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邊緣  第437章 梅丹佐的故事

類別: 科幻 | 進化變異   作者:海棠燈  書名:凈土邊緣  更新時間:2024-12-08
 
貫通地底深處的深淵冒出了黑色的灰燼,白骨的巨龍沖天而起盤踞在高空里,祂的骸骨是如此的崢嶸雄偉,仿佛白雪皚皚的山脊。

城市的廢墟本就有種末日般的壯觀美感,但跟此刻夭矯欲飛的巨龍相比起來卻又是那么的渺小卑微,當粗壯的龍軀飛速掠過高樓的遺骸時,荒廢了五百年的鋼筋混凝土垮塌,濃厚的塵埃如浪潮噴濺。

轟然的巨響聲被龍吟所淹沒。

少女被巨龍所吞沒以后,竟然變成了一枚鮮紅搏動的心臟。

砰砰。

砰砰。

沉悶如雷的心跳聲回蕩在寂靜里。

那枚心臟先是生出千絲萬縷的纖維血管,纏繞到了龍骨中間微微紅熱的脊柱上,直到觸及了每一寸骨骼,方才生出筋膜和血肉。

血肉筋膜重生,臟器也得到了重塑。

赤紅的巨龍生出了堅硬的鱗片,頃刻間點燃了酷烈的焰火。

天地間都是灰燼焚燒的意味。

濃烈得幾乎讓人窒息!

天空和大地之間散落著紛紛揚揚的灰燼,呼嘯的焚風透著濃烈的死灰燃燒的味道,這座廢墟般的城市被火光映得宛若地獄。

巨龍盤踞在天地間,赤紅的豎瞳里倒映出了少女的容顏。

這就是……燭晝之龍!

作為人間體的夏燭,終于取回了屬于自己的暗質。

現在祂就是天神。

雖然并不完整,但祂就是燭晝之龍!

龍吟聲是如此的震怒,威壓世界!

風來吹動龍翎的黑發,她仰天望著這崢嶸絕美的生物,贊嘆道:“燭,你還是像當年一樣的風采,如此令人著迷。”

她伸出素白纖細的右手,掌心浮現出漆黑的蓮花紋!

“回歸!”

這女人朱唇輕啟,聲音輕柔得像是冰塊碰撞,卻又無休止地回蕩在龍吟聲里,宛若天神下達了敕令,威嚴酷烈!

只是在無盡的龍吟聲里,竟然有另一個稚嫩冷漠的聲音響起,以同樣威嚴酷烈的語氣下達了指令,無休止地回蕩。

“回歸!”

那是不知何時從角落里走出的少女,她的面容冰雪般素白,眼瞳閃滅著明亮的太陽光,掌心亮起的是灼熱的年輪紋!

鹿不二看到這一幕,簡直頭皮發麻!

阿爾法!

歐米伽!

兩大至高天神,竟然都出現在了這里!

“走!”

鹿不二知道這是絕佳的時機了。

小嫻看到這兩位至高神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劇烈地頭痛,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抱在了懷里,玫瑰的香氣撲面而來。

陳璟跺腳釋放出磁力,抱著小姑娘飛速倒退,紅發飄搖。

她也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

理性讓她不得不這么做。

感性卻讓她死死咬著自己的一縷長發,眼瞳微微發紅。

眼前的紅發少年在她的視線里越來越渺小,而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逐漸抽空,仿佛他跟她之間牽連的一根弦在這一刻崩斷了,她反復在心里告誡自己現在不能哭,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很好,這才是我的壞女人。”

鹿不二沉默了一秒,忽然說道:“老家伙,你不怪我吧?”

殷霾教授板著臉,淡漠說道:“我本來就是垂死之人,如果把我的命給搭上就能救下小嫻的話,我當然愿意。”

鹿不二無聲地笑了笑,救下小嫻是他思慮再三的決定。

因為小嫻跟阿爾法和歐米伽都存在著若有若無的聯系。

說不定以后會成為翻盤的契機。

目前出現的歐米伽應該就是暫時的本體。

也就是戚賢的女兒,戚思思。

自從當初臨海市的一戰以后,她就再也沒有現身。

直到此刻。

果不其然,阿爾法和歐米伽都是一體的。

就連權柄都一模一樣。

阿爾法可以通過特殊的手段逼迫燭晝之龍獻祭。

歐米伽也可以通過這種手段來逼迫燭晝之龍獻祭。

祂們互為表里,在此刻共同做爭奪最后一張籌碼!

“你果然出現了,這么冒險的舉動可不像你。”

龍翎懸浮到了半空中,一頭微微蜷曲的黑發飄搖如瀑,轉過身凝視著那個冰雕玉琢的少女,淡漠說道:“你這殘軀,不該來的。”

“是么?”

戚思思也漂浮到了空中,眼瞳里閃爍著洶涌的數據流,抬起的右手無名指赫然有一枚尼伯龍根的指環:“雖然我的身體是殘軀,但我有無數個我。我已經完成了對天人組織的同化,我得到了大量的加持。”

有那么一瞬間,少女右手掌心的樹紋變得明亮起來。

龍翎面無表情跟她對視,掌心的蓮花紋也釋放出了濃郁的黑芒。

這就是阿爾法對歐米伽。

御姐對蘿莉。

兩位至高神的相遇。

雖然不是天神體,但也足夠刺激了。

至于鹿不二跟他身邊的老教授是全然被無視的。

仿佛路邊的螻蟻,不值一提。

圣輝和黑芒交錯閃爍。

燭晝之龍被籠罩在圣輝和黑芒里,暴虐的龍吟聲戛然而止。

“夏燭姐姐,你選誰?”

戚思思抬起頭,冷漠詢問道。

“這是最后的抉擇時刻。”

龍翎抬起絕美的容顏,妖異的黑色蓮花在眸底綻放開來。

盤踞在高空里的燭晝之龍居高臨下威壓著這座城市,面對這兩位看似孱弱的女人卻仿佛并沒有太多的震懾,祂的赤紅豎瞳里泛起了狂暴的赤紅,焚天之火再一次燃燒起來,火焰里走出了黑發的少女。

“其實,我忘記告訴你們了。”

夏燭抬起素白的面容,微微一笑:“我早已做出了我的選擇。”

阿爾法和歐米伽都微微蹙眉,掌心的奇異紋路驟然熄滅。

“姐姐或者妹妹,我都不選。”

夏燭抬起一根蔥白的手指:“我選的人是他。”

石破天驚。

龍吟轟響,宛若雷鳴。

龍翎驟然回首,眼眸里氤氳著酷烈的雷電。

戚思思也冷漠地扭頭望去,眼瞳里的太陽光閃滅到了極致。

仿佛整個世界的殺意籠罩了鹿不二。

而他本人則呆滯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夏燭,曾經咬過他的脖頸。

此刻他的脖頸再次隱隱作痛起來,巨龍的印記如灼痕般浮現。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才是夏燭的計劃!

鹿不二具備著阿爾法和歐米伽的核心。

他是第三個可以接受天神獻祭的人!

“姓鹿的,做好準備!”

夏燭從火焰里一躍而下,黑發飄搖間美得像是撲火的飛蛾。

“好好接住本小姐,不要讓我失望!”

轟隆!

