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兇,從天師府開始  427.斷氣的蓮華部主

類別: 玄幻 | 異世大陸   作者:八月飛鷹  書名:趨吉避兇,從天師府開始  更新時間:2024-08-17
 
太虛仙體,同寰宇仙體、宙光仙體、造化仙體等根骨體質一樣,皆是極上乘的根骨體質。

雖然不似純陽仙體、純陰仙體、太霆仙體、兩儀仙體那般令修士在上三天境界時可能蘊生出獨特的神通法門,但太虛仙體亦有其自身獨特奧妙。

其中一大神異之處,便是令身懷太虛仙體之人,先天不易為他人所洞察。

便似眼下,那少女看上去只有少許基礎練氣修為,但憑雷俊和須彌蓮華部主宗伽的心靈修為與神魂感知,第一時間也只能隱約察覺她似乎異于常人。

便是雷俊他們這樣的九重天高手,專門留心加了幾分仔細去觀察,第一眼仍看不明其中底細。

雷俊還是聯想起古籍記載中有關太虛仙體的一些信息,故而才第一時間猜到其中緣由。

這要是換個修為境界實力相對低一些的人,莫說看清這少女的底細,打從一開始便不可能留意到她的特異之處。

眼下她本人修為較低,身形明明白白擺在雷俊和宗伽等人視野中。

但如果她修為境界同雷俊等人差距不那么大,則雷俊二人亦可能疏漏其存在。

從隱匿行蹤的角度而言,幾乎可以說,她天生就披著一件太清八景寶蓑。

修為境界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佛門手印一脈善于偵查洞察的外縛印、內縛印,儒家經學九重天四層大儒才修持的“易”,都可能被她豁免。

武道高手拙于向外探查而長于自身警惕。

但身懷太虛仙體根骨的修士如果偷襲暗算,被武道高手覺察的概率,同樣要低于同境界的其他人。

這趟抽簽的結果雖然有點出乎預料,但確實沒讓雷天師失望。

黎天青籠罩在方相之面下的面孔,這時轉頭看向雷俊。

當前的情況,是他試圖關閉虛空門戶,而對面故宋人間的蓮華部主宗伽則在穩定虛空門戶。

現在有人通過門戶趕來地海。

假使宗伽停手而他黎天青不停手,結果將是那幾個大宋遺民被扭曲的虛空所吞沒。

“也算一場緣法,放他們進入地海吧。”

雷俊沖黎天青微微頷首:“當前無大礙。”

他四十九張符箓已經準備就緒,但凝而不發,黎天青見狀便知雷俊當前應該也在等人。

很大可能,是龍虎山天師府另一位大乘高真唐曉棠。

雖然記掛著黃金汗昂沁夫隨時可能到來,但見雷俊胸有成竹,黎天青便點點頭,不做其他動作,靜心維持虛空門戶穩定。

此消彼長。

黎天青這邊稍有放緩,對面須彌蓮華部主宗伽頓時生出感應。

影響虛空的智拳印發揮神妙,不止穩定住地海與故宋人間相通的門戶,更反過來震動黎天青的鬼神祭陣。

地海中白云激蕩。

九歌·云中君的祭陣陣紋,頓時出現裂痕。

蓮華部主宗伽實力過人,黎天青祭陣動蕩時空,但雙方境界存在差距,高手相爭一線之隔往往結果便大不一樣。

黎天青臉上方相之面,隨之出現一道裂縫。

但他雙目神采冷靜淡定如常。

下一刻,無形中,仿佛有一顆強有力的心臟,轟然跳動。

神舞一脈九重天二層境界降神大巫的神異之能,陣心。

隨著黎天青陣心躍動,澎湃的生命力勃然而發。

如此生命力不單只作用于他本人,更作用于他神通所化的祭陣。

剛剛受蓮華部主宗伽動搖開裂的九歌·云中君大陣,立刻煥然一新,仿佛重獲新生,完整如初。

宗伽搶占的一點上風,立即被抹平,雙方重新陷入僵持局面。

地海門戶隨之震動少許,但仍維持平穩,不至于影響在其中穿行的大宋遺民。

待那幾個人跌跌撞撞穿過門戶進入地海,黎天青忽然也驚“咦”一聲。

身為九重天境界的神舞大巫,他精神感知同樣極為敏銳,察覺那少女的異常。

雷俊沖他點點頭,同時探出一縷法力,化作白煙,將那些大宋遺民一起卷了,送他們離開動蕩不安的虛空門戶附近,抵達遠方安全處。

黎天青見狀,知道人雖有異樣,但當無大礙。

同時他也恍然,雷俊該當比他更早察覺那少女身上特異之處。

若說愛才之心,黎天青同樣有。

但眼下見狀,他自然不會與雷俊相爭,方相之面籠罩下的面龐莞爾一笑:“恭喜雷天師。”

雷俊:“皆緣法使然,有勞黎居士。”

