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話事人  第七百一十一章 回歸西線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作者:隨輕風去  書名:大明話事人  更新時間:2024-12-19
 
對林天帥而言,今天主要事務是和六王子順和君談話,正面觀察一下順和君的心性。

至于接見什么義軍首領、鏡城守官,都是順帶的事情。

如果順從,就給他們一定安排;如果另有心思,那也直接把他們安排了,長德山萬人谷還能塞不少人。

反正這些戰五渣義軍相關事務,天帥都不值當多費心的。

回到內院,金順嬪已經在屋里等待了,臉色還有點緊張,就像是后世站在考場外等待的母親一樣。

“吾兒如何?”金順嬪提筆問道。

林泰來也提筆答道:“比臨海君好,尚可造就。”

順和君這個少年看起來挺記仇的,有人撐腰就開始念叨被大哥二哥欺負,但也不是什么心機深沉之輩。

主要是順和君年紀不大,還有可塑性(容易洗腦),比那些完全成年的王子也是個優勢。

金順嬪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如果天帥對兒子印象不佳,這幾天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而后金順嬪又問道:“天帥如何處置臨海君?”

林泰來答道:“送他與他父親團圓去。”

金順嬪:“.”

這話看起來怪怪的,應該不是那種意思吧?

反正無論如何,肯定就是將臨海君送走的意思,只留下順和君進行扶持。

隨后金順嬪親手給林天帥盛飯煮湯,像一個賢惠妻子似的親自侍候天帥。

她看出來了,這林天帥做人有點吃軟不吃硬,把體貼討好的細節拉滿肯定是加分項。

林泰來喝完熱湯后又寫道:“大軍馬上要南下,你們母子還有忠心的陪臣先跟著我們一起走。”

金順嬪好奇的問道:“要去哪里?”

林泰來回答:“黃海道,叫你衣錦還鄉如何?”

金順嬪喜不自勝,開口說了句剛學會的漢話,還是蘇州吳語版本的:“多謝天帥恩情!”

冷不丁的聽到句家鄉話,林泰來愣了下,點頭道:“有心了。”

難怪這娘們的封號是“順”,外在特性簡直把“溫柔和順”發揮到了極致。

把咸鏡道義軍定性為叛軍,確定了扶持六王子順和君的方針,對林天帥而言,咸鏡道本階段的事務就算結束了。

剩下的瑣碎雜事,自有維持會會長鞠景仁和忠義救國軍總兵韓克諴來操心。

然后再留下一個縱隊的大明官軍,監控維持會和忠義救國軍。

至于開發甲山銅礦的事情,那也不是現在這幾天就能出結果的。

完成部署構思后,林天帥就準備啟程南下。大軍糧草又只剩半個月的量,不能在吉州繼續耗下去了。

當前無論海陸,主要后勤線路還是在西線的平安道、黃海道。

自己率領大軍一直向南,出了咸鏡道然后可以向西進入黃海道,就能接上后勤供應了。

臨走之前,林泰來又專門召見了在咸興府立下次功、還在養傷的楊登山。

“組織上已經決定了,把你留在咸興道。撥給你三千兵馬,以及一千二百石軍糧。”

楊登山一時間他也不知道,這差事到底是好是壞,但軍令如山,只能接受。

然后林泰來又囑咐說:“以后忠義救國軍總兵韓克諴在北道鏡城,維持會會長鞠景仁在南道咸興府,而你領軍駐扎在中間的吉州,同時監控南北。”

楊登山也進入了角色,連聲稱“是”。

最后林泰來又交待了一項任務:“吉州是距離山區里甲山郡最近的地方,目前甲山唯一通向外界的官道就是吉州。

我明確得知,甲山那里有巨大銅礦!

近一年內,你先想法整修前往甲山的道路,按照我指定的地點完成勘探,同時評估從甲山沿著鴨綠江往下游水運的事宜。

這些都是前期準備,以后肯定要進行大規模開采。”

楊登山苦著臉,他是個只會打仗的猛將,怎么還要承擔這種任務。

林泰來拍了拍楊登山,又指了指上方說:“這是天子直接關注的項目,勉力!”