無論是阿爾法還是歐米伽,都沒能阻止這一幕。

因為夏燭一步破空,越過了她們來到了那個紅發少年的面前。

她們也攔不住。

夏燭的清脆嗓音里暗藏著無盡的龍吟。

那是極致的焚天之力!

“抓住我的手!”

夏燭大喊道。

鹿不二如夢初醒,如閃電般騰空而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等當他們倆的雙手即將觸碰的一瞬間。

天罰降臨!

紅蓮業火如隕石般砸落,幾乎把夜空都燒灼出了漆黑的焦痕,觸目驚心的痕跡暴露出宇宙的原暗,沿途所經之處物質和能量都被湮滅。

那枚紅蓮業火落下的方向,赫然就是鹿不二!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在這個時候不惜暴露本體出手,原來你已經猜到了丟失的核心到底在誰的身上,你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幕。”

龍翎眼瞳里的雷電熄滅,魅惑妖異的眸子再次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楚,我還是低估你了,原來姓鹿的才是那個該死的小偷!”

這一刻真相終于大白。

這半年來肆無忌憚濫用天神咒縛系統的混蛋,毫無憐惜之意無限掠奪她神力的小偷,屢次破壞她計劃的賊人,原來就在面前。

鹿不二!

“原來如此,難怪當初龍雀拼死也要擾亂姐姐的記憶。”

戚思思望著這一幕,面無表情說道:“篡奪了阿爾法的核心,操縱天神咒縛系統,難怪他能成長得這么快!這么說來,當初在起始之地篡奪了歐米伽核心的人,也是這家伙!”

她們倆都被一個人給騙了!

真正的簒奪者從來不是梅丹佐,而是鹿不二!

該死的梅丹佐!

萬惡的梅丹佐!

不過眼下,鹿不二也似乎也要死了。

紅蓮的業火籠罩了他,第七理性界的他必死無疑。

兩位至高神都感應到了天邊風馳電掣而來的一道神圣氣息,即便這種違背自然法則的神速連時空都被扭曲,但終歸還是趕不上了。

那是蓮華的氣息,駕馭著電閃雷鳴而至,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鹿不二抬起頭,眼瞳里倒映出了灼熱的紅蓮業火,他確實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死在這里,但沒想到他的結局是死于大紅蓮無間地獄。

“別擔心,也不要怕。”

迎面而來的夏燭長發飄搖,向著他伸出的右手依然堅定,沒有絲毫退縮:“相信那個家伙,就像過去的無數次里,他相信你那樣。無論經過多少次的輪回,只要你有需要,他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鹿不二的眼瞳里被灰燼所覆蓋,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惘然。

“誰?龍雀么?我都要被他的王國給砸死了……”

不,不對!

他微微一怔,似有所感地望向天邊。

這一刻,天邊忽然光明大作。

有人在世界崩潰的轟響聲里癲狂大笑。

“不好意思,我全都想起來了……神燼奧義,也不過如此。”

輝光的光明湮滅了黑暗。

雷電和天火也被摧垮。

那人背后的光輝之輪旋轉彌合,仿佛真的生出了羽翼。

人間極樂光明天的王國坍縮到極致,仿佛宇宙初開混沌時!

“天上天下。”

那個人如此說道:“唯我獨尊!”

黑夜被白晝顛覆,極致的黑暗里有光明睜開了眼睛。

白發的男人懸浮在高空中。

俯仰天地,縱橫睥睨!

梅丹佐的記憶漸漸如同水泡浮起,他終于回憶起了自己的身世。

不是這一次的輪回。

而是最初的世界線。

這一次的輪回里他的出身平平無奇,新紀元開始之前他是被一對英國夫妻領養的孤兒,憑借著過人的聰明才智考上了哈佛大學,雖然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做到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但他還是選擇大隱隱于市當了個普通的理工宅,后來當神樹降世以后他成為了破繭者,沉睡了若干年后便來到了這個嶄新的世界,一晃百年過去他已經站在了世界之巔。

這個過程很順利,倘若人生是一個游戲的話,那么至少對他而言是沒什么難度的,但他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他是個較真的人,覺得不對勁就要去尋找原因。

沒想到這一找,還被他給找到了。

原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而在真正的世界線里,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孤兒。

他是有家庭的。

當然,那個世界線里的梅丹佐還是梅丹佐。

父親的名字叫梅洛,是上滬一家研究所的博士,母親的名字叫做夏芷,是一家醫院的主刀醫生,家庭條件很不錯。

但其實就從記事開始,梅丹佐就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個正常的孩子,因為父母總是帶著他往醫院跑,時不時還會在醫生的面前抹眼淚,那個時候他就只能在角落里縮著,還以為他做錯了什么。

是的,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開始懂事了,大概在一歲半的時候。

父母說什么他都能聽懂,他已經認識了非常多的漢字,聽著大人們說話學會了語言,也漸漸能理解字里行間背后所表達的意思。

他是父母的累贅。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知道父親經常在外忙碌,只有母親照看他。

后來母親經常抱著他,對他說:“孩子啊,不要害怕,媽媽不會放棄你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你有問題,媽媽也不會放棄你。媽媽會陪在你身邊,讓你幸福地長大。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孩子不是怪胎,他是一個健全善良有愛的孩子。”

其實梅丹佐知道母親為什么要這么說。

因為所有人都說他腦子有病。

他確實不怎么正常。

尋常的孩子,開口的第一句話要么叫爸爸,要不就是叫媽媽。

但梅丹佐直到五歲的時候還是叫不出口。

他會拒絕父母的擁抱和親吻。

甚至有時候出現肢體接觸,他會表現出相當的不適。

他也沒有辦法跟同齡的孩子一起玩耍。

一旦有人觸碰到他,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反擊。

很多家長都說他像是個小野獸。

甚至當別的小孩子隱隱對他展現出的敵意的時候,他會故意耍一些手段來狠狠地教訓對方,每次都要父母來幼兒園來賠禮道歉。

他會經常拆卸家里的一些機器,或者解剖各種各樣的昆蟲。

有一次家庭聚會,梅丹佐跟自己的表妹待在一個房間,他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被開水燙傷卻無動于衷,專注于拆解一塊手表,直到小孩的哭喊聲和大人的責備聲混合在一起,他抬起頭看到了各種復雜的視線。

無一例外都是看怪物的視線。

只有母親沒有用那種眼神看他。

梅丹佐知道誰對自己有敵意,就會想辦法報復。

包括但不限于扎車胎,潑油漆,堵鎖眼……

但這些都是小意思。

梅丹佐甚至會故意跟其他的小孩子表現出親近,然后挑唆他們去報復自己的家長,有一次還撞破了鄰居家夫妻的床事。

母親經常被這些事情搞得焦頭爛額,但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只是會輕輕告訴他:“孩子,你要學會愛別人啊。媽媽也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到時候又會有誰來愛你呢?”

