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巔。
劉耳的恩師一一妖修老者,枯坐在一處山石之上。
他手中不斷捻動著一枚靈珠,默默運功已然多時。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催動法力。
靈珠得到法力的灌輸,逐漸綻放出刺眼的光輝。
老者張口,將靈珠吞入口中。
靈珠入口,卻沒有順著咽喉,直往腹部而去,而是一路向上,停留在了老者的額頭眉間之處。
強烈的劇痛沖擊著妖修老者,令其眼眶處大量青筋暴起,神色變得獰可怖。
靈珠的光輝逐漸消失。
在老者的額頭中間,隆起了一個巨大的圓瘤。
妖修老者并指如刀,將手掌舉到面前,猛然劈向自己,
一股凌厲的法力進發而出,直接切破了老者額頭中間的圓瘤。
頓時,鮮血和某種莫名的黃液飛濺,老者忍不住痛哼一聲。
他死死咬住牙關,閉上雙眼,只用額頭上的「圓瘤」來看。
圓瘤破開之后,卻是一個充斥血絲的橙黃眼球。
眼球中綻射玄光,照亮老者身前一丈多的范圍。
而在老者的視野中,遠處的蒼林仙城已然大變模樣,無數種氣運糾纏、交錯,形成一個斑斕復雜的奇景。
老者催動法訣,不斷調整視野,刪減掉諸多雜項。
很快,他的視野中就只剩下了三方,
正中央是一朵巨大的紅花,鮮血淋漓,花瓣零落,在風雨中動蕩飄搖。
風雨浩蕩中,有一座金戟懸停高空,華麗鋒銳,散發著金色的寒光,銳不可當。
金戟之氣威紅花,仿佛下一刻就要斬下。
又有一面門匾,白玉質地,晶瑩玉潤,同樣高懸長空,俯視紅花,給人山巒般巍峨之感。
「紅花營穆蘭、金戟軍孫干,還有白玉營的雙凈——”
「小六還未領悟嗎?」
妖修老者失望地低喃。
他支撐不了多久,額頭前的圓瘤眼珠流淌出汨汨鮮血,他的兩個眼眶也在外溢血液。
就在這時,一股氣運昂然顯現,化為一只猿猴,也圍向了紅花。
猿猴一身黃毛,生有三耳,身型和金戟、玉匾相比,顯得小巧得多。但甫一出現,就跨越了好幾步,最接近紅花。
猿猴伸出手來,做出摘花之勢。
「好好好!」妖修老者大喜,「果然是王命在身,我根本不需要提點,小六就領悟到了真諦!」
妖修老者盤桓在附近,沒有離開,多番探測,就是為了看到這一幕。
現在,他懸著的心立即放下了大半。
但下一刻,似乎是猿猴摘花的姿態刺激到了其他兩方。金戟綻射金芒,橫掃四周。白玉匾額更是懸飛到了紅花上空,緩緩蓋壓下來。
妖修老者看著這一幕,逐漸反應過來,嘆道:「敵勢強大啊。」
「不過,若非這兩方強勢,怎能有我小六可乘之機呢?呵呵呵。」
紅花營。
「雙將軍此來何事?」穆蘭面無表情,目光平靜。
雙凈拍手,下屬立即抬上來幾個巨大寶箱。
這些寶箱都散發著金丹級別的氣息,顯然都是金丹級數的儲物之寶。
雙凈接著命令下屬,將這些寶箱一一打開,露出里面的海量寶材、靈石,乃至軍械等等。
穆蘭冷笑。
張重義已經返回紅花營。
她已經從后者口中,得知了雙凈陰謀暗算自己的事情,心里對雙凈厭惡至極。
雙凈道:「穆蘭將軍,這些只是聘禮的一部分,你瞧著如何?”
