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鹿不二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暴露出主天使武裝的姿態，魔神般森嚴的面容，荊棘纏繞的魁偉軀體，背后生有棱角分明的猙獰羽翼，通體噴吐著灼熱的電光，介乎于天使和魔鬼之間。
足足六米的身高，宛若巨人般拔地而起。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能量和暗質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沸騰的氣泡一樣狂涌出來，迸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酷烈的黃金瞳在額頭上開裂。
他氤氳著蒼白雷霆的眼瞳睜開，一道灼熱的電光從瞳孔里迸射出來，利劍般切斷了濃郁的尸氣，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狂暴的電磁場也在急劇膨脹。
同為天象雷霆的進化者，鹿信之只感覺一股磅礴的氣浪滾滾襲來，哪怕有黃金樹的保護也還是被震退了好幾米，胸前氣血翻涌。
“那是……什么東西？”
他抬手擋臉，視線穿透指縫，落在那尊魁偉的魔神身上。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種巨大的落差感。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跨越的鴻溝！
“荒神級？霸主級？不對，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天罰部的天人們面面相覷，只覺得面前急劇膨脹的磁場如山也如海，排山倒海般的威勢像是要把他們給碾成齏粉似的。
“那是鹿哥，那是鹿哥啊！”
何賽非常識趣地抱頭往廢墟里鉆，大吼著招呼著身邊的機械師們：“快跑快跑，他打起來可管不到你們！”
作為發小，何賽太知道鹿哥的尿性了。
那豈止是不分敵友。
有時候還會先痛擊隊友！
轟隆一聲！
黑夜里的尸氣被強行沖散，巨大的不朽者低垂著頭顱，眼睜睜看著一道酷烈的電光迸射而來，撕裂了祂的胸膛！
利刃般雷霆炸開，漫天的尸液潑灑。
夜風中的尸臭濃郁了十倍不止！
劇烈的爆炸里，魁偉的魔神從硝煙里浮現了出來，右手凝聚著千絲萬縷的狂暴電弧，迸發出的尖嘯聲恍若千鳥齊鳴。
閃滅的電光，仿佛照破黑暗的黎明光。
黑夜霎時間被明滅的電光映得恍若白晝，不朽者的頭顱驟然被開出一個焦黑的血洞，腐爛的腦組織和腥臭的尸液混合著噴涌出去，殘留的右眼洞里倒映出了一個隱約的人形。
鹿不二看到了那張臉，眼神里閃過了一絲詫異。
因為這個人，他也似曾相識。
那家位于美國舊金山的私人醫院。
那個基因優化項目。
但并非是參與者，而是負責人！
當年看到的這張臉，跟現在有很大的不同。
當年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類。
儒雅，隨和。
如今那張蒼白木然的臉遍布尸斑，森然癲狂。
“埃文斯博士……”
鹿不二腦子里閃過了這個念頭，但卻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鼓動雙翼縱身后撤，落在了支離破碎的天臺上。
這一擊看似簡單，卻幾乎傾盡了他的全力，但卻不足以擊殺一尊荒神，過不了多久這家伙就能恢復過來。
這還全靠神燼術，否則連這點短暫的僵直都打不出來。
當務之急，還是要確認夏燭的情況。
天臺上混合著尸氣和硝煙，能見度可以說低到了極點，好在夏燭的位置并不算難找，畢竟焚天之火的特征過于明顯。
只不過當鹿不二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因為此刻的夏燭被巨大的蛇蛻所環繞了起來。
不，那不是蛇蛻。
而是龍蛻。
這女人的狀態看起來并不好，她似顯痛苦地捂著額頭，蜷曲的睫毛微顫，血紅的豎瞳狂顫，肌膚病態蒼白。
她的黑發在夜風中飄搖飛舞，有種讓人哀艷的美。
“怎么回事？”
鹿不二降落到她身邊，雙手合十孕育出一道明亮的黎明光，像是黑暗里的巨大燈籠一般，驅散了四周濃郁的尸氣。
“別過來，看我的背后。”
夏燭抬起暗紅的豎瞳，嗓音有點沙啞。
鹿不二這才看到她背后竟然纏繞著一只嬰兒般模樣的怨靈，那顆看似可愛卻又猙獰至極的腦袋就貼在她的臉頰旁邊，溜圓的大眼睛里流淌出濃腥的血，嘴邊不斷的呼出濃郁的尸氣。
如果不是夏燭提醒，他還真沒發現。
因為這東西若隱若現。有時存在，有時不存在。