但梅丹佐當時的反應是冷漠地走開。

這種溫柔對于他而言毫無價值。

沒有為什么。

他就是一個天生感受不到愛的人。

他只喜歡看書,或者在網上學習。

沉浸在知識里。

偶爾還會捉弄一下冒犯他的人。

這是他僅有的一點快樂。

再后來,母親真的去世了。

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生病去世了。

醫生說母親本來就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再加上后來操勞成疾,既要負責醫院的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很容易出問題。

梅丹佐那天連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只記得她的遺體被送去了殯儀館,父親按照老習俗砸碎了一個罐子,燒的紙灰撲了他一臉。

很丑。

接下來就是葬禮。

很多親朋好友都來了。

梅丹佐隔著人群很遠,只有父親會過來摸一摸他的頭。

“別難過,媽媽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梅丹佐其實一點兒也不難過,他覺得自己就沒有心。

后來有一天,梅丹佐又狠狠地報復了幼兒園里冒犯他的小胖子,但當事后回到家里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媽媽的嘮叨時,他開始慌了。

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媽媽真的已經不在了。

無法形容那種突如其來的難過,就好像他的心里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一樣,他感覺自己變得不正常了,于是就開始暴躁起來。

他開始變本加厲,他拆解了家里所有的玩具,把鄰居家養在門口的鳥也給解剖了,在幼兒園里狠狠欺負了那些孩子,還羞辱了老師。

但回到家里依然空蕩蕩的。

梅丹佐很希望媽媽能夠出現,哪怕責備他幾句也好。

但沒有。

只有加班回家的父親,在打電話一直道歉。

梅丹佐以為父親打完電話以后會責備自己,但也沒有。

父親只是問他晚上想吃什么。

“你為什么不責怪我呢?”

梅丹佐好奇問道:“你為什么不討厭我呢?”

父親當時沉默了一秒。

“因為我答應過你母親,要好好愛你。”

他說:“晚上吃什么?”

那一刻梅丹佐愣住了。

梅丹佐忽然就明白了死亡的意義。

死亡,是一場不可逆的訣別,也是需要用一生來治愈的傷痛,并非突如其來的山呼海嘯,而是纏繞一生的漫卷潮濕,它是不經意間的沉默和孤獨,也是情緒爆發后的崩潰和無助。

他用很長時間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道歉。

他看到了父親眼里似乎閃起了淚花。

“對不起,爸爸,媽媽。”

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稱呼自己的父母。

他說的很用力,也很艱難。

很違心。

父親也看出來了:“你這樣說,是想讓我心里好受點嗎?”

梅丹佐回答道:“可能是想我自己心里好受一點。”

父親依然摸了摸他的頭。

梅丹佐也不知道那天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但就是自從母親離世以后他就始終擺脫不了那種悲傷,他快要被折磨瘋了。

他必須要做出點改變。

那天他抱著母親的照片,對著天空發了很久的呆。

梅丹佐之所以改變,其實是想讓母親開心一點。

可惜已經晚了。

此后梅丹佐的耳邊時不時就會響起媽媽的話:“孩子,你要學會愛別人啊。媽媽也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到時候又會有誰來愛你呢?”

梅丹佐不需要別人來愛他。

但他確實不像之前那么惡劣了。

梅丹佐是一個很傲慢的人,他的道歉僅限于父母。

至于其他被他傷害過的人,他毫不在意。

那些人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死光了也無所謂。

他只是不想再給父親添麻煩。

所以他開始約束自己,學著做一個正常人。

這對他而言不算太難,大概就跟成年人戒煙一樣。

只不過是模仿那些正常人而已。

他的本性還是沒變。

直到梅丹佐快要上小學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份禮物。

那是一只乳白色的英長貓,里面還有一封信。

“親愛的孩子,六歲生日快樂。”

那是母親生前給他訂購的服務。

他六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只小貓。

梅丹佐沉默了許久,不得不說媽媽真的是一個很執著的人,哪怕已經不在人世了,也還是在試圖教會他,如何去愛。

那天他抱著貓,感受著來自這只小動物身上的溫度。

總覺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堅硬的東西碎掉了。

那就先從一只小貓開始吧。

梅丹佐搜索了一下養貓的教程,準備了很多貓需要的生活用品,學會給這只貓喂水喂食鏟貓砂,定期給它驅蟲,剪指甲,洗澡。

就像是當年媽媽照顧他一樣。

不得不說這只貓真的治愈了他很多,至少他上小學以后戾氣就不是那么重了,雖然穿著校服站在隊伍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白癡,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想把學校炸上天的沖動,只是回家跟父親表達了他想退學的沖動,因為上學真的太無聊了,不適合他。

父親笑著跟他說,送他去學校是為了讓他交朋友的。

這也是媽媽的意思。

梅丹佐也沒再說什么,慢慢接受了這一切。

只是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難。

他上了三年學,只交到了一個朋友。

那是個外國人,名字叫做康斯坦丁。

后來還有叫黎諾的女孩子,算是他在學術上的朋友,但兩個人的關系并不太和睦,他總是被詛咒早點死,被各種嫌棄。

這三年來對于梅丹佐而言非常的煎熬。

但是每一年都會收到母親的禮物。

有新衣服,也有他喜歡的書,還有一些運動的裝備。

后來梅丹佐就決定多出去走走,不再總是在家里宅著了。

那幾年里,父親變得愈發的忙碌了,似乎是工作上有什么進展,經常接觸一些穿著黑衣服的人,情緒有時候會很激動。

梅丹佐曾經偷偷看過他的一些工作內容,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那些研究竟然無一例外是有關地外文明和地心遺跡的調查,包括人類是否存在永生的可能,以及地球毀滅的周期性。

總之梅丹佐覺得這不是普通人該染指的東西。

不,最好誰都別染指。

此后梅丹佐便密切關注者父親的研究,主要是擔心他會因為這些調查而出事,其次是想看一下自己有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他很聰明的。

他遠比自己的父親,還有其他什么人要聰明的得多。

只不過好久不長,很快梅丹佐也生病了,醫院檢查過后他渾身的器官都在衰竭,靠著最先進的設備或許能勉強維持住生命,但后半生估計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而且要承受非人的痛苦。

那一天梅丹佐感受到了父親的崩塌。

就是覺得這個人輕輕的碎了。

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梅丹佐只能選擇在學校退學,父親給他聘請了保姆來照顧他和他的貓,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梅丹佐本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繼續孤獨下去的時候,卻沒想到學校里的同學竟然會帶著禮物上門來探望自己。

比如康斯坦丁,比如素來討厭自己的黎諾。

很多老師和同學的禮物。

鮮花水果巧克力,牛奶雞蛋火腿腸……

每一分禮物都帶著賀卡,希望自己好起來。

梅丹佐是一個沒什么感情的人,沒有什么太大的觸動。

此后只過了兩個月,父親就從研究院里辭職了,成立了一家名叫歐洛拉科技的公司,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反正就是坐著飛機滿世界到處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倒是有兩個員工經常會來看他。

那兩個人是一對夫妻。

男的叫鹿哲,女的叫安弦。

其實梅丹佐對歐洛拉的科研項目挺感興趣的,因為他們研究的東西越來越有意思了,或許是這個無聊的世界里唯一值得他認真起來的東西,因此他就用了一些黑客的手段,保持著高度的關注。

就連父親和他的助手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對歐洛拉進行監控。

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歐洛拉的幕后的支持者們。

那是一個名叫上帝之手的組織。

一個跨國組織,由多個國家幕后的大人物們組成。

除此之外,歐洛拉明面上的董事會則是東方的一些大家族。

梅丹佐總覺得父親跟這些人來往不太明智,但他也沒說什么。

再到后來,父親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便把他也接到了美國舊金山,一起參與一個所謂的基因優化項目。

