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湯姆的餐館里面,礦主鮑勃對于這個問題似乎并不意外,但是他略顯有點心虛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偷聽之后,壓低聲音說道:
“李先生,我非常坦誠的說,原因很簡單,我看中的是你們的‘能力’。”
“說實話我的礦山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對于那些巨頭們來說,這樣一個不靠海交通不便利的礦山,不值得他們大規模的進行開發,而對于那些常規的大型礦業公司而言,我們的高品位礦石,還是讓他們非常眼饞的。”
“所以,其實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尋找我,希望和我‘合作’。”
“最初他們的條件還稍微好一點,但是被我拒絕了幾次之后,他們開始變得吝嗇而且卑鄙了起來,因為他們確實是看了出來,我的拒絕不是在抬高價格,而是我真的不想出售,正是因為如此,他們開始采用一些下流的手段,逼我賣掉礦山。”
“李先生你懂得,我想在哪個國家,都會有這種事情。”
“我也想了一些應對策略,但是畢竟我沒有他們那么有錢,也沒有他們那樣多的路子,更沒有他們那么多的關系,更不用說,他們是卑鄙的偷襲者,他們占據了主動,我只能見招拆招,這給了我極大的壓力,讓本就經營困難的礦山,情況更糟糕了。”
“最后,我希望通過聯合一些其他的大型礦業公司,來制衡那些卑鄙者。”
“但是后來我發現,雖然他們不是一個公司,但是他們一樣卑鄙,他們是資本家,他們了解我的困境,他們只想掠奪走我的一切,根本不想幫助我,本質上來說,他們沒有任何的區別,沒有一個好人,而上面的那些官員,根本不想聽我說話。”
“我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
“直到前段時間的時候,你們突然聯系到了我,我突然發現,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好的機會。”
“畢竟你們能找到我,不難猜到你們和那些大公司談的也不順利,那你們就相當于是對手,那我們就相當于是天然的朋友了。”
“再說了,你們是外國人,你們總不會和他們攪合在一起。”
“而且你們紅星聯合體是國際知名的軍火商和雇傭兵業務提供公司,你們的手段是強有力的,肯定是的,對吧?你們懂得這個社會的底層的運行邏輯,你們有自己的處理問題的方式,所以我想,如果和你們合作,那他們就不敢招惹我了!”
那一刻,聽到鮑勃的理由,李保軍臉上露出了一抹鎮定自若的表情,笑著說道:
“這個理由,令人信服。”
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穩坐釣魚臺的姜子牙,城門樓子上彈琴的諸葛亮,總之就突出了一個字,那就是“自信”!
“我想,這對于我們而言,不是什么問題。”
“確實如您所言,我們了解這個世界的底層運行邏輯,如果他們使用了一些卑鄙的手段的話,那我們也不介意如此,一報還一報,這是我們國家的一句俚語。”
“最后,他們會后悔他們的選擇的,商業競爭,應該公開公正。”
“鮑勃先生,我想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
最后,李保軍宛如教父一般,點燃了一支香煙,深吸了一口然后如此說道,那模樣看起來直接氣場爆炸了,而鮑勃很明顯深信這一套,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驚喜笑容,飛快的點頭,同時伸出了自己粗糙的手,用力的和李保軍握了握說道:
“當然了,當然了!”
“我們的合作一定會非常的愉快!”
那一刻,李保軍瘋狂的進行著面部表情的管理,而旁邊的其他紅星聯合體的工作人員們,也努力的控制著表情,生怕忍不住突然笑出聲。
至于李保軍的心里,已經全部都是媽賣批在回響了,至于原因很簡單。
首先紅星聯合體是一個正規的公司,進行著正規的海外業務,讓他這么一說,搞的像是下三濫的社團一樣,這成什么體統嗎?
其次,如果是在非洲或者南美的一些國家,搞一搞手段也未嘗不可,反正那地方規則就是拳頭,誰拳頭大了聽誰的,哪怕是當地的地頭蛇,面對紅星聯合體這樣的強龍,該笑的時候也得笑,畢竟成建制的鐵拳安保團隊,如果起了什么沖突,真的是能把當地臭魚爛蝦一般的小社團臉都打歪,直接給當地的官方創造業績。
但問題在于,那些地方本來就比較混亂,用一用拳頭無可厚非,可這里是澳大利亞,整體還是一個文明的國家,肯定不能那么搞啊!
可是,不管怎么說,既然合作對象就吃這一套,最后行不行暫且不說,反正現在的這個逼得裝全面了,等合同簽訂了之后,再說具體的問題。
其次,鮑勃說的也有道理,雖然澳大利亞整體是文明的國家,但是下三濫的東西在哪里都會存在的,紅星聯合體在國際上的業務這么多,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總之或許會有一點小問題,但是問題不大,大概率是可以解決掉的。
“陌生的朋友們,嘗嘗老湯姆的手藝吧!”
隨后,老湯姆和那個女服務員開始給眾人上菜了,現場的氣氛再次變的松弛了起來,雙方聊得非常融洽。
吃完午飯之后,眾人再次回到了礦業公司,工作人員們開始繼續計算運輸成本。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四點多。
“篤篤篤。”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隨后只見一位紅星聯合體的工作人員,在眾人的注視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然后低聲說道:
“總經理,北美分公司發過來的消息。”
聽到工作人員這么說,礦主鮑勃聽不懂,好奇的看向了旁邊的翻譯人員,而李保軍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
“嬌嬌啊?有什么事情嗎?”