「依照你現在的處境,只需要這其中一箱,就能維持你紅花營數月之久了。
兒穆蘭饒是心里有所準備,此刻仍舊被氣得面皮發白:「你也想娶我?然后借著這層關系,染指上將軍印?」
雙凈的笑容微微一滯:「也?」
穆蘭冷笑:「不久前,孫干就潛入我軍營帳內,對我威脅,若不聽從他,那么他就會扮演石中老怪,在紅花營中制造慘案。」
「我現在有一點好奇。」
「此次襲擊運糧隊的石中老怪,究竟是你們哪一方扮演的?」
雙凈的眼睛微微瞇起,寒聲道:「穆蘭將軍不必誰我。我是絕對做不出,扮演敵人,襲擊運糧隊的事情。」
「對于孫干,我也并不認為,他會這樣做。」
「他可是金戟軍的主將,也是王都的禁軍統領之一啊。還請穆蘭將軍慎言!」
雙凈并沒有中計。
穆蘭想要禍水東引引,引發雙凈、孫干之爭。
但雙凈緊緊抓住事情的關鍵:「那么,穆蘭將軍,你是選擇孫干,還是我呢?」
「孫干雖是禁軍統領,但背后的家族底蘊薄弱。」
「我本人不僅是白玉營的主將,同時更是姓雙。孰輕孰重,我想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分得清楚吧?」
穆蘭冷笑:「你說的白玉營,只剩下一百殘眾,還好意思提嗎?」
雙凈神情一滯,繼續微笑:「以我背后家族的支持,只需要一段時日,就能重現舊觀。穆蘭將軍以為如何?」
穆蘭咬牙,死死盯著雙凈:「伏擊戰時,你白玉營陷入危機,生死存亡關頭,唯有我紅花營前來支援。」
「你卻如此行事,你身負國姓,真要行恩將仇報之事嗎?」
雙凈的笑容更盛了幾分,顯然,他早已對此詰問有所腹稿,此刻脫口而出:
「穆蘭將軍此言差矣。」
「你軍救援我軍,的確是并肩作戰的情誼。我軍付出如此慘重代價,也成功拖住了敵方的最強者,為整場戰役創造了戰機。
「如今,我見穆蘭將軍陷入困境,主動伸出援手,這怎么能算是恩將仇報呢?」
「夠了!」穆蘭再忍受不住,直接打斷,「這些東西都拿回去!我便是死,
上將軍府便是徹底沒落,也不會接受你的‘援手’!」
雙凈哈哈一笑:「我不信穆蘭將軍你,會眼睜睜地看著上將軍府沒落。更不信,你會眼睜睜地看著紅花營的傷兵,因為無糧餉而喪命。」
「我相信的是,我開出來的條件,足夠豐厚,絕對是孫干拿不出來的。」
「還請穆蘭將軍好好考慮。」
雙凈說完,帶著幾位心腹,甩袖而走,
他卻沒有收回這些寶箱,而是任憑它們遺落在穆蘭的營帳之中。
穆蘭一臉寒意,當即下令:「來人,將這些寶箱搬走,跟著雙凈將軍,一直送回到他的府邸中去。」
穆蘭的數位親兵立即領命而出。
「你!」雙凈回首,瞪了一眼穆蘭,然后搖了搖頭,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得了多久。」
三將營。
寧拙掀開主將營帳,步入其中:「劉將軍,你找我?」
劉耳熱情地招呼寧拙坐下,然后帶著一臉難色道:「這其實是我的一件私事,還請軍師你幫我出出主意才好。」
寧拙心中奇怪,靜待下文。
劉耳說完,寧拙滿臉古怪之色:「劉將軍,我剛剛沒聽錯?你是說,你對穆蘭將軍有傾慕之心,一見鐘情?」
「是啊。」劉耳面不紅心不跳地道,「這一次,我見穆蘭將軍處境困難,就想著幫襯她一點。」
「但你也知道,伏擊戰之后,我軍對紅花營的觀感很不佳。這一次三弟大鬧紅花營,更是讓關系惡化。幸虧有軍師你在,否則我們和穆蘭將軍就要鬧崩了。」
寧拙扶額,久久不語。
良久,他才看向劉耳:「將軍大人,您想要幫助紅花營,可有點困難。實不相瞞,如今局勢相當敏感,我并不建議此刻,我們去伸出援手。」
劉耳故意追問:「這是為何啊?軍師。」
寧拙嘆息一聲,將張重義秘密前來,尋求幫助,以及穆蘭將軍的舊傷之事,
都告知了劉耳。
劉耳一臉震驚:「沒想到,內中詳情竟然如此復雜!」
「不好。」
他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憂愁:「沒想到穆蘭將軍的處境如此糟糕,強敵環伺。
唉,她一定支撐得很辛苦吧。」
「真是諷刺!」
「紅花營因奮力作戰,實力衰弱,被友軍們,想要吞食。」
「兩注國的內部便是如此齦、黑暗嗎?實在讓人失望!」
劉耳對黑暗的政治痛批了一頓,然后捏拳站起身來,一臉誠摯地道:「軍師,我決定了!」
「我不能讓心上人陷入如此危情當中,而自己則在袖手旁觀。」
「這些元嬰級別的老榔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年歲。他們并非真心喜愛穆蘭將軍,無非是想要謀取上將軍印而已!」
「我要拯救穆蘭將軍于水火之中!」
寧拙看著眼前的劉耳,心頭暗贊:「同道,同道中人啊。沒想到劉耳竟也有如此深厚的正道功底!優秀,著實優秀。」
寧拙咳嗽一聲,向劉耳敘述難處:「將軍要想娶心上人,難、太難了。」
縱觀兩注國上下,沒有一位人妖混血能位于廟堂之上的。
劉耳若能成功,便屬于頭一例。
而往往第一例,都是最難的!
但劉耳相當堅持和執著:「我也知道這當中的難度!但,我剛剛從軍師你這里聽聞了穆蘭的困窘—.”
「這反而更激發了我的勇氣,堅定了我的決心。」
「穆蘭將軍,如此佳人,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魔爪呢?」
寧拙見此,長嘆一聲,眼眶泛紅,激動地站起身來,主動把住劉耳的手臂。
他神情懇切地道:「劉將軍性情中人也!”
「為心上人奮不顧身相救,若能沖出世俗鎖,必是一場佳話。”
「我亦不忿,穆蘭將軍遭受欺凌。她是一個好將軍,盡管伏擊戰將強敵甩給我們,這其實是她上佳的軍法體現。」
「我對兩注國的朝堂,相當失望。」
「廟堂內斗竟如此不要面皮,且又是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不思殺敵,卻要對戰友下手。我心中實為不恥!」
「這一次,在下必全力相助劉將軍,擊敗孫干,討得佳人歡心。」
劉耳大喜,長嘆:「我得軍師相助,大事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