那個項目有很多志愿者,當然更多是一些孩子。

鹿哲和安弦的孩子也在這里。

那個基因優化項目最主要的研究對象是一個叫龍翎的女孩。

據說這個女孩,被地心里沉睡的某樣東西寄生了,成為了神明。

沒人知道地心里的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但據說有個來自遙遠的地外文明,跨越漫長的時光來到了月球建立了一個觀測站,就是為了監視這東西的變化。

聽起來非常荒誕離奇。

梅丹佐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人類,僅僅是有關她的體檢報告就有一萬多頁,最關鍵的是這還只是關于她身體情況的冰山一角。

非常的夸張。

梅丹佐仔細閱讀了這個女孩的身體報告,跟隨著團隊對她進行體檢和治療,終于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有關癌癥。

有關進化。

有關永生。

父親和他的團隊因為這女孩的病情被搞得焦頭爛額。

末日將近,巨大的壓力幾乎把他們給壓垮。

梅丹佐猶豫了很久,才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給了他們。

在他看來,父親有點笨。

他的助手們也有點笨。

反正都沒他聰明。

梅丹佐記得很清楚,當時父親的團隊看到那份研究資料的表情有多么的震驚,大概是不敢相信自己多年來努力的成果竟然比不上一個小屁孩旁觀了幾天的分析作業,從而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天才和庸才之間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不是別人不夠優秀。

只是梅丹佐過于天才。

此后梅丹佐就順利加入了父親的研究團隊,他那高到令人發指的智商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基因優化的計劃也開始順利推動了。

只不過因為梅丹佐身體不好,無法持續高強度的工作,后來便做了一個接近于人工智能的系統,來代替他處理一些數據。

總之他終于有事情做了。

雖然這件事在他看來也是相當的棘手。

簡單來說,那個叫做龍翎的女孩,被地心深處的某種東西寄生以后變成了神明一樣的存在,她開始了無限的自我進化,看起來像是癌癥一樣,不僅會影響到她自己,甚至能間接推動世界的毀滅。

除了龍翎之外,還有不少人都因此感染了癌癥,無藥可治。

其中龍翎的情況是最嚴重的。

她有四個位置的器官出現了非常嚴重的變異。

喉嚨。

脊骨。

眼睛。

雙臂。

倘若再不及時治療,沒人知道會發生什么。

因此梅丹佐在研究了一周以后給出了一個方案。

那就是切除龍翎身體里的這四個部位,再用特殊的技術鎖定這部分變異的基因,將其從她身體里提取出來,移植給其他人。

聽起來有點瘋狂,施行起來更是天方夜譚。

但梅丹佐卻發現這個女孩體內的基因已經出現了特殊的變化,的確是可以通過精密的手術提取出來的,也能移植到他人體內。

方案是可行的。

移植的目標他也選好了。

分別是四個患有癌癥的孩子。

這四個人都曾直接或者間接出現在北極圈里。

都是地心里那個東西的受害者。

鹿哲和安弦經過一番數據論證以后,也認為這個方案可行。

但是卻出現了一個問題。

這樣做的確能夠緩解龍翎的癥狀,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

如果無法遏制龍翎無限制的進化,那么就算切除了她變異的器官,沒多久她又會長出新的來,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具備了不死性。

梅丹佐跟父親的團隊整整討論了一個月,最后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瘋狂的決定。

嘗試摘除俯身在龍翎體內的東西。

但這個手術要提前做大量的籌備工作。

一旦稍有不慎,世界就有可能因此而毀滅。

但團隊也是毫無辦法。

畢竟就算不做這個手術,世界也會因此而毀滅。

那段時間,梅丹佐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鹿哲和安弦的孩子其實也參加了那個基因優化項目,可憐的小孩子年紀這么小就患了腦癌,好在不是不能治。

這小孩因為當初年紀太小,所以并不怎么記事。

梅丹佐經常坐著輪椅路過花園的時候,會被他纏著一起玩。

“你為什么總喜歡坐輪椅啊?是因為站不起來嗎?”

討厭的小孩,總是戳人痛處。

梅丹佐懶得理他。

其實他也很想站起來,只是他比較傲嬌,懶得跟人說。

那陣子即便是以梅丹佐的超高智商都感受到了壓力,工作繁忙之余總會到花園里去透透氣,每次都能夠遇到這個死小孩。

誰成想,這姓鹿的小屁孩不知道從哪里也搞來了一把輪椅,學著他的樣子滑來滑去的,聲稱要跟他來一場競速。

梅丹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答應了。

兩個人玩的很開心。

此后又過了一個月,梅丹佐終于發現了小姑娘體內的所謂核心,那是一種近乎于靈魂狀態的東西,寄生在其體內以后開始模仿著宿主的模樣進化,模樣近乎一個絕美的天使,額頭上有一枚醒目的豎瞳。

想要把這東西提取出來,需要特殊的技術。

但是這難不倒梅丹佐。

鹿哲和安弦雖然沒有他聰明,但也是罕見的天才。

再加上父親對那個地外文明的研究,他們在月球上的遺跡里找到了荒廢已久的古老設備,顯然是外星文明的產物,大概能派上用場。

是的,月球上那個地外文明的遺跡里,存在著能幫助他們把那個核心從病人身上提取出來的東西,這真的很耐人尋味。

梅丹佐甚至推測,那個名叫歐洛拉的地外文明,或許也存在過這樣一個近乎于神的個體,那顆行星的湮滅或許也與此有關。

當然這是題外話了。

團隊通過這些古老的設備制作了一個能夠釋放出特殊射線的儀器,那種光線照射到病人身上以后會暫時讓她的生理機能休眠,從而使那東西產生誤判認為宿主已經死亡,進而進行保護性的分離。

這東西被命名為分離器。

也是手術的關鍵。

只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理論的基礎上。

實操能不能成功還是兩說。

但這個手術的過程很順利,當他們用分離器照射出的特殊光線籠罩龍翎了以后,竟然真的剝離出了一種類似于靈魂的東西。

那東西的形態介乎于神魔之間,長相跟她有七分相似。

仿佛是一團煙霧,聚散無形。

當時梅丹佐也屏住了呼吸,父親的團隊更是驚為天人。

他們竟然真的從那個女孩身上分離出了神一般的東西!