雖然他這么說著,但還是站了起來,一副咱們出去說的模樣。
隨后兩個人離開了會議室,在樓道的末端,那工作人員飛快的對李保軍講述了一下信件里面的內容,聽完了之后,李保軍笑了笑說道:
“墨西哥本來就算是北美洲的,只不過因為那地方也是比較亂,再加上和哥倫比亞的關系,所以之前咱們和那邊有一些業務往來。”
“但是咱們畢竟是遠,而且也不是大頭,所以做不大也是正常的。”
“既然嬌嬌想做,那就讓那邊做,本來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一定要警告他們,他們之前的市場是美國和加拿大,整體都是講規矩的,但是墨西哥那地方,那些草藥商人和社團之類的,可不講規矩,這一點和哥倫比亞是一模一樣的。”
“讓他們一定要萬分小心,以安全為第一,掙錢是沒有止境的,但是人死了可就真的沒有復活的機會了,絕對不能因為一些小事情丟了性命。”
“另外,一定要做好人員管理,規章制度必須三令五申。”
“雖然咱們是奔著錢來的,他們種草藥什么的也是給美國人、加拿大人和南美洲這些人吃,但是咱們過去吃過這個虧,該有的原則還是要有的,這一點讓嬌嬌特別特別的要注意,不能什么錢都掙,該有的原則是絕對不能丟的。”
“嬌嬌和我不同,她更聰明也更靈活,而這也代表了她其實很難有什么特別的堅持和原則,只要給她一個目標,有時候她是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這是好事兒,也不是好事兒,我蠢一些,但是我也老實一些,知道哪些東西不能碰。”
“告訴她,就以李保軍這個名字,以她哥的身份給她這個勸告不,是要求!”
“如果她不服氣,就讓她找廠長去,我相信廠長也是這么認為的。”
“另外,我想她應該也看出來了,但是我還是必須說一句,中美洲南美洲是美國的后花園,那邊的亂七八糟和美國脫不了關系,咱們在這邊做點生意無所謂,但是他們那邊如果想要干出點名堂來,就必須掌握清楚其中的溝溝坎坎。”
“尤其是墨西哥那地方,鬼知道哪個草藥商人背后就是美國的什么大人物,如果發生了沖突,那常言說的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惹下了可就麻煩了,甚至會影響他們在北美的生意,所以一定要萬分小心,提前做好信息收集。”
“就這樣,我也是忍不住嘮叨兩句。”
“去吧!”
最終,李保軍如此說道,那工作人員點了點頭離開了。
看著離開的工作人員,李保軍微微嘆了口氣,雖然徐嬌嬌已經證明了她的辦事能力,但是李保軍和徐嬌嬌從來也不是單純的同事關系,畢竟李保軍和徐嬌嬌的哥哥徐亮亮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兩個人的關系說一句兄妹也完全不為過,現如今徐亮亮已經是紅星制造廠的負責人,徐嬌嬌歲數不大已經擔任了北美辦事處的負責人,徐亮亮肯定是不清楚國外這些事情的,而同樣在國外奔波的李保軍,自認為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在一些特別的時候,提醒或者規勸自己的這個妹妹。
其他都是小事,唯一的大事兒就是安全,其次才是原則。
畢竟李保軍是南美的武器進口商,在南美地區也生根發芽蔓延出了影響力網絡,尤其是靠近中美洲地區,混亂的程度遠超想象,尤其是社團和草藥,這兩個東西就像是毒瘤一樣,在影響著那些國家,就比如哥倫比亞,好好的國家,因此而混亂。
等工作人員離開了,李保軍停留了片刻,轉身回到了會議室。
“李先生,沒什么事兒吧?”
鮑勃很直接的如此問道,他指的并不是別的,而是詢問這邊的談判不會受到影響,可以繼續正常的推進。
“沒關系,我們繼續吧!”
李保軍笑呵呵的如此說道,說完了之后,坐下繼續喝咖啡,那邊的工作人員繼續計算,很快時間就來到了晚上的五點鐘。
“總經理,這是結果。”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位工作人員如此說道,同時呈遞上來一份文件。
之所以用了這么長的時間,是因為運輸的費用需要精算,每一個細節都要計算到,畢竟在大規模的交易中,任何一個環節的任何一點費用,哪怕只有幾分錢,也會因為交易的量,而變成一個龐然大物的數字,就像是從去年秋冬天的時候,全球各大知名的航空公司,都在減少飛機表面的圖案噴涂,因為那花花綠綠的圖案,雖然只有薄薄的一層油漆,但也是重量,也會影響到飛機的耗油量,在無數次的飛行之后,雖然單次的影響并不多,但是累積起來就不少,再加上高漲的石油價格,自然是能省則省。
“鮑勃先生,很難辦啊!”
“如果我們合作,雖然礦石的價格,你們比那些巨頭便宜,但是再加上運費,幾乎是和那邊持平的,這對于我們而言,不是很劃算。”
幾秒鐘后,李保軍如此說道,聽到這里礦主鮑勃急了,趕緊指著那文件上面列舉的價格數字說道:
“不是這樣的,李先生,不是這樣的。”
“你看,雖然你說是持平,但是我們還是要稍微低一點的,而且我們的鐵礦石品位要比他們的更好,我們的冶煉難度更低,效率更高,綜合價格更高啊!”
面對礦主鮑勃的這個說法,李保軍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表示認可,但是轉而又說道:
“雖然確實差一點,但是如果和那些巨頭合作,對方的供應量、交貨時間和交貨速度、總的合作規模,都可以做得比較大,而且比較有保障。”
“而你們,規模太小了,各種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就像是你說的,萬一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停工了,那我們怎么辦,難道我們的鋼鐵廠停業嗎?難道我們的其他工廠,因為缺少鋼鐵而停工嗎?”
“這是不可能的,鮑勃先生。”
那一刻,鮑勃沉默了,因為他知道,起碼這一點李保軍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