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安撫安撫,該警告警告。
胡麻深切記得二爺臨走前跟自己說過的話,沒有用轉生者特有的傲慢來理解這個世界,村子里的人情,自己坦然的受了,但二爺叮囑自己照顧其他幾個,這話也盡量做著。
畢竟二爺留下來的寶貝,自己都拿去做人情了,總不能翻臉不認。
至于這寨子,當然有些事情是胡麻也不喜歡的。
可寨子就是這樣。
貪婪愚鈍,為點好處翻臉不認人的是他們,有事了不用叫,直接過來幫忙也是他們。
不講道理只認親遠的是他們,不問緣由拎了家伙就要過來干仗的還是他們。
寨子里出身的人就是這樣,好與壞也都是這樣。
自己現在確實有選擇,身為轉生者的自己,可以拋棄了他們,一心只顧著自己,但也可以在不影響自己目標的情況下,條件允許下互相幫扶一把,而胡麻則暫時選擇了后者。
畢竟婆婆說了,大羊寨子,才是現在胡家的根。
當然,胡麻的理解是一回事,擺在了明面上看,有了大羊寨子這幾個齊心協力的兄弟幫扶,確實很多事都好辦了。
在這外院,胡麻身為管事,領了這十幾個伙計,有些是之前根本不認識,現在也沒混熟的,還有幾個是許積留下來的,之前甚至與自己處于敵對狀態的。
要想將這外院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安排妥當,其實很傷精力。
之前自己能安排好,是有意在表現,全力以赴,但如今,卻是要給自己留出足夠的精力來修煉守歲法門,天天盯著這些事情,勞心勞力,還時不時就鬧出點讓人不耐煩的事情。
但有了周大同他們帶頭,事情卻是好辦多了。
巡夜灑掃,喂馬糴糧,挑水劈柴,一樁一樁,按步就班的做了下來。
而有了他們幫襯,胡麻這段時間里,便每天調動爐火,煉活這一只左手。
守歲人的法門,關竅便在一死一活之間。
如今,隨著他這煉活法門火候逐漸加深,倒也有了些神妙的變化。
這只左手,初時一片冰冷,自己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隨著自己的煉活法門,卻漸漸感覺到了這只手有了些微的暖意。
再后來,這暖意愈發的旺盛,自己也漸漸開始感受到了這只手的酸麻痛感,又過段時間,卻是可以試探著,一點一點的動動手指,稍稍攥拳了……
“由死而生,倒有這么神奇的感受……”
這是胡麻修煉的第一部分,他也尤為重視,記著每一個細節。
他能感覺到這只左手正在活了過來,但這又與之前那種活著的感覺不同。
首先,這只手有了生氣,卻不是血太歲強行激起的那種生氣。
再者,這只左手重新煉活,竟也讓他感覺到了一些以前不敢想象的神妙之處。
一應氣血,骨肉,皆充盈有力,仿佛激發了某種神秘力量。
想來生死之間,大受錘煉。
這只左手,隨著他每日行功,倒如烘爐鐵錘,千錘百煉一般,已漸漸有了異于常人的本事。
“修煉的怎么樣了?”
而這位掌柜,看起來是個冷口冷面的人,倒也沒有傳法之后,便萬事不理。
起碼每隔兩三天,還是會叫了胡麻過來,問一下修行進展。
而胡麻便也老老實實的回答:“初時一片冰冷,不似自己的,漸漸的倒有了些溫熱。”
當然,只是看起來老實。
實際上胡麻少了“化死”這一步驟,又有了本命神像照見,省了許多彎路,再加上三柱道行,可以盡情行功,他這煉活的速度,遠比普通人更快,如今已有了三根手指能動了。
可這些卻不能如實相告。
自己進境太快了,也難免惹人懷疑,回頭解釋不清。
“倒是不錯。”
掌柜的問了他幾次,每次都有進展,看起來他倒也算是滿意,輕輕點頭,道:“能有這般進境,倒看得出來是下了功夫的。”
“不過終日窩在莊子里行功,也不是個好事,平時莊子外面的事情,你趁了如今,多見識見識,也不是件壞事,有了本事,也得攢些經驗才是。”
“那七里外的石崖村子里,最近鬧了點東西,昨天里長過來找了我。”
“你過去看看,給他們處理處理吧!”
胡麻想到了這莊子的責任,便點頭答應:“這就去。”
紅燈娘娘會設在了各地的莊子,也往往有除邪祟的本領,原意只是為了清掉周圍的邪祟,以免開春時候鬧事,但左右鄉里見他們本事大,若有了事,便也經常上門來求他們幫助。
早先都是掌柜的出馬,伙計們還沒這手本事。
但如今,想是掌柜的要歷練自己,再加上自己已是這莊子里的管事,便答應了下來。
“大同,叫上周梁趙柱兩個人,跟我出去一趟!”