但他們也付出了代價。

因為當神明被分離了出來以后竟然被激發了應激狀態,竟然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樣無聲的尖叫起來,手術室里的高硬度玻璃接二連三的破碎,狂風暴雨般的暗質橫掃了出去,仿佛潑灑的墨跡。

手術室里的燈一盞盞的熄滅,唯有那尊虛幻的神明亮著明滅不定的輝光,祂既是天使也是魔鬼,靈動如精靈,猙獰如夢魘。

研究所里發出了高強度的警報聲,在此之前沒人知道所謂的神竟然會表現出攻擊性,在外觀測的助手們只是一瞬間就被殺死。

無形無質的沖擊如同海嘯般席卷開來,父親也在第一時間昏厥過去,鹿哲和安弦用盡全力帶著梅丹佐躲到了角落,然后也重傷昏迷。

這就是神。

哪怕尚未補完,但人類在祂面前也是螻蟻般的存在。

神明在研究所里橫沖直撞,當時唯一保持意識的就是梅丹佐。

但即便是他,也不能跟神對視。

神血紅的豎瞳仿佛蘊藏著宇宙的奧秘。

跟祂對視一眼,就會沉迷其中。

那段經歷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噩夢,神明在研究所里游蕩的時候仿佛把時空也給扭曲了,觸目所及的一切都如同漩渦般歪曲顛倒,耳邊回蕩著無窮無盡的尖嘯聲,大腦的神經都要斷裂了似的,痛不欲生。

神明在失去了宿體以后極度瘋狂,祂穿梭在一個個病房之間,試圖鉆進沉睡的病人體內,撐裂了他們的大腦,鮮血混合腦漿迸濺。

即便是像梅丹佐這樣情感淡漠的人,也覺得這一幕極度的血腥,紅白的液體噴濺在透明玻璃上,死者的腦顱像是摔碎的西瓜。

原來所謂神在脫離了宿體以后竟然沒有什么智商,只會無差別的尋找新的寄生體,不合適的目標就會被當場殺死,死得不明不白。

現在只有梅丹佐能夠力挽狂瀾,他不斷念誦著一段未知的語言。

那是被記錄在那個月球遺址的一段未知文字。

梅丹佐經過長時間研究將其破譯了出來,基本確定那是地外文明為了地心深處那東西而準備的,大概率可以讓神變得遲緩下來。

那個地外文明來到月球,就是為了捕獲地心里的東西的!

果不其然。

神在聽到那段失落的語言以后果然變得相對安定了一些。

但也只是相對。

梅丹佐需要反復念誦那段語言。

直到讓神徹底平靜下來。

他需要時間。

接下來他的計劃聽起來有點扯淡。

這個研究所里其實有一個小型的火箭發射基地。

那是他用自己的靈感設計出來的,也是這次手術最后的應急預案,倘若處理不了分離出來的神明,那就把祂引誘到火箭上發射到太空。

不,這不是有點扯淡。

這是非常扯淡。

但這是當時唯一的辦法了。

因為哪怕再多拖一天,龍翎就撐不住了。

根據梅丹佐的觀測,這女孩的情況直接關系到世界的自然規則。

一旦龍翎情況惡化,世界末日就有可能提前到來。

相比之下,他們還是選擇去對付了未知的神明。

這可以說是冒險,也可以說是人類的勇氣。

雖然所謂神暫時還沒有那么強大的破壞力,但卻依然可以無視任何物理形式的阻攔橫沖直撞,凡是被祂寄宿的病人們紛紛爆頭而亡,眼看著就到了重癥隔離區,而那四個癌癥病人很有可能是適配的宿體,一旦被成功寄生就前功盡棄了,還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因為神已經預感到了威脅。

寄生到新宿主身上,可能會變得更加的暴躁。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病人在死去。

他們爆掉的腦袋就像是西瓜摔在地上一樣清脆。

很顯然,神寄宿的人體器官是大腦。

因此龍翎最初所患的癌癥,也是腦癌。

最終還是梅丹佐力挽狂瀾,啟動了他獨立研發的維度模擬器。

這是之前為了保險起見,他制作的一臺機器。

這臺機器可以模擬出北極圈接近地心世界的維度。

他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但總要試試。

至于他怎么做出來的,別問。

問就是天才。

事實證明他真的成功了。

神真的被困在了花園里,因為這里的維度變得像是北極圈接近地心的位置,在祂尚未發育完全的時候會誤認為自己已經回家了。

這證明了神的確是需要寄生補完的東西,沒有了合適的宿體祂其實遠遠不配稱之為神,只是一種更加高級詭異的生物而已。

是的,梅丹佐確認了祂是生物。

一種高維的生物。

梅丹佐坐在輪椅上不斷念誦著那段失落的語言,試圖安撫著陷入狂暴的神明,接下來他會自己作為誘餌把祂引誘到火箭發射基地。

只要這東西離開地球,那么他們就成功了。

然而梅丹佐萬萬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神明。

人類智商的天花板在未知的存在面前還是相形見絀。

神似乎具備超常的適應能力,僅僅十秒鐘的時間就免疫了那段失落的語言,祂懸浮在半空中如煙霧般聚散無形,卻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

猩紅的豎瞳驟然睜開,仿佛點燃了神怒的火。

那一刻,梅丹佐的血液都涼了。

拋開高智商,他只是一個孱弱的人類而已。

玩輪椅競速都玩不過姓鹿的小子。

現在神或許要寄宿到他的腦子里了。

接下來他的腦子也會炸開。

一切都完了。

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梅丹佐也不記得了。

研究所里大概是出現維度亂流,花園里的花草被氣流掀翻,草屑混合著泥土飄搖在風里,四面八方的玻璃窗應聲破碎,墻壁也在顫動中開裂,浮灰簌簌抖落下來,太陽似乎被黑暗籠罩,宛若日食。

最后的關頭,似乎有人來到了他的背后。

昏天黑地。

整個世界都在破碎中毀滅。

當梅丹佐再次醒來的時候,聽到的是心率儀的聲音。

眼前是純白的天花板,他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線纜,護士們在旁邊走來走去,父親的面容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你醒了,還好你命大,神似乎那段失落的語言里暴走失控了。具體去了哪里,我們不得而知,大概是被卷入時空亂流里了。祂有可能還在地球,也有可能去了別的星系,我們都不得而知。”

父親是這么說的:“至少在地球上,沒有出現神明尋找宿主的跡象。不然的話,我們大概就能看到各種癌癥病人無緣無故被爆頭的新聞了。總之,雖然過程相當的驚險刺激,但我們應該算成功了。”

梅丹佐難得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其實他也在心里松了口氣。

雖然是不完全的神明,但也是超乎想象的高等物種,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對付的東西,更何況是他這種殘疾人。

真是謝天謝地。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

“好消息是,雖然你當時距離時空亂流很近,但你還是成功活下來了。但壞消息是,經過這一輪的檢測,我們發現你也患癌了。”

父親嘆了口氣:“前路坎坷,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這樣梅丹佐也成為了癌癥患者。

開始了光榮又悲慘的進化。

但梅丹佐卻總想著一件事。

神真的不見了么?

梅丹佐記得當時隱隱約約有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但他確實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后來鹿哲和安弦也來看望他,只是神情多少也帶著點古怪。

等到梅丹佐醒來以后,為研究所里的每個人做了檢查。

沒有查出什么異樣來。

只是龍翎的腦海里如預料的那樣出現了一個新的神明,只不過跟之前的姿態有了明顯的區別,那就是額頭上的豎瞳變成了蒼白色。

龍翎也不在無休止的進化了。

好事。

皆大歡喜。

再到后來,那個姓鹿的小子治好了腦癌,出院了。

雖然梅丹佐覺得這小子的病可能不是癌,而是腦回路有點問題。

但鹿哲和安弦還是很高興,大家一起湊在一起吃了一頓火鍋。

神似乎真的消失了。

所謂的核心,再也沒有出現過。

接下來大家可以更加專注的準備迎接末日的到來。

首先是關于上帝之手的組織。

當時的父親變得有點沉悶孤僻,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以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溫潤如玉,而是在某些方面表現得凌厲甚至是狠辣。

