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終于得到了進化。
或者說他體內的暗質得到了進化。
原本他體內的暗質就已經進化到了霸主的盡頭,但由于在第三站點內遲遲找不到起源序列的異鬼,因此晉升得極其緩慢,哪怕距離荒神只有一線之隔,卻仿佛隔著一道天塹,無法跨越。
但沒想到關鍵時刻,慈善組織巴別塔竟然給他送上了一尊荒神。
這無異于雪中送炭。
進化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妙,他的意識放空到了極致,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軀體都在燃燒,卻又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因為來自自然的偉力源源不斷匯聚而來,給予他無窮無盡的生機和力量。
“異鬼圖鑒已解鎖,專屬暗質融合中……”
“座天使,七階異鬼,專屬于起源之神進化鏈,荒神級生命形態,執掌能量物質化的權柄,以達無窮無盡之境界。”
有那么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回蕩著天神之種的機械音,仰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卻并不屬于他,仿佛來自遠古的天神。
反觀被鹿不二按住的第三元首如同雕塑般木然。
陳璟聽到了他的咆哮聲,美眸里浮現出一絲詫異的神情。
“他要死了。”
第二元首竟然還保留著溝通的能力,但表情卻如同野獸般兇戾,冷笑說道:“叛逃巴別塔,是你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因為你悖逆了神的旨意。天人組織固然能讓你強大,但我們主宰的是世界的命運。”
她唇邊流露出惡意的笑容,扭曲的面容在惡鬼和人類之間來回浮現:“追尋自由,是你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
陳璟撐著磁場護盾站在雨水里,磁盾的表面泛著輝煌的太陽光,她面無表情說道:“所以你們要把他殺了,當成對我的懲罰么?”
第二元首嘶啞地笑起來,笑聲里滿是惡意:“這是神罰。”
陳璟面無表情說道:“那你們可打錯算盤了。”
凄厲的哀嚎聲戛然而止。
鹿不二仰頭望著天,眼瞳閃爍的太陽光明滅到了極致,他的面容也浮現出了暗金色的紋路,就如同荊棘一般妖異瑰麗。
纏繞著他的雷電荊棘竟然燃燒了起來,簇擁著他的軀體。
荊棘的膜翼從他的背后破體而出,一簇簇尖銳的棘刺恍若燃燒,淋漓著熔巖般的能量漿體,而他的身體也染上了尊貴的赤金色,渾身的毛孔都噴涂著炙熱的光和焰,聚散無形,明滅不定。
尤其是他的背后浮現出了四尊黃金的巨手。
每一尊黃金巨手的掌心都有一枚赤金色的眼瞳。
灼熱的光焰噴吐。
這就是座天使!
七階荒神,座天使!
那火焰,就是能量物質化的證明。
所謂的能量物質化是一種很難理解的概念。
最淺顯的理解就是,讓能量擁有了真實的實體而非載體!
這場戰斗最后的勝利者竟然是鹿不二!
反觀第三元首,就像是被他抽干了一樣,干癟下去。
即將顯露出的荒神姿態,也消弭無蹤。
隨著鹿不二的意念微動,他背后的四尊黃金巨手從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鎖定了面前的敵人,掌心的赤金色眼瞳噴吐出了無盡的光和焰,光焰里纏繞著千絲萬縷的電弧,如同龍蛇般跳動。
灼熱的光焰稍縱即逝,第三元首像是接受審判的罪人一樣轟然跪倒在地,他的身體不再冒出蒸騰的血氣,而像是木炭一樣碳化。
生機全無。
風來吹動第三元首碳化的軀體,只有灰塵飄搖。
死了。
一位元首,就這么死了。
因為鹿不二展現出的姿態,并不僅僅是座天使。
而是,生命之樹的座天使形態!
神術體和暗質體的結合!
當然這也多虧了原融總將重創了這位第三元首,否則的話以他全盛時期第九王國界的實力,幾乎是不可能被他們這種后輩殺死的。
陳璟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宛若鬼神般的少年,驚喜和滿足在眸底稍縱即逝,轉過身微微一笑:“您看,我的眼光怎么樣?”
第二元首的惡意的笑容僵住,顫動的眼瞳浮現出見了鬼一般驚悚:“怎么會這樣?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解決了一只。”
鹿不二吞噬了第三元首體內的暗質以后,不僅一舉進化成了第七階的荒神,甚至有了朝著下一階段蛻變的趨勢。
他的眼瞳里閃動著太陽光,喪心病狂地轉過身。
“接下來,該你了。”
他癲狂說道:“干掉她!”
