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儀端坐大殿之中。
在浩瀚的妖魔壽元補充下,道宮擴至五百三十二丈,終成極限之境。
又繼續推演了千余年。
無量道皇宮所記載的第二式道法,卻遲遲無法轉化為妖皇宮所用。
沈儀睜開眼眸,暫時停止了灌入壽元。
他以前都是把殘缺功法補全,這還是第一次把完整的功法活生生給修殘缺了。
面板上,青花已經斬去了四十多條性命。
先前聽從白鴻號令的一眾妖王,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近乎全都死在了金身法相手中。
剩余妖魔壽元:十二萬三千年.可凝練
妖魔鎮石:耗費萬年生機,凝聚造像,可吸納妖魔怨魂殘軀,以天妖血脈,證吾主神通
“鎮石?”
沈儀沉吟一瞬,忽然想起什么。
這玩意兒,該不會就是靈兮所說的鎮宮之物吧?
正好道宮已經徹底成形。
而且這鎮石比沈儀想象中的還要便宜許多,他本以為會需要十萬年來著。
說做就做。
萬年妖魔壽元迅速消散而去。
下一刻,沈儀視野倏然黑沉,恍如沁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死寂夜幕。
就在這無盡夜幕內。
一尊方正的石碑佇立其中,通體呈現灰白色。
“這就沒了?”
沈儀耐心等待許久,發現這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對了,要吸收妖魂。
他隨手將旁邊正搖頭晃腦背著丹方的金睛獅皇給扯了過來,朝著石碑中按進去。
金睛獅皇宛如一只小貓被掐著脖子,無助的晃著四肢,呆呆看著沈儀。
只見它緊貼石碑,卻無論如何也融不進去。
“這樣也不行啊。”
沈儀略微蹙眉,片刻后,他瞥了眼大門處布下的禁制。
隨即將白馬的尸首給取了出來。
剎那間,沈儀忽然感覺石碑顫了一下,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命令。
“吃。”
隨著他心神微動。
眼前的猙獰尸體,忽然化作血河匯入了沈儀的身軀,涌入夜幕,沁進了石碑之中。
剎那間,簌簌的石皮剝落聲在耳畔響起。
仿佛有能工巧匠,手持無形的鐵鑿,迅速將其雕刻成了一匹神俊奔馬,石膚之下,竟是能看見血絲脈絡,除了整體仍舊灰白以外,簡直栩栩如生,與活物無異。
白鴻鎮石:未注靈
沈儀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被套住了。
合著那一萬壽元只是道門檻而已?
直到目前為止,他甚至都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什么用。
“呼。”
沈儀兌換出妖魔本源。
這還是他第一次重塑大妖皇的魂魄。
連續五枚下去。
白鴻的妖魂才勉強完整。
沈儀總算知道為什么這鎮石需要剩余妖壽達到十萬年才解鎖了,還真是算的明明白白。
將剛剛凝聚出來的白鴻朝著鎮石送去。
他屏住了呼吸,靜靜觀察著變化。
眨眼間,一縷色彩從鎮石頂部化開,隨著那雪白色布滿全身,白馬那黑色豎瞳之中忽然有靈光閃爍。
這尊石像好似詭異的活了過來。
沈儀沉默片刻,重新睜開眼眸,退出了那片夜幕。
緊跟著,一縷靈光從他眉心而出。
化作高大健壯的白馬,輕輕踏蹄,隨即恭敬的跪在了沈儀面前。
“就這?”
