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
議事堂。
靈光燈散發著明亮的光。
一眾家老們齊聚于此,但主位,以及主位左手下的位置都是空的。
少了寧家族長、少族長。
家老們神色陰沉,心情不佳,開口討論著政務。
“圍攻熔巖仙宮的赤焰獸潮,退去已有六成了。過不了幾天,火柿仙城周圍的赤焰妖獸也會開始退去。屆時,城主府應當會放榜,濟災安民不說,清繳山野妖獸不提,駐防邊關崗哨才最該是我們插手的地方。”
符堂家老的一番話,立即引發了多數人的贊同。
自寧拙主動將宮主這個職務,讓給了蒙巋之后,已經是過了四天。
事實上,在蒙巋成為宮主的當天,三大元嬰修士聯手,朱玄跡、書中君等人一齊反攻,殺戮無算,將赤焰妖獸的張狂氣焰直接掐滅。
三大元嬰修士,自然是蒙巋、蒙虎以及太清宮修士了。
太清宮修士是以“自家弟子被鄭家誤斬”這個理由,伺機來謀求熔巖仙宮的。
蒙巋成為宮主之后,主動展現職務,讓太清宮元嬰立即明白,他的謀算落空,計劃失敗了。
望著蒙虎、蒙巋,他氣得咬牙:“好厲害的蒙家二將。”
蒙虎目光沉凝,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太清宮元嬰手中的薄命盾上。這件夜雨魔兵真的很強,他苦戰良久,都未見到破盾希望,反而自己被反傷,傷痕累累,任何防御手段的威能都受到了削弱。
蒙巋則微笑,表示不會讓太清宮元嬰白走一趟,他將交出整個鄭家!
這讓太清宮元嬰頗感驚異,詳細詢問之后,這才知道——鄭家唯二的兩位金丹老祖已經隕落,鄭化這等中堅力量,以及鄭箭這類的后輩天才都把命丟了。
他頓時理解了,蒙巋能將鄭家交托出來的緣由。
沒有實力自保,鄭家就是一顆能隨意被犧牲的棋子!
太清宮元嬰修士了解詳情后,態度便緩和下來:“我需要鄭家雙金丹的尸首。”
蒙巋點頭,意味深長地道:“鄭單鐮可以給你,鄭雙鉤卻已被魔修殺了,尸首下落不明。”
太清宮元嬰便道:“只鄭單鐮一人尸首,可不夠!”
蒙巋冷笑一聲:“不急,待我方擊殺了那兩位魔修,把鄭雙鉤的尸首搶回來,也可滿足閣下所需。”
殺死鄭雙鉤的,正是太清宮的兩位金丹,只不過他們偽裝成了黑影魔修而已。
太清宮元嬰修士氣勢一滯,只能退一步,態度更加軟化,和蒙巋傳音相商。
他的確需要鄭家俘虜,拿回去給門派交差。若不和蒙巋合作,鄭單鐮的尸首是得不到的。他還會被蒙家兩大元嬰修士聯手驅逐,面上很不好看。
兩人商量半定后,朱玄跡也飛升上空,代表南豆王室,表達合作的誠意。若是太清宮元嬰修士能夠相助,將視若大功,將獲得南豆國度的豐厚報酬。
就這樣,剛剛還激戰的雙方罷手言和,太清宮元嬰修士和蒙巋、蒙虎一同出手,橫掃戰場,殺得赤焰妖獸們橫尸遍野。
赤焰妖獸中的三大元嬰,或死或傷,踏焰蜥頂著腦袋上的破洞,狼狽逃竄。
走火蛇被蒙巋禁錮。
魔猿則陷入昏迷。
赤焰妖獸死傷慘重,但獸類缺乏智慧,被死亡、血腥激起無邊兇性,仍舊沖殺不絕。
三大元嬰先是輕松收服失地,然后反攻巖漿之中,一直殺到火柿山中深處,殺得各自都有些手軟了,這才罷手。
期間,又有一頭元嬰級的赤焰妖獸,被激怒,和三元嬰修士交手,重傷而退。
蒙虎一路追趕,見到妖獸深入無邊火毒、地火之中,這才悻悻歸還。
沒有元嬰級別戰力的妖獸君王支撐,金丹級別的妖獸精銳,自然損失慘重。
然而元嬰修士頻頻出手,赤焰獸潮還是綿綿不絕,一直持續到第三天,冒出火柿山頂的赤焰妖獸,才有明顯減少。
“此次殺戮甚多,獲罪于天。回宮之后,本人當齋戒七天七夜,沐浴上清之氣,方能洗刷殺戮和血氣了。”太清宮元嬰修士嘆息,至此不再出手。
蒙巋也旋即收手。
惟獨蒙虎四下出擊,戰到酣處,仰天呼嘯,嘯聲激蕩風云,籠罩整個火柿山。
赤焰獸潮被三元嬰修士聯手鎮壓!