問明白了緣由,胡麻便出了內院,叫上了自己最信得過的幾個。
周大同正坐在了磨盤上吹牛,一聽便知道是好事,忙忙的湊到了跟前來。
周梁和趙柱兩個,也不問別的,一個從院子里抽了根棍子,一個掂起了糞叉。
如今正是閑時,莊子里的伙計們便不配兵器,明年開春莊子進了血食的時候卻是要配的,所以如今這莊子里的伙計們手里,僅有的幾把刀槍,也是他們來莊子里時自帶的。
比如周大同就有一把,祖傳的,許積的那兩個跟班,也各有一把。
胡麻倒是可以找他們兩個借過來,但周梁跟趙柱兩個,卻也并不貪圖他們這點子東西。
尤其是趙柱,就愛使糞叉。
說他爹在寨子里跟人打架,就愛使這個,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四個人一前一后,出了莊子,也不知做什么去,旁邊的伙計們見了,也都不說什么。
平時,胡麻雖然不像許積當初那么猖狂,但該照顧一下的,也很舍得照顧。
巡夜這種要緊且出頭的活,自然以周大同為主。
外院里那些灑掃枯燥的雜役事,當然就是許積的那兩個跟班上。
就連之前傷了根本,如今一直病懨懨的李娃,也被胡麻安排在了灶下燒火,干些輕省的活。
偏心?
確實偏心。
但我們一個寨子里出來的,我憑什么不把好事先想著我們的人?
這種事,別說大羊寨子里的人覺得理所應當,就算是這外院里的其他伙計也覺得這種行為很合理。
就連許積那兩個跟班,每天雖然做的雜事多些,也勞累,心里可也一點怨言沒有。
畢竟許積死了,胡麻領了管事,人家沒攆自己走,沒有什么事情上都針對自己,沒有把自己每個月的那點血食兒全扣下,或是私底下勒索自己,就已經是能讓自己燒高佛磕頭的好事了。
現在他們的任務,就是拼了命的拍周大同馬屁,想著胡麻等人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馬廄里有馬,但胡麻他們也沒牽出來。
一是現在還沒學會公器私用,二來路程短,幾步就到了。
順著鄉間的黃泥小路,他們走了一柱香功夫,便已到了掌柜的說的石崖村。
遠遠的就看到這里屋舍錯落,依山而建,被那山間樹木遮擋,一天光景里倒有半數時間,不見天日。
如今,村頭上早有村子里上了年紀的老人帶了村民在這里迎著,慌慌忙忙的迎上來,但見著了胡麻等人,村民們臉色倒有些詫異。
本以為來的是那位老掌柜,卻見是幾個小年輕,心里便都有些犯嘀咕。
倒是看熱鬧的人群里,一個來自黃狗村子里過來串門子的,看到了胡麻走在前面,頓時眼睛一亮,低聲向周圍的村民道:“心里可有點數吧,那位走前面的小老爺厲害著呢!”
“早先俺們村子井里那行子有多厲害,你們不是不知道,就是這小老爺解決的。”
聽見了這話,村里人再看胡麻,便也多了幾分敬畏,忙忙的請了胡麻他們進村子。
“胡麻哥,伱可得做的漂亮點,給他們個下馬威。”
周大同跟在胡麻身邊,瞅空子小聲說著:“頭一次辦得漂漂亮亮,以后的事都方便呢!”
“你懂得事倒是很多。”
胡麻看了他一眼,心里笑著。
周大同倒還真不是胡說,這老陰山外的村子,和老陰山里面的寨子有很多不同,但本質上卻也一樣。
村子里的人既可以像敬畏老掌柜那般敬畏自己,表現出鄉里人的淳樸善良,也有可能在自己跟前陰奉陽違,讓自己感受一下鄉下地也滑的人情冷暖,具體怎樣,就看自己的表現了。
“就是這家了?”
在村里人的簇擁下,很快來到了村子里面一戶人家前。
看起來倒是家境殷實,蓋了三間大瓦房,壘了石頭院子,里面好大一個豬圈,一個衣著樸素,蒙了頭的婦女正在喂豬,見村里帶人來了,便一聲哭啼,扔了木勺,躲回屋去了。
胡麻掃了一眼,見一切正常,便道:“這里鬧了什么?”
“白天沒什么。”
村里的長輩神神秘秘的,道:“晚上有人過來偷吃豬食兒!”
“啥玩意兒?”
胡麻聽得都懵了:“還有偷吃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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