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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打的是視頻電話。
視頻里竟然是一座鄉間的莊園,梅丹佐打扮成一副農夫的樣子,開著除草機在修理自家門前的草坪,手里還拎著一瓶波旁酒,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我在芬蘭的羅瓦涅米,這里是圣誕老人的故鄉,當年我在這里買了一塊地,準備給自己養老的。”
或許這就是全世界都拿這家伙沒辦法的原因,他早上還在華國的臨海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一眨眼的功夫又去了芬蘭的羅瓦涅米,仿佛時間和距離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這么急著找我干嘛?”
他歪著頭問道:“難道是被你家夫人收拾了么?我早就跟你說過,黎家的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建議你趁早換一個。”
鹿不二滿臉黑線。
彭獻之聽到這句話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怎么可能?”
鹿不二擺了擺手:“區區神圣大祭司而已,怕她作甚。”
視頻通話里的梅丹佐被酒嗆了一下。
有本事你這話當面說啊。
彭獻之的眼神也變得相當的內涵。
“現在聯邦的最高參議會正在找我談話,他們在正式開戰之前想確定一下你如今的立場。說人話就是,那些大人物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先滅了他們,還是先去對付巴別塔的恐怖分子。”
鹿不二聳肩:“他們聯系不上你。”
“廢話,我特么又不是神圣君主,在聯邦內又沒有任何的職務,干嘛要他們聯系我?如果有一天,你在家放假打游戲的時候,突然有一群人來跟伱說,你的位階很高實力很強,所以你要肩負起世界的責任,去犧牲去奉獻,你會怎么想呢?”梅丹佐吐槽道。
“唔。”
鹿不二想了想:“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
“那不就得了?雖然我被困在圣山的時候,他們的確派人來救過我,但歸根到底還是想讓我出來給這個世界擦屁股。更何況,相比起救我,圣山的秘密才是他們想要的。那群人要是真看到我被關在永恒圣殿里,大概率會幸災樂禍地離開吧?”
梅丹佐懶洋洋說道:“至于我先對付誰,這很重要么?這個世界上,沒人會在意一個第七理性界的意愿。所以我本身沒什么立場,全聽鹿老板的。鹿老板指哪,我就打哪。”
話雖如此,在他開著除草機拐彎的一瞬間,還是暴露出了草坪上的一塊原木板,板子上釘著密密麻麻的照片。
“2035年7月13日,歐洛拉科技考古研學隊于高加索山脈發現當地的塔巴薩蘭人墓葬群,以及第三帝國所屬組織Ahnenerbe的秘密實驗室,照片上曾出現了被裹尸布包裹的神秘人。”
“2036年8月14日,歐洛拉科技考古研學隊前往臨海市巨峰山脈探索圣山的所在位置,考古隊領袖鹿哲與安弦從圣山里逃脫后遭到不明勢力的暗殺,十年后新世界開啟。”
“2122年12月31日,天之帝星隕落,初代神圣君主鎮壓深淵歌者以后負擔達到了極限,殘余壽命被確認為四個月,其孤身前往北極,自此渺無音訊,后被確認為死亡。”
“2259年3月9日,開羅死亡沙塵暴,第二代神圣君主闖入三號站點的帝王谷,五大天神之一的腐敗死神蘇醒,衰朽的風暴蔓延至地中海,神秘的煉金術師赫爾墨斯自此失蹤。”
“2473年5月13日,北極登神計劃,第三代神圣君主試圖篡奪起源之神權柄,遭遇未知的偷襲失敗。阿卡夏圣教時任第九代執圣官宮禹隕落。異常監督管理局第九代大教司梅丹佐于意大利那不勒斯遇刺,黃金三賢的時代就此結束。巴別塔組織叛逃,以軍師楚世卿為首領,召集四大元首,正式被官方定義為異端恐怖分子。”
鹿不二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照片和資料。
忽然間就明白了什么。
梅丹佐看起來整天沒個正形,實際上他一直都在調查當年的事情,甚至追溯到了紀元前歐洛拉的考古研學隊。
他貼出的這些事件,那就證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梅丹佐認為,這些事的背后都有一個共同點。
巴別塔的軍師!