十一月二十三日,除去楊登山部三千兵馬之外,經略三標營六千人、麻貴第二兵團剩余一萬四千人,董一元第一兵團一萬人全部南下。

本時空后世的《壬辰復國述略》記錄道:“在曲線救國的鞠景仁精心謀略下,林天帥手撕加藤清正,其余倭寇驚惶之下棄城逃跑。

另一曲線救國將軍韓克諴在長德山埋伏,全殲逃跑倭兵八千人,然后負責剿滅叛軍,有力的支援了天帥收復咸鏡道。

戰后在天帥委托下,鞠景仁和韓克諴這一文一武曲線救國雙璧,又為咸鏡道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秩序做出了卓越貢獻。”

《萬歷邸抄壬辰卷》中說:“經略林泰來攻至吉州,未有先登,但陣前力斬敵軍主將加藤清正,懸其尸首震懾倭兵。

倭兵士氣大潰,獻城請降,吉州城遂完整收復。林泰來入城解救朝鮮國王長子臨海君、六子順和君,以及順和君生母順嬪。

后林泰來將臨海君送至遼東寬甸堡朝鮮國王處,而攜帶順和君母子于軍中,沿途安撫各地。

又,當初林泰來安置降兵于長德山,數日后反正朝鮮兵違抗軍令,盡屠八千降兵,林泰來追悔莫及。”

行軍數日后,林泰來抵達咸鏡道的最南端,與大師惟政和七百僧兵匯合,再往南就是江原道了。

江原道北部的鐵原、金城等處,都是幾百年后戰史中有名的地方,但此時并不是林天帥的主要方向。

林泰來又命麻貴率領第二兵團一萬四千人駐守咸鏡道最南部的元山,監視江原道島津兵團。

而林泰來和經略標營、董一元第三兵團一萬六千人折向東南繼續行軍。

兩天后抵達谷山,就是位于黃海道最東北角、平安黃海咸鏡江原四道交界處的谷山。

這時候,時間剛好來到十二月。

在谷山,林經略與西線李如松兵團恢復了直接聯絡,獲知了最近一個月李如松兵團的詳細情報,尤其是二十天之前本時空碧蹄館之戰的詳細情況。

但是林泰來沒有南下直接前往李如松如今的駐地、朝鮮三京之一開城,卻行牌告知各處,將向西至鳳山。

鳳山位于平安道和黃海道交界處,也是平壤和開城之間的交通樞紐,南兵營將領駱尚志就駐扎在這里。

如今暫時無戰事,于是西線兩道文武官員紛紛前往鳳山拜見闊別四十天的經略天帥。

比如第一兵團主將李如松,朝鮮南人黨首領、三道體察使、都督諸軍事柳成龍,朝鮮北人黨首領、義軍首領鄭仁弘都在第一時間來到鳳山。

林泰來躺在榻上,懶洋洋的翻著幾份拜帖,然后轉頭對順嬪問道:“你爹,何時到?”

順嬪用著生澀的漢語回答說:“次日。”

林泰來扔下手里的幾份拜帖,“先見你爹,讓他們且等著吧!”

這時候順嬪的口語表達能力不夠用了,又拿起了筆問道:“其他都是何人求見?”

林泰來提筆回答:“李如松、柳成龍、鄭仁弘。”

看到這幾個名字,順嬪大驚失色,惶恐的寫道:“家父不敢居先!”

這三個人,李如松是大明方面僅次于天帥的天將,柳成龍和鄭仁弘都是當前亂局下李朝小朝廷里的頂尖人物,南人黨和北人黨的首領級大佬。

自己那個爹雖然也是兩班士大夫,但與這三個人相比,完全不夠看的。

如果天帥為了先見自己父親,卻讓這三個頂級大佬等待,以后自己父親就不好做人了。

而且會不會讓別人以為,自己恃寵而驕,引發不可測的連鎖反應?

林天帥冷哼一聲,寫道:“不必惶恐,就是要先晾著他們!有些人不敲打不行。”

金順嬪能看懂漢字,就好奇的掃了幾眼拜帖,問道:“這幾人言辭恭順,有何不妥?”

林天帥非常不滿的答道:“最大的不妥就是,這三個人竟然一起送拜帖求見!

或者說柳成龍、鄭仁弘這兩個朝鮮人應該單獨來拜見我,而不是跟著李如松來拜見我!