經過了那么多次的經驗,鹿不二終于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起源序列的異鬼無論位階有多高,基本上都是他的玩具。
倒不如說,異鬼本來就是天神的食物。
天神要進食,食物是無法拒絕的。
只要鹿不二能有辦法能按住敵人,就能把祂的暗質吞噬殆盡!
陳璟忽然伸出手,磁場轉動。
磁場的牽引力驟然拉扯著第二元首向著她靠近,一柄柄漆黑的刀鋒如同暴雨般撲面而來,卻被從天而降的超重水給砸落在地。
陳璟的紅發飄搖起來,雙手結印維持著絕對防御抵抗著從天而降的重水,悄無聲息的凝聚著磅礴的斥力,將其匯聚在一點。
有那么一瞬間時空仿佛被微微扭曲,她抬起素白的右手屈指一彈,仿佛一枚威力巨大的左輪手槍開火,坍縮的斥力集中一點爆發。
方才還被引力影響的第二元首又遭受到斥力的打擊,左肩像是被子彈擊穿般爆開血花,血肉和骨骼都被炸碎了,讓她痛苦哀嚎。
但接下來,無盡的斥力轟炸才剛剛開始!
第二元首渾身炸裂出無數的血花,頃刻間變成了一個血人。
“統合體系,厲害啊。”
鹿不二一眼就看出這是統合體系的術式,基本上把不朽之軀和秩序因子的概念變化給發揮到極致了,這才有如此可怕的效果。
他縱身一躍向前,背后的四尊黃金巨手亮起匯聚著萬丈電光。
隱約雷鳴,滾滾天威如潮般匯聚,沙漠里的塵埃受到電磁的影響漂浮起來,一粒粒砂礫里竄動著灼熱的電流,氣浪漂浮。
天雷灌頂!
這是鹿不二的統合體系!
雷霆的轟鳴聲里,第二元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頃刻間碳化碎裂。
一擊得手,鹿不二卻并沒有感覺到興奮或者喜悅。
因為他明顯察覺到不對勁。
“那是個分身!”
陳璟對自己的昔日恩師很了解,失聲開口:“水分身!”
第二元首其實也受了重傷,無論是命理還是生命能量的活躍程度都在第八智慧界的層次,但問題她的戰斗手段的確更加的詭譎多變,進化的體系的配置在同階中也屬于佼佼者,否則也不能從百年前活到現在。
作為黎家的后代,她的天賦的確很好。
“她本體在哪?”
鹿不二氣喘吁吁轉過身,剛才那一擊對他的消耗很大,沒想到竟然只是打在一個分身上了,有種被戲耍的恥辱感。
“不知道,第二元首很聰明,既然她剛才看到了你的戰斗方式,就絕對不會給你近身作戰的機會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在四面八方的水坑里,隨時準備出來給我們倆致命一擊。”
陳璟美眸微顫,眸底倒映著沙漠里被砸出的無數水坑,仿佛蓄滿水的深坑里都暗藏著致命的殺機,令人膽戰心驚。
越階戰斗最危險的地方就在這里。
他們倆都有著超越本階水平的爆發力。
但問題是防御力跟不上。
一旦被對手抓到了可乘之機,就會被直接秒殺。
“可惜了,剛才那一擊沒讓她喪失戰斗力,要是她真的顯露出荒神本體的話,可能就不是那么的好對付了。我能把她體內的暗質給吃掉,但問題是我需要碰到她。可一旦她發癲,我們近身都難。”鹿不二不用想都知道那瘋子展露出荒神本體以后會有多么狂暴,無差別的轟擊可能把整個沙漠都給炸上天,到時候想近身可是難上加難。
“既然如此,你就不能也變成那種姿態跟她來個硬碰硬么?其實我還挺想看兩尊荒神對轟的,你能不能滿足我這個愿望?”難得陳璟這個時候還是有心思跟他開玩笑,雖然她額前已經滲出了冷汗。
“其實我也挺想變成那個姿態玩一玩的,但問題是真變了以后我硬碰硬不是她的對手啊。這個形態講究一個濃縮就是精華,只要避開她的攻擊我還能出奇制勝,真跟她玩數值我包打不過的。雖然神力對暗質有克制作用,但對于起源序列來說效果還真不是那么明顯。”鹿不二并沒有因為晉升荒神以后就飄飄然,反而變得更加的謹慎。
起源序列的異鬼是最難對付的,越高階其天賦能力就越是花里胡哨,有時候干脆連實體都沒有,始終保持在能量體的狀態,隨便你怎么打祂過會一會兒就恢復如初,到頭來你就發現自己白忙活了。
“真可惜。”
陳璟把一柄柄黑刀分散開來,懸浮在每一個水坑上方。
“不過,其實我有個東西想要試一試。”
鹿不二深呼吸調整著狀態,話鋒一轉說道:“如果成功了的話,或許能夠爭取到一點點時間,把這家伙給揪出來。”
陳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
