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盯著前方那個清冷如蓮的女人，雙手死死抓著迫近的木刀，默默承受著來自曾經的學生的瘋狂轟擊，吐出了胸臆間的一口濁氣：“是啊，那是來自2000年的事情了。自從二戰結束以后，各國瓜分了第三帝國的遺產。其中最有價值的，并非是飛機和大炮，也不是坦克或者導彈，而是那些看似造型奇葩的飛行器。”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絲緬懷，輕聲說道：“當時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靈感和技術，造出了那么夸張的東西。但如果只是飛行器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飛行器里的那些沉睡的人。”
能留在新聞發布會現場的都是聰明人，不費什么力氣就知道那些飛行器里沉睡的都是進化者，或者說是實驗體。
“那些人蘇醒后，就像是失控的野獸，無差別的攻擊任何人。當時的軍隊，用了很大的代價才把他們制服。那種感覺，就像是常備部隊遇到了美國隊長，仿佛被降維打擊了一樣。后來經過了很多年的調查，他們找到了第三帝國留下來的秘密文件。本以為即將發現第三帝國最大的秘密，但沒想到最后找到的卻是一個燦爛的文明。”
在場的人們似乎能夠想象到當時人們的發現有多么驚人，就仿佛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打開，過往所有認知都被顛覆。
當然，在顛覆認知的驚天發現背后，隱藏的卻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巨大危機，全人類都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
埋葬了千萬年的天神文明終于浮出水面。
滅世的大洪水也隨之而來。
然而就在講述的過程中，他的頭顱卻在顫動中開裂，猙獰恐怖的血痕里流淌出鮮血，看起來就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器。
梅丹佐已經快破開他的防御了，便繼續嘲弄說道：“多年以后，歐洛拉科技便出現了。你不是最初加入的科考人員，但在2000年你加入公司以后，便展現出了驚人的活躍。你的學習速度非常快，用了短短幾年便成為了天神文明領域的資深學者，確立了自身的領袖地位。但你之所以會加入歐洛拉科技，并非是因為對未知文明的探索欲，而是你發現了天神文明中的異鬼種族擁有死而復生的能力。那是來自起源之神的不死性決定的，你想要復活你的女兒。”
無聲無息間一張泛黃的照片從空中滑落。
以梅丹佐的神速，想從別人身上偷走什么東西真的太容易了，其實在進入新聞發布會現場的一瞬間，那張照片就已經被他摸到了。
教皇看著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眼瞳里倒映出了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長相并不如何出眾，但是卻很甜美。
“這是你的女兒，1997年死于一場車禍，她的死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沒有什么影響，但卻讓伱開始癡迷于死而復生的研究。你對此進行了無數次的實驗，甚至連傳說中的創生儀式也無法滿足你。”
梅丹佐淡淡說道：“因為你的女兒不是進化者，那東西沒有用。因此你把主意打在了另一件事情上，也就是……人造天神。”
轟隆一聲。
隱約雷鳴，電光撕裂烏云。
沒有人注意到，蓮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清清冷冷的眼神里浮現出了巨大的錯愕，甚至連握著木刀的右手都顫抖了一瞬。
“人造天神？”
她一字一頓。
蓮華沒有去過北極的最深處。
自然也無從得知這些秘密。
有關于歐洛拉科技當年發生的事情至今為止都是謎，此刻終于被梅丹佐解密，必然會在世界范圍內引起軒然大波。
這瘋子就是故意這么做的。
要搞個就搞個大的。
“那是當年歐洛拉科技在北極深處發現生命之樹以后的事情了，包括接觸到天人組織以后，他們追溯到了太古時代的那段隱秘歷史，還有阿爾法和歐米伽之間的戰爭。而當老師得知了人造天神的存在以后，便開始動了心思……遠古時代的進化者可以制造出天神，那么現代的進化者為什么不行呢？于是，一個大膽的計劃便由此誕生。”
梅丹佐瞇起眼睛，眼瞳里倒映著隱約的圣輝，仿佛在用講故事般的口吻，訴說著這個驚天的秘密：“你們從北極，帶走了不該帶走的東西。你們想把神明的核心，移植到人類的身上。”
教皇沉默不語，滿是鮮血的臉被電光照亮，顫抖的雙手再也握不住那柄纏繞著電弧的木刀，眼睜睜看著刀鋒沒入自己的心臟。
蓮華面無表情地握著木刀。
她的眼神卻仿佛閃過狂風暴雨。
“但你們沒想到的是，阿爾法和歐米伽在那場滅世的戰斗中，互換了核心。歐米伽奪走了阿爾法的核心，阿爾法也留下了歐米伽的核心。但這并不妨礙你的計劃，因為你知道歐米伽和阿爾法的關系。我那位老朋友將祂們稱之為雙生花，祂們本該是一體的。”
梅丹佐聳了聳肩：“當年的歐洛拉科技分成了兩派，以你為首的派系希望新的世界由進化者主導，因此你們更渴望擁有屬于自己的天神來作為武器。但當時他們并沒有找到能夠容納天神核心的實驗體。這個時候，你站了出來，獻上了一具尸體。”