楚世卿。
鹿不二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當然是想打巴別塔了。”
他雙手墊在腦后,漫不經心說道:“當初在圣山的時候我可是放過狠話的,策劃了圣山事件的人,我一個都不留。”
當然,聯邦和教會內部,他也沒打算放過。
但這話當然不能當著最高議員的面說。
梅丹佐也是一樣的打算,也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相視一笑。
笑容都很耐人尋味。
壞心眼都憋在心里。
這一幕落在彭獻之的眼里,她表面上并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內心深處卻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
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有著驚人的能量。
這個世界上能使喚的動梅丹佐的,屈指可數。
就連已經逝去的黃金時代雙賢都做不到。
他到底有什么魔力?
聯邦和教會絞盡腦汁也解決不了的事情,到他這里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搞定,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守在門口的黎燦他們聽到這通電話里的內容,只覺得人生非常的幻滅荒誕,畢竟換做其他人敢跟前代大教司這么說話,可能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腦袋就已經被擰下來了。
當然,鹿不二要是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會吐槽一番。
這個世界上哪里有白嫖的事情呢?
能使喚的動梅丹佐,還不是他努力的結果。
以后保不齊還得冒著風險去喂飽龍翎那個壞女人,然后再把她給狠狠地榨干,竊取她的神力。
萬一哪天把那女人惹毛了怎么辦?
那時候鹿不二就只能把龍雀的尸體從棺材里拉出來當盾牌。
大喊著:“來啊,有本事我們一尸兩命!”
咳咳,言歸正傳。
梅丹佐之所以故意暴露出那塊木板,就是為了讓最高議會相信他如今的立場,否則接下來搞事的時候很不方便。
鹿不二之所以打電話給他,也是這個目的。
“還有事么?沒事我就掛了,待會兒還要去跟鄰居家的小姑娘一起去找馴鹿,美好的一天才剛剛開始吶。”梅丹佐坐在除草機上嗚呼一聲,結果一個側翻摔倒在地,咕嚕嚕地滾下了草坪。
手機屏幕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彭獻之全程見證了這次對話,便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板著臉說道:“好了,作為最高議員,公事已經談完了。”
聯邦的任務也結束了。
“還有私事么?”
鹿不二覺得這老太太真的沒點邊界感。
趕緊結束吧。
他還打算在品嘗一下夫人的唇瓣呢。
“當然。”
彭獻之撫摸著拐杖,再一次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你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看上了一位神圣大祭司?”
鹿不二被這語氣給震住了。
這一刻他心想:“這老太太誰啊,說話這么沖。”
恰好此刻,蓮華終于從洗手間里出來,看起來是從社死的羞惱里恢復過來了,美眸里盡是清冷,但也有一絲擔憂。
這女人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少年,偷偷利用神術傳遞了心聲:“怎么樣?談話還順利吧?老太太脾氣不太好,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盡量忍一忍好不好?回頭……我補償你。”
鹿不二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用心聲吐槽道:“這都什么跟什么,這老太太哪這么大面子,居然還能讓你來替她補償?”
蓮華沉默了片刻。
想到之前接吻的時候被撞破的羞恥。
再次用心聲說道:“我媽。”
房間里突然陷入了死寂。
似乎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鹿不二當場石化。
彭獻之就這么看著這兩個人眉來眼去。
也不說話。
鹿不二此刻的心里仿佛有一萬只羊駝在奔騰。
喵的,這老太太真是蔫壞啊。
一上來只說公事,代表最高議會來的。
這就好像你對一個叛逆期的學生說,我是教務處主任。
他能尊重你么?