換句話說,就是不擇手段。

鹿哲和安弦為此表示有點擔心。

但梅丹佐卻沒覺得有什么。

反正他也不是啥好人。

如果不是媽媽教會他要去愛人,他到現在都是個自閉的瘋子。

父親提出的方案,就是把暗質移植給上帝之手的人。

在手術的時候動手腳,把他們變成沒有腦子的異鬼。

關于這個方案梅丹佐也同意,而且他表示自己可以在手術中進行更加細致的微操,讓那些大人物們在變成異鬼后的七天內自我瓦解。

這樣一來,鹿哲和安弦也沒有理由反對了。

為了擺脫上帝之手的控制,他們必須要這么做。

接下來他們會從舊金山一路逃到北極圈。

北極圈的深處有他們之前建立的研究所。

計劃很順利。

沒有任何波折。

團隊成功脫離了上帝之手的控制,一路乘坐飛機沖入了北極圈。

最終在那個終年被風雪籠罩的研究所里降落。

那里是天涯海角。

但也有綠蔭花地。

接下來大家要全力以赴阻止末日的降臨。

首要想辦法約束龍翎的力量。

梅丹佐經過研究發現,只要當龍翎的自我意識不再活動的時候,她體內流淌的暗質就會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性質。

漆黑的暗質會變成明亮的圣輝。

梅丹佐稱之為神力。

神力和暗質,互為表里。

這給了團隊極大的靈感。

或許,他們可以制造出一個反面。

龍翎的反面。

以克制她的力量。

如果龍翎是阿爾法,那么這個反面就是歐米伽。

這個時候父親提出了歐米伽計劃,也就是制造一個約束器。

梅丹佐認為可行。

這里的技術要交給鹿哲和安弦,因為他們是基因克隆領域里的專家,有著非常多的經驗,但也需要龍翎的配合。

龍翎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了,現在幾乎是無法交流的存在,她的意識仿佛已經升維到了人類無法想象的地步,絕大多數的時候都無法溝通,只有極少數時會變回當年的小女孩,表達對家人的思念。

鹿哲和安弦根據龍翎的基因,制造出了一個克隆體。

而這個克隆體的神經元結構,用的是人工智能的模版。

這是因為梅丹佐認為,阿爾法想要約束自己的力量,那么就需要足夠精密的計算力,剛好他曾經制作過一個人工智能的基礎模型,雖然它還并不是很完全,但放在血肉之軀里成長,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

只是沒想到,這次的人造人計劃卻出現了意外。

倒不是能說失敗。

只是出現了一些差錯。

團隊本來想制作出一個沒有感情的克隆人。

但卻沒想到他們真的創造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小女孩。

冰雕玉琢的小女孩。

具備人工智能般的思維。

那是根據梅丹佐的神經元結構制作的出來的。

也具備梅丹佐情感淡漠的特點。

但的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具備自我意識。

這是連梅丹佐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曾經他無意間制作出來的人工智能在血肉之軀里真的得到了升華,還具備了自我進化的潛力!

多么的不可思議。

鹿哲和安弦很疼愛這個克隆體。

因為這是他們倆的心血,因此便把這個克隆體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這個克隆體有一個名字。

鹿思嫻。

梅丹佐當時看到這個克隆體,忽然就有點想念姓鹿的小子。

有機會的話,還想跟他再玩一次輪椅競速。

接下來就是為這個克隆體升級。

這個過程那是相當的復雜,所用到的機器矩陣的規模之大不亞于制造一個大型的核反應堆,最終目的還是用改良過后的分離器暫時剝離出阿爾法重新生出的偽核心,轉移到歐米伽的體內。

這個過程也很順利,但他們也發現了問題。

那就是,阿爾法如今已經不完整了。

沒有真正的核心,無法讓歐米伽也成為同等的存在。

這也就意味著,雖然歐米伽暫時能完成約束器的使命,但當阿爾法真的展露出暗質的本質姿態的時候,這種平衡又會失衡。

雖然阿爾法現在已經很弱了。

祂剝離了自己的四個部分。

創造出歐米伽以后,也失去了將暗質轉化成神力的能力。

但阿爾法依然是阿爾法。

她是起源。

想要真正完成歐米伽,那就必須要阿爾法的核心。

但問題是阿爾法的核心已經不見了。

他們根本找不回來。

只能另辟蹊徑。

根據梅丹佐的分析,阿爾法體內的暗質每時每刻都在增殖,當它匯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展現出本我的狀態,那是一種超然的生命體,凌駕于任何一種已知的物種之上,具備著毀滅世界的偉力。

梅丹佐把那種姿態稱之為天神體。

不止如此,四位接受了阿爾法基因的孩子們,體內也出現了暗質增殖的情況,等到成長到一定程度時,也會進化為天神體。

因此團隊必須要再一次升級歐米伽。

雖然當時的鹿思嫻還不能被稱之為歐米伽。

但他們必須要創造出歐米伽這個概念。

也就是為歐米伽,設計出神力進化到終點的天神體。

這對于團隊來說是巨大的工程量。

父親每日每夜都在研究那個地外文明留下來的遺跡。

鹿哲和安弦則在記錄克隆體的大腦發育情況。

梅丹佐的智商最高任務也最重,他負責研究神力的性質從而設計出天神體的功能和特性,這個過程非常的艱難。

雖然理論上只要跟阿爾法的天神體反著來就可以了,但當時也沒人見過阿爾法的天神體到底是什么樣子,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梅丹佐的手中掌握著無法計數的參數。

而他要利用這無限多的參數整理歸納并推導出一個公式。

一個極其復雜且龐大的公式。

即便作為人類智商天花板,梅丹佐也覺得痛苦。

不如去跟姓鹿的小子玩輪椅競速。

好在鹿思嫻本身也可以幫忙,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初步具備了近乎無限的運算能力,能夠幫助他處理大量的數據。

小姑娘的性格比他當年要好很多,在這里治病的每一個孩子都很喜歡她,她經常在花園里嬉戲奔跑,逐漸變得鮮活。

其實委實說,梅丹佐也很喜歡她。

當然對這項研究推動最大的人其實是龍翎,她所具備的知識似乎是超維的,仿佛宇宙中的一切真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偶爾會在神明般的狀態里恢復過來,幫助團隊提供一些至關重要的理論基礎。

放眼全世界,這是梅丹佐唯一敬佩的學者。

龍翎要強過他。

在眾人的一致努力下,生命之樹的概念誕生了。

但在這個過程里,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插曲。

鹿哲和安弦在慣例按照特定的時間聯系外界的時候,忽然發現當初那些被轉化成異鬼的上帝之手成員竟然沒有死亡,反而變成了怪物滿世界的屠殺,已經引起了各國政府的高度重視。

父親聽說了這件事以后明確表示不可能,畢竟那些上帝之手的成員強行移植暗質,本身就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怎么可能活下來。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是沉默了。

畢竟他們現在對于暗質的了解還是太少。

或許存在某些他們不知道的機制。

父親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提前了末日的到來,巨大的愧疚感吞噬了他,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陷入了消沉里。

梅丹佐那天沉默了許久,他也沒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但他這個人就是絕不內耗,也不會產生什么自責的情緒。

哪怕全世界的人死在他的面前,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那天他沒由來的想起了自己的同學們。

當初媽媽送給他的小貓就在他的腳下蹭著他的褲腿。

梅丹佐又想起了媽媽生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要學會愛別人啊。”

后來梅丹佐苦苦研究了半年,為生命之樹設計了一套系統。

既然阿爾法的力量,是為了毀滅人類而誕生的。

那么歐米伽的力量,就要為了拯救人類而誕生。

首先,生命之樹的根莖里會出現一種奇異的昆蟲,這種名為時繭蟲的蟲子會停止癌癥患者的時間,幫助他們清除體內的病變或者潛在癌變風險,這樣一來此類人就會獲得進化的力量,成為超人類。

其次,生命之樹的律動會跟他們的呼吸和心跳重合,幫助他們進一步分裂細胞,從而釋放出一種獨特的能量,獲得對抗異鬼的能力。

但這么做會極大程度上消耗他們的壽命。

因此就到了最后的一步。

生命之樹里會滋生一種髓液,能夠幫助人體補充消耗的壽命。

至此,外界的人類就擁有了在末日里生存的能力。

梅丹佐將這種獲得巨大力量的新人類稱之為進化者。

這就是人造天神帶來的饋贈。

阿爾法能夠讓人類變成異鬼。

歐米伽就可以讓人類變成進化者!