鹿不二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泛著太陽光的眼瞳倏然沉寂下去,只剩下黑夜般的寂靜,他的雙手在胸前驟然合十。
仿佛古佛拜印,冥冥中一聲長嘆。
世界陷入了泥沼般的寂靜,風雨聲的喧囂在飛速遠去,飄搖的枯樹枝在空中戛然停止,從天而降的雨水懸浮在半空中,一枚枚不規則的雨滴像是無數歪曲的鏡子倒映出荒蕪的沙漠,空靈剔透,光怪陸離。
這片荒野在無聲無息間褪色,仿佛被放逐到了時間的盡頭。
陳璟明顯感覺到時間的流速被終止了,就像是水流在某種力量的影響下被強行階段,褪色的領域如同墨跡般暈染開來,宛若神跡。
“這是永恒?”
她是何等的冰雪聰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鹿不二卻吐了一口鮮血,他的臉色因為過度消耗而變得蒼白如紙,肌膚下卻有黑色的血管流動,仿佛蓮花瓣般交錯隱現。
“嗯,抓緊時間找到她的本體。”
他強撐著說道:“我支撐不了太久。”
陳璟眼瞳里的太陽光閃滅,洶涌的數據流在瞳底閃過,迅速掃過了沙地上的水坑,最終鎖定了兩點鐘方向:“那里。”
她抬起的右手決然得像是揮舞戰旗,一柄柄鋒利的黑刀如狂風暴雨般墜落下去,在水坑里濺起了瀑布般的水花。
這些黑刀都被賦予了神燼術的特性,在磁場作用力下擁有遠超槍炮般的威力,按理來說如果有人躲在水坑里,必然是要受傷的。
畢竟現在的陳璟也是第七理性界了。
哪怕第九王冠界站著不動讓她打,她也能破防。
“水元素化!”
陳璟忽然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鹿不二吃了一驚。
當初剛剛復活的龍雀就展現出終極元素化的能力,那是第十王國界才能展現出的狀態,是命理這一體系的真理和真諦。
其實鹿不二的身體也具備一定的元素化。
畢竟這是他最初的命理發展方向。
元素化的意義就在于,讓自身跟命理完美的融合。
舉個例子,當一個人擁有了制造雷電的能力以后,他自身能夠承受電流所帶來的傷害,就成了他能否發揮出實力的關鍵。
這就好比當年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電鰻會不會把自己電死。
事實上電鰻的機體構造和放電機制使得電流在體內流動時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它們發電器官位于身體兩側的肌肉內,其由許多電板細胞組成,串聯起來的時候可以產生高壓的電流,但又被體內的具備絕緣特性的脂肪組織所隔絕,可以有效防止自身被傷害。
再加上電鰻的身體構造使得電流主要在體外流動,對體內的傷害較小,甚至也能隔絕同類的傷害,但不是完全沒有。
進化者本身擁有較強的身體素質,因此可以承受雷電過體所帶來的傷害,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不會被自身的能力所傷。
當雷電的強度大于身體的承受能力,就會先傷到自己。
這就是大多數進化者的命理都不強的原因。
想解決這個問題,就要進行元素化。
只要進化者自身完成了元素化,就能夠讓命理不傷害到自己。
所謂的元素化并非是能用科學解釋得通的概念,它更像是一種人類和命理合二為一的玄學狀態,不僅能更嫻熟的駕馭自然之力,甚至還能夠對同系的攻擊擁有更高的抗性,在戰斗中更具優勢。
鹿不二在完成了天象雷霆的元素化以后,不僅讓自身的命理和術式都變得更加強大了,甚至在面對同系敵人的進攻時也有更強的耐受力。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將,他自身已經擁有了雷電的性質。
電是沒有生命的。
自然也不會被電給劈死。
話糙理不糙,元素化就這類東西。
而第二元首的位階更高,她的元素化也必然更加的高級,她仿佛是把自身給融化成了雨水,擁有了自然的特性。
有點類似于當初的龍雀,無論任何形式的攻擊在接近他的時候都會被焚燒殆盡,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
第二元首的元素化沒有那么霸道,但也絕對不弱。
至少陳璟的物理攻擊已經被完全免疫了!