肯定不能啊。
但你要是說,我不僅是教導主任,還是校花她媽。
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然而老太太就是不說。
甚至也不表示自己是黎家的人。
這導致鹿不二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甚至還口出狂言。
天吶。
鹿不二在顱內顫抖了幾秒以后,果斷起身從柜子里拿來了一盒龍井,小心翼翼地沏了一杯茶,放在了老人的面前。
謝天謝地,他以前在電視上學過怎么沏茶。
“您剛才提到狂傲,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狂傲,謙虛才是我們年輕人的品質。剛才都是跟您開玩笑的,我知道您氣量大,肯定不會計較這些。黎諾早就跟我提起過您,說您慈祥和藹,博學豁達,包容心強。難怪能當上最高議員,還能教育出這么好的女兒。”
鹿不二趕緊把老人家攙扶起來,扶到了沙發上。
他真想給自己幾個耳光。
剛才竟然讓人家坐了凳子。
彭獻之眼神只覺得好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茶,有意無意說道:“黎諾竟然跟你提起我?說的還是好話?”
“那是當然的。”
鹿不二趕緊說道:“我早就想見見您。”
彭獻之微微頷首:“那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那倒沒有。”
鹿不二微笑說道:“主要是沒想到您看起來這么年輕。”
蓮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真慫。
然而那雙清冷的眸子卻絲毫沒有嫌棄。
反而有種嫵媚的甜蜜。
因為像鹿不二這么狂傲的一個人,竟然會為了她而謙虛下來。
這對于戀愛中的女孩子來說當然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鹿不二無意中看到了她的表情。
一時間看得有點呆。
“年輕?你小子,嘴倒是挺甜。”
彭獻之淡淡說道:“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句話,倒也不是跟你開玩笑,而是真的。你怎么看上她的?脾氣又差,性格又別扭,還是個神圣大祭司。跟她在一起,可是要吃很多苦的。”
她頓了頓:“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給你換一個。”
蓮華忽然板下臉,坐在沙發的另一邊。
不說話了。
“不用不用。”
鹿不二擺手道:“大祭司很刺激……啊不,我就喜歡這種責任強的女孩子。脾氣差點沒什么,光是她這張臉就夠我喜歡一輩子了。”
聽到這句話,蓮華滿意地翹起了唇角。
她忽然想到自己還從未把真容給他看過。
迄今為止她一直都是用神術把自己的臉丑化了。
“是嗎?見色起意,你倒是實誠。”
彭獻之繼續問道:“年齡也不要緊?”
“反正大家都是破繭者,真實存在的時間都差不多。”
鹿不二攤手說道:“再說了,年紀大不是啥事,如果我跟她在一起了,那不是升輩分了么?”
比如黎燦就得叫他一聲小姨夫。
彭獻之沉默了片刻:“佩服。”
話鋒一轉,她繼續說道:“聽說,黎諾上次因為過度透支神力而險些死亡,是你靠著不朽之軀救了她。僅憑這一點,我也沒有權利反駁你們倆在一起。與此同時,我還要謝謝你。”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
別看她初來乍到。
實際上什么事兒都知道。
她起身,竟然準備向少年鞠一躬。
這可把鹿不二嚇壞了,連忙起身阻止了她:“使不得使不得,這我是要夭壽的。咱都是一家人,別搞這么見外。我要是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救,那不是成了畜生么?”
自從破繭以來,鹿老板天不怕地不怕。
從來都不知道什么是惶恐。
唯獨這一天見到丈母娘的時候。
人設崩塌了。
彭獻之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把少年拉到了自己身邊,伸出遍布皺紋的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那次的手術,很痛吧?”
鹿不二想了想,任由老人拍打著他的手背,嘆息道:“痛倒是沒什么,這么多年也習慣了。主要是留下了點后遺癥,這一天到晚的時常不舒服,我聽說第二代神圣君主的命理和術式恰好能治,可惜我出身低微沒什么話語權,這輩子可能是沒什么指望了……”
他頓了頓:“媽,我這輩子如履薄冰,您說我能走到對岸么?”
蓮華的白眼忍不住要翻上天了。
你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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