寧家家老們繼續商議諸多家務。
清點損失,修繕族地防御法陣,嚴格發放撫恤金……
最后,他們終于不得不談到一個話題。而這個話題,卻是堂中所有人都不想面對的。
“寧拙才是我們真正的威脅!這次,他要公開祭祀寧家戰死的族人們,我們真不去阻止嗎?”主動提出來的,是寧輕悄。
他具備天資霜降無聲,筑基修為。本來,他并無資格議事。但妖獸攻城,寧家可不只是族長戰死,亦有家老喪命。
家族高層有了空位,寧輕悄因此晉升,成為了議事堂中的新面孔。
眾家老紛紛沉默。
學堂家老幽幽嘆息一聲:“國之大事,唯戎與祀。家族亦是如此。”
寧輕悄立即附言:“這一次,若真讓寧拙主持了公開祭祀,我族支脈的人心恐怕都要投向他了。這一增一減之間,我們將來如何和分家抗衡?”
一眾家老紛紛皺眉。
這倒不是他們沒有大局觀,而是都熟悉政務,非常清楚眼前局勢:主家、分家因為血脈親緣,宛若中間支撐起來的撬桿。這頭高,那頭就低。
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被壓住的一方,會被優勢方持續吸血,弱勢的一方會更加弱勢,強勢的則越來越強勢。
戰堂家老攤手:“寧拙已經成為了分家族長,這個事情甚至獲得了老祖宗的認可,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雖然只是煉氣中層的小修,但身份足夠高,公開主持祭祀,毫無問題,我們如何能阻止呢?”
眾人一陣沉默。
“寧拙,唉……誰能料到,我族支脈中會出現這么一個怪胎呢?”
“數月之前,我絕不會想到,我偌大的寧家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十六歲支脈后輩,被一分為二!”
“哼,要不是熔巖仙宮出世,怎么可能?”
見眾家老都浮于表面,寧輕悄心情焦躁:“哼,依我看,正面上我們阻止不了,那就實施一些暗地里的手段。若是讓寧拙祭祀不成,或者場面難看,必然會打擊他的威望,為我寧家主脈爭取一些優勢。”
寧輕悄剛說完,忽然神色劇變,噴出一口鮮血,直接從座椅上跌下來,跪在了地上。
眾家老震動,想要起身,卻被無邊壓力死死鎮壓在各自的座位上。
寧家族長的主位,忽然浮現出寧就范來。
他冷掃全場,喝斥道:“本都是寧家源流,爾等竟要同室操戈?如此心性,怎么能使得家族興旺!?”
“老祖宗!”眾家老紛紛叫喚,為自己開脫,更有甚者不忘撇清關系,只說這是寧輕悄的一人之見,并不代表他們的。
寧輕悄聽到這些說法,頓時又氣得噴出一口鮮血來。
寧就范對眾人一頓痛批,最終看向寧輕悄,直接剝奪了他的家老身份,讓他面壁思過三年,進行深刻反省。
寧就范處置完畢,直接離開。
眾家老這才恢復了行動能力,一個個汗流浹背,如獲新生。
看著寧輕悄,他們心中鄙夷,家老可不是光有戰力就能當的,還得有腦子。
又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寧輕悄身具天資,尚且如此。他們這些家老,沒有天資,要對付寧拙,下場肯定比寧輕悄還慘!
“我同意寧拙主持祭祀,這沒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他是我族的天才。這樣優秀的后輩能挺身而出,勇于擔當,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這是我寧家興盛發達的跡象啊。我覺得,他祭祀那天,我們當出面相助。”
“同意。”
“我贊同。”
“附議。”
寧輕悄看到眾家老如此表現,氣得兩眼發黑。
“老祖宗偏心啊!”他哀嚎一聲,當場昏死過去。
其余家老們心里極為認同寧輕悄的哀怨,但都像是壓根沒有聽到這句話。
寧就范幽幽嘆息。
他雖然離去,但神識仍舊籠罩議事堂。
寧家主脈家老們若是知道熔巖仙宮的真相,必然會深刻地理解寧就范。
寧拙在最后表現出來的戰力,讓寧就范十分震驚!
能正面擊退朱玄跡的佛醫·孟瑤音。
能施展準金丹級法陣的乳蝶娘。
重裝血猿·大勝、幽冥使節·戚白以及天氣球·冰晶雪。
這些機關造物傍身,誰還敢將寧拙只當做是一位煉氣期中層的小修呢?
如此強大的戰力,已經凌駕于他寧就范了,好么!
而寧拙在面對朱玄跡、蒙巋時,展現出了手腕,更是讓寧就范對他刮目相看,徹底正視。
他心中懊悔,沒有提前發現寧拙的優秀,籠絡得太晚。
他又暗中慶幸,寧拙主動分家,沒有留下來禍禍主脈。按照他的正道手腕、謀略還有可怕的戰力,主脈誰能是他的對手?
沒看到寧家的族長、少族長,都死在了他的面前嗎?
寧就范公開支持寧拙,大力支持他,其實是為了維護寧家主脈,畢竟他曾經答應過,要護著這些后人。
寧就范處置寧輕悄,也是希望后者能夠徹底認清現實,在面壁思過的三年里好好修行,爭取以天資之身,為寧家主脈這一方提供新的動能。
現在的寧輕悄,驟得家老身份,太飄了。真要惹得寧拙出手,他的命會很懸!
可惜,寧拙、朱玄跡、蒙巋已約定,全力保守熔巖仙宮爭奪的最后真相。寧就范雖是被事后告知,也不能泄露出去。
眾人不知道真相,難以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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