二人說話同時,他神色微微一動。

對面故宋人間,有別人到了。

正跟蓮華部主宗伽角力的黎天青同樣察覺有異。

對面的宗伽,明顯受到干擾,分心于其他地方。

地海門戶的另一端,故宋人間地底深谷中,除了正散發赤紅佛光的蓮華部主宗伽之外,突然又亮起一蓬淡金色的火焰。

一個身著黑袍白衫的道士現身,從天而降,一掌當頭向宗伽拍落。

鄭琛。

對這位重新出山,已經在故宋人間活動多時的純陽宮宿老,宗伽早有耳聞。

對方同樣是九重天境界的大乘高真,宗伽心分二用,重點始終還是放在虛空門戶那邊。

他本人騰身從阿彌陀孔雀座上飛起,繼續鎮壓地海門戶異動的同時,控制阿彌陀孔雀座迎擊鄭琛。

鄭琛毫不客氣,一手端個拳架,另一手則向前伸出,磅礴純陽真火凝聚于一點,都落在他伸出的食指上。

正是純陽宮法武絕學純陽母拳中用于攻擊的陽極元炁。

陽極元炁一點,阿彌陀孔雀座化作紅光孔雀展翅高飛的勢頭,一時間都被止住。

宗伽一只手的手印不變,仍然結智拳印,穩固通往地海的虛空門戶。

另外一只手則結大金剛輪印,加持阿彌陀孔雀座,和鄭琛周旋。

與此同時,他心神還在繼續警惕四周。

這位蓮華部主,當前并沒有拼盡全力。

隨身另一大至寶獨鈷金剛杵始終沒有動用。

因為,他在警惕大唐龍虎山的唐曉棠或者別的某個對手突然出現。

唐曉棠自當初被空桑大巫伏擊以至于丟了黎元衡線索后,苦尋黎元衡無果,在故宋人間便少有現身。

但蓮華部主宗伽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大唐方面遲遲沒有封閉地海通往故宋人間的門戶,宗伽以為并非為了關照大宋遺民,至少不單純為了這個原因。

極有可能,唐曉棠或者別的什么人,還來往于這邊。

相較于鄭琛,宗伽更提防唐曉棠……

“嗯?!”

這位佛門上師忽然察覺有異。

就在他面前,浩浩蕩蕩的純陽之海展開。

當中不僅有大量純陽真火,更有茫茫無盡的純陽仙雷!

雷火交織間,一艘浩蕩神舟巨艦出現,通體純金,硬生生壓住阿彌陀孔雀座,并繼續向宗伽本人撞來!

神舟巨艦上,立著純陽宮太上長老鄭琛。

可對方的身形這一刻卻忽然變得模糊,黑白道袍變作紫金色,頭頂道巾亦變成道冠。

到最后,一個高挑女修赫然出現在宗伽面前,不是唐曉棠是誰?

“這感覺真不錯啊!”唐曉棠大笑聲中,立在純陽之舟船頭,壓著蓮華部主宗伽便撞向地海門戶內!

“你……這方人間的純陽宮鄭琛,一直都是你?!”

宗伽心念電閃的同時,連忙亮出須彌蓮華部另一大至寶獨鈷金剛杵。

可是獨鈷金剛杵一擊之下,唐曉棠周身混洞九炁九光流轉,直接硬抗了蓮華部主宗伽這一擊。

同一時間,她老實不客氣也亮出天師劍,劍光橫掃繼續朝宗伽劈落的同時,浩蕩紫雷也將阿彌陀孔雀座一同劈向地海門戶。

原本被宗伽穩當的地海門戶,這時忽然生出旁的變化。

一陣巨大的吸力,從中出現。

那感覺,分明是符箓派大乘高真的大乘道景,正在向內吸取攝拿。

除了眼前的唐曉棠外,就在那邊地海,還有另一個符箓派大乘高真。

蓮華部主宗伽心頭驟然一沉,但靈臺澄凈,雖驚不亂。

他赤紅佛身之上頓時生出大片透明無形無色,但威力驚人的明王忿火。

以明王忿火阻擋唐曉棠的同時,宗伽雙手法印連續變化。

九大手印一同呈現,整體化作寶輪模樣,配合阿彌陀孔雀座向下,欲要先鎮住地海門戶和對方大乘道景產生的吸納攝拿之力。

但另一邊唐曉棠嘿嘿笑著,浩蕩純陽雷火光輝,這時陡然變作縹緲無形之氣,同對手的明王忿火相對,無形無質對無形無質,消解蓮華部主宗伽的明王忿火。

同一時間,唐曉棠的純陽之舟,再生變化。

以神舟本身為中心,生出大量金光。

唐曉棠腰間所懸國師印,與之交相輝映。

雖然不是位于大唐人間,但金光仍然演化一片險峻山河。

純陽之舟行于山河之上,暢通無阻,通行便利。

巨大的神舟巨艦趁勢穿過被消解牽制的明王忿火,仍然瞬間就到蓮華部主宗伽身前。

宗伽先前一招失算,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純陽宮長老鄭琛便是唐曉棠,此刻被唐曉棠搶到先手,一步快就是步步快。

宗伽已然竭力想要扳回下風挽救局面,但腹背受敵之下,終究還是被唐曉棠立在純陽之舟上,硬生生將他撞進地海門戶內。

“黎居士!”雷俊輕呼一聲。

黎天青反應極為敏銳,在雷俊展開自己的大乘道景同時,便已經做好準備。

原本動搖關閉地海門戶的鬼神祭陣,力量意境已然為之一變,轉為穩定地海門戶。

多得他反應迅速,否則唐曉棠、宗伽二人混戰沖撞,便可能撕裂虛空。

而眼下,唐曉棠足踏純陽之舟,直接將蓮華部主宗伽整個人撞進地海,同時也撞進雷俊的玄黃宇宙內。

如宇宙般寂靜深邃的巨大黑色球體,飛速封閉。

赤紅光輝和純金光輝都消失在其中。

雷俊本人并未入大乘道景,而是身處巨大黑球之外。

自蓬萊之戰后,大唐天師天賦異稟,同時煉成兩方大乘道景,于大唐修士之間,已不再是秘密,是以黎天青見狀,并不感到驚奇。

雷俊則揮揮手,先前凝于半空中不散的四十九張法箓,這時閃動光輝,齊齊飛舞,直接貼上地海門戶。

黎天青見狀,索性解去自己的鬼神祭陣。

四十九張法箓如同貼印在虛空中,然后仍一起轉動,連帶著虛空界域隨之扭曲起來。

地海通往故宋人間的通道門戶,隨之封閉。

雷俊等人眼前,地底世界恢復如常,只剩下一片昏暗,黑霧彌漫。

嗯,時間不說剛剛好,還稍微差著少許……一直在注意時間的雷俊,暗自點頭。

此刻的故宋人間,荊襄一帶形成的無光地界中,不見天日的深谷進一步天塌地陷。

沒有赤紅的佛光和金色的火光照耀,這里重新恢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地底深谷之外,正是如日中天之時,正午時分終于來臨。

