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時在天書宇宙中,同太陽日曜也就是女皇,做過一次交易,換取地魄炎心,用于快速修煉火法地書法箓,早日練成九淵炎祖法象。
從那之后,再觀察他先后修成玄霄雷祖法象和九天雷祖法象,女皇想必就有猜測了。
故而早先有一次封賞龍虎山天師府中,就有一件名為先天兩相精魄的寶物,怎么看都像是給他雷俊準備的。
如果說那時候還是猜測,那現在再封賞天地逆流,基本就表明唐廷帝室已經肯定雷天師的根骨是兩儀仙體了。
雷俊微微一笑,將這天地逆流先行封存。
其他東西里,最珍貴的是九轉星暉和地肺之晶,還有金蕊朱花。
九轉星暉沒什么特別的指向性,于龍虎山天師府傳人而言,凡修持斗姆星神法象者皆適用,大有裨益。
甚至中三天修士,只要修行踏罡步斗者,煉化此寶,便有莫大幫助。
只不過于中三天修士而言,不易承受其中靈力,只煉化部分,則顯浪費。
與之相同道理的還有地肺之晶。
這是一件可適用于修持九淵炎祖法象天師府修士的靈物,于修行有莫大益處。
從這點上來看,雖然適用者不少,但朝廷也有考量。
本次孤鷹汗國入寇,須彌金剛部反唐的大戰中,天師府北上、西進參展者,除天師雷俊和大唐國師唐曉棠外,還有兩名高功長老楚昆與張靜真。
當中楚昆修持命功人書法箓,成就斗姆星神法象,而張靜真修持火法地書法箓,成就九淵炎祖法象。
某種程度上,九轉星暉和地肺之晶正對應他們。
天師府這方面無明文規定,不過雷俊等人皆默許類似情況下,楚昆和張靜真有優先處置的權利。
如果他們不選取,則靈物歸入寶閣。
另外一種金蕊朱花,則直接送往藥園培育。
“九轉星暉先歸入寶閣吧。”
楚昆笑道:“這趟立功,主要是你和唐師姐,我們其他人談不上功勞,頂多算是苦勞,和張師姐他們負傷的人比起來,連苦勞都算不上了。”
雷俊將那縮影囊交還給楚昆:“師弟你可不是苦勞,沒你這個大戶資助,我跟小師姐就是另一種打法,此戰最終可能也是另一種結果。”
現在這一戰贏是贏了,結果把楚昆的預備養老小金庫給打破產了。
“好鋼用在刀刃上。”楚昆接過縮影囊:“本來就是備用的東西,我再慢慢攢便是,真要是攢不上,那掌門師兄你容我多跟大師兄學學。”
“相較于你多學大師兄,還是我幫你一起攢攢好了。”師兄弟二人之間談笑幾句后,雷俊搖頭:“可惜唐廷帝室這次的嘉獎,最好的就是天地逆流和純陽心血,偏偏都不適用于你,唯有九轉星暉還行,再就是上次的太宇之石。”
數年前,在清剿人間道國,挫退里蜀山后,唐廷帝室封賞天師府,嘉獎的寶物中有三枚太宇之石。
其中妙處,于上三天符箓派修士而言,皆有妙用。
大師姐許元貞取走一枚,雷俊取用一枚,當前還剩最后一枚。
類似情況,往常慣例,如果東西本身沒有明確歸屬,則一般誰最有可能向上邁出新一步,便由誰取用。
唐曉棠、元墨白和姚遠都已經明確表態不用。
故而最后一枚太宇之石當前還在天師府,基本便著落在其他幾位高功長老身上。
楚昆笑道:“相較于九轉星暉,太宇之石確實對我更有用,不過我當前的重點,不在那邊。”
雷俊:“哦?怎么講?”
楚昆同他之間不做隱瞞,直接說道:“我現在和唐師姐一樣,就差最后一步,當然了,她是謀太初道體,我只是謀仙體,不可同日而語。”
雷俊回憶自己看過的諸般典籍古書:“星宿圣體后天提升沒有先例,具體指向何方,已經如何提升都無先例可循,歷史上有過的先天仙體中,有可能對上號的……寰宇仙體還是天河仙體?”
“天河仙體。”
楚昆答道:“我近些年來一直慢慢揣摩,憑空瞎琢磨當然不成事了,運氣好有些意外收獲,兩相對照下,我感覺有戲。”
雷俊:“所以你差的最后一步是?”
