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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在街上走著。
充滿市井氣息的街道很是喧囂,一身青衫的陳洛看起來就像是城中的夫子一般,干粗活的行人遇到他都會下意識的避開,一些人在察覺到他的目光之時,也會下意識的露出笑容。
天目國當中,讀書人的地位非常崇高。
陳洛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落第的秀才,以他的手段,在天目國的名冊里面留下了名字輕而易舉。
“陳先生,這是我爹讓我送給你的肉。”
一個頭上頂著一小撮頭發的男孩拎著一條五花肉,必恭必敬地給陳洛行了一禮,從他不斷扭動的屁股來看,這個動作應該是他父母教給他的。
識文斷字才能做上等人。
天目國將近九成的人都是不識字的,識字的機會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接觸到的,因為書籍是壟斷的。對于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識字的機會非常難得,只有認識了字,才有機會翻身做上等人。
這是李屠夫家的娃。
看著這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陳洛下意識的想起了當年在越國家鄉的時候,那個嚷嚷著要跟自己學修仙的虎娃。
這么多年過去了,虎娃估計也老了吧。他離開越國大墓的時候,給馬瘸子他們留了一些氣血丹藥,以大墓當中的特殊環境,這些人活到壽終正寢應該沒什么問題。
“代我謝過你爹。”
陳洛笑著將肉收下,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窮書生,自然不會拒絕這種禮物。
“那我能喊您先生嗎?”
見陳洛將肉收下,小娃眼睛一亮,立馬開口問道。
“可以!”
陳洛不由得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名叫李富貴,是李屠夫的第三子,上面還有兩個姐姐。他是家里小輩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把所有機會都留給了他。
“見過先生。”
李富貴很聰明,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父母教的,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把父母教的東西運用的這么好,就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同齡人。
“明天準備好紙筆過來找我,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嗎?”
陳洛沒有去見李屠夫,對方讓兒子過來也就是怕自己嘴拙,覺得自己這種干粗活的人冒失上門會失了禮數。這也是絕大多數底層人的思維。他們對自己很自卑,但對自己的下一代卻有著超乎超乎理解的信心。覺得自己家的娃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優秀的孩子。
“知道,先生住在拐角胡同。”
李富貴滿臉高興,他沒想到先生居然這么好說話。
告別了先生之后,李富貴興高采烈地跑回家,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父母一高興,晚上他就能吃到紅燒肉!別人家的孩子吃肉或許會很困難,但李富貴他爹就是殺豬的,平日里忙完活計總是會給他留一點,只是鹽油醬醋太貴,家里平日吃的也都是白水煮肉。
陳洛推開門。
院子當中收拾得很干凈。
來到云霄縣已經半年了,這半年他慢慢融入了這邊的生活。周邊街坊鄰居都認識了他,知道拐角胡同來了一位落第秀才,聽說祖上還是做大官的。
有這一層背景在,云霄縣的潑皮都不敢找他的麻煩。為了掩飾生計,陳洛還在城隍廟門口租了一個書畫攤位,靠賣字畫為生。
和古河傳授給他的‘入世法’一樣,他現在真的變成了一個窮書生,每日過的都很精細,就他現在住的這個宅子,都是‘祖上’留下來的,屋頂破了都沒錢修葺。
盤坐在房間內,陳洛再次閉上雙目。
心魔訣運轉之下,四周的火焰如同煙塵一般聚集過來,緩慢提升著他體內虛丹的強度。半年時間,虛丹上面的金色虛影提升到了七成半。在這地方修行他也沒什么顧忌。每天晚上都會收割‘心魔’。
和山上的修仙者不同,普通人‘心魔欲望’被收割之后,最多只會生一場病,隔一段時間就好了。并不會和修仙者一樣走火入魔,多年苦修毀于一旦。陳洛也不打算像郭山縣的邪修一樣,把全城之人都煉了。
一錘子買賣只有最蠢的邪修才會干。
真正有底蘊的邪修,講究的都是可持續發展。
半個月積累下來,陳洛已經感覺到了變化,有心魔老祖大腦運轉的‘心魔訣’,和沒有心魔老祖大腦運轉的‘心魔訣’,那是兩種功法。陳洛不知道這是不是上界修士的習慣,心魔老祖在修行過程中的很多細節都和他以前接觸的修仙者不同,吐納煉氣的習慣會本遵循某一種頻率,如同潮汐一般有升有落,并非單一的平穩。這種感覺就像是普通人一樣,吃同樣的飯,有的人一吃就胖,有的是海吃不肥,其中最大的差別就是消化率和利用率。
雜色的煙塵環繞著陳洛旋轉,他整個人被包裹在其中,看上去就像霧中魔頭一樣。這是心魔訣的視角,普通人眼中他身邊什么都沒有,就是一個人坐在床上假寐。
‘心魔隨心生,執念無正邪。’
外置大腦當中,心魔老祖冒出了一個念頭。站在心魔老祖的視角看,陳洛對心魔的運用很初級,不符合他的設想。
順著這個感應,陳洛重新改變了功法的運轉頻率。
醒目的火焰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團和前面所有火焰都不一樣的‘心魔’,這團心魔火焰是金色的。
‘劫氣?此處并無渡劫者,這劫氣是從何而來?’