在神燼術的領域內，這怨靈竟然沒有立即消散，而像是風中的沙雕一樣逐漸消弭，一時半會還真的解決不掉。
“這特么是什么東西，竟然能把你給制住？”鹿不二的右手再次亮起電光，正準備給這個怨靈來一招強力電療，但卻被阻止了。
“別碰那東西。”
夏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說道：“這是歿亡之瞳第二次的概念變化，死靈。只要被這家伙給纏住，再厲害的人也會逐漸變成一具尸體。支撐住你的神燼術領域，就這么一點點瓦解它……只要能堅持到兩分鐘，我就能用焚天之火把它給燒盡。”
這女人估計是大小姐當慣了，求人幫忙還是這么一副指氣使頤的語氣，真不知道是誰給她慣出來的毛病。
忽然間，陰風呼嘯而過，黑暗里浮現出數不清的幽魂，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毫無征兆地靠近。
鹿不二轉身凝視，眼瞳里再次釋放出灼熱的電光，像是利劍一樣橫掃過去，勢如破竹般切斷了那些幽魂的形體。
這種幽魂的形態用科學來解釋大概就是人類暫時沒有發現的一種物質的特殊形態，跟傳說中的靈魂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種形態能免疫大多數的攻擊，但無法閃避神術。
這也是秩序因子的優點之一。
全面。
面對各種環境，都有對應的手段。
鹿不二抬起右手。
蒼天震怒，烏云匯聚。
電閃雷鳴之間，一道灼熱的電光從天而降，被他牽引著就像是擎動了審判的巨劍，掃蕩著天臺上濃郁的尸氣。
面對腐敗序列的異鬼，就必須要想辦法清除尸氣，這是祂們一切能力的源泉，若不優先將其解決，戰斗將無休無止。
這就是所謂的機制。
這是新紀元誕生以后，最初那批人類守望軍用生命摸出的機制。
雖然鹿不二掌握著神燼術，但這東西也不是無敵的，一旦被面對荒神的絕殺一擊，很有可能會直接被破。
伴隨著無聲的尖嘯聲，那尊不朽者劇烈地顫動了起來，頭顱上被打穿的血洞吞噬著四面八方的尸氣，轉瞬間彌合。
天臺顫動起來，狂暴的威壓從天而降。
“我最多能幫你撐幾分鐘，那可是八階的荒神。”鹿不二迎著呼嘯的尸氣大聲怒吼，右手擎動著毀滅的雷霆，電光所過之處皆有無形的怨魂湮滅潰散，看似勢如破竹卻在無盡的尸氣里顯得難以為繼。
“我知道。”
無數怨魂的咆哮里，夏燭的聲音似顯虛弱。
只是那雙森然的豎瞳里卻毫無畏懼。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那尊不朽者仰天咆哮，干癟的軀體驟然幽魂化，枯瘦的右手垂落了下來，掌心無聲開裂。
那是深淵般可怖的縫隙，跌落出來的卻是無數猙獰的死嬰！
“夏燭。”
鹿不二板著臉說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那是何等恐怖的一幕啊，只見無數猙獰的死嬰如暴雨般墜落，口中發出的哭泣聲像是海潮一樣重迭在了一起，恰似一首從地獄深處傳出來的悼亡曲，無休止的在耳邊回蕩。
夏燭當然也聽到了見鬼的聲音，但她的眼神里依然沒有任何畏懼，唇邊甚至泛起一絲玩味的弧度，隱約的呢喃聲淹沒了在地獄般的嚎哭里：“如果不裝得像一點，怎么騙他們咬勾呢？”
正當她勾起尾指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因為鹿不二驟然雙手合十，狂暴的雷霆驟然炸裂開來。
似曾相識的氣息狂涌而來，撩起了夏燭的額發。
她睜大了美眸，有些吃驚。
一尊輝煌的黃金古樹在她的眼前拔地而起！
隔著鐵絲網環繞的廢墟，竭力支撐著術式的原澤看到這一幕，眼神卻變得復雜了起來：“這就是暗質體么？第六階段的主天使？不對勁，為什么會這么強？六階霸主，不該如此。”
很難想象，人類竟然能夠擁有一尊完整的異鬼的力量，這就是目前除了那小子之外還沒人能夠實現的最新體系。
這也是為什么，原澤在那個男人死后分明已經是年輕一代的最強者，卻依然只能爭取軍部特級總將的位置，根本無法觸及君主之位。
有些東西或許是他努力一輩子都完成不了的。
當然原澤還不知道。
除了鹿不二之外，夏燭也能做到這一點。
“這是融合，本體和暗質體的融合，二者迭加起來已經超越了霸主級的界限，觸及到了荒神級的領域。還好，這小子目前還沒有掌握神術體，否則的話……很難限制住他了。”納賽爾長老面色深沉，不得不承認的是眼前這個邪惡的神燼術小鬼已經真正成長起來了，甚至達到了跟老一輩進化者相持平的戰力，不可小覷。
“看來信之是真的比不過他么？”
他輕聲呢喃：“好在沒有神術體，好在沒有神術體。”
然而話音剛落，他的表情驟然凝固了。
尸氣狂涌的天臺上，輝煌的圣輝如潮水般照破黑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