不僅如此,等到鹿思嫻體內的神力成熟了以后,作為天神體的生命之樹將會在北極圈拔地而起,而祂的根莖則會貫穿地心,在世界各地生出黃金樹的分身,好讓資源能夠讓全人類共享。

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當然這也不是梅丹佐獨立完成的,鹿哲和安弦也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都想讓外界的人類獲得生存下去的能力。

而這一切的載體,就是那款名為《凈土》的游戲。

他們把這一切都藏在了那款游戲里。

希望歐洛拉科技的董事會能夠拯救這個瀕臨破碎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梅丹佐還是覺得有點不放心。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直到有一天,梅丹佐在給阿爾法檢查數據的時候。

本來在沉睡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是我在人類的群體中,見過的最接近我的個體。”

龍翎面無表情說道:“你很聰明。”

當時的梅丹佐已經是十六歲了,雖然連小學都沒有畢業,但卻有著研究員的氣質:“我知道我很聰明,但我寧愿希望我沒那么聰明。”

“為什么?”

“因為會很累,也不快樂。”

“你很希望獲得快樂?”

“當然,雖然我感受不到,但我知道別人很快樂。”

“天才確實有天才的困擾,我也希望像我弟弟一樣。”

“你還能想起他么?”

“偶爾吧。”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么?”

“你不覺得這一切有問題么?地外文明,地心里的神,神明俯身到我的身上,從癌癥開始的進化,再到由我牽動的世界末日。這一切,仿佛都在某個人的劇本里,按照他的想法推動著劇情。”

“我確實有過不好的感覺,但我沒有任何證據。我只是覺得,這一切似乎過于巧合了一下,人類不該就這么挖掘出神明的真相。哪怕以我的智商,也不應該。我知道我一直在觸碰禁忌,我不該做這些。”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因為無聊?”

“因為心軟吧?”

“你說什么?”

“你不喜歡這個世界,但又不想看到這個世界毀滅。因為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一些你在乎的人,也有一些你認為美好的東西。你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子,但你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治愈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就算是神明也不要這么隨意給別人下定義,這很不禮貌。我在想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

“但小嫻知道。”

“嗯?”

“小嫻擁有讀心的能力,他讀過你的心。”

“結論是什么?”

“你其實是個很溫暖的人。”

那個時候梅丹佐的眼瞳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他輕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病歷,隨手把玩著圓珠筆,詢問道:“就目前而言,小嫻的神力尚且不穩定,也不排除她讀錯了的可能性。嗯,她讀過我爸么?”

龍翎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天花板,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逐漸發育起來了,隱隱流露出傾世的妖嬈和魅惑,朱唇輕啟:“讀過。”

“結果呢?”

“她說你父親是個很純粹的人。”

“跟我對他的評價差不多。”

“是么?”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么?”

“上帝之手的成員,按理來說不可能活下來,你們雖然對真理的探索只有皮毛,但對暗質的理解是沒有錯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動了手腳?”

“是的,執行的這個過程中,有人動了手腳。”

“你的意思是,我們四個人里有人在搗鬼?”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梅丹佐推著輪椅在病房里晃悠了幾圈,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逐漸感到興奮起來,露出了病態的笑容:“的確,我也一直在思索這件事。但問題是,真正能做這件事的人,也不止我們四個。”

龍翎淡漠說道:“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也有嫌疑。”

梅丹佐眼神里流露出詭異的神情,似有深意說道:“畢竟你是阿爾法,一切的起源所在。暗質,都是你的身體里分裂出來的東西。有沒有可能是你對那部分暗質做了手腳,想要轉化出自己的軍隊呢?”

他像是個神經病人一樣揮舞著雙手,模仿著指揮官般的手勢:“只要你一聲令下,那些異鬼大軍就會沖過來,把這里掀翻。”

龍翎微微頷首:“原來你是在懷疑我。”

梅丹佐嗯了一聲:“因為你最可疑,我們不知道你對暗質能夠操縱到什么程度,畢竟你是神,我是人。神的手段有多么的詭譎多變,那是人類永遠也無法想象的。哪怕我的學習能力再強,我也追不上你的進化速度。我們不是同一個物種,我必然會優先懷疑你。”

龍翎聞言也沒什么情緒波動,只是淡漠說道:“的確,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也會優先懷疑是我做的,畢竟我確實想離開這里。”

梅丹佐瞥了她一眼:“這里讓你很難過?”

龍翎淡淡回應道:“沒人會喜歡這種地方,我想家了。”

梅丹佐沉默了一秒:“我覺得如果你想離開,不是沒辦法。”

龍翎無聲地笑了笑:“之前可以,但妹妹出現以后,就不行了。我覺得我不是來治病的,而是被困在這里的。這里對我而言是監獄,任何一個被困在監獄里的囚徒,都會想向往自由。”

梅丹佐嘆了口氣:“但你生來就沒有自由。”

龍翎也不生氣,坦然說道:“是啊,我生下來就不配得到自由。我想回到我父母身邊,我想回到我弟弟身邊。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回去了,沒過多久他們就會死于非命。我是個怪物,我注定待在這里。”

梅丹佐端詳著她絕美的容顏,幽幽說道:“聽你這么說,我倒是覺得你沒有那么可怕了,你反而像是個人類。”

“我本來就是個人類。”

“抱歉,我之前還真沒覺得,我很怕你。”

“你居然也會害怕?”

“當然,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龍翎忽然說道:“不是我動的手腳。”

梅丹佐撓了撓頭:“其實我挺想相信你的。”

龍翎玩味說道:“為什么?”

梅丹佐聳肩:“如果真的是你,就沒人能阻止你了。”

龍翎無聲地笑了笑:“這也是我相信你的原因。”

梅丹佐也問道:“為什么?”

