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親自引軍北上,抵御匈奴。
他率領的人馬可不多,只有禁軍灌嬰所部,三千精銳騎兵,另外加上劉盈帶來的一部,加起來也只有五千多人。
以如此少量的兵馬,去硬抗匈奴大軍。
這不是兇多吉少的問題,而是急于退位讓賢,趕快駕崩,好讓太子繼位。
劉盈雖然對老流氓這種舍命成全的行為表示感激,但問題是他現在還不足以繼承大漢天下啊!
劉盈無奈,他試圖說服老流氓,奈何劉邦根本不聽,還大聲呵斥,讓他準備好屁股,等著回來挨打。
劉盈又氣又急,只能趕快給關中送信,請求戰術指導。
隨后他就把張敖提了過來。
“你給我聽著,趙地只要還喘氣的兵馬,現在就去晉陽,全都派過去。”
張敖滿臉為難,“太子,調兵非是小事,我要去稟報父王……”
“什么父王!”劉盈厲聲呵斥,“我是大漢太子,你趙地的兵馬,皆要聽從我的節制,你敢不聽命令,我立刻就把你抓了,送去上林苑服苦役,讓你這輩子也別想娶我阿姊!”
一句話,把張敖嚇得魂兒都飛了,“我,我答應……但我總要先告訴我父王一聲……”
“不行!”劉盈再一次厲聲呵斥,“軍情緊急,你現在就領兵出發,片刻不許等待。”
張敖怔了怔,點頭答應,突然又想起什么。
“太子,我能不能見見陛下……”
“不能!現在就給我走,立刻,馬上!片刻不能停留!”
張敖無奈,只好帶著麾下兩萬五千多人,連夜奔赴晉陽,增援守軍。
打發走了張敖之后,劉盈突然覺得很無奈。
大戰臨頭,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現在駐守邊地的主要是燕趙兩國,燕王臧荼、趙王張耳,都是異姓王,自成一系,和大漢朝廷不同步。
而漢軍主力屯扎關中,要想出戰,就必須立刻征發,補充齊全空額,再征調民夫,運送糧草,集結騾碼牲畜。
準備妥當,才能大軍北上,抵御敵人。
而完成這些時候,匈奴也大概率飽掠而去。
即便匈奴沒走,他們也會做好戰斗準備,等候漢軍一頭扎進去……
真不知道歷史上是怎么打的?
劉盈抓耳撓腮,滿心憂慮。
他第一次做噩夢了。
他夢到劉邦被匈奴圍困,糧食沒了,兵器也折斷了,劉邦身上插滿了箭矢,嘴角都流出血水。
老流氓悲憤大吼,讓自己給他報仇。
然后匈奴人沖上來,將劉邦大卸八塊……冒頓封八個人為侯……
大漢上下,舉國縞素,人人哀傷。
剛剛結束戰亂的中原大地,又迅速四分五裂,陷入無休止的戰亂之中。
劉盈真的害怕了,冷汗濕透了后背,不停大口喘氣。
和項羽爭斗,劉盈還很有信心,不管項羽多厲害,劉邦都是笑到最后的那個。
可是換成了匈奴,那就不一樣了。
萬一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要提前登基了……
老流氓啊老流氓,伱可千萬穩住,別浪!
劉盈在心里不停祈禱,希望赤帝爺爺保佑,千萬別出意外啊!
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第五天,劉盈不再那么擔心了。
倒不是有了劉邦的消息,而是韓信來了!
“師父!”
離著老遠,劉盈就撒腿跑過去,又驚又喜又委屈……
韓信是得到消息之后,一刻不停趕了過來,滿身征塵,十足疲憊。但他依舊鎮定,主動詢問道:“陛下帶了多少兵馬?”
“阿父帶了五千人左右。”
“只有五千嗎?”韓信追問。
劉盈點頭,“確實。”
聽到這話,韓信轉憂為喜,竟然笑了起來。
“如此說了,陛下此行無憂矣!”
劉盈一驚,“師父,怎么人少還有道理了?”
韓信哈哈一笑,“太子,其中的道理我和你說過,怎么事到臨頭,反而糊涂了?”
劉盈一時羞愧,無奈道:“我沒真正領過兵,過去都是紙上談兵,不免糊涂。”
韓信笑了笑,“也是!我跟你仔細說說吧。”
劉盈連忙跟著韓信進入大帳,他主動坐在下首,腰背筆直,乖乖的如同學生。
韓信笑道:“匈奴騎兵確實不容小覷,但是他們也有弱點,其一,他們是南下搶掠,隊伍之中,必然有眾多的財物人口,會拖慢他們的速度。如果陛下斷然出擊,以漢軍騎兵的勇武,大可以重創一部,就算偶爾失利,也能從容撤退。不是什么難事,所以太子不必擔心陛下安危。”
劉盈瞪大眼睛,“師父,這么說人少還有好處?”
韓信點頭,“這就要說匈奴第二個弊病了……這幾年冒頓迅速崛起,兼并無數部落,但是他也和大漢一樣,一時不能完全吞下。許多部落也只是表面歸附。我在巡邊的時候,收攏了不少東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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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更加吃驚,“師父,東胡人清楚草原情況,可以充作向導,您這一步屬實是太妙了……對了,阿父知道此事嗎?”