水坑里積蓄的雨水就是第二元首,但她在一灘水的狀態下無論怎么被狂轟亂炸都不會死亡,除非把它給燒干。
因此這種元素化并不是無敵的,還是有其弱點在。
但問題就是,沒人具備那么強大的火焰。
畢竟這灘雨水也不是尋常可見的水,其具備著難以想象的硬度和復雜的特性,再加上不朽之軀的作用,很難被燒干。
但好在陳璟的攻擊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因為元素化無法免疫神燼術的影響,濺起的水花里已經浮現出了一張扭曲的臉。
“只剩下一秒了!”
鹿不二提醒道。
“知道啦。”
陳璟撇嘴,暗中做好了準備。
寂靜的世界在這一刻崩潰瓦解,風聲和雨聲的喧囂再次降臨,懸浮在半空中的雨滴像是炮彈那樣墜落,在他們兩個的四周砸出了巨大的深坑,塵埃和砂礫混合著迸濺開來,煙霧彌漫。
“詭計多端的小鬼……”
雨水匯聚而成的水流沖天而起,強勢地沖垮了刀陣的轟擊,迸濺的水珠里倒映出了第二元首陰翳的面容,宛若惡鬼。
她的眼神無比的震怒。
因為她意識到了天賦的差距。
眼前這對偷情的狗男女加起來出道的時間還不到二十年,如今竟然已經掌握了不朽之軀的三種概念變化。
第二元首雖然掌握不朽之軀的時間并不久,但以她的天賦竟然到現在只領悟了超限領域,勉勉強強能夠降下無盡的超重水。
巨大的落差讓她感到心理失衡,心中的殺意更盛。
正當第二元首打算以這種姿態突進的時候,卻突然動不了了。
一道輝煌的圣輝構筑成的太陽矩陣憑空籠罩了她,時空的尺度驟然坍縮,磅礴的巨壓把雨水擠壓到了一起,進一步進行壓迫。
黎明光,圣獄!
陳璟雙手結印,頭頂上空浮現出了一枚輝煌的烈日,明亮的太陽光如同審判的利劍般照射出去,轟然吞沒了被禁錮在半空中的目標!
日耀光,絕燼!
壞女人此刻運用的是磁場能量!
圣獄禁錮中的第二元首凄厲的嚎叫,終于被迫解除了自身的元素化,但卻只有上半身恢復如初,下半邊的身體已經消失了。
沒有傷口,也沒有鮮血。
上半身淋漓著雨水,像是神話故事里的水妖。
“動作快一點!”
陳璟紅發飄搖,竭力支撐著頭頂的烈日。
第二元首憤怒地抬起雙手,一枚晶瑩剔透的雨滴憑空凝聚出來,宛若一柄威力巨大的手槍發射,轟然洞穿了照射而來的陽光。
陳璟本能地側身閃避,那枚雨滴擦著她的側臉劃過,只是一瞬間便讓她嬌嫩的臉頰潰爛,像是被近距離接觸過核輻射過似的。
這種傷勢對她而言轉瞬間即可愈合,但問題是對方的攻勢已經形成,無數超重水像是子彈一樣砸了過來,暴雨般砸在她頭頂的烈日上!
陳璟竭力支撐的烈日被強勢擊潰,包括她自身的磁場護盾也被炸碎,超重水貫穿了她的嬌軀,在她胸口留下了無數觸目驚心的坑洞。
對于壞女人而言這是前所未有過的體驗,因為被超重水命中以后她的身體仿佛衰變了一樣,仿佛有種被一萬只螞蟻噬咬。
果然還是不能低估這些元首。
位階的差距,不是那么好彌補的。
但好在她爭取到了時間。
第二元首暫時還沒有掙脫圣獄的束縛,她上半身淋漓的雨滴里已經滲出了濃稠的暗質,仿佛有來自地獄的惡鬼想要從她的傷口里掙脫出來,就好像嬰兒自己從母體里掙脫出來了一樣,藕斷絲連的超重水就是母嬰之間的臍帶,這一幕看得人簡直頭皮發麻,生理不適。
很顯然第二元首已經失去了理智,想要顯露出荒神的本體。
濃稠的暗質里有魁偉的神魔在蠕動,介乎于鬼神之間的恐怖面容已經浮現了出來,仰天發出凄厲的咆哮聲。
但鹿不二并沒有給她機會,搶身而上伸出了右手。
天神之種咆哮著探出千絲萬縷的暗質!