忽然,整方天地似是一齊震動。

毫無征兆間,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無光地界上空。

那身影屬于一頭身形仿佛小山般龐大,頭頂生角的巨大妖虎。

駭人煞氣與兇威彌漫開來,令四周生靈幾乎要窒息。

曾經,這片山河破碎造成的無光地界,正是源于這頭強悍妖虎和他的主人。

眼下,妖虎哈塔爾比從前更加強大。

這源于它的主人。

一個看上去并不如何強壯但精干的中年男子,立在妖虎哈塔爾頭頂之上。

日正當空,背光的情況下令人看不清男子的相貌。

但在這一刻,他仿佛比天上大日的存在感還要更強,濃烈的光熱以他為中心向外散逸,猶如第二輪太陽直接降落地面。

整個故宋人間的靈氣流動,都似乎因這個男子的存在而發生改變,使得荊襄之地在此刻風起云涌。

不論地脈靈氣流動還是天穹之上的靈光閃耀,此刻都匯聚于此,使得這里仿佛變成故宋人間的中心。

悄無聲息間,不見中年男子和他腳下如山妖虎有何動作,下方幽羅深谷便更進一步坍塌碎裂。

連綿山石,化作齏粉,然后又像是化作虛無,消失不見。

如果說先前的山河是破碎散逸,那眼下則是被直接抹去一塊,連碎片都不曾留下。

這一片無光地界,整體變成一片巨大的盆地,地底反而得見天日。

而妖虎哈塔爾和中年男子的身形,此刻正落在谷底。

谷底看上去空無一物。

不見中年男子有何動作,谷底便呈現扭曲態勢。

并非谷底土石進一步碎裂。

而是那里的空間,在這一刻呈現褶皺和扭曲的模樣,從中破開。

但下一刻,這一切又為之停止。

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虛空破開,并不通往其他世界,只是一片單純的虛無。

屬于域外虛空的荒蕪之存在。

妖虎哈塔爾龐大的身軀,似是顫抖一下,低下虎首:“大汗……”

在其頭頂上的中年男子,正是重現人間的黃金汗昂沁夫。

他的面貌,仍然令常人難以目視看清。

但似乎,他有一個微微蹙眉的動作。

其雙目注視破碎的虛空,久久不語。

在那里,原有一線靈光存在,但轉瞬即逝。

下一刻,扭曲褶皺的空間恢復原樣,重現深谷坑底一片灰白的模樣。

而巨大的妖虎和它頭頂的黃金汗,瞬間消失不見。

地海中,黎天青略有些驚訝地看著雷俊立于原地。

方才鎮封地海門戶的四十九張法箓,這時正在熊熊燃燒,光焰升騰,但又很快熄滅。

雷俊本人一手捏法訣立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則向上伸直抬起,五指張開,凌空托起個光團。

光團中,是一柄閃動光輝的法刀。

法刀表面,這時同樣燃動者熊熊光焰。

在黎天青的視角下,法刀并非源于雷俊。

而是不知來源,仿佛憑空而現,破空而至。

方才就見一線刀光忽然在地海昏暗的虛空中閃爍,然后便破空而來,落于雷俊頭頂。

法刀的出現,仿佛凌空斬斷某些無形的存在。

而伴隨法刀破空而至,那四十九張用以鎮封地海門戶的法箓,便燃燒起來。

雷俊仰首目視被自己托起的法刀也燃燒化作虛空,消失不見,然后他沖黎天青頷首說道:

“這是本派大師姐先前去對面那方故宋人間游歷時,留在那邊的手段之一。”

黎天青若有所思:“許真人么?久聞大名,令人欽佩。”

他亦是修為高明,悟性過人之奇才,雖然是修持巫門法統而非道家傳承,但于時間空間變化洞察入微。

此刻凝神觀察思索下,對雷俊和許元貞方才的手法,漸漸了然。

大衍五十,其一不用,故而得四九之數。

四九之變,亦往往留一線之機。

許元貞留在故宋人間的玄妙法刀,相關法門早跟雷俊通過氣。

此刻被雷俊牽動,法刀直接穿梭虛空而至,與雷俊的符陣相合,斬斷了那最后的一線之機。

所有一切,都被充塞填滿,沒有其余變化,也不留半點空當。

故而雖是臨時鎮封虛空門戶,卻仿佛將一切徹底隔絕。

即便黃金汗昂沁夫那般已經臻至九重天之上的武仙,也無法也再循著先前痕跡線索,進入地海。

虛空茫茫相隔,昂沁夫雖有能耐穿梭虛空而行,卻難以確認地海所在了。

雷俊本人在施法之前,便已經結束玉清周天法鏡關照故宋人間的動作,收回鏡光。

他眼下亦不知這個方法,是否一定能成功。

不知黃金汗昂沁夫是否在正午時分抵達那片無光地界。

不知昂沁夫在故宋人間那邊都做了什么。

不知昂沁夫有否知難而退。

習慣了觀測四方獲取情報諸般事了然于胸,此刻忽然兩眼一抹黑,自是叫人很不習慣,容易生出心里沒底的感覺。

但雷俊心境平穩,不做任何僥幸嘗試。

許元貞的法刀是被法儀牽引從故宋人間斬過來,也就罷了。

施法同時如果玉清周天法鏡繼續觀覽故宋人間,則是從地海往那邊觀照。

已經登臨仙境的黃金汗,極可能察覺。

雖然未必就會給對方指明地海的方位,但雷俊這方面半點機會都不會留給對面。

眼下法箓和法刀一起燃燒消失干凈,地海虛空穩固,不見動蕩之姿,則基本可以肯定,已成功將黃金汗昂沁夫擋在故宋人間那邊。

接下來,他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身在地海的雷俊一邊穩固自己的大乘道景配合當中的小師姐唐曉棠對付蓮華部主宗伽,一邊聯絡通知其他相關人士。

