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老流氓輕易壓服百官，談笑間怒斥丞相。
卻不知道，做事都是要花錢的，老流氓也不能例外。
我未必有老流氓的威望，可是我有辦法弄錢啊！
當找到了拿捏老流氓的辦法之后，劉盈瞬間斗志昂揚，毫無畏懼之色。
眼瞧著劉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小流氓做派，劉邦也氣得翻白眼。
“豎子！禁軍保護皇家，你身為儲君，也享受了好處。如何能不出錢？”
劉盈笑道：“阿父，您老人家說得對，但是等孩兒登基之后，再籌建禁軍，不是更劃算嗎？”
“你放肆！”劉邦怒哼道：“朕大可以廢了你的儲君之位！”
劉盈笑容不減，渾不在意，“那您就找個能給您弄錢的儲君吧？”
“你！”劉邦咬牙切齒，真想撕碎了劉盈。
奈何有這么一句話，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哪怕是大漢天子，也是一樣的。
“盈啊，其實阿父心里有數，你雖然有時候不那么聽話，但你心里頭有江山社稷，也幫著阿父做了很多事情……這一次阿父單騎入關中，伱挾持朝臣，逼著他們低頭，就做得很好。”
劉盈眨眨眼，“是嗎？”
“是！怎么不是！”劉邦急忙道：“其實沒有你的鋪墊，阿父也沒法立刻籌建禁軍。說起來這是咱們父子倆人的事情，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會鼎力相助，不會讓阿父失望的，對吧？”
劉盈眉頭微皺，“阿父說我什么？”
“阿父說你是孝順的孩子，深明大義，一定會幫阿父的。”
“我沒聽清！”
劉邦忍著一肚子氣，又低聲下氣道：“你這么懂事，肯定以大局為重，咱們父子同心同德，才能辦成大事。”
“我還是沒……”
“夠了！”劉邦怒目而視，片刻之后，竟又道：“小祖宗啊，旨意下去了，禁軍已經開始挑選了，立刻就要給人發安家費，朕不能食言，算阿父求你了行不？”
劉盈看了看劉邦，老流氓屬實著急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既然犬……阿父都這么說了，我肯定當成自己的事情辦，您就放心吧，錢，難不倒咱們！”
劉盈笑容可掬，胸有成竹。
沒著急弄錢，反而下令準備酒席，要跟老流氓喝兩杯。
“阿父，紙這個東西，用處太大了，就算再增加十倍，百倍，也是不愁賣的。其實眼下最緊要的事，是能弄到足夠的工匠，讓他們安心造紙。”
劉邦端著酒杯，皺眉道：“豎子，你不會想要阿父給你工匠人手吧？”
“不！”
劉盈搖頭，“阿父鼓勵生育，要求功臣勛貴釋放隸臣，甚至赦免一些罪犯。為的就是增加勞力，快速恢復國力。這時候我如果討要人手，充當工匠，豈不是壞了阿父的大事？我哪有那么糊涂！”
劉邦皺了皺眉，“那你準備怎么辦？”
劉盈笑道：“其實吧，這事還是婁……劉敬提出來的。”
“劉敬？除了遷都之外，他還提出了遷天下豪強入關中的建議……只是相比起遷都，這個提議更加得罪人，他沒敢直接提出來，只是私下里和我說了。”
遷都還只是皇帝換個住地。遷天下豪強，那是給所有豪強搬家，簡直跟刨人祖墳差不多了。
劉敬提出這個建議，那是真拼著掉腦袋了。
“盈啊，這個豪強雄踞一方，大族作亂，始皇帝的時候，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遷天下豪強到關中，等于是斷了他們的根基，還能充實關中人口，屬實是一舉兩得，只是動靜太大，萬一激起反叛，那就不好了。”
劉盈一笑，“所以這事不能讓您干。”
“不讓朕干？那你來干啊？”
劉盈笑道：“我想著所謂天下豪強，可以只限于五家。”
“哪五家？”
“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
劉邦眉頭一皺，“這，這是齊楚兩地的五大豪族啊！”
豈止是豪族，田氏更是如今齊國的王族。
劉邦稍微思忖，立刻拍著大腿，驚訝道：“豎子，你不是要讓田廣和項伯上書吧？”
劉盈哈哈大笑，“阿父真是睿智圣明！咱們家的藩王不是那么容易當的，豈能讓他們安享富貴，無所事事？”
劉邦眼珠轉了轉，微笑著點頭，“豎子啊，你是真的陰險！”
“還不是阿父教導有方！”
“朕比你光明磊落！”
“我的名聲比阿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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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假的！”
“您也不是真的！”
