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程度:199.8%
雙重錯誤之下,天國的階梯正在崩塌。
那些長階密密麻麻已經布滿了裂痕,錯誤的裂痕一路延伸到天國門扉之上,那純白色的磚瓦一片又一片緩緩碎裂,懸浮在寂靜空靈的天幕上,星光就沿著破碎的天幕裂痕滲透下來,傾泄在蒼翠欲滴的原野上。
安蘇垂下眸子,注視著眼前的女孩——曾經是陰影圣女的雅歌西維婭,未來是女仆小姐的恩雅莫寧斯塔,而現在的她,則是被逆位教皇給顛倒了。
白女仆。
本該是晦暗的陰影,卻被顛倒為了一抹盛大的輝光。
那女孩沐浴在光中,雪白的輝光耀得看不清她的側臉,但安蘇知道她在微笑,依舊是那深色眸子,但卻并非如往日那秋潭般晦暗而幽清,而是似春水般的波光粼粼惹人令愛,那抹春泓能清澈倒映出少年面容。
往日的女仆小姐總是一副古井無波、波瀾不驚的清冷表情,她壓抑著自己內心和情感,如影子般跟隨在安蘇身后,但被顛倒后的她,表情則要豐富得多。
就比如,
安蘇看見了那掠過側臉的、無比明媚的淚痕。
這是安蘇從未自女仆小姐面上見過的風景——從三萬年前到現在,無論是高冷的雅歌西維婭也好,淡漠的恩雅莫寧斯塔也罷,這個女孩從來都不會表露出這等的模樣,永遠平靜而優雅,她能面無表情地說下頭話;即使是面對死亡,她也保持她的驕傲冷淡步調。
她不會將內心的情緒顯露出來,只是如秋雨般的無聲。
所以這是安蘇第一次見到、她的淚水。
所以這亦是安蘇第一次見到,她那怯懦而又脆弱的神情。
她微微低垂著腦袋,濕潤的眼瞳里氳著霧氣,猶如結在夜晚的秋霜,細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秋霜掉落后就融化成了劃過側臉的淚痕。
“你在哭嗎?”安蘇詢問。
“.并沒有。”女仆小姐輕輕抿了抿唇,別過臉去,“您看錯了。”
無口毒舌女仆小姐變成哭包弱氣女仆小姐了。
雖然說來出生,但女孩哭泣的模樣,其實比她微笑時的樣子更勁。
不知為何,就讓人看了就覺得想要欺負。
哎,我有一計。
白安蘇的心中正在孕育有史以來最出生的點子。
總而言之,就是想當場在白女仆面前自殺,嘻嘻直接四分五裂、血肉橫飛炸在她的面前,死相超級慘的那種嘻嘻嘻,接著所有遺產所有寶貝都寫她的名字,遺言是‘我再也無法承受了’,‘忘了我吧’,讓她瞳孔喪失高光、徹底破防,最后一輩子都抱憾終身口牙!
光是想想就覺得非常得勁啊!
“所以說,您還多欠我一天零一十八小時的‘現在’呢,我的安蘇少爺,我的議員先生。”
恩雅輕聲道,她聲音低得猶如蟲吟,眼瞳潤著些許霧氣,“這個約定,您該怎么償還我呢?”
“走出這方世界后,我有很多事情要您賠償我。”
那抹剪水春瞳注視著安蘇,她自顧自地分配著這些時間,一天零一十八小時:“這些時間怎么分配呢?”
“我也會做蛋糕,我做的蛋糕會比那女人還要好吃,您肯定會更喜歡的。在黎明破曉的清晨,我們就一同品嘗,啊,不要藍梅蛋糕的,您會在暖白色的晨光里忘記藍莓的味道,藍莓只在夏季成熟的,其他季節吃味道肯定酸酸的。我們用一個早晨的時間來忘記藍莓的味道。”
“啊,說起季節。”
”冬日已經結束了,今天過后就是春天了,晨星領的原野開滿了鮮花,我們品嘗完了蛋糕,就回到我們的家吧;坐著魔導列車離開帝都,那時候天已經大亮,軌道上鋪著些許晚霜和落葉,大海那波光粼粼的碎光貼在窗戶上就像錫紙片,而您就坐在我的身邊,就如兩年前我們來到法洛爾般,我們再用一個下午的時間遠遠離開這個地方。”
“我的議員先生。”
“吃蛋糕需要花費一個小時,從帝都回到邊境大約需要二十個小時,一天就這么過去了,逆位教皇的持續時間也快結束了,而我用一生去愛著您。”
“我會回到原來的樣子,變回那個完美無缺的女仆小姐;我會把這些細膩心思都壓在心底,我再也不會對您說這些叫人害臊的、莫名其妙的話了。”
白女仆的眸子倒映著安蘇面孔,她在微笑,就連掠過側臉的淚痕都映著明媚的光。
“所以說,回到邊境后,剩下的那十八小時。”
“這些叫人害羞的情話。”
她注視著安蘇,眼瞳里映著春水倒影:
——“能請您來對我說嗎?”
注視著這樣的女仆小姐,安蘇默默收起了之前的出生想法。
頭一次,安蘇覺得良心收到了譴責。
他再次感受到了反差的強勁之處,下頭話他在女仆小姐這里聽多了,其抗性早就點滿了;如今突然遭遇了這些清純告白,被打了信息差,屬于是英雄屬性被克制了。
有點勁,先緩一緩。
就比如白酒喝慣了的人,突然喝啤酒幾杯便會醉。
有點上頭了。
但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安蘇側過臉去,不去看女仆小姐的眼睛,現在并非是做這些的時候。他注視著臺階之上的門扉,錯誤已經將階梯逐漸崩壞,而神明在凡世的權柄已經搖搖欲墜。
整個天國之門系統,正在因‘錯誤’而崩塌。
他們現在要去做最后的收尾,進行最后的加冕儀式。
“還是改日吧。”安蘇對女仆小姐道。
“好,就直接改日吧。”
恩雅點了點頭。
“這可是您說的,一言為定。不要說情話了,直接改日吧。”
安蘇滿臉黑線地盯著女仆小姐,“.你這是哪門子的改日!”
“因為您太直接了既然如此,那就如您所愿,就不要這些前戲了,就直接改日吧。”恩雅小姐認真地道。
布豪。
原來這么勁的都只是前戲嗎?
安蘇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恩雅小姐是自己的影子,顛倒前的安蘇是畜生,顛倒后的安蘇是牲畜,同樣類比到她,顛倒前的黑女仆是下大頭,那么顛倒后的白女仆就是上小頭。
哭包弱氣僅是情調,其本質還是沒有變。
她認真地道:
“改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