末了,他視線轉向那幾個驚魂未定的大宋遺民。

見雷俊的視線看過來,那些人中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強自鎮定心神,帶著身旁親人,向雷俊和黎天青行禮。

故宋人間,道家符箓派沒落已久。

但是托朱俊杰的福,因為他先前得雷俊、唐曉棠相助,故而在故宋之境為大唐天師府揚名頌德。

那幾個大宋遺民認不得黎天青衣飾,但雷俊著一身九色離羅帔,頭戴元始冠腰配白玉印的造型,他們卻如雷貫耳。

“故宋之民,參見大唐天師,無量壽福。”中年男子鎮定心神,首先恭聲向雷俊一禮。

那少女雖然緊跟在父母身旁,但心神寧定并不慌亂的模樣,這時有樣學樣,跟著父親向雷俊行禮。

雷俊面容雖淡漠,不過一身道家高真氣息寧靜高遠,令人心神安寧。

其他人慌亂的心神隨之鎮定下來,一起跟著向雷俊行禮。

黎天青主動避往一旁,并不靠近。

雷俊當下亦不多言,吩咐候在地海中的張兇洰過來,護送這一戶姓韓的人家,先去往大唐。

他無需隱瞞,直言那個名叫韓筱菲的少女有仙緣在身,可在龍虎山入道,不過最終由其自身決定。

韓家人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大餡餅一下子砸暈了。

先前災劫驚懼之后,如今是巨大驚喜,大驚大喜之間落差太大,叫他們一時間再次回不過神來。

倒是韓筱菲自己有些粗線條,看上去挺高興的樣子,幾乎就要一口答應,只是看看周圍親人,終是暫且按捺,看樣子還想問問父母意思。

張兇洰則是感到驚訝。

前不久,他才剛剛護送程絨絨前往大唐龍虎山入道。

想不到,眼下馬上又要再干一回這樣的活兒。

嗯……這次的這位,該不會也是靈獸吧?

只是化作人形的模樣。

一家子都是靈獸?

這好像又有些不太對。

感受到張兇洰目光有些古怪,韓筱菲父母心情不禁又忐忑起來。

張兇洰忙收斂心神,先帶他們離開地海。

地海黑霧,對俗世凡人和中低修為的人間修士有較大害處,是以一路上張兇洰都張開靈符光輝護持他們。

這讓那些大宋遺民心下稍安。

“你們一家人,都入地海了么?有沒有失散在故宋人間那邊的?”走在路上張兇洰詢問。

對方搖頭:“我們一家人都在這里了,先前有幾戶人家和我們一起過來,但他們沒有入虛空門戶,應該是留在那邊的無光地界里了。

我們家雖還有些其他親族,但好些年前戰亂時便失散了,一直聯絡不上,可能已經……”

張兇洰微微頷首:“幾位可以放心,如果這位韓師妹選擇在本派入道,雖然諸位不能隨她入山門,但本派在山下有集鎮農莊,各位可以放心住下,晚些時候,韓師妹會有機會除外省親”

與對方結緣者,赫然是自家掌門師叔,如果對方前往龍虎山入道,按照規俗,那極可能便是卓抱節之后第二位天師親傳。

這樣的人除非早夭,否則歷史上還沒有通不過傳度、授箓的先例。

其親族不說一定隨之雞犬升天,但至少在龍虎山下謀一份產業安身立命不會有任何問題,故而張兇洰眼下多說幾句,直接給對方介紹相關情況。

雖說,他當前沒看出這位未來的韓師妹有何出眾之處……

等等,那小姑娘呢?

張兇洰悚然而驚:“韓師妹?”

這能把人丟了?!

卻見韓筱菲在后方高舉著手,跳著叫道:“道長,道長!您找我?”

張兇洰定睛看去,發現對方只是落在隊伍末尾,陪著其母親說話。

方才純粹是因為身高緣故,被前面的人擋住了。

……可是,他張兇洰已經是中三天修為的龍虎山真傳了。

韓筱菲眼下還只只是在練氣打根基。

他怎么可能因為目不可見,就察覺不到對方身形,險些以為對方丟了?

縱使地海黑霧再如何影響感知,這么近的距離也不可能出現如此謬誤。

所以……

是這少女自身的緣故?

張兇洰若有所思,面上則一切如常:“地海廣闊,趕路費時,我們將加快些速度了。”

一行人身后遠方,雷俊微笑目送他們離去。

身旁黎天青這時已經解除方相之面,在旁微笑道:“世人皆道雷天師親傳貴精不貴多,果然如此,恭喜天師得此佳徒,只是叫我有些苦惱,不知該備些什么禮物祝賀才好。”

雷俊:“得黎居士見證,已是再好不過。”

黎天青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是窮漢,沒啥家底,天師原諒則個。”

雷俊亦笑:“也祝黎道兄早得衣缽傳人。”

黎天青雖然同雷俊談笑,但一多半心神此刻都集中在雷俊封閉的大乘道景以及眼前似乎已經恢復平靜的地海中。

“貴派鎮封虛空之法,屬實高妙。”

黎天青言道:“按照天師之前介紹有關仙境中人的情況,這么長時間過去了,黃金汗昂沁夫仍然沒能突入地海,應該便再無機會,他亦無法在故宋人間久留,當前必須尋找其他安身之處?”