這就是問題所在!說明他們兩個人與李如松走得近了,下意識里開始跟著李如松行動了!

據我推斷,應該是我去咸鏡道的這一個月里,他們和李如松混熟了,又看上了李如松家族在遼東的影響力!

畢竟遼東與朝鮮接近,結好遼東強人有百利無一害。”

金順嬪:“.”

這就是天朝的權臣么?對人事的敏感性竟然恐怖如斯!

僅憑幾張拜帖,就能腦補出如此詳細的人際關系畫面!

是不是看別人進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就能判斷出此人有沒有反骨?

林泰來嘆口氣,他開始懷念鞠景仁和韓克諴這對臥龍鳳雛了。在咸鏡道的試驗證明,朝奸比朝臣好用。

他還有點后悔,兩個月前剛入朝時,坐視甚至鼓勵柳成龍在平安道濫殺了幾百個所謂朝奸。

當時自己思路還不清晰,居然沒有意識到朝奸的用處,白白浪費了幾百條生命。

如果救下這幫朝奸,然后也為己所用,那就好了,何至于用柳成龍這種“前朝余孽”!

真是世事無常,人生總有后悔的時候。

金順嬪的父親叫金安樂,倭亂之后棄官躲回了老家,以前什么官職不重要,反正也沒了。

本貫黃海道延安郡,據說這延安金氏也是朝鮮國的名門。

次日,林泰來起床后,一邊穿戴,一邊對金順嬪問道:“你們家族就沒個真正大人物么?”

金順嬪有點羞愧的答道:“數十年前有過,但受了拖累,近些年沒了。”

林泰來好奇的問:“什么情況?出了權臣,怎么還拖累家族?”

金順嬪回答:“延安金氏數十年前有一個狀元權臣金安老,在我國的權勢和名聲大概與大明的嚴閣老差不多,還不得善終。”

林泰來:“.”

能混到嚴閣老那樣程度也是人才,看來你們延安金家這基因還不錯啊。

本來林泰來想在內院接見金安樂,但順嬪死活不讓,將林泰來推到了前堂。

這金安樂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在天帥面前拘謹的很。

也可能是尷尬,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對一位糟蹋了自己女兒的天帥說話,關鍵是自己女兒還踏馬的是自己國家國王的側室!

從禮法上來說,應該疾言厲色的怒斥之,但從現實考慮,卻又該跪舔,正常人都會擰巴和無所適從。

林天帥寒暄過后,也沒話可說了。

想了想后,決定還是先讓小老頭開開眼,見見世面,然后再打開話題。

于是林天帥先賜了座,讓金安樂在旁邊坐下,然后宣李如松、柳成龍、鄭仁弘入見。

這三人上了堂后,一邊向天帥行禮,一邊好奇的看向坐在側面的金安樂。

無法理解,這到底是個什么人物,竟然比他們三位還優先?還踏馬的有座位?

看這小老頭惴惴不安的表情,也不像什么大人物啊。

嘭!林天帥用力拍案,怒喝道:“李!如!松!”

李大將下意識的應聲道:“末將在!”

隨即懵逼又茫然,經略公你這是怎么了?鬧什么脾氣呢?

林經略并指如戟,指著李如松厲聲斥責道:“汝自幼飽讀兵書,熟諳戰法。吾累次囑咐告誡說,兵至開城則止!

汝明知有敵軍數萬在前,卻以數千馬兵冒進,受挫于碧蹄館,使官軍死傷慘重,陣亡幾近二千,先前凝聚士氣即時低迷!

汝若早聽本部院之言,豈有此禍?今敗軍折將,消磨士氣,皆汝之過也!

若不明正軍律,何以服眾?”

李如松羞愧的低下了頭,這些話真真的就是直戳心窩子,讓他又一次心疼起來。

不過奇了怪了,這些話為什么聽起來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臥槽!在旁邊負責現場翻譯的崔五魁最先反應了過來,連忙勸道:

“昔楚殺得臣而文公喜,今朝鮮未定,而戮領兵之大將,豈不可惜乎?”

李大將:“.”

茫然的眼神重新清澈起來,我的好兄弟你用揮淚斬馬謖的段子是幾個意思?

嚇唬人玩呢?這玩笑可就有點大了啊,還有外人在呢,給老兄我一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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