楚昆:“我想找一種名為地涌天星的靈物,但一直沒有著落。”
雷俊回憶了一下:“確實好幾千年沒出現過了,而且不止咱們這邊,就我所知,大宋人間、大明人間那邊,似乎也沒有。”
沈去病去過大宋人間。
聶放來自天理,關于大明方面看過些文獻記載。
雷俊跟他們通信交流期間,常會羅列一些大唐人間難尋的靈物,打聽下落。
大部分都不是他自身所需,但出于拓寬信息面的考慮,他大多會有當無地問問。
“嗯,我先前也跟玄機觀聶道友聊過,天理肯定沒有,大明人間如今不確定,但此前同樣沒有此寶。”
楚昆言道:“也無妨,如師父教導,我輩修行者順天而為,應緣而動便是。”
雷俊:“我近來不出山,先傳給大師姐和小師姐她們吧,看她們在外行走期間,會否有額外收獲。”
須彌。
經過一番動亂后,九天的須彌中,如今終于漸漸恢復平靜。
泛濫的恒河,重歸原先的軌道。
先前肆虐的水災已經褪去。
有大量僧人來往,清理堆積的泥沙。
原屬于金剛部的妙喜國土上,此刻一片狼藉。
有一些僧人,立在妙喜國土上,皆面帶悲色。
僧人們皆身披袈裟,但內襯顏色不同,標志著他們來自須彌內金剛界不同的幾部。
五部色,佛部為白,蓮華部為赤,金剛部為青,寶部為黃,羯磨部或稱業部為綠。
眼下在妙喜國土遺址上的僧人,有人袈裟內襯為白,有人為紅,有人為黃,有人為綠。
唯獨就是不見本該屬于金剛部的青色。
一群僧人嘆息著,整理雷火肆虐后一片焦黑的妙喜國土。
一個寶部僧人離開,前往須彌中央一座閃動金光的神山下。
須彌山此刻光輝,終于重新恢復穩定。
山下則站著三個僧人。
其中一個瘦削僧人,正是須彌寶部之主梵達陀。
寶部僧人到了須彌山下,先向梵達陀行禮,然后再向另外兩名僧人行禮:“上師。”
另外兩名僧人,一個外觀若少年,相貌清秀俊美,始終面帶微笑,寶相莊嚴。
另一個則貌似中年,身材高大魁偉,比梵達陀和那少年高出一頭以上,其相貌奇丑無比,但觀之反而給人以寧靜祥和,智慧圓足之感。
“金剛部三大至寶皆毀,不僅如此,金剛部弟子幾乎死傷殆盡,妙喜國土內所藏典籍,亦散佚嚴重。”那寶部僧人輕聲稟告。
如少年人模樣的佛部之主面上笑容不減,語氣平和,寧定人心:
“金剛部典藏,尚有挽救辦法,當務之急,收攏營救幸存的金剛部傳人。”
寶部僧人應道:“是,上師。”
對方退下后,高大中年男子模樣的羯磨部主開口:“金剛部還有少許人,散在那方大唐人間,但須彌和大宋人間通往大唐人間的虛空門戶當前都封閉了,我們難以接應那些弟子回來。”
不問可知,大唐皇朝方面后續會不斷追剿清理那些須彌金剛部在大唐人間的余孽。
眼下無法接人回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生還的希望便越來越渺茫。
佛部之主:“其他方向,暫時亦難尋通往大唐的虛空門戶。”
寶部之主梵達陀開口:“當前,唯有在須彌中,先重整金剛部,令金剛界五部重新完整。”
佛部之主言道:“嗯,我會立即著手安排,在此期間,須彌山這邊辛苦伱們了。”
寶部之主和羯磨部主皆應道:“有勞師弟。”
須彌佛門,日常分作金剛界五部,即佛門、蓮華部、金剛部、寶部和羯磨部。
其中又有金剛界、胎藏界之對應變化。
胎藏界有大定、大悲、大智三德,分為佛部、蓮華部和金剛部三部。
佛部為大定門,蓮華部為慈悲門,金剛部為智慧門,則金剛界與胎藏界中諸尊,都可攝于這三部之中。
又佛為二利圓滿之稱,于佛部中開二部,對應胎藏界曼荼羅上中下中之通者。
下方有虛空藏院,為佛自證之邊,稱為寶部。
上方有釋迦院,為佛化他之邊,稱為羯磨部。
由此論之,胎藏、金剛之三五分別,為開合之異。
如果這趟須彌里是折了寶部或者羯磨部,那損失雖然也堪稱慘重,但只要佛部尚在,則此二部很快便可恢復元氣。
而金剛部折損,則金剛界、胎藏界同時坍塌一角,欲要修復,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佛部之主也唯有徐徐圖之。
同時,再焦急,也不能忽視須彌山這邊。
而如此一來,佛部、寶部、羯磨部在其他人間的經營,勢必都會大受影響。
金剛部坍塌,不僅僅是其本身遭劫,更影響其他四部,影響整個須彌未來的動向……
此番除大宋人間那邊一些事正值緊要關頭的蓮花部主外,佛部之主和羯磨部主全部第一時間趕回須彌,可惜妙喜國土支撐的時間,出乎預料的短暫,終究是沒能等到他們歸來。
“龍虎山天師府,符箓派傳承……”
羯磨部主和寶部之主留在須彌山下,羯磨部主回首望向遠方妙喜國土與恒河所在方向:
“但他們一些手法,觀之不似道家中人?”
