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劇烈喘息,眼瞳里閃爍著四分五裂的電光,繚繞在身邊的雷霆明滅不定,在黑暗里熠熠生輝。
進階了!
他終于進階了。
前所未有的喜悅感,不僅僅是因為實力上的提升。
他更加期待的,是自己的病情是否能得到改善。
因為自己的生命層次進化了,病說不定也能徹底壓制。
甚至將其殺死也不無可能。
很多年前鹿不二聽說過一個說法,真正讓患者徹底治愈疾病的,往往都是他自身的免疫系統,而藥物最多就是起到輔助作用而已。
他不知道這說法是否嚴謹,又是真是假。
但至少給了他希望。
正因如此,他這些年才會堅持不懈的鍛煉身體,保持好心態。
然而結果卻讓他失望了。
他的病似乎并沒有得到改善,甚至比以前更加嚴重了。
因為進階以后,他的頭痛竟然更加的強烈。
隱隱約約的,仿佛聽到了腦海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咆哮,仿佛隨時都要沖破桎梏,摧毀他的靈魂和肉體。
那特么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個沉重的打擊直接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明明已經進化了,病情反倒越來越嚴重,這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后活著的每一天都要與病共存,承受著無休止的折磨。
找不到任何解決的希望。
“哥哥?”
鹿思嫻蹲坐在他的身邊,微微歪著頭,短發傾瀉。
鹿不二雙手捂著腦袋,緩緩吐出胸臆間的煩悶之氣,低聲說道:“啊,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鹿思嫻,你聽說過癌癥嗎?”
鹿思嫻搖了搖頭:“沒有。”
特么的,聽都沒聽說過。
看來在凈土里,是真的沒有人得這種病。
鹿不二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那些在休眠前就身患癌癥的破繭者,然后問一問他是什么時候解決的病癥。
凈土里一定有這種人。
到時候就能判斷出,他得的病到底是什么東西了。
首先是父母當年的研究,其次歐洛拉科技的卡巴拉生命之樹系統,還有五百年后的凈土里已經沒有了癌這種絕癥,偏偏有他這個因為得到神秘人寄送的快遞而活下來怪胎,像是個漏洞一樣。
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當然,他還有一個線索。
那就是從往生部那邊得知的,關于創生母巢的秘密。
傳說中,祂的能力核心,就是無限增殖的細胞。
嗯,還有希望。
鹿不二起身,忽然發現滴落在地上的一滴血跡。
鹿思嫻手里攥著一枚玻璃碎片,指尖還在滴著血。
“你干什么了?”
鹿不二一愣:“自殘么?”
鹿思嫻心虛地收起玻璃片,把手也給收了回去。
鹿不二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赫然也摸到了一點血跡。
“你把你的血,喂給我了?”
鹿不二隱約想到了什么,吃了一驚。
剛才的經歷非常兇險,因為進階過程里所匯聚的生命能量太多,導致釋放出來的雷電幾乎把他的身體給撐爆,但好在他最后感受到一抹磅礴的生機,借此感悟到了跟自然之力合二為一的感覺。
現在他終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能是鹿思嫻幫了他。
“沒有。”
鹿思嫻睜著眼睛說瞎話。
“說實話!”
鹿不二皺眉。
“喂了。”
鹿思嫻面無表情說道。
鹿不二心里微微一緊,想到了之前吞噬的那段記憶。
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你的血……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問道。
鹿思嫻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記得了,很小的時候養過小貓。有一次小貓得了貓瘟,已經快要奄奄一息了,只是舔了舔我膝蓋上磕破的傷口,第二天就奇跡般的康復了。爸爸媽媽說,那是神賜給我的能力,但要對外人保密,否則會被壞人抓走。”
鹿不二瞇起眸子,呢喃自語:“原來如此,難怪當時紀倫在植入了暗質以后,要吞噬她的血液。否則的話,他可能當場就死了。也無法做到把荊棘鬼養在自己的體內,把活人當成母體。”
再次望向少女的時候,他的眼神就變了。
這就是魔女。
她的血能夠幫人延續生命。
她的畫還能預知未來即將發生的災禍。
一般人或許會感到恐懼,但鹿不二卻認為自己撿到寶了。
“你的這些能力,以后沒有我的允許,千萬不要用,知道么?而且也不要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誰都不行。”鹿不二終究還是沒跟這小姑娘置氣,畢竟如果不是她的血,他未必能成功進階。
至于糾結那些有的沒的,也沒有意義。
不如盡快提升實力,把這個女孩保護好。
目前他已經是第二榮耀界的進化者了,等到他徹底熟練掌握了當前階段的兩個術式以后,實力還會再上一個臺階。
到時候,一拳就能打死一個柏木!