雷俊:“就目前所知,該是如此沒錯。”

黎天青微微沉吟,目光不再看原先地海通往故宋人間虛空門戶的位置,而是轉頭看向地海與歸藏相通,還有地海直接與大唐人間相通的虛空門戶方向。

“如果黃泉、空桑還有故宋人間早年曾相通的幽垠皆已多年不開,眼下地海再被封堵,那黃金汗如果不想沉眠于域外虛空,他當前在故宋人間可選者,便只有須彌、歸墟和情況不明的大荒……”

黎天青輕聲道:“但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須彌,雖然無法與大唐人間相通,但除了故宋人間,也通往其他人間?”

雷俊:“不錯,至少他們還有大明和今漢兩處人間,虛空通道確鑿無疑開啟。”

黎天青暫不知歸藏和大明人間虛空門戶已秘密開啟,但他確定大同和今漢人間是相通的:

“黃金汗國既然當前與須彌佛門算是盟友,與其為了須彌其齟齬,他會不會選擇借道須彌,前往今漢人間,然后轉而打大同的主意?”

大荒情形不明,當前還不宜說定其中不適合仙境中人休養,也可能只是黃金汗強勢進取,只將大荒作為最后退路。

歸墟中則可能有九重天之上的大妖存在。

并且當前歸墟與須彌的關系似有些曖昧。

黎天青近年來接觸過的故宋之民,基本都評價黃金汗昂沁夫霸道縱橫,醉心征服。

這般作風的他在地海碰壁,很大可能將目標轉向其他與大唐人間相關的世界。

“存在這個可能,不過大同那邊,本派也有相應準備。”雷俊言道。

畢竟是許元貞先前逛過好久的地方。

她都是留下不少布置才離開。

許元貞不僅個人實力超群,悟性自然,同時她所身懷的寰宇仙體,針對虛空界域變化,額外有獨到之處。

雖然,包括故宋人間這邊,初衷都不是針對黃金汗昂沁夫。

昂沁夫當前,等于是幫其他仙境強者踩雷了。

“時間上也來得及,黃金汗想要借道須彌,也需要先行在須彌休養一二。”

雷俊淡定:“否則如果只憑中轉途經須彌便能擺脫人間散逸的威脅,其他仙境中人早設法營造一個個中轉驛站,在各個人間到處往來自由行動了。”

尤其善智慧尊者、空桑巫王和大漢龍虎山那位老祖,觀過往行事,可能屬于格外不宜輕動的類型。

黃金汗昂沁夫銳氣正盛,但他在來荊襄無光地界前,先去處置了同族同源的蒼狼汗國和白鹿汗國。

雖然雷俊當前還不確定那兩大汗國當前具體情況如何了,但黃金汗肯定花了時間在他們那邊,否則無需蓮華部主宗伽來打前站。

先在北方料理蒼狼汗國、白鹿汗國,然后再白跑荊襄一趟,接下來還要再趕往位于西域大宋金剛寺山門的須彌門戶。

縱使黃金汗已登仙境,武者挪移迅速,也是短途連續瞬移而非一步之間就橫跨天南地北。

他在人間停留的時間已經相當久了。

何況為了以防萬一,元墨白已經低調前往大同。

那里的布置雖然跟地海這邊不同,但許元貞留下的東西元墨白亦有攜帶。

此外則是不確定善智慧尊者如果仍不出須彌,那么須彌金剛界五部中其他幾位部主,還會不會像當初跑歸墟一樣,再跑大唐來撈蓮華部主宗伽一次?

只是他們的話,倒不必急于封閉今漢人間通往大同的門戶。

除了元墨白之外,大唐還有其他高手當前也前往大同。

女皇既然已經回帝京洛陽,她侄子張徽便又有些坐不住了。

“依昂沁夫的性情作風,不論成敗與否,可能都還是會通過今漢人間往大同一行。”雷俊言道。

不過那樣一來,大同,或者大唐與今漢人間將被迫斷絕往來,客觀上多少會有些影響。

雷俊步入自己的大乘道景:“眼下,先找補一點吧。”

浩瀚的玄黃宇宙星空中,須彌蓮華部主宗伽,已經跟唐曉棠大戰多時。

他雖然沒有直接跟雷俊交過手,但也知道這方大乘道景不屬于唐曉棠。

這里有兩個九重天道家符箓派高手。

宗伽雖然是九重天法身圓滿境界的須彌上師,但金剛部主伽羅陀前車之鑒時刻在提醒他大意不得。

“料不到,唐真人竟然會仿冒別人。”蓮華部主宗伽一邊警惕這方大乘道景的主人,一邊注視面前追進來的唐曉棠。

唐曉棠笑嘻嘻:“挺有趣的,尤其是剛才看你那副表情。”

宗伽搖頭。

他這趟確實是踩了個大坑。

如果方才唐曉棠直接以本來面目現身,蓮華部主宗伽肯定是另一番應對策略。

不說一定不會吃虧,但肯定第一時間就全力以赴。

縱使被唐曉棠逼得遠離地海門戶,也不至于步步受制結果被對方整個人轟進地海來,還轟進別人的大乘道景中。

現在宗伽已經顧不上再考慮黃金汗昂沁夫那邊能不能入地海。

他唯一要考慮的是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

“恕貧僧不解,一直不明伽羅陀師兄當初如何開罪唐真人和貴派龍虎山天師府,以至于貴我雙方一直交惡?”宗伽一邊觀察這方大乘道景尋找薄弱處,一邊同唐曉棠周旋。

唐曉棠冷笑:“你們這些賊禿打什么主意,瞞得過我?”

宗伽猜想伽羅陀和金剛部當初可能有渡化唐曉棠、雷俊等人之意,但事情泄密被察覺。

他暗道伽羅陀等人行事不周密的同時,正色道:

“或許伽羅陀師兄行事有誤,但他和整個金剛部都已經付出代價,我須彌蓮華部卻與貴派并無恩怨,貴派又何必苦苦相逼?”

