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外事堂。
諸多校尉擠在門口,聽到內營姑娘提起金剛門,稍稍疑惑,隨即便是想起來什么。
幾個身著金雕服的弟子,當場便走了進去,沉聲道:“沈大人救過我等性命,你少拿那玩意兒糊弄他!”
姑娘撇嘴,重新看向沈儀:“大人別聽他們胡說,我可沒有替公家省東西的習慣,只是順口一提罷了,不過這話倒也沒錯,那本玉液境上品的菩提金剛寶體,確實是金剛門主動獻來的,放到現在也沒人動過。”
聞言,沈儀略微一怔。
從穿越過來,他對江湖門派最深的認知,便是這群人對鎮魔司無比的忌憚。
“至于原因嘛。”內營姑娘輕聲解釋道:“沈大人應該知道,淬體法這種水磨功夫,誰來練都差不多。”
“金剛門曾也是個大派,坐擁金剛菩提寶樹,以此樹所結果實相助,只需一百八十年就能將這上品武學修至圓滿,身軀強悍到令人咋舌,非凝丹境很難傷其分毫。”
一百八十年是個門坎。
正常之人,玉液初期即可擁有兩百二十年上下的壽命。
也就代表著金剛門徒,只要能突破到玉液初期,就能完美將這菩提金剛寶體修習至圓滿,擁有碾壓玉液境的肉身。
“可惜后來那菩提寶樹枯了……”
“離開寶樹果實的加持,他們無論使用多少淬體丹藥,都很難再達到當年的效果,其中門徒不管再努力,最多也就將其修至小成,金剛門也迅速跌落至三流勢力。”
姑娘眨眨眼,繼續道:“也算他們主持運氣好,不知從那里尋得半部凝丹淬體法,還真練出了成效,為了避免被其他勢力盯上,干脆將先前的金剛寶體獻給了鎮魔司,求個心里安穩。”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金剛門這種情況,想要重振門派,找個靠山也算正常。
“一門上品玉液境武學,就連總兵也親自翻閱過,留下話語,除非金剛菩提樹重新活過來,否則毫無價值,有這淬體的時間,不如努努力突破境界……”
“這也是唯一由外事堂收藏的上品武學,管府庫的那里有沒有別的不清楚,但想開啟府庫,需要總兵手諭才行。”
聽完對方的介紹,想起洪磊先前的提醒。
沈儀略微沉吟,眉眼間隱隱透著糾結,許久后才扣指輕敲柜臺,故意帶些不信道:“世上還有這種事,一本武學還離不開一顆寶植?就它了。”
聞言,那姑娘挑眉看向幾個金雕校尉,自己可是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對方不服氣,那也不關自己的事情。
眾校尉默默退了回去,顯然是深知此等人物的傲氣,并非三言兩語能勸解的。
“那寶藥也盡數給您換成淬體所用的?”
“嗯。”沈儀收回眸光,仍舊面不改色。
他算是看出來了,在青州這地方,但凡是關于凝丹境的東西,無論如何也繞不過那位總兵。
這也說明,只要到達凝丹境,就有了在青州掀起風浪的實力,是需要被嚴格把控的存在。
一門不需要天資悟性的上品淬體法,已經是自己現在能獲得的最珍貴之物。
“……”
雖有天妖閻羅外丹坐鎮氣海,但沈儀心里清楚這霸道法門的劣勢。
擁有三千年蛟君修為,卻無相應層次的手段,更沒有蛟龍強悍的鱗甲之軀,欺負欺負那種實力遠低于蛟龍的武夫還行。
若是對上同等修為的存在,可謂是處處吃虧,只能說勉強擁有了一戰之力,不至于像先前那般毫無還手的機會。
最重要的一點。
外丹內的妖煞之力是不可再生的,也就是說如果搏命拼殺,耗到油燈枯竭,自己就只有一次機會。
若是不能斬獲另一枚同境內丹給予補充,這耗費了近兩千年妖魔壽元的天妖外丹,將會變成毫無用處的廢品。
故此,任何提升都不能放過。
“已經記下了,輕功步法也給您挑最好的,等清點完畢,馬上派人給您送去,如果這淬體武學不合心意……嘻……要換成其它的話,沈大人隨時來找我,我每月初七到十九都在這里,寶藥也是可以換的。”
姑娘露出甜美酒窩,卻讓旁邊幾個校尉看得皺起了眉頭,原來跟這兒等著呢?
“對了,您去了臨江郡,那邊會給您配足三個偏將,一百二十個校尉,如果您想從這邊帶去幾個,只要不太多,三五個還是沒問題的。”
她聳聳肩:“畢竟咱們這兒也缺人手,都跟沈大人去享福了可不行。”
“到時候再說吧。”
沈儀轉身,瞬間被一堆灼熱目光緊緊籠罩。
他略微邁步,幾個手捧寶衫的校尉頓時冷冷瞪過去,讓那群外營中人稍稍收斂了一些。
……
在人群最外圍,相隔數十丈的地方。
一道雙肩極寬的身形靜靜立著,他身著粗布短褂,大約四五十歲的面容,帶著些許胡茬,甚至連武器都沒帶,看著就像是個在地里刨食的老實模樣。
在其肩上,坐著個身形嬌小的女孩,扎著倆小揪,肌膚白嫩,唇紅齒白。
身著青綠小裙,白生生的小腳丫愜意的晃蕩。
她好奇的注視著那個墨衫青年:“你說,陳乾坤又給他親隨之職,又把他舉薦給我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目光沉靜,緩聲道:“人老了就容易猶猶豫豫,即希望看中之人能伴其身旁,又覺得浪費,做不出決定,干脆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對方,失了年輕時的果決,這般看來,臨江郡,他也鎮不住幾年了。”
聞言,小女孩伸手揪住中年的耳朵:“我聽著你話里有話。”
“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奶奶。”
中年無奈微笑,繼續道:“又要掩蓋斬龍之事,提防陽春江水族報復,又要大張旗鼓,給予趙家震懾,你看這蠢事兒辦的,還像是以前的那個陳乾坤么,他看中之人,莫非是個奶娃?遭不得半點風浪?”
“給予一個年輕人安逸的選擇,又期望對方能主動拒絕,簡直笑話。”
說罷,他緩緩轉身。
“總兵已經是第三次去往朝廷請援,青州有大亂將至,我等捉妖人是要死在最前面的,沒功夫去幫陳大將軍帶孩子。”
“哈哈。”小女孩樂得甩甩腳丫:“說起小娃娃,我倒挺喜歡姓林的姑娘,從初境就開始學習尋妖,結果差點死在柏云縣這種小地方,笑死我了,總兵請不回援助,這次的武廟洗練總是要替她爭一爭的,正好洗洗身上的奶味。”
“等她凝丹回來,看見這小子去給別人當了親隨,豈不是得氣悶掉。”
“信里向我們吹的天花亂墜的人,這才剛剛吞了兩口生肉,嘗到血的滋味,就被老陳拿骨頭栓去了臨江郡守家,哎喲……”她揉揉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并非嘲諷,只是再勇猛的兇獸,看家護院的事情做久了,過著飯來張口的日子,獠牙和爪子總會失去銳利。
歷代總兵,無不是從捉妖人中脫穎而出。
他們是狼,是敢于主動跨出青州十二郡,踏入妖王領地,于危機四伏中刀口舔血的兇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