倒沒有想到……”
聽說弘歷之前趕走了這附近的平民,又把八旗集團的老弱婦孺趕走了,就是為了節省糧食給壯丁食用,以此增強京師的抵抗力。
結果他沒想到,他這樣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因為京師根本不是因為糧食而被攻破的,純粹是因為他們自己不行才被攻破的。
所以說人不行不要怪路不平,弘歷就是典型的人不行非要怪路不平,折騰來折騰去,把自己的江山折騰沒了,把自己的住宅也給折騰到了別人的手里。
什么玩意兒!
趙學寧十分輕蔑的搖了搖頭,從外城正門進入了京師。
京師外城沒什么好說的,與他想象之中的京師沒什么不同,低矮破敗但是十分擁擠的住宅、不怎么平整的或干燥或泥濘的泥巴路,偶爾幾條商業街道看上去還比較平整干凈,街道兩邊的小商店鋪子看上去也有模有樣。
但整體來說,專供平民百姓居住的京師外城雖然相較于其他地方的一些小城市還是比較不錯的,但是總體依然逃不過臟亂這兩個字。
而且根據已經選擇投降的部分低級官吏的講述,每年三四五月份的時候,京師還會出現沙塵天氣,揚起的沙塵吹得整個京師都是土黃色的,大家一張嘴巴就能吸進去一嘴泥土。
京師外城的衛生條件很差,道路交通狀況也很差,只有個別道路或許是官方要用還是怎么的,才有石板鋪路,其他絕大部分都是土路、泥巴路。
但是進入內城之后,情況就不一樣了。
內城雖然一樣是房屋很多,建筑擁擠,但是整體的衛生程度和街道的平整程度都要超過外城,就連綠色植被也比外城要多得多。
如此一來,就算在沙塵天氣,內城的生活環境也會明顯超過外城。
聽說帶清進入京師之后就把內城規定為旗人的居所,整個京師內城就是一個超大號的滿城,對自己人肯定比對外人要好,所以內城的生活條件明顯優于外城。
幾條商業街依稀能看到戰前繁榮的景象,高層建筑也明顯多于外城,很顯然京師里的八旗子弟們在不打仗的時候還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相較于正常人都能進入的外城,內城就已經是大部分人都不能隨意進入的存在了。
一般來說,只有旗人才能進入內城,而這一次跟著趙學寧來到京師的一千多名學員沒有一個是旗人,自然也沒有一個進入過內城。
之前在船上,趙學寧和這些學員們談起過對京師的印象,得知他們當中只有幾十個人去過京師,在外城呆過一段時間,內城那是根本不可能進入。
所以進入內城之后,這些學員每個人都是好奇寶寶。
對于從未來過、理論上終其一生也難以進入的地方,能夠進入,總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如果說內城尚且還不是什么代表權力的場所,那么皇城就是正兒八經的代表權力和地位的地方了。
那才是整個大清帝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群終其一生都不可能進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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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皇家之城,到這里,就等于有機會接觸到至高無上的皇帝本人了。
皇城連一般的旗人都不能進入,只有官員和宮中辦事人員才能進入,對一般人來說,屬于可望而不可及的絕對禁區。
毫無疑問,無論是衛生程度還是風景秀麗的程度,亦或是建筑的精良程度,皇城里外都是分明的兩個世界。
進入皇城開始,就仿佛進入了一座很上檔次的皇家園林,且不說各式建筑美輪美奐,單說放眼望去,那便全是整個京師內外都很難尋見的綠色。
從天津出發抵達京師的一路上,趙學寧發現了一件事情。
綠色植被少得可憐。
整個途徑路上,周邊的小山坡也好,大山丘也罷,就幾乎看不到什么綠色,只有一些稍微高一些的山坡上還能看到一點零零散散的綠色痕跡,幾乎就看不到幾棵還完好的樹木。
一路上,他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被砍伐之后的樹樁子,還有一些已經枯敗的枝條、毫無生機的枯木,入目所見是一片看起來毫無生機的土黃色,就連天空都蒙上了一層土黃色的陰影。
抵達京師之后,趙學寧發現京師城外周邊地區和京師外城之中也很難找到綠色植被,周邊的綠色植被就像是被蝗蟲啃蝕殆盡一樣。
進一步打聽,趙學寧得知蘭芳軍隊抵達的周邊山區也有相當一部分缺少綠色植被,山野上全部都是砍伐過的痕跡,只有位置很高的地方才能看到高大的樹木,位置較低的地方連小樹苗都看不到。