韓信一笑,“太子,你莫要小覷陛下領兵的本事,以我觀之,陛下可將十萬精兵!”
劉盈一陣驚訝,這么說,劉邦也能號稱劉十萬唄?
“怪不得彭城會打敗,原來是超出了阿父的能力。”劉盈笑著問道:“那師父能領多少兵馬?”
韓信微微一笑,吐出了四個字:“多多益善!”
有韓信坐鎮,劉盈的心安定了不少。
可誰知道此刻的關中,竟然亂了起來。
伴隨著匈奴入寇的消息,朝臣爭相上書,許多人都諫言和匈奴議和,一時間情勢洶洶。
偏巧劉邦送女兒出嫁不在關中,劉盈鎮撫趙地,也早早離開了櫟陽。
此時還坐鎮關中的只有呂后。
事到如今,呂后也只有召集群臣,在大殿議事。
議和派的首領,正是陽夏侯陳豨。
“皇后,臣以為匈奴以騎兵為主,連年入寇,派遣大軍,追之不及。若是想相安無事,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呂后問道。
陳豨賠笑道:“此法臣不敢說,只有皇后赦免罪過,臣才好講。”
“說!”呂后沉聲道。
陳豨點頭,“既然皇后詢問,臣就只能說了……如今陛下送公主和趙王世子成親。若是陛下能把公主下嫁給匈奴冒頓單于,漢匈就成了親家。臣從未聽聞有女婿敢冒犯岳父的,如此一來,則漢匈永遠祥和,天下無事,萬民安然,豈不美哉!”
陳豨說完,猛地抬頭,卻發現呂后面沉似水,目光竟要吃人一般。
陳豨大驚。
此刻樊噲闖出來,大聲怒斥,“荒唐,我大漢公主,金枝玉葉,如何能嫁給匈奴蠻夷?我樊噲愿意提兵十萬,自去破賊!”
陳豨怔了下,并不甘心服輸,就說道:“舞陽侯向來領兵不過五千,如何能統領十萬大軍?更何況匈奴單于也是一時豪杰,能結下這一門親戚,并不辱沒公主!”
聽他這么一說,眾多臣子當中,竟然還真有人附和。
都說匈奴不好惹,輕易不能打。
蕭何、張良,還有沛縣的老兄弟們,倒是都沒說話。
呂后看了看張良,問道:“子房先生,陛下素來仰仗你的智謀,我和太子也都視先生為國之柱石,您有什么高見?”
這話里藏著機鋒,張良豈能不知。
他躬身道:“回皇后的話,臣一時糊涂了,有人說匈奴是蠻夷,又有人說,可以靠著一樁婚姻,換來和平……那匈奴到底是不是蠻夷啊?”
陳豨一怔,瞠目結舌。
呂后卻是冷冷道:“我聽聞冒頓為了當上單于,親手射殺了父親……連父子之情都不顧的蠻夷,又豈會被夫妻之情束縛?更何況朝廷養兵,意在保家護民。爾等卻要靠著一個女人茍且偷安,既然如此,還要滿朝諸將干什么?都去多生女兒,和外人結親就是了!”
呂后勃然大怒,痛罵群臣。
她罵的有理有據,陳豨嚇得變了顏色,連忙跪地。
“臣,臣一時糊涂,還望皇后恕罪。”
呂后面沉似水,足足過了片刻,她才擺擺手,示意群臣退下。
陳豨連滾帶爬,狼狽離去。
呂后目光一直盯著他。
隨后才把張良和蕭何留了下來。
“丞相,子房先生,如今的事情,還要你們說說看。”
蕭何一臉的憂慮,“皇后,眼下國庫空虛,確實不方便動兵。但匈奴入寇,又不能坐視不理。臣以為還是交給太尉,讓他酌情處置,臣一定會盡力而為。”
呂后點了點頭,卻又看向張良,“子房先生,你怎么看?”
張良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才緩過神,“皇后,陛下在長平,他,他會不會?”
呂后臉色驟變,“盈是送信,讓太尉去長平聽后調用,并未說陛下的事情。”
“是太子嗎?”張良追問了一句。
呂后點頭,“確實!”
一句話說完,呂后竟也惶恐起來。
“難道說陛下會親自領兵?”
張良面色凝重道:“陛下當世雄主,昔日對戰項羽之時,也是他親自領兵,在滎陽血戰,就連太尉,也是避實擊虛,經略三晉之地。如今匈奴入寇,殺我子民,掠我財富。我擔心陛下必不肯坐視不理。他多半會親自領兵出戰。”
一聽到這話,呂后臉色越發不好看。
她低頭思忖少許,立刻道:“傳我命令,封鎖櫟陽所有城門,不許任何消息流傳出去。下令禁軍歸營,隨時做好出戰準備。”
呂后又對蕭何道:“丞相,立刻調集軍糧軍餉,有多少要多少!”
蕭何也知道事情重大,慌忙答應。
呂后思忖少許,又急忙道:“來人,把陳平請來!”
手下人飛奔而去……呂后緊握的掌心,浸出一層細膩的汗水。
雖說劉邦不是個合格的良人,但此刻也不允許他有任何的閃失。
“陛下,大漢還需要你,可不能任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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