寶部之主梵達陀頷首:“我亦有同感。”
羯磨部主:“晚些時候,我們就相關事,再仔細議一議,眼下,先以須彌山為重。”
寶部之主輕輕頷首。
這里,始終才是須彌的重中之重。
佛門手印一脈借須彌大興,更是借這須彌山大興。
此處根基在,須彌中金剛界五部,便能恢復元氣。
只是……
寶部之主想起先前那反攻入須彌的一對男女,心頭不禁浮現一層陰翳。
不提為金剛部尋仇之類的事。
但看他們同金剛部,同須彌佛門針鋒相對的模樣,未來其他四部對上他們,恐怕也無法和睦相處。
不管是直接恩怨,還是未來潛在,這都是個棘手的對頭。
大宋人間。
或許,如此稱呼已經不再合適。
因為此方人間的大宋皇朝,已經不是風雨飄搖可以形容。
黃金汗國針對大宋半壁江山的攻伐,已經到了最后階段。
大宋皇朝,即將成為歷史。
此方人間,旁的地方,也在密切關注大江以南的時局變化。
蒼狼汗國汗庭,霜月草原。
狼首大纛下,一名大漢矗立。
其身材高大,屹立如山,沉默地望向遠方。
一頭青龍嘶風獸,從另一個方向飛馳而來。
異獸上的武者提前落地,然后來到那大漢身旁:“汗王。”
蒼狼汗收回目光:“紅日草原如何了?”
來到他身旁的異族武者答道:“靈氣損失不小,那些異域漢人點燃的并非凡火,對草場傷害很大,需要一些年頭才能重新將靈氣養起來。”
蒼狼汗聞言皺了下眉頭,然后眉毛重新舒展開:“確實同東邊南方那些漢人不同。”
身旁異族武者繼續稟報道:“白鹿的那些人一起去了……老實講,沒以前那么猖狂。”
蒼狼汗的視線重新望向東方:“他們也接到那邊的消息了。”
東邊黃金汗國勢如破竹,叫蒼狼汗國和白鹿汗國都感到在意。
異族武者:“汗王,那我們接下來?”
蒼狼汗:“晚些時候,我和白鹿見一見。”
異族武者臉色變了變,張口欲言。
他們,同白鹿汗國之間已經交惡多年了,雙方大大小小打過不少場了。
不過,異族武者的面色很快恢復平靜。
此一時彼一時。
連孤鷹汗國都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關于那……大唐人間,有更多消息么?”蒼狼汗忽然問道。
異族武者:“有些消息,但零零碎碎的。”
蒼狼汗:“多收集一些,一起報給我。”
異族武者:“是,汗王!”