天雷!
轟隆,隱約雷鳴。
纏繞著電弧的漆黑木刀被鹿不二拋了出去,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般伴隨著滾滾雷鳴聲貫穿了超重水的雨幕,正中敵人的胸膛。
雷電克制雨水。
雖然鹿不二的全力一擊對于第二元首來說依然不足以致命,但雷電的麻痹效果卻讓她暫時失去了抵抗能力,被電得渾身抽搐。
短短的一瞬間,就成為了左右勝負的關鍵。
鹿不二的右手終于抓住了暗質里的那尊恐怖面容,硬生生把祂從敵人的軀體里給扯了出來,就像是從一個人的體內抽取靈魂!
荒神凄厲的嚎叫。
第二元首也在凄厲的嚎叫。
鹿不二吞噬著這尊荒神的暗質,磅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襲上腦海,他的每一根神經仿佛都被熔斷重續,那張介乎于鬼神之間的面容也不斷在他意識深處閃滅,似乎那就是他,跟他逐漸融為一體。
暗質在體內咆哮,基因的結構在解構重組,仿佛有另一個靈魂即將在他的體內重生,跟他一起向著更高階的層次躍進。
只是這一刻,黑暗深處浮現出了第二元首的臉。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她那張帶有惡意的面容嘶啞說道:“你能夠吞噬暗質來自我進化,我們就是你的食物。你的權限,跟神一樣高!”
不得不佩服第二元首的敏銳。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發現鹿不二秘密的敵人。
尤其是剛才,鹿不二剛剛殺死了第三元首以后,這個瘋女人就一直在警惕的避免近身作戰,顯然是看出了端倪。
“但我不會讓你得償所愿的。”
第二元首冷笑說道:“想要一口氣吃成個胖子,想得美。”
伴隨著破滅的轟響聲,鹿不二從進食暗質的喜悅中蘇醒過來,天神之種發出不甘的憤怒咆哮聲,像是被掠奪了食物的野獸。
但其實他的獵物并沒有被掠奪,而是自我溶解了。
第二元首用了最決絕的方式來毀滅自己,她把巨量的超重水灌入了自己的體內,然后強行瓦解了自身的命理。
這樣一來她對超重水的耐受度就沒有了,就像是一個人類飲用了核輻射嚴重超標的污染水,基因的結構已經斷裂,渾身在潰爛中崩潰瓦解,只剩下一坨坨發膿的爛肉,跌落在沙塵里。
包括她體內的暗質,也一并消融。
第三元首死了。
“真特么是個瘋子啊。”
鹿不二從未遇到過這么決絕的敵人。
其實第二元首是有機會逃走的,但寧死也不給他好處。
鹿不二本想一口氣進階成八階荒神,但最后暗質只累積了一半。
“自殺了……”
陳璟披頭散發踉踉蹌蹌走出來,被超重水貫穿的傷口已經愈合,天人組織的傳統白袍破破爛爛的,被她隨手一扯扔在了地上。
“她還真是寧折不彎啊。”
她低聲說道:“這倒也像她。”
“其實當第二元首覺醒了人間體的意識以后,她就不再是你當年認識的那個人了,雖然人格沒發生變化,但本我已經變了。”
鹿不二難得安慰了她一句:“走吧。”
陳璟知道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接下來還一場惡戰。
因為第一元首還活著。
只是當他們趕到戰場的時候,卻愣住了。
因為戰斗已經結束了。
殷霾教授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喉嚨里的喘息聲就像是破風箱傳出來的一樣凄厲,就這么五分鐘的時間他像是又衰老了幾十歲,本來就稀疏的頭發變得更少了,甚至連身體都直不起來了。
他的肩膀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卻沒有多少鮮血流出來。
只差幾公分,就是心臟的要害。
要知道他是沒有不朽之軀的。
也就是說他剛剛距離死亡只差一線。
但問題是第一元首已經死了,像是懺悔的罪人一樣跪坐在地上,低垂著頭顱看不清面容,身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
真的像是被單殺了一樣。
“殷霾教授這么厲害?”