父子倆的爭吵越來越猛烈，就在即將拳腳相加的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呂雉聽著里面吵得厲害，還以為出了大事，等她進來，見父子倆面前擺著酒杯，好一幅其樂融融的畫卷。
呂后竟然笑了，“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阿母什么時候來，都是好時候。”
劉邦更是大聲道：“小豎子，快給你阿母準備酒杯。”
劉盈轉身給呂后拿來酒杯和餐具。
一家三口，坐在了一起。
呂雉是聽到了劉邦和蕭何商議錢糧的時候，見劉邦匆匆來東宮，就猜到了是找劉盈要錢。她怕兒子吃虧，這才跟來。
但是呂雉很顯然低估了劉盈的厲害。
“阿母，你看啊，讓田廣和項伯主動上書，遷五大豪族進入關中。這五家實力強大，人丁土地眾多，根深蒂固……把他們弄進關中，齊楚兩地也就消停了。咱們在關中撥出土地給他們，準許他們建房舍安家，但是呢，需要他們交一筆錢。然后呢，五家族人想要生存，就要到作坊做工，作坊也有了人手。更妙的是，這五家的人，識字居多，就可以用他們刊印書卷，宣教化于天下，總而言之，是好處多多，不勝枚舉。”
呂后看了看他，“你也是財源滾滾，大發利市吧？”
劉盈只是訕訕一笑，不多做聲。
劉邦卻爽朗道：“這算什么？盈是儲君，日后更是天子，他不能一點錢沒有。這人啊，沒錢就受制于人。哪怕是多年的老兄弟，談到錢的時候，也是皺眉頭。蕭何這個東西，就是如此！”
劉邦看向劉盈，“你剛剛說的刊印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阿父細說一下？”
劉盈笑道：“也沒什么，就是有了紙張之后，書籍還都是手抄的，速度慢不說，傳抄過程中，難免出現紕漏。我……還有一些有識之士，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將每一頁的書，雕刻在一張木板上面，然后再印到紙上。這樣只需要做一套雕版，就能印刷出千萬本書籍。”
劉盈道：“諸如孝經這種，還有阿母擬定的律法條文，都可以大舉刊印，然后頒行天下。”
呂后眼前一亮，不由得問道：“當真能行？”
“沒有問題，只管包在我的身上。”
呂后面帶笑容，“這么說，阿母也能天下揚名了？”
劉盈用力點頭，“阿母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皇后，母儀天下，早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呂后終于開心大笑，“這么說來，你還是第一個皇太子了！”
劉盈點頭，“沒錯……就是有人沒成為第一個皇帝，真是遺憾！”
劉邦惡狠狠瞪了劉盈一眼。
“豎子討打！”
劉盈也毫不畏懼，瞪了回去，你敢動手嗎？
呂后沉下臉道：“陛下，盈不光要給你弄錢養兵，還要為了咱們的名聲操心，你別沒事就打他。”
劉邦訕訕道：“我哪敢動手，也就是嚇唬而已。”
“那也不行，萬一嚇傻了怎么辦？”
劉邦無奈，只能端著酒杯，仰面嘆息。
“朕堂堂天子，連兒子都不能打了，此生了然無趣！”
劉盈和呂后才不搭理他，只顧著談論印刷術的事情。
劉盈欣然介紹，呂后耐心聽著，不時露出贊許的笑容。
劉盈則是越說越高興，“母后，其實掌控讀書人不難的。現在諸子百家，誰不想一統天下，他們要做到這一步，就要有足夠的門人弟子，有人讀他們的書，相信他們的道理。我現在手里握著造紙和印刷兩大神術，您說說，他們能不低頭嗎！”
呂后點了點頭，“是啊，我兒手段了得，比起只會以大欺小，仗勢欺人的人厲害多了。”
劉邦臉都黑了，“首先，朕沒有惹你們倆，你們倆說話，能不能別帶上朕？”
劉盈笑道：“阿父別生氣，其實孩兒掌握了印刷術之后，可以把您的大風歌印在封面上，成為天下第一歌，讓每個讀書人都知道，為阿父揚名！”
聽到這話，劉邦露出了喜色，“不錯，還算你有孝心，阿父很喜歡，就這么干了。”
呂后也笑道：“是啊，詩歌印陛下的大風歌自然無有不妥。可若是文章呢？”
“文章？什么文章？”
“自然是我兒的陳情書了！”
劉邦一怔，臉上的醉意頓時不見了，一想到劉盈寫的那些文字，他不由得哀嚎一聲。
“朕的一世英名，竟毀在豎子手里！朕好恨啊！”劉邦悲憤難平，氣得頓足捶胸。
“恨也沒用！除非你能找到比吾兒寫得更好的！”呂后信心十足。
一家三口，除了劉邦之外，喝得開心，吃得快樂……轉過天，劉盈就急匆匆前往造紙作坊。
在這里，即將誕生第一套印刷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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