唐曉棠當頭就是一劍劈來:“敢情你來地海門戶是幫我們阻擋昂沁夫?”

宗伽持獨鈷金剛杵蕩開天師劍,面色如常:“貧僧此來,確實為相助黃金汗,但也為相助大唐。

地海并非大唐之領土,此前九黎之民同大唐人間也多有沖突仇殺,雙方是敵非友,地海環境惡劣,同樣不適于俗世凡人居住。

大唐將地海讓與黃金汗休養,于大唐并無多少損失,而黃金汗國與大唐人間從此更可結為同盟,互相得一強援,豈不勝過當前交惡,大唐平添強敵?”

唐曉棠呵呵一笑:“說得好,可惜我信昂沁夫我都不信你。”

說話同時,紫、金交織的劍光連環不斷朝蓮華部主宗伽當頭劈落。

宗伽持獨鈷金剛杵連連阻攔,嘆息一聲:“唐真人如此說,貧僧無法,只好得罪了。”

入玄黃宇宙后雖然雷俊沒有現身,但宗伽亦不容自己長時間被困在這方大乘道景中。

其赤紅的金剛身表面,再次浮現大量明王忿火。

宗伽一手結三摩昧印立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持蓮華部主至寶獨鈷金剛杵,向前揮出。

無形的刀鋒劃過虛空,頓時讓寂靜深邃的宇宙都仿佛為之顫抖,受到傷害。

須彌絕學,大明王神刀!

并且是獨鈷金剛杵加持下的大明王神刀。

但和先前一樣,有同樣無形無質的力量在漆黑的宇宙中出現。

初時只有一點,但卻準確截住宗伽大明王神刀的刀鋒。

然后,這一點轟然向外爆散擴張,宇宙仿佛隨之一靜。

就連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大明王神刀,這一刻都波蕩扭曲起來。

明王忿火雖然未滅,但卻無法再繼續維持成型,紛紛飄散,不復先前強大的破壞力。

宗伽手中獨鈷金剛杵也難以繼續向前。

他心神凜然。

身為蓮華部主,他的大明王神刀,單論殺傷,不及金剛部主伽羅陀。

但妙觀察智加持下,令他出刀更加刁鉆精準,變化微妙。

可結果竟然還被唐曉棠準確截住。

宗伽視野中,就見唐曉棠頭頂,一對仿佛沒有感情的巨大雙眸,目光淡漠,似是在注視他,又像是沒有焦點。

而唐曉棠方才硬碰他大明王神刀的神通,則更是妙到巔峰。

“……你修持太初一炁,竟臻至如此境地?”

宗伽目視唐曉棠,心更往下沉:“伱不是純陽仙體了,你是……太初道體!”