陳璟吃了一驚:“荒神的本體呢?”
“不知道。”
鹿不二喃喃說道:“天神之種已經沒有反應了。”
有人從第一元首的背后走了出來。
“指望那老頭,有什么用?”
夏燭雙手抱胸,墨染的長發在風沙里飄搖,就像是一筆浮動的墨跡:“就算他把命給豁出去,也阻止不了那家伙顯露出本體。”
伴隨著夏燭的出現,第一元首的軀體一寸寸的碳化碎裂,頃刻間就化作一地的灰燼,被風一吹湮滅得無影無蹤。
陳璟閃身扶了一下老教授,生怕他被風一吹也咽氣了。
鹿不二就沒有女孩子那么細心,望著風中湮滅的灰燼只覺得一陣肉痛,忍不住質問道:“你怎么不留個活口啊?”
夏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還真是貪心啊,真當起源序列的暗質可以隨便吃?你吞噬七階或者八階的荒神倒是沒什么,但這家伙的體內可是有一尊九階的熾天使。我必須阻止祂釋放本體,否則這個營地里的人,基本上都要玩完。”
她頓了頓:“你能成功吞噬祂的概率無限接近于零,就算有我幫你也會被那個女人發現,你不想她立刻來找上你吧?”
鹿不二不說話了,相比于進化還是命更重要。
要是龍翎真的發現了他的秘密找上門來,后果不堪設想。
夏燭剛想說什么,竟然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她額前落下來的發絲擋住了絕美的容顏,肌膚下卻流動著赤紅的血管。
她就像是一件瓷器,精美易碎。
看得出來,即便是以夏燭的實力,贏下剛才的戰斗也并不輕松,她看起來毫發無傷但應該是把賭注都壓在了一擊之上,再多拖延哪怕一會兒她的身體都要負擔不住,很有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后果。
鹿不二現在隱隱猜到了這女人的身份,一旦她的身體崩潰以后那么方圓萬米之內可能都不會有任何的生靈生存下來。
咦,這么一想他心里倒是有底氣了。
一旦這場戰斗輸了,那就讓這女人直接崩潰就好了。
大家一起上西天,誰也別想贏。
“撐住,我一會兒回來幫你恢復。”
鹿不二有點擔心,便嚴肅叮囑道:“巴別塔還有幾個執事需要解決,你呆在這里不要走動,我去幫你買點橘子。”
“趕緊滾,小心陰溝里翻船,我不用你擔心。”夏燭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其實她有的時候真的想一把火把這家伙給燒成灰燼,但想到除了他之外也沒人能幫自己施展創生儀式了,姑且才忍了下來。
薇妮藏在荒漠邊的碎石堆里,操縱著粗壯的藤蔓對營地里的敵人進行著攻擊,她本來是醫療型的專精,但若是遠離戰場也能遠程戰斗,如果可以她甚至能把荒漠變成綠洲,施行大范圍的絞殺。
只是這個術式需要時間。
目前種子已經被埋在沙漠里了。
再過一分三十二秒就可以在她的催動下生根發芽。
“那是前人類守望軍的艾月和原晴么?看起來是不錯的苗子,如果可以帶回組織的話,倒可以成為新的人間體容器。”薇妮看著遠處在跟藤蔓絞殺的少女們,流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相比之下,那個何賽這時候倒是沒什么作用。
但薇妮知道,這個小家伙的天賦非常好,可以說未來不夭折必定成為世界第一的機械師,也可以嘗試帶回組織獻給神明。
“不對勁!”
忽然間她感受到了詫異:“為什么荒神到現在還沒有現身?”
按照計劃,三尊荒神才是這次作戰的關鍵所在。
只要荒神復蘇,營地里的這些人不足為懼。
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死在這里。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薇妮閉上眼睛感知著三位元首的存在,轉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美眸,因為她竟然無法鎖定目標。
也就是說,三位元首已經不在了!
“這怎么可能?”
她吃了一驚,連忙說道:“阿修,原陰,不要戀戰了,立刻趕到我的身邊。三位元首的氣息消失,這個營地里有高……”
咔嚓。
薇妮的胸口被貫穿了,唇邊溢出了一絲鮮血。
千鳥齊鳴的銳響響起。
她低下頭,看到了從胸口冒出來的漆黑木刀。
“巴別塔的執事么?”