幾乎同一時間,白鹿汗,發出類似的命令。
黃泉。
里蜀山上酆都城。
大殿內,以掌門姬堯和兩位大長老李林雪、田凌楓為首,離蜀山高功長老盡數在座。
“稟掌門,新入黃泉的丁口,已做妥善安置。”當中一人稟報道。
姬堯輕輕點頭。
眾人面上皆現出笑意。
大宋皇朝要完了。
他們則趁戰亂,成功再次大賺一筆。
有這一筆填充進來,先前虧損的元氣,總算得到康復。
先前為修復受損的法寶,為新人盡快突破煉制新法寶、新法器,幾個園區幾乎被“采摘”一空,眼下總算又有了進項。
“大宋將傾,接下來很難再有這么好的機會。”
姬堯言道:“如果同所謂黃金汗國打交道,必是硬仗,不可這般輕慢態度。”
在場眾人皆心中凜然:“是,掌門。”
一旁田凌楓言道:“那些異族豢養異獸,該是天禽地獸鏡最好的養料,不過正如掌門師兄所言,當徐徐圖之。”
里蜀山輩分、實力皆高的大長老李林雪這時開口:“那方大唐人間的虛空界域,似乎松動了。”
姬堯:“我已聯絡在那人間的人,待他們將詳細訊息傳回,我們再做定奪。”
帝京洛陽。
當朝尚書左仆射方鶴州府上。
方國老今日做壽,賓客云集。
其侄孫,荊襄方族長子嫡孫方竺,同方鶴州本人子嗣,在前廳代為招呼賓客。
方國老本人在后堂,接待少數幾名客人。
但后堂客人,個個分量頗重。
蘇州楚族老族主楚國老的長子,當朝中書令楚林。
青州葉族族老葉灼。
東平長公主張瓊容。
除此之外在場者,還有此前參與北疆之戰,負傷后退下前線,沒有立即返回荊襄祖地,而是在帝京洛陽休養的方竺之父方浣生。
相較于前廳的熱鬧喜慶,后堂這邊一片肅穆。
身為此間主人的方鶴州語氣平和:“趙王殿下,即將離京,返回幽州。”
在場眾人輕輕頷首,但皆沒有開口發言。
良久之后,青州葉族家老葉灼方才輕聲打破沉默:
“會否……仍然有詐?”
方鶴州輕輕搖頭:“可能不大。”
他目光掃過面前眾人,輕聲一嘆:“如果當今天子狀態完好,則大勢在她,她已經不需要再行詐傷之流的手段。”
在場眾人聞聲,再次沉默。
方鶴州言下之意,他們清楚。
所謂大勢在女皇,不僅僅在于女皇個人實力。
而是體現在方方面面。
其中最重要的一方面便在于,龍虎山天師府。
這個地方,連續涌現出三個頂尖高手。
其中許元貞、唐曉棠是實打實的九重天高手,且實力強橫,自不必說。
關鍵在于新崛起的雷俊。
這些年下來,雷俊漸漸證明自己八重天圓滿堪比九重天高手的實力。
而新近西域滅佛一戰,雷俊則證明,他不僅能抗衡九重天修士,甚至可能戰而勝之,乃至于擊殺對方。
這是極為關鍵的差別。
一直以來,名門世家幾大支柱人物,乃至于趙王張騰,皆盡量避免聚首。
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有人受制,則有人可以應變。
所謂應變,并非馳援,而是放開顧忌后的自行其是。
如此,方有同氣連枝之效,制衡唐廷中樞不至輕易動手逐一剪除。
但現在的問題在于,即便他們分得再開,女皇張晚彤那邊,人手也快要能排得開了。
所謂人手能排得開,不單只是能一一對應,捉對廝殺。
作為守方,單純的牽制大約夠用,但作為攻方則不行。
最萬不得已的時候,張騰、葉默權、葉炎、楚修遠、方景升見勢不妙,單純謀求脫身即可。
唐廷中樞想要完全沒有后患的勝利,極限狀態下,需要五個戰場全部保證完勝,確保葉默權等人完全無法遁走。
如此一來,衡量利弊,葉炎、葉默權等人便也無需反抗,索性一開始就認輸便是。
之所以不認,便是因為還沒到那般極限狀態。
但現在,如果天師府在此事上全面倒向女皇張晚彤,然后再數數人頭,局面就開始漸漸明朗了。
張晚彤本人。
許元貞。
唐曉棠。
然后,再加上雷俊。
這已經是一個能叫方浣生、楚林等人午夜夢回一身冷汗的場面。
雷俊當前八重天境界已有如此水平,在場眾人,有誰質疑他能否沖上九重天?