沈儀看著白馬,對方雖然色彩鮮明,但細看之下,還是能觀察到身軀乃是石質。
想要靠它蒙騙其他妖魔,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讓它幫忙打架。
僅是堪比化神圓滿的妖魔,也值得整整六萬年妖魔壽元么。
“不對,既然叫做鎮石,應該還是和道宮有關系。”
沈儀看著剩下的六萬余年妖魔壽元。
再次朝著無量妖魂宮中灌入進去。
第一年,你將白鴻鎮石放入道宮之中,以它血脈,成就道法神通
萬妖朝拜.破妄
在鎮石的加持下,你的道宮更加穩固了
推演過程無比順利,僅跳出三道提示便結束。
“具有鎮物效果,卻又不算真的鎮宮之物。”
沈儀思忖了一瞬,搖搖頭。
這六萬年花的值不值,還得看那式新的道法具體效果如何。
可惜現在沒有機會。
不過這個道宮穩固倒是很有說法。
等到了返虛境,大概率都是道宮之間的斗法,如果能無限提升道宮的穩固程度,只要有足夠的妖魔壽元,哪里還有人是自己的對手。
念及此處。
沈儀拍了拍白馬的腦袋,看著對方溫順的蹭著自己掌心,絲毫不敢因為生前的恩怨而顯出什么異樣。
“我主,您要盡快離開了。”
待到沈儀將手掌移開,白鴻妖皇才輕聲道:“白鴻離窟十日不回,那條老狗一定會有所動作,以它寧殺錯不放過的性格,您最近的異樣,定然是會被首先排查的對象。”
“它不是妖,您的化形訣在它面前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它不是妖?”沈儀這還是頭一次聽見那位窟主的消息。
“準確來說,那條老狗是南陽宗看門靈獸,有記錄在冊的,它對南陽宗功法的熟悉程度,是您無法想象的。”
白鴻妖皇苦笑一聲:“它甚至真的掌握了幾式法訣,自稱修士,也不屑與我等妖魔為伍。”
“那它為何讓你們占據千妖窟。”
沈儀一邊調動壽元推演龍躍天牝,一邊有些好奇的看過去。
“因為它怕。”白鴻似乎對那些古老往事有些了解,娓娓道來:“宗門遭災,老狗幸存,按照本來的規矩,它應該持道牌開啟南陽宗,外出尋找盟宗接管此地,最多幾百年修養,此地還是繁華仙宗。”
“可它第一時間選擇了偷吃宗門遺留下來的天材地寶。”
“等到吃飽喝足了。”
白鴻黑眸眨了眨,低聲道:“它的性命也就該沒了。”
宗門遭災,監守自盜。
換成是修士也就罷了,它只是一條看門犬而已。
“斬盡南陽宗修士的凡人后代,以靈藥飼養妖魔,占據內門,斷絕傳承,宗主與長老共留下十大道牌,被其毀去九道,僅余一道遺失在外,還是因為那位長老正好回族中挑選弟子……”
“道牌是何物?”
沈儀心神略有些恍惚。
他終于接觸到了南陽宗最深的秘密。
“您可以理解為長老令或者宗主令,以此物,可以啟動整個南陽宗陣法。”
“那東西如今在梧桐山手中。”
“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將道牌放入南陽正殿……老狗已經數萬年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了。”
“吃了這么多天材地寶,只是從看守后廚,變成了看守正殿,它還是那條看門狗,甚至連脖子上的鐵鏈都舍不得取下。”
鐵鏈乃是它南陽宗靈獸的證明。
可從它屠戮南陽宗修士后人開始。
就已經回不去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將南陽宗視為私產。”白鴻看向周圍那些丹方:“它寧愿培養我等來鎮守,也不愿意毀去這些無用之物。”
沈儀沉默了片刻,全然沒有想到。
這所謂的妖魔亂世,僅是因為一條狗剎那間生出的貪婪。
“您可能很難想象,在吞吃了南陽宗大部分遺留珍寶的情況下,即便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靈犬,卻也能達到何等恐怖的層次。”
白鴻此刻醒來,終于明白主人這些時間在千妖窟內做了什么。
但就算如此,它也不覺得有人能真的和老狗交手。
“我主,不要暴露,否則老狗得知丹方功法外泄,它一定不介意重現一次當年的屠戮之舉。”
“明白了。”
沈儀收回目光。
眼看龍躍天牝再次卡在了大成境界,又取出先前搜刮的丹藥,將玄冥蛛皇給喚了過來。
“幫我看看,這里面有沒有修習靈軀法的寶藥。”
或許是運氣好,也可能是這種為功法準備的丹藥,眾多妖魔不太喜歡。
玄冥蛛皇居然真的從中挑出了一瓶赤陽浴靈丹。
靈軀法和淬體法其實有共同點。
那就是折磨身軀,只不過選擇的方式有區別。
白鴻忌憚的瞥了眼那瓶丹藥,顯然是在上面吃過虧。
在這種時候,沈儀駁雜的靈根便發揮了效用,直到目前為止,他好像還沒遇見過與自己相性不符的功法。
化神.神雀涅槃:未入門
沈儀取出一枚丹藥在掌心,感受著那淡淡的暖意,隨即放入了口中。
緊跟著,他便感覺那暖意在體內燃燒了起來。
并非是對于感覺的形容,而是真實意義的燃了起來!