“知道了。”
鹿思嫻回答道。
鹿不二掏出匕首,把染上血跡的那塊地皮直接給撬走,揣在口袋里:“走走走,這么冷的天,趕緊回家吃飯了……吃完飯以后伱還要喝藥,吃幾個療程下來你的腦損傷應該會好很多。”
“喔。”
鹿思嫻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心里卻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蒙混過關了。
實際上,當年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有這種功效。
連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至于她的貓,的確是無意中舔了她的血活下來的。
但她當時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以至于后來,都把這些事情給忘記了。
自從喝了那碗臭臭的藥以后,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是在實驗室里遭受虐待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能力。
也包括安南是誰。
但她沒有說。
否則以鹿不二的性格,很可能會因為她在實驗室里的那段經歷,從而禁止她再使用任何能力,那樣的話她就沒有用了。
·
·
神根城中心,圣瓦西里大教堂。
夜幕下的教堂依舊是如此的莊嚴神圣,金色的壁燈映得這棟建筑金碧輝煌,古老的圣像宛若守衛般林立,凝視著深沉的夜色。
教堂里回蕩著管風琴演奏的彌撒音樂,像是在為死者禱告。
因為這座教堂的廣場上到處都是尸體,巨大的光矛把他們釘死在地上,鮮血被灼熱的光輝所焚燒,凝固成斑駁的血跡。
這些尸體都是畸形的,丑態畢露。
以一種跪拜的姿勢死去,像是在為自己的罪行懺悔。
這就是大祭司的憤怒。
今夜神根城舉辦了神圣議會,這是一座主城最高等級的會議,主要探討的就是尸食教帶來的威脅,以及該如何阻擋異鬼潮的突進,乃至究竟要怎樣才能深入到圣山內部,搞清楚那里所發生的一切。
巨大的黃金晶體懸浮在教堂的中心。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祭司臉上的玉石面具。
雖然受洗神力的儀式被毀,但她也不必再承擔圣光壁壘的消耗,僅僅靠著體內殘存的力量,依舊能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強大。
“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
城主瞥了一眼右側跟他并肩而坐的圣潔側影,轉而望向高層們:“我已經查遍了家族里留下來的資料,并沒有找到有關地底遺跡的線索。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的確是他用來研究異鬼術的地方。目前,我們已經對地底遺跡進行封鎖,針對現場的蛛絲馬跡開始研究。”
在阿卡夏圣教里,有一位君主的名字是不能提及的。
因此才會用第三人稱來代指。
“這些年,城主府為了避嫌,已經不再插手城內的事務,但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如今面臨著城市崩壞的危機,我想我們必須要站出來了。”城主稍微停頓以后,繼續說道。
每個人聽到這句話以后,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因為這句話是在明里暗里,指責大祭司的失職。
說好的共治,你非要大權獨攬,那么你來。
出了這檔子事,你負責。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的事情不能都怪大祭司。
因為大祭司來到這座城市也沒有幾年,很多事情都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的,目前最棘手的尸食教,顯然就是圣山的爛攤子。
“你的意思是?”
大祭司甚至不屑于斜眼去看他一眼,淡漠說道。
“目前城內外的局勢還算穩定,請大祭司在城內安心修養,直到可以進行下一次的儀式,補充神力。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清剿城內的尸食教徒。至于城外戰場,已經有了顯著的戰果。戰線會一直向前推進,直到把異鬼潮逼回一百公里以外,再想辦法進入往生之地。”
城主回答道:“這段時間里,祭祀殿完全有時間安心準備下一次的儀式。至于城內的事務,可以交由城主府來負責。”
原來如此,在這等著呢。
原烈冷哼一聲。
哪怕作為祭祀派的人,這個時候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
反倒是莫副總司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無異議。”
“無異議。”
高層們紛紛表示贊同。
萊納大主教翻著白眼,根本就不想摻和這件事。
執法局的查爾斯也微微頷首。
哪怕是龍雀都皺著眉,沒有說什么。
正當全票通過的時候,大祭司卻淡漠說道:
“我被襲殺的事情,是你策劃的么?”
她頓了頓:“亞瑟。”
亞瑟,神根城城主的名字。
全名亞瑟·羅素。
此言一出,整個大教堂都陷入了死寂。
眾人毛骨悚然。
太剛了。
這就是大祭司,一句話把事情搬上臺面。
霸氣坦然。
很難想象,城主聽到這話,會是怎樣的心情。
雖然大祭司出事以后,城主會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受益者,但歸根結底他們都肩負著守護城市的使命,誰死了都會出大問題。
所以誰也說不好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亞瑟沉默了片刻,搖頭說道:“您為什么會這么說?”
大祭司冷漠說道:“當年康斯坦丁走上那條叛逆之路的時候,羅素家族就是他手下的頭號忠犬。如今他死了,你們卻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地底遺跡里,全都是他留下的隱秘庇護,你們真的不知道?尸食教想要的東西是異鬼術,圣山里的異動也跟異鬼術有關。而你們,就是跟這一切聯系最密切的人。明面上你們什么都沒做,背地里可就不知道了。”
“這個時候你們跳出來,把自己包裝得像是救世主,那么你們具體又能做什么?”
她頓了頓:“揪出尸食教的不是你們,在前線取得重大突破的,也不是你們。”
亞瑟靜靜地聽著,也不反駁。
“現在你們要站出來對城市負責。”
大祭司漠然說道:“我怎么信任你們?”
話里話外只有兩個意思。
第一,我不信任你們。
第二,你們站出來也沒有用。
亞瑟似乎早有準備,坦然回答道:“最起碼,我們是干凈的。羅素家族沒有染指異鬼術,沒有觸犯禁忌的力量。”
諸位高層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向了一個人。
長桌盡頭抽著煙的龍雀。
“說到這里,我也在想一個問題。”
查爾斯忽然發難:“為什么龍雀裁決長一回來,這座城市內就開始有尸食教在活動,往生之地里也出現了異動。如果說這一切都跟異鬼術有關,那么我們這里恰恰就有一個人,掌握著異鬼術。”
死寂。
龍雀吐出一口煙霧,淡淡說道:“朝我來了啊?”
其實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畢竟這座城市從未給過他任何信任,包括城主府在內的諸多部門也都跟他有著舊怨,而青木事件的幕后黑手大概率也會竭力阻撓他繼續查案,但他從未想過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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