一眾人等面面相覷,雖然無聲,但都在彼此眼中確認相同的訊息。
沒人質疑當代天師能成就九重天道家大乘高真。
甚至,所有人都認為,那一天不會遙遠。
哪怕就是眼下,雷俊展現出來的實力,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把天師府三寶暫借別人。
不是暫借許元貞和唐曉棠,而是暫借他師父元墨白。
如此一來,龍虎山天師府全部潛力極限動員的情況下,哪怕分散開來各自為戰,也能獨當一面。
這時再考慮女皇那邊分持蕩寇金戈、山河劍、浩然劍的上官云博、蕭雪廷和蕭航,情況就更駭人了。
女皇張晚彤、許元貞、唐曉棠、雷俊四人,各負責一地。
余者集合圍攻第五個地方。
不考慮其他外患的情況下,女皇主動開大唐內戰的條件,已經無限接近成熟。
假使,她和雷俊都狀態完好的話。
故而方鶴州才有言,她已經無需詐傷了。
女皇無傷在身,則國運穩定,各地虛空門戶不重開,外患可能性亦降到最低。
屆時阻礙她的,恐怕只有天師雷俊的傷勢,以及許元貞身在東海蓬萊。
“天師府許真人在蓬萊,并不受困。”
楚林這時開口說道:“相較而言,她聽不聽當今陛下宣旨,可能還更有懸念些。”
東平長公主張瓊容問道:“令尊楚國老已經自海外返回,沒回蘇州?”
楚林輕輕頷首:“是的,殿下。”
女皇那邊的人已經極為接近夠數。
楚修遠和葉炎聞訊后,第一時間便有決斷,楚修遠稱病告老,自蓬萊外海離開,不與葉炎在同一地。
雖然對女皇的狀態存疑,但不論楚修遠還是葉炎,都無心冒險。
甚至,從現在開始,楚修遠的行蹤便已經成謎,連蘇州祖地都不再回。
但這畢竟不適宜作為常態。
葉炎、方景升、葉默權雖然不如此,但都開始做更多一手準備。
“許元貞不一定聽當今陛下宣調,當初幽州、晉州舊事后,也不見她再尋幽州林族和滄州葉族的麻煩。”
青州葉族族老葉灼言道:“但是,誰也無法保證將來……”
楚林則言道:“龍虎山天師府一脈許、唐、雷三人,許最心思難測。
雷,倒是相對平和,幾次大動作都只針對人間道國、須彌金剛部之流,其人疏離淡漠,觀之不好權勢,反而可能是當今陛下最難直接調動的人。
唐,易受煽動,又受當今陛下恩典,最容易做當今陛下的馬前卒,可偏偏許、雷二人與之相交莫逆。”
后堂內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如果龍虎山天師府能保持中立,方才一切,皆不存在。”
一直不曾開口的方浣生這時言道:“我亦如此希望,但恐怕……我們不應該將希望全寄托在這里,還是做最壞的打算為宜。”
方景升、葉炎等人不得聚首。
當前在場者,則可分別代表蘇州、荊襄、青州,以及反對當今帝皇的部分宗室子弟。
“最壞的打算,卻可能是最好的時機……可能,也是最后的時機。”方浣生長嘆。
再多等幾年,女皇有傷也該康復了。
天師府雷俊,也將傷勢痊愈。
甚至他可能再上一層樓修成九重天大乘境界。
而世家這邊,幽州林族族主林嬛被打斷上升勢頭后,目前最有希望沖擊九重天的人,是楚修遠的第三子,楚林的三弟楚喆。
以及……楚羽和蕭雪廷。
這二位,都在對面。
叫人怎么等?
在場眾人,大多同須彌金剛部不咬弦,同孤鷹汗國更是無法兩立。
但不得不說,孤鷹汗國與須彌金剛部動的及時。
否則,女皇大勢將成乃至大勢徹底有成后第一波泰山壓頂的對象,恐怕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五姓七望起起伏伏多年,萬古長存。
但這次,方浣生等人清楚感覺到,時代大勢變遷,浪潮專門像是瞄準他們當頭打來。
萬幸,孤鷹汗國和須彌金剛部幫忙擋了一擋。
可惜,這二者皆不是合適的合作對象……
“一些跡象,已經漸漸開始顯現。”
方鶴州這時說道:“北疆伯顏山的虛空門戶鎮封不易,南荒地海門戶有動搖跡象,本朝國運……當前確實在走低。”
青州葉灼言道:“不論怎樣,太子殿下都必須光明正大繼位。”
他們,也必須是光明正大匡扶社稷,參議輔政,主持一方,造福一方。
方鶴州:“這個自然。”
再怎么猜測女皇是當真傷了,也不會有誰輕易把自己直接送去女皇面前驗證一下。
何況,唐曉棠尚在,許元貞亦可能自東海歸來。
亂國之事,當有他人為之。
要接替女皇登臨大寶的新君,只能是撥亂反正者。
坐在屋內,他朝東北方向望了一眼:“幽州那位殿下,想來也是如此打算。”
雙方之間可能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在此之前,很多事上,有共同的默契。
楚林輕聲問道:“太子殿下,趕得及么?”