“可惜啊,這里只有你。”唐曉棠喟然一嘆的同時,宇宙間有金色的雷龍與碧綠的火虎一同飛騰。

純陽雷龍和陰火虎交織間,化作金綠相間的太極圖,陰陽和合下爆發出強烈耀眼的光輝,轟擊來接應宗伽的阿彌陀孔雀座。

唐曉棠自己則手持天師劍,一劍劈在宗伽的金剛身上。

通體赤紅的金剛身挨這一劍,頓時光芒低落,有退回金色的征兆。

位于雷俊的玄黃宇宙而非自己的大乘道景中,唐曉棠無法動用玄暗之塵和七分白芒。

但她本人修為已臻至九重天四層,天師劍也經過雷俊重煉。

對面蓮華部主宗伽的赤紅金剛身,單論攻防反倒不如金剛部主伽羅陀的青色金剛身。

他的妙觀察智又奈何不得唐曉棠的天心洞明法箓。

正面硬碰,雖有獨鈷金剛杵和阿彌陀孔雀座,對上天師劍、天師袍在手的唐曉棠,宗伽越打越虧。

雷俊本人雖然不在大乘道景內,但遠方星火搖曳間,卻有赤紅天辰真火自動生成,凝聚辰陽中天法箓,并從中伸出陽火虎。

黑暗宇宙間,明黃磁軌縱橫交錯,滋生出大量黑色的雷霆,顯化玄霄五雷法箓,現出黑色的陰雷龍。

龍虎相濟,陰陽交泰之下,頓時有黑紅太極圖在宇宙間出現。

屬于雷俊自己的龍虎合擊,卻可以得到玄暗之塵和兩極海眼加持,殺傷力頓時更上一層樓。

宗伽腹背受敵之下,眼見連突圍的希望都變得渺茫,不得不當機立斷。

他口喧佛號下,全身上下忽然佛光大作。

其頭頂上空,現出虛幻的身影,仿佛神魂出離肉身一般。

這虛幻的身影,雙手一起結蓮華部絕學三摩昧印,然后與真實的阿彌陀孔雀座相合。

霎時間,有無窮光輝,遍布四方,甚至照亮廣闊的黑暗宇宙,仿佛無處不在。

蓮華部主宗伽,雖然沒有金剛部主伽羅陀那般強悍的正面作戰能力,但他亦有自己獨到法門。

此刻神魂離體,與阿彌陀孔雀座結合,顯化妙觀察無量光,一時間普照四方,消弭災劫。

光輝浩蕩,但并未表現出強大凌厲的攻擊性,反而生出非常矛盾的內斂之感。

光輝所及之處,一切都變得虛幻。

連獨鈷金剛杵和宗伽本人的肉身,這一刻都似乎隨之由實轉虛。

茫茫光輝照亮宇宙,但一切仿佛都隨之消失。

唐曉棠頭頂天心洞明法箓顯化的目天心法相,雙眸目光凝聚,注視妙觀察無量光中心。

那里已經不見阿彌陀孔雀座和宗伽的神魂。

只有一朵似虛似實,若有還無的蓮花。

蓮花原本盛放,而此刻卻正顯示要閉合收攏的姿態。

便隨這個進程,一切仿佛都將靜謐深藏。

其中力量意境,倒是讓唐曉棠想起當初進入須彌,攻打金剛部妙喜國土時,對方憑借金剛波羅密菩薩部母圖,使妙喜國土整個變化,金剛轉胎藏。

宗伽此刻便暗自感慨,他蓮華部的法波羅密菩薩部母圖眼下不在身邊,否則即便不在極樂凈土,他單人也可以金剛轉胎藏,眼下終究是差了些火候……

他念頭剛轉到這里,忽然心中警兆浮現。

下一刻,便有根閃動紫金二色光輝的九節青竹杖,出現在虛空中。

宗伽見狀一呆。

他本人沒見過這根青竹杖,只是先前聽須彌寶部之主梵達陀提過一句。

準確說,梵達陀也沒親眼見過,而是聽今漢人間的寶部僧人傳訊,此前有大儒重新現世,一條青竹杖打得大漢群邪辟易。

眼下,怎么出現在這里?

那大儒也來了?

宗伽驚詫之余,心感不妙,只希望自己金剛轉胎藏的法門可以避過對方攻擊。

但茫茫宇宙間,“啪”的一聲脆響。

原本將要閉合的蓮花,被打得重新開放。

“啪!”

再一聲,仿佛遍照宇宙無量無盡的光輝,似是變得有形有質,仿佛龐大而又輕薄的琉璃,隨著那一聲輕響全部碎裂。

蓮華部主宗伽悶哼聲中,神魂與阿彌陀孔雀座分離,跌回重新出現的肉身中,整個人暈頭轉向。

唐曉棠視線看著雷俊的上清玉宸仙竹,口中嘖嘖出聲,手里天師劍則朝宗伽繼續劈落。

宗伽連忙持獨鈷金剛杵勉力抵擋。

恢復漆黑的宇宙中,有銀色的雷光閃現,凝聚成銀白的雷龍。

唐曉棠身體周圍則有純金的火虎現世。

純陽火虎和純陰雷龍在這一刻形成完美的默契,由純陰純陽構建金銀太極圖,爆發出強光,同唐曉棠自己的金綠太極圖一起轟擊宗伽。

宗伽無奈,一手持獨鈷金剛杵,另外一只手則結獨鈷印,整個人仿佛通體如金剛,化作巨大的金剛杵,抵擋來自多個方向的猛攻。

而這時,遠方虛空中,一個高大的年輕道人出現,身著九色袍,腰懸白玉印,隨手拎了那根九節青竹杖,來到唐曉棠身邊。

“大唐天師,玄霄子雷俊……”

宗伽看著雷俊拎著上清玉宸仙竹的模樣,深吸一口氣。

可惜不等他開口說話,就見雷俊身邊忽然有大量劍器浮現。

北極劍、廣莫劍、瀚海劍、太乙破闕劍。

宗伽此前都沒有親身打過交道,但不妨礙他感受到這些法寶劍器的凌厲鋒芒。

然后,遍布宇宙的滾滾元磁震蕩間,這些劍器便交替在原地消失,轉瞬出現在宗伽面前,來回縱橫飛舞,轟擊他因為顯化金剛而顯得沉重的身形。

阿彌陀孔雀座被雷俊的黑紅太極圖照射,定在原地,難以靠近宗伽。

沒有阿彌陀孔雀座,宗伽當前便成了元磁飛劍的靶子。

當初金剛部主伽羅陀不懼雷俊的元磁飛劍,是因為雙方境界差距明顯。

而現在已經九重天三層境界的雷俊再御使元磁飛劍,再加上兩極海眼強化,威力比之當初可就高太多了。

如果宗伽能自如移動倒還罷了,此刻被雙重龍虎合擊交錯照射定在原地,結果便沒有懸念。

源源不斷的飛劍連續攻擊下,宗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金剛身和圓明月輪先后被打碎。

他內獅子印和外獅子印齊齊施展,勉強壓制傷勢并且想要拼命。

已經無法顯化金剛身的宗伽,拼著自己也受傷,再展明王忿火。

可是蒼茫宇宙間這時卻有晦暗的水流出現。

雷俊大乘道景中的孤相之水,不斷消解宗伽的明王忿火。

五色之云飄蕩,同時護持自己和唐曉棠。

唐曉棠則針鋒相對迎上前去,天師劍一揮,當即將對手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獨鈷金剛杵斬斷。

她另外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張開。

伴隨這個動作,肇元珠再現,正是以宗伽本人為中心。

重傷無力抵擋的須彌蓮華部主,直接被唐曉棠一擊打爆!

雷俊向后一步,免得血濺到自己。

他此刻注意力則更多在阿彌陀孔雀座那邊。

這件佛門至寶,并未因為宗伽身隕而安靜下來,仍然閃動紅光,如有生命般欲要化作孔雀高飛離開。

因為善智慧尊者尚在的緣故么……雷俊心道。

如果放置不理,這件寶物或有一定可能自動重歸須彌。

處理不夠妥當,則可能幫助須彌定位其當前所在的詳細方位。

雷俊略微思索片刻后,先展開自己的太清八景寶蓑,將之鎮壓遮掩。

紅光開始收斂,孔雀亦失去靈性和活力。

“昂沁夫沒能入地海,接下來情況如何了?”唐曉棠問道。

雷俊答道:“當前尚不確定,等等看故宋人間朱俊杰居士他們的消息。

地海這邊暫時先不動了,小師姐你如果打算返回故宋人間,可以通過黃泉,咱們快進快出,隨時封門。”