鹿不二面無表情站在她的背后,握著刀的右手穩如磐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是怎么靠近的,但如果你理解不了三和四之間到底有什么的話,你是永遠也無法察覺到我的靠近。”
他頓了頓:“你太弱了。”
薇妮的表情又驚又怒,嘶啞說道:“鹿不二?”
這怎么可能!
鹿不二能完成瞬殺靠的也不完全是神燼術的奧義,最重要的還是座天使風馳電掣的速度,尤其是融合了生命之樹以后更是神鬼莫測。
人類形態下,這就是他的最強狀態。
“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鹿不二淡漠說道:“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薇妮似乎無法接受他已經變得如此強大了,染著血的嘴唇扯出一絲笑容,沙啞說道:“現在的小孩子,都這么自信了嗎?”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軀體驟然纖維化!
巨響聲從鹿不二的背后傳來。
納賽爾和阿隆索這兩位長老如同兩枚炮彈砸碎了荒漠上的巨石,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砂礫,他們如同蝦米一樣痛苦地彎著腰,大概是五臟六腑都已經位移了,痛得根本就站不起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則是阿修。
這男人扛著一柄古刀,露出了囂張至極的表情。
“天人組織的長老,就只有這點水平么?”
他斜眼瞥向自己左邊。
原陰正四腳著地在地上狂奔,口中噴吐出幽藍色的火焰,攆著兩位老軍官在沙地里到處亂竄,儼然是老貓逮耗子的游戲。
夏言揮舞著骨棒砸散了撲面而來的火焰,但卻被搞得灰頭土臉得像是個赤道幾內亞人,他忍不住大吼道:“原烈,還沒好么?”
原烈渾身都是燒傷,跑在他的前頭拈弓搭箭,怒吼道:“我也不知道我還能用什么手段了,這家伙怎么變得這么強?”
原陰口中再次噴吐出幽藍色的火焰,炙熱的焰浪如同海潮般席卷而去,無數次高溫產生的爆炸重疊在一起,熱風把兩位老人吹飛出去。
“你們倆太弱了。”
做完這一切,原陰冷笑著轉過頭。
天人組織和人類守望軍的代表們都敗了。
敗得一敗涂地。
阿修和原陰轉過身,望向了這里的最后一個對手。
也就是讓薇妮不得不求救的對手。
這一刻,他們倆都愣住了。
“鹿不二?”
鹿不二微微側著身子,微微頷首跟他們致意。
阿修本能地握緊了骨刀,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戰斗的本能讓他感受到了危險。
畢竟薇妮的實力不弱,不該這么快被制服。
反觀原陰就不會想那么多了,她再次想起之前在臨海市被戲耍的恥辱,先是興奮地在沙地里滿地打滾,然后四腳著地噴吐出幽藍色的鼻息,歇斯底里說道:“鹿不二!鹿不二!鹿不二!”
這瘋女人就像是蜥蜴一樣敏捷地竄了出去,在沙地里留下一連串焦黑的腳印,呼嘯的風都變得炙熱了起來,地表溫度急劇攀升。
“給我死!”
原陰張大嘴巴,尖長的舌頭也是那么的令人作嘔。
她的右手五指燃起了幽暗的火焰。
也是她最強的術式,看似尋常卻蘊藏著灼熱的高溫。
有那么一瞬間,鹿不二的面容被這女人從天而降的陰影所籠罩,他不再像當初在臨海市那般驚慌失措,而是反手拔出了漆黑的木刀。
電光稍縱即逝。
咔嚓一聲,原陰的右手高高飛起,鮮血潑灑。
一記纏繞著雷電的重拳砸在了她的小腹,仿佛鐵炮開火!
原陰也如同蝦米般痛苦地蜷縮起來,雷電所過之處的軀體頃刻間就被燒成了焦炭,小腹被砸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好久不見啊,原陰執事。”
鹿不二面無表情地抽手,任由這瘋女人一頭栽倒在地。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的那一套已經不靈了。”
他一腳踩在女人的頭顱上,漠然地抬起頭:“你,過來試試?”
撲面而來的殺機讓阿修悚然而驚,他分明是身經百戰的頂級殺手,這一刻卻連握著刀的手都在顫抖,仿佛看到了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這小子怎么會變得……這么強?”
他的眼瞳微顫,嗅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暗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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