葉灼很肯定地答道:“三年以內。”
方浣生:“所以,果真是……”
葉灼頷首:“胸懷錦繡,神來之筆,四十年養氣,今朝方才是厚積薄發之時。”
甚至,不只是養的浩然氣。
還有國運龍脈之氣。
方鶴州注視葉灼:“殿下的具體想法……”
葉灼:“帝皇心術,從古至今,大同小異,我們自然是都明白的。”
方鶴州輕輕點頭。
葉灼:“我等所求者,也不過是本朝太祖、太宗、高宗皇帝在位時那般,只要不似先帝和當今陛下,便于愿已足。”
他轉頭看向東平長公主張瓊容,向對方點頭示意。
張瓊容很直接地說道:“于我們而言,如先帝在時即可,當然我們現在是合作,求同為上。”
在場眾人輕輕頷首。
張瓊容、上官正清等人的不滿緣由很簡單。
相較于學宮這邊,神策軍才是女皇改動最大的地方。
張唐皇室和上官一族等勛貴世家對神策軍的控制,在逐年降低。
最新的例子。
那支沈去病統帥,殺去紅日草原的神策軍將士,一水的凡人平民子弟出身。
但其供應、培養乃至于之后列裝,足以令張唐宗室和上官一族子弟眼熱。
此番同孤鷹汗國大戰,抓獲的異族俘虜經過審問,有人反映孤鷹汗國兵甲欠缺。
其實大唐當前也缺優質兵甲,隨著近年天地靈氣潮涌,各種天材地寶重現,專用于高境界武道修士的強大兵甲才陸續多起來。
但相較于人數,仍顯稀少。
而沈去病那一隊人,都快武裝到牙齒了……
目送張瓊容、楚林、葉灼等人離去,方鶴州、方浣生叔侄二人站在原地。
晚些時候,送客的方竺回來:“叔祖,爹。”
方鶴州微笑:“有什么想說的?”
方竺:“陛下行事,需顧慮外界的隱患,我們同太子殿下,同樣需憂慮類似事……會否,還是有些冒險了?”
方鶴州輕嘆不語。
方浣生則言道:“天理中的情況,你早知曉。”
方竺:“是,孩兒專門研讀過各方信報。”
方浣生:“我們可以效仿隴外蕭族和南宗林族那般,而最終的結果,便是天理中那些書香門第一樣,但不似理學沾染山河國運那般。
姑且不論隴外蕭族已經搶占先機,還有蕭春暉、蕭雪廷兄妹與當今陛下私誼的關系。
即便我們一切與隴外蕭族一樣,似你和十三郎一般成才,成為社稷棟梁的子弟仍然會有,但其他相對平庸少許的本族子弟,生活與命運,就全然不同了。”
他拍拍方竺的肩膀:“我們背后是大家,不是小家。
誠然,傾巢之下無有完卵,但已有十郎、十三郎在外,目光放到往后千年、數千年看,往多代人去看,最壞結果都是大家變小家。
既如此,我們自當去試著爭取更好的結果,維系大家,至于其中風險,自然難以避免,唯有奮力擔之。”
方浣生語氣平和,娓娓道來,仿佛在訴說和自己無關之事。
方鶴州、方竺皆默然。
龍虎山,天師府。
雷俊默默溫養法寶、靈物。
山中寧靜。
山外則陸續有訊報傳來。
新鎮封的西域須彌門戶,以及北疆伯顏山虛空門戶,當前尚穩定。
南詔黃泉門戶是被里蜀山從對面鎮封,當前暫無事。
其他較早些時候的虛空門戶,都有些動靜。
尤其是南荒地海虛空門戶動蕩。
東海天理虛空門戶動蕩。
北海羅淵門戶不穩。
蜀山霄頂下黃泉泉眼震動。
早先孤鷹汗國第一次、第二次入寇期間,于大小關山之間和孤云原上洞開的虛空門戶,亦有不穩定跡象。
北疆有大妖黑山君崛起活躍,疑似亦臻至九重天層次。
南荒有大妖九翅金蜈活躍,諸多妖族靠近人類聚居范圍。
東海有大妖出沒,引動海嘯頻發,因海上情況復雜,尚未確認其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