陳洛腦海當中冒出一個念頭,但他還是向著金色火焰靠攏了過去。如此濃郁的心魔之力,如果能夠吸收,渡劫前的最后一步積累也就夠了。
意識蔓延,熟悉的扭曲感浮上心頭。
腳步聲剛從耳邊傳來,一個穿著黑色紳服的人在面前來回走動。腳下黑色的淺面鞋非常干凈,中間還纏著一圈黑色的腰帶,一看就是地主豪紳。
“陳兄,你倒是說個話啊?”
這人走了片刻,察覺坐在椅子上的陳洛毫無動靜之后,忍不住開口說道。
陳洛并未回答。
他還在觀察四周的景象,這一次進入的‘一縷劫氣’極為完整。幾乎可以和融靈長老的心魔劫相提并論。陳洛很難理解,究竟是什么樣的‘欲望’,才能在沒有渡劫者的地方,衍生出如此強大的‘心魔’。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疊加,心魔老祖調整以后的頻率,能讓他更好的利用‘散亂的心魔’。
這地方并不是一個人的執念,而是好幾個甚至幾十個人的執念。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眼前的景象。
那一縷陌生的劫氣,很有可能是功法所為。
用功法引來的劫氣。
“這件事是兩個小王八蛋一起干的,你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扛吧?”
見陳洛不說話,華服鄉紳神色不悅的說道。
“王兄何必著急,幾個小兔崽子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回頭無非就是你我二人丟些臉面,去給夫子賠個不是。”
陳洛已經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了。
在這一個執念當中,他是一個孩子的父親。這個孩子非常頑劣,前天晚上和王員外家的小子,伙同幾個半大孩子在夫子入廁的時候放了個炮仗。
年過半百的夫子哪里驚得住嚇?腳下一滑直接跌進了茅坑,要不是下人發現的及時,夫子恐怕都已經淹死在茅坑里面了。事后自然是興師問罪了,作為罪魁禍首的陳、王兩家孩子被管事抓住揍了個半死。
這還不算完,夫子這一次是發了狠,說是要上報書院,剝奪兩個小家伙讀書的權利。這個時代,一旦被剝奪了讀書的權利,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翻身。
“臉肯定是要丟的,我就怕夫子不肯罷休啊。他畢竟有功名在身.”見陳洛說話,王員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無非是就錢的問題,王兄,我先回去籌錢了。”
陳洛起身拱了下手。
‘心魔’衍化的世界,陳洛看的很開,并不會和這些人一樣,心疼自己‘一輩子辛辛苦苦’賺的錢。
“小兔崽子!!”
一聽到要花很多錢,王員外氣的就是一陣肉疼,只覺得手又有一些癢癢,必須要回去揍那兔崽子一頓才能解恨。
離開了王家之后,陳洛走在街道上。
四周的景色非常的真實,灰色的墻磚,青色的地面,手指碰觸在上面還能反饋冰冷的觸感,如果不是功法效果,很難想象這里竟然是人的‘心魔’衍生出來的世界。
“老爺,真要給岑夫子送那么多錢嗎?”
跟在陳洛邊上的老管家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一次送出去的除了錢以外,還有好幾塊良田,對于地主家族來說,地契就是他們的命根子。這一次老爺為了化解危機,已經動了他們老陳家的根。
“錢買的是安全。”
陳洛坐上馬車,面色平靜地吩咐。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看的很清楚,這一次幾個孩子惹出來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被炸的老夫子是一個窮夫子,秀才功名。對于鄉紳來說區區秀才自然算不了什么。可關鍵問題是這位夫子教了一輩子的書,他的學生里面有幾個比較厲害的人物,其中有一個還在縣里任職。對方要是鐵了心找麻煩,他們兩家還真不一定扛得住,畢竟‘富不與官爭’。
明白前因后果以后,陳洛用最短的時間,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安排完道歉的事,陳洛坐著馬車回到了陳府。
他的身份是陳府當代家主,昨天晚上慫恿點炮仗的,就是他的獨子陳元直。
“老爺,你可算回來了。”
“老爺,元直還小.”
剛一開門就看到幾名女子迎了上來,這幾名女子都是陳洛的‘夫人’,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陳洛忍不住嘆了口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