轟——
金色火焰由內至外,瞬間就將沈儀的身軀包裹,道嬰所化的肌骨,近乎瞬間便被灼燒殆盡,露出玉骨和靈根五臟。
第一年,你借助赤陽浴靈丹,試圖將那雄渾的藥力,徹底融入身軀之中
沈儀看了眼旁邊緊張注視的眾妖,抿抿唇,神情平靜,將痛呼聲咽了下去。
換做別的修士,恐怕一輩子都沒有體驗過類似的滋味。
但沈儀其實還好,畢竟先前修習的仙妖九蛻,其中痛苦,也比現在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是成體系的功法,說明已經有前人試過,應該不會有問題,都是正常情況……嘶。
“我主之耐性,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白鴻眼睜睜看著沈儀吞下第二枚丹藥,曾經嘗試過這丹藥的它,雖性格不像玄冥那般諂媚,但也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
“滾一邊兒去。”
玄冥瞪了它一眼,急得趕忙飄過來,指著地上其他丹藥道:“我主,您別硬淬啊,這個是穩固心神減少痛覺的,這個是補充靈氣的……”
沈儀緩緩攥緊五指。
他輕吐一口氣。
迅速打開那幾瓶丹藥,往口中塞去。
下一刻,那灼熱的痛楚瞬間降低了九成半。
“壞了。”
玄冥蛛皇察覺到主人冷冷的一瞥,頓時心中發涼。
主要是它實在想不通,但凡是個正常修士,早就會覺得不對勁了,怎么可能還繼續吃第二枚。
難不成主人以前也是這樣修過來的?
“呼。”
沒有了劇烈痛楚的折磨,沈儀終于有心思去體會身軀的變化。
烈火煅真金。
當然,如果是普通的血肉之軀,肯定是毫無意外的直接被焚燒殆盡。
但化神以后的靈軀則不同。
在真陽麒麟石的幫助下,這副天地氣息所化的身軀,正在那丹火的錘煉下,愈發的凝練起來。
沈儀許久沒有變化的肉身力道,此刻也漸漸的有了動靜。
整個大殿內,只剩下那團刺目烈焰的嗤嗤聲。
而不斷重聚的身軀之上,則是緩緩多出了一層金輝。
第三萬七千年,你宛如一只雀鳥,以真陽為卵,浴火重生,化為神凰,棲于梧桐
神雀涅槃圓滿
剩余妖魔壽元:兩萬六千年
沈儀盤膝而坐,黑袍無風自拂,白皙如玉的皮膚之上,薄薄輝光凝為金紋落下。
眉心處多出一縷金焰,好似豎瞳。
雙眸睜開的剎那,比金睛獅皇更加純粹而濃郁的金光直沖穹頂,將整座大殿映襯的如白晝一般。
隨著沈儀呼吸的平緩。
光茫散去,金焰消失。
唯有漆黑的眼眸中還蘊著幾分還未徹底褪去的灼意。
“背完了嗎?”
沈儀朝旁邊看去,幾道妖魂下意識移開了目光,以它們的魂魄,根本無法直面那金光的掃視。
白鴻妖皇安靜匍匐在地上,就憑這具強橫的靈軀,主人再想斬自己一次,或許已經不需要祭出道宮了。
“回稟我主,都記下了。”
玄冥蛛皇小聲回應道。
沈儀感受著身軀的劇烈變化,對于后續的天凰不滅真身也是愈發期待起來。
白鴻的提醒其實很重要。
不能繼續再貪下去。
再去一趟第四窟,拿了藥材就得想個法子舍棄掉這個身份,又不引起懷疑了。
念及此處,沈儀再次施展南陽化形訣,重新變成了八丈高的雄獅,又將白鴻妖皇收回眉心那片夜幕中,化作一尊奔馬鎮石。
隨即撤去了門口布下的禁制。
就在這時,一道傳信才被放了進來。
“嗯?”
沈儀伸手接過那道流光。
其間蘊含的嗓音還算熟悉,也僅有一句溫柔中略顯倦怠的話語。
“養好傷就盡快出來,我在等你。”
聞言,沈儀眉尖微蹙,隱隱有種古怪的預感。
猶豫了一瞬,幽尾槍化作流光落入了掌中,他邁步朝煉丹坊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