黃泉那邊鎮封虛空門戶,雷俊比在地海要更加自如。

他收起自己的大乘道景,同唐曉棠一起重現于地海中。

差不多相同時間,朱俊杰來自故宋人間的見字如面也傳遞過來。

唐曉棠此前全力趕到荊襄之地的無光地界,沒多理會旁的消息,這時也陸續接到大宋純陽宮弟子傳給“鄭長老”的急報。

雖說晚了些,但雷俊二人通過他們的傳訊,確切知道蒼狼汗國和白鹿汗國的狀況。

白鹿汗國,基本和當初孤鷹汗國一樣,主力高手近乎全滅,難再有大作為,情況較之大宋遺民還要更糟。

蒼狼汗國上下,則基本得以保全。

當宗伽身陷地海之際,遠在須彌中,須彌山頂,一直閉目不動的善智慧尊者,忽然睜開眼睛。

山下,佛部之主毗摩舍、寶部之主梵達陀和羯磨部主阇底羅抬首望去。

善智慧尊者沒有第一時間開口,過了片刻后,方才說道:“宗伽,遇到新麻煩了。”

毗摩舍等人面色為之一變。

宗伽遇到麻煩,那么,黃金汗昂沁夫呢?

善智慧尊者輕嘆:“阇底羅,代我迎候黃金汗。”

毗摩舍、梵達陀、阇底羅三人面色再次一變,但很快寧定心神。

羯磨部主阇底羅無聲行禮之后告退,前往須彌通往故宋人間的虛空門戶。

不等他去往故宋人間,剛到門戶入口處,便感覺整個須彌,為之震動。

仿佛當初須彌山倒,善智慧尊者出關時一樣。

下一刻,一個中年異族男子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須彌中。

“羯磨部阇底羅,見過大汗。”僧人行禮。

身處須彌中,黃金汗昂沁夫的身軀,不再不停向外流逝光與熱,一身氣息轉而收斂,竟變得仿佛凡人一般。

他沖阇底羅點點頭:“尊者當前可好?”

阇底羅:“尊者吩咐貧僧來迎大汗前往須彌山。”

黃金汗昂沁夫點點頭,然后忽然問道:“從你那邊,能去歸藏么?”

阇底羅:“自蓬萊之亂后,連歸藏也封閉,已超過一年以上。”

昂沁夫頷首,不再多言。

等他見到善智慧尊者后,第一句話便是:

“我只在此歇歇腳,晚些時候去大同。”

昂沁夫看向寶部之主梵達陀:“宗伽提過,大同也是唐朝地界,從你那邊可以過去?”

梵達陀:“是。”

善智慧尊者平靜言道:“地海如此,大同亦多半如是。”

昂沁夫:“放心,如果取不得大同,我會前往域外虛空,不會在你須彌久留。”

善智慧尊者無言,結法印向對方一禮。

山下毗摩舍、梵達陀、阇底羅亦同時向黃金汗昂沁夫一禮。

過了一段時間,有蓮華部的僧人匆匆趕來,正是出身黃金汗國貴族的哈森上人。

“尊者。”他向一佛一武兩位仙境強者行禮:“大汗。”

善智慧尊者言道:“宗伽之后,哈森你為蓮華部主。”

昂沁夫則言道:“如果我長眠域外虛空,人間就交給哈日塔娜和你了,阿拉塔會幫助你們。”

哈森上人應諾:“是。”

隔年,黃金汗昂沁夫如其所言,經由今漢人間,前往大同。

大漢皇朝上下震動。

大唐龍虎山天師府和大唐高手,鎮封大同通往今漢人間的虛空門戶。

雙方來往,暫時中斷。

黃金汗昂沁夫重返須彌,失去音訊。

但故宋人間長久未見其再現身。

善智慧尊者和昂沁夫如果輕易不入故宋之境,又沒了九重天圓滿的宗伽,則黃金汗國和蓮華部面對蒼狼汗國并無絕對優勢。

但黃金汗國仍成為故宋人間最強一方,恢復先前疆域同時,緩慢開始向四周重新蠶食。

蒼狼汗國徐徐退讓,蒼狼汗卓力格圖行蹤隱秘,神出鬼沒,飄忽難定。

大宋遺民茍存于江南,同樣不敢輕舉妄動。

雖仍有戰事,但故宋人間局面趨向于平緩。

今漢人間,自先前大空寺、妖族敗退后,大漢皇朝本是不斷乘勝追擊。

但因為先前黃金汗昂沁夫借道一事,朝野震驚,天下局勢頓時為之一變。

整個大漢皇朝警惕的方向,驟然轉向西域。

雖然沒有爆發大戰,但整體局勢更加暗潮涌動。

大漢皇朝中人,對須彌寶部態度,越發復雜,敬畏、排斥、警惕并存,也開始有人心思暗中發生變化,令天下大局越發復雜。

寶部之主梵達陀身在須彌,相助善智慧尊者重建須彌,聽聞寶部中人回報,神情平和:“雖非所愿,但事已至此,我們平靜處之,不要操之過急。”

僧人應諾:“是,上師。”

他微微頓了頓后,開口說道:“蓮華部主,也因唐皇朝而隕落……”

寶部之主梵達陀頷首:“他們,確實已成大患,但眼下需先穩固須彌。

黃金汗雖然明大義離開,但他兩次駐留,仍干擾尊者行法,接下來需更加慎重。

好在眼下斬斷他們伸向大漢皇朝的手,希望大漢皇朝接下來這一番變化,能結善果。”

梵達陀收回望向人間的視線,重新步向須彌山:“如大漢結善果,則大唐龍虎山天師府先前所種惡因,便結惡果。”

僧人禮送部主離去:“我佛慈悲,黃金汗斬斷他們與大漢皇朝的聯系,亦是種下善因,當結善果,令大唐龍虎山惡果得報。”

大唐龍虎山天師府。

天師雷俊端坐天師殿內,徑自閉目養神。

他心神沉浸在自己的天書暗面宇宙內。

蒼白的宇宙間,仿佛巨大墨跡的暗星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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