龍翎的回答跟他一模一樣:“如果真的是你,就沒人能阻止你了。”

目前,末日尚未降臨,人類還沒有開始進化。

龍翎是神。

而梅丹佐是最強大的人類。

這里的強大,倒不是說他有多么可怕的戰斗力。

而是他的大腦,可以讓他具備難以想象的破壞力。

“其實遇到你以后,我覺得所謂神也不是那么可怕。”

龍翎在他離開病房之前淡淡說道:“人類有時候要更可怕一些。”

梅丹佐推動著輪椅停頓了一下:“或許吧。”

“我給你準備了一點禮物,能夠暫時性的治好你的器官衰竭,雖然有些副作用,但或許能讓你撐到末日降臨的那一天。到時候,生命之樹降臨世界,人類開啟全民進化的時代,你也可以重獲新生。”

龍翎認真說道:“梅丹佐,謝謝你。”

梅丹佐沉默片刻,輕輕嘆了口氣。

“別謝我,幫我照顧好我的貓。”

那天夜里,梅丹佐在花叢里找到了阿爾法所說的禮物,那是一種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特效藥,能夠為他這具孱弱的身體變得強壯起來,枯木逢春般煥發出充沛的活力,足以讓他獲得跟普通人一樣的行動力。

不,或許還要更加強壯一些。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最后一次給那只貓喂了一根貓條。

哦對了,那只貓的名字叫天使。

接著他注射了阿爾法的特效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久違的活動,讓他有點不適應。

想當年梅丹佐在癱瘓之前買了一套滑雪的裝備。

他對滑雪很感興趣。

現在也終于用得上了。

他收拾好了行李,帶走了生活所需的物資,戴上了全套的滑雪裝備,臨走前黑進了研究所里的系統,關閉了監控。

梅丹佐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掠過每一間病房,最后探望了這些年朝夕相處的病人們,最后在父親和那對夫妻的房間面前停留了片刻。

他不知道團隊里誰有問題。

但梅丹佐跟龍翎的看法是一樣的。

那個計劃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就只能是執行計劃的人。

梅丹佐倒也沒有那么偉大想要拯救這個世界,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被人欺騙,如果有誰試圖欺騙他利用他,他就要加倍報復回來。

不論這個人是誰。

于是他走了。

趁著極夜孤身一人離開了研究所。

一路乘坐狗拉雪橇來到了西伯利亞,滑著雪前往了莫斯科。

事實證明,梅丹佐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當他離開了研究所以后,就立刻有人在調查他的行蹤,他還沒到莫斯科的時候就在北西伯利亞的小鎮里被人盯上了,跟蹤他的人是前克格勃的退休特工。

有意思。

真的太有意思了。

竟然有人想要跟蹤他。

梅丹佐沒有學過哪怕一點特工的技能。

沒有經歷過訓練。

但是偵查和反追蹤的意識,卻可以靠智商來填補。

梅丹佐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甚至連槍械都沒有。

但他卻可以通過智商把人耍得團團轉。

梅丹佐不費什么力氣就離開了俄國境內,乘坐國際線路的高鐵一路抵達了祖國的東北,先是去體驗了一把冰城的冰雪大世界和洗浴中心,再用假證件辦理了一個假身份證,喬裝打扮乘坐飛機一路南下。

有趣的是,梅丹佐發現自己被通緝了。

罪名是有很多。

非法人體試驗,非法走私藥物,非法綁架幼女……

活像是個變態。

梅丹佐每到一座城市,都能遇到世界各地的特工在搜捕他,他不得不承認對手的實力有點強大,好幾次都把他逼入了絕境。

直到有一天,他被逼進了峰城。

那個時候他風餐露宿,哪里還有半點風度,簡直像是個乞丐。

當時的他因為要擺脫FBI的特工,不小心招惹了本地的一群小混混,路過峰城二中的時候實在是跑不動了,準備跟對面拼個你死我活。

好巧不巧,這個時候梅丹佐竟然遇到了姓鹿的!

多年未見鹿不二已經十七歲了,看起來壯的跟一頭牛一樣,而且非常具有主角的正義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混混們揍得哭爹喊娘。

打完架了事拂衣去,一副高手在民間的樣子。

真能裝啊。

但梅丹佐卻發現了一件事。

鹿不二的手上有留置針的痕跡。

這小子的癌癥沒有被徹底治愈!

梅丹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想辦法在峰城潛伏了下來,經過多方的打聽以后發現這小子的癌癥竟然又復發了。

“這怎么可能,當初姓鹿的患的是腦癌,手術切除以后就算有復發風險,但也不該那么快才對。這小子雖然也被神給感染了,但他的身體適應程度還不錯,理論上不該如此。”梅丹佐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定有什么細節是被他給忽略的,他絕對相信自己的醫療方案。

等一等。

腦癌!

梅丹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神逃逸的時候,梅丹佐本來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最后他活了下來。

神不見了。

鹿不二出院以后沒過多久,癌癥再次復發。

“當時的檢測會不會有問題?倘若神具備強大的適應性,那么當它被剝離了一次以后,再寄宿到另一個人的大腦里時,有沒有可能會展現出一種潛伏性,無法被常規的技術檢測出來?”

梅丹佐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當然,梅丹佐感到頭皮發麻的,不只是因為神有可能還在地球。

而是因為鹿不二。

梅丹佐隱隱覺得,當初出現在他背后的,就是這小子。

而鹿不二的本意,或許是為了救他。

如果真的是這樣,梅丹佐的道心就要破碎了。

驕傲如他的人,怎么可能允許自己被一個小孩子救了呢。

更關鍵的是,鹿不二是因為他才會被神寄生的。

這是梅丹佐的錯。

多年過后,梅丹佐再一次體會到了愧疚的情緒。

為了證明這件事,梅丹佐想要確認神是否在他的大腦里。

只不過當時的梅丹佐并沒有這個條件。

因此梅丹佐在峰城搞起了電信詐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騙了足足四千萬,搖身一變成為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富豪,入股了一家私人醫院。

鹿不二順利被他騙到了他的醫院。

由梅丹佐親自做第二次的檢查。

結果是,梅丹佐依然沒能他腦子里找到神的痕跡。

但是,鹿不二的細胞里,卻有暗質的味道。

“神,果然是神啊。”

梅丹佐感慨于神的適應性,沒想到僅此一次神就能進化到如此程度,潛伏在一個病人的大腦里,偽裝成腦癌,暗中發育。

但梅丹佐不愧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即便是神做到了這種地步,還是被他給發現了。

梅丹佐看著病床上昏迷的少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大概在半年前,鹿哲和安弦為了設計歐米伽的天神體,曾經對阿爾法的基因樣本進行取樣,設計出了一種名叫天神之種的東西。

天神之種可以幫助人間體進行更加合理的進化。

當時的梅丹佐也不知道這姓鹿的被寄生以后會變成什么。

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了一個阿爾法了。

哪怕鹿不二如今得到了真正的阿爾法核心,他依然無法成為起源之神,但或許他會變成另一種奇特的存在,在未來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因此梅丹佐趁著他昏迷的時候,以他體內流淌的暗質為基礎框架,按照他父母的想法成功制成了天神之種,將其安置在他的右手里。

接下來,距離末日降臨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梅丹佐不能在這里過多停留,便匆匆清理了資產離開了峰城,他的下一站是一百公里外的臨海市,他會在那里完成破繭。

因為特效藥也已經到極限了,他的身體即將崩潰。

后來發生的事情,都在計劃之中。

異鬼橫行,各國的媒體報道被壓住。

歐洛拉科技的董事會跟聯合國合作,推出了《凈土》這款網游。

全民狂歡,生命之樹降世,顯性還是隱形的癌癥患者被封入了時間之繭里,經過了一年時間的基因優化以后成為了進化者。

梅丹佐也完成了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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