而在內城、皇城里,這種情況則迥然不同,綠色植被的數量遠遠超過其他所有地方。
很顯然,因為京師周邊地區人太多了,大家都在砍伐樹木做柴火,這土生土長的樹木再怎么多,也經不起百萬人、千萬人日復一日的無度索求。
此一時期煤炭雖然已經成為社會廣泛認同的重要能源來源,但是其主要作用并不是民用,而是生產用。
冶鐵、燒磚、燒灰等等很多生產層面上,煤炭的使用相當廣泛,但是在民間燒火做飯取暖的層面上,使用煤炭還是比較少的,大部分平民百姓還是選擇砍木柴引火,這就使得對木材的需求量極大。
京師周邊地區不僅有很多生活的百姓,也有很多軍隊駐扎,對于木柴的需求量之大,那是以萬噸計數的,所以京師周邊的生態環境就處在一個不斷惡化的狀態之中。
與此同時,因為蒙古草原上可能也存在過度放牧、不注意蓄養水草等等情況,以至于土地沙漠化情況嚴重,所以導致了越發嚴峻的沙塵天氣的影響。
當然了,這些影響王公貴族和皇帝本人一般是感受不到的,他們躲在最安全的地方,有豐富茂密的植被作為抵擋,紫禁城里不行,還能躲到圓明園或者承德避暑山莊去。
那里可舒坦了。
皇城內建筑美,植被茂盛,還有一絲北方之地甚少具備的氤氳水汽,這讓已經初步感受到北方干燥氣候的趙學寧忽然覺得呼吸都很舒服。
懷著復雜的情緒,趙學寧抵達了紫禁城午門口。
“總是聽說很多推出午門斬首的事情,伱們這邊的要犯真的是推出午門斬首的嗎?”
趙學寧笑呵呵的詢問了身邊那名光速投降的清政府的工部侍郎陳光運。
陳光運低眉順眼,滿是諂媚的笑道:“大總統聽到的不假,過去皇……清帝要懲處某些重要的犯罪者的時候,就會將其推出午門杖責、斬首,以此震懾、恐嚇百官。”
趙學寧點了點頭。
“你進入紫禁城的次數多嗎?”
“不多,小人……在下只是一個侍郎,很多時候輪不到在下覲見皇……清帝。”
陳光運一邊說話,一邊略顯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呵呵呵,不用緊張,不用緊張,我又不是什么惡魔,你不必擔心。”
趙學寧拍了拍陳光運的肩膀,哈哈一笑,徑直地走入了午門。
在其他人、尤其是那一千多名預備官員看來,午門的確很壯觀,低調奢華與莊嚴肅穆的感覺同時充斥著大家的感官,屬于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與不可觸碰的感覺躍然于其上。
在過往,這是他們一輩子可能都無法觸及的地方,但是眼下,他們卻在那個男人的帶領下毫無顧忌地走入了這座大門,進入到了近四百年的皇家居所和中央核心權力所在之地。
紫禁城。
紫禁城城南北長961米,東西寬753米,占地面積達72萬平方米,有房屋980座,房間共計8704間,四面環有高10米的城墻和寬52米的護城河。
只不過當時攻城的時候,寬廣的護城河與高大的城墻并不能阻擋蘭芳大軍的腳步就是了。
紫禁城內,宮殿建筑布局沿中軸線向東西兩側展開,紅墻黃瓦,畫棟雕梁,金碧輝煌,殿宇樓臺,高低錯落,壯觀雄偉,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間仙境。
跟隨趙學寧進來的人們為此感到十分震撼,一個個微微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這數百年來華夏第一建筑群落,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趙學寧當然也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曾幾何時,他也以游客的身份進入過這里,當時看著那雄偉壯觀的宮殿,忍不住為之神往,肆意暢想著當年那些手握天下權柄的帝王們是如何叱詫風云的,又是如何奢靡度日的。
可滄海桑田,他沒想到自己能夠重生在這個時候,更沒有想到曾幾何時只是想要掙扎求生的自己居然能帶著軍隊打到這里。
直到這一刻,趙學寧才真的確定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自己已經改變了原本的時間線上華夏注定的沉淪與恥辱。
跨越時空的界限,當初的游客趙學寧和現在的大總統趙學寧似乎重疊了。
那一瞬間,趙學寧想到了很多事情。
少頃,他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緩緩走向了紫禁城的正殿,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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