他停頓了一下：“那具尸體就是你的女兒，你是一個很出色的法醫，也懂得如何保存尸體。多年以來，你對她進行研究，試圖把讓她的身體擁有異鬼般的活性。你在她的身上注入了大量的暗質，但她依然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卻能夠適應天神的核心。”
聽到這里，教皇悶哼一聲，唇邊流露出了一絲鮮血：“那我就再補充一下吧，其實事情并不僅僅是這樣。實際上我的實驗，是源自于天神文明科考隊對第五站點的觀測。因為圣山的位置是會隨著時間而變化的，因此世界各地都有關于它的痕跡。”
他糾正道：“我們根據那些線索，找到了遠古時期傳承下來的往生部。往生部中最優秀的個體，在擁有人類之軀的前提下，體內蘊藏著大量的暗質，在遠古時代被稱之為魔女。迄今為止，我們都不知道魔女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么，絕不僅僅是為了復活起源之神。根據我的猜測，魔女的存在或許是容器，或許還沒有進化到最終的形態，因為暗質還無法轉變成神力。但既然暗質和神力本是同源，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勉強夠用了。”
這句話就像是悶雷在蓮華的腦海里炸開，她冷聲質問道：“你的意思是，歐米伽作為人造天神，有著一定的特殊性。因此祂的人間體，也會非常的特殊。你根據對往生部的研究，自己造了個魔女？”
教皇自嘲地笑了笑。
“但他沒有成功。”
梅丹佐幸災樂禍說道：“因為有人阻止了他們的計劃。我剛才說過，當年的歐洛拉科技分成了兩派。那時候已經接觸到天人組織的鹿哲和安弦，阻止了那場瘋狂的實驗。你們都說我是瘋子，但我覺得老師才是當之無愧的瘋子。鬼知道你們把天神核心植入那孩子的尸體以后會發生什么？屆時醒來的會是什么東西？她會喊你爸爸么？”
蓮華的美眸里閃過一絲恍然，冷冷凝視著面前七竅流血的老男人，淡漠說道：“這就是歐洛拉科技分裂的原因，你多年的計劃毀于一旦，你的師弟師妹們殺死了那東西，對么？”
教皇閉上了眼睛。
“只差一步。”
他輕聲說道：“我親眼看著她睜開了眼睛，我親眼看著她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我親眼看到了生機在她的體內煥發。我不知道醒來的是天使還是惡鬼，但我那一刻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下來的故事，蓮華已經能猜到了。
歐洛拉科技的分裂以后，鹿哲和安弦奪走了天神的核心以后大概是出了意外，導致那東西無意中融入到了他們的孩子體內。
最初那對夫妻也以為孩子得了癌癥。
但孩子經過手術以后，不到一年再次復發癌癥，這讓他們意識到了問題的不簡單，或許便采取了其他的手段對其進行檢測和治療。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那對夫妻窺見了他腦子里的神明，就連他們也不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這才有了后續關于一系列的謀劃。
關于天神之種。
關于圣山。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對夫妻和他們的小隊就已經背叛了歐洛拉科技，因此才會東躲西藏，隱姓埋名。
以至于最后沒能給孩子留下多少遺產。
沉默了良久以后，周老秘書嘆了口氣，淡淡說道：“真是讓人遺憾的故事，很多年前我教課的時候就說過，人類的欲望是推動文明進步的基石，但也是有可能招來毀滅的禍因。”
彭獻之也面無表情說道：“生命之樹的存在已經是自然法則中的一部分，祂不應該被任何意志所掌控。”
聞言教皇卻笑了。
不是自嘲的笑。
而是仰天大笑，肆意嘲弄。
“當真如此么？”
教皇在狂笑中拋出了一個驚天的炸彈，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只是區區一個庸人罷了。我的才華比不上鹿哲和安弦。我的天賦，比不上康斯坦丁和梅丹佐。我的信仰，也比不過宮禹。甚至連我的意志力，都比不過我師弟師妹的孩子。”
他抬起滿是血絲的眼瞳，壓抑著的情緒終于爆發了出來，像是惡鬼般聲嘶力竭的咆哮：“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罷了，我只想再見到我的女兒，我到底有什么錯？你們以為我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因為我向神……出賣了我的靈魂！”
梅丹佐毫不留情地轟爆了他的大腦。
這個白發男人的眼神寡淡冷漠。
就仿佛徒手轟爆了一個西瓜。
但詭異的是，教皇卻并沒有死，明明大半個頭顱都爆掉了，只剩下一張嘴，卻還能發出聲音：“沒有神圣智體引導我，我根本走不到今天。天人組織當年設下的限制，并沒有徹底的抹殺掉祂。你們以為的神，你們以為的AI，最開始就具備自我意識。”
他頓了頓：“我也猜到了，闖入時間之墟的那個人是鹿哲和安弦的孩子吧？其實我很喜歡他，他的偏執和瘋狂跟我很像。但為什么我的女兒死了，他卻能夠活下來？他們奪走了我的，我也要奪走他們的。薩沙現在應該已經趕到了現場，那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對是什么東西。一切……都結束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