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花枝招展”的十幾面明軍帥旗,本多忠勝突然停住了腳步,他需要思考片刻。
今年已經四十六歲的本多忠勝身上有許多榮譽光環,比如戰國第一猛將、東國無雙、日本張飛等等。但最神奇的光環就是,他身經數十次戰卻從未受過傷。
這與本多忠勝除了勇猛之外也善于“審時度勢”分不開的,不會用腦子的純莽夫,早就被埋沒在數十年的亂世了。
本多忠勝已經從赤備隊那里知道了井伊直政被擒的經過,之前也聽說過明國林天帥先登如喝水,以及手撕加藤清正的勇武傳聞。
想到這里,本多忠勝對最忠誠的家臣中根平右衛門忠實問道:“右衛門啊,明軍后陣散作數處,你覺得我們主力應當攻擊哪里?”
中根忠實乃是織田信長的庶弟,如今在本多忠勝這里當家老,聞言便答道:
“當然是主公你帶領我等,向著帥旗發起最強攻擊!否則就算擊破其他各處敵軍,也稱不上獲勝!”
本多忠勝想了想后,又道:“帥旗那邊明軍必定頑強難克,反而會浪費了時間。”
如果真打不過那位天帥,該怎么辦?
中根忠實慷慨激昂的說:“你曾教導過我等,真正的武士即使不能取敵首級,或是無法取得功勛,面對困難也不能臨陣退縮!
其他家臣一起很有精神的叫道:“右衛門說得沒錯!只有前進的本多家武士,沒有退縮的本多家武士!”
本多忠勝:“.”
臥槽個八嘎啊!你們這幫家臣一定要逼著自己上前么?
平常對家臣的洗腦和教導是不是太過了?說話能不能先看看場合?
被家臣的話架在這里,維持人設的本多忠勝不可能再閃避,只能心情復雜的繼續向前走。
卻見在帥旗下面站著一道極其高大雄壯的身影,看上去宛如一座鐵塔。
此人不但披掛著密不透風的甲胄,而且面容也被面甲遮住了,渾身散發著強大和危險的氣勢。
本多忠勝指著“鐵塔”說:“此人大概就是明軍天帥林泰來,看其外形就知道必定兇悍無匹!”
中根忠實再次大聲的激勵說:“主公你還說過,為了德川主公的恩情被討死,以性命守護忠節才能被稱為武士!”
此時此刻,本多忠勝感覺自己被自己的道德給綁架了,這幫家臣都是兇手!
當本多忠勝帶著數千倭兵,沖到大明官軍車陣時,所有家臣自動將林天帥正前方C位讓給了主公本多忠勝!
與大明天帥的戰斗,乃是獨屬于主公的榮耀,別人不能染指!最多只能在旁邊打打輔助,幫著主公取勝。
于是林天帥就看到,頭戴鹿角盔、手持名槍“蜻蛉切”、脖子上掛著大佛珠的倭國第一猛將本多忠勝站在了自己面前。
實事求是,說本多忠勝身高只有一米四多應該是誹謗,林天帥親自目測怎么也有一米六了。
即便如此,林天帥也不太理解,本多忠勝正面挑戰自己的動機是什么,真的無視體格差距不怕死嗎?
抱著試試看的心思,揮舞了幾下帥旗,還真把人招來了,倭人都是這么頭鐵的嗎?
兩邊語言不通,沒有對話和叫陣,直接就用長兵器隔著戰車開打!
本多忠勝手里的“蜻蛉切”槍頭形似短劍,還有開刃,僅僅刃長就有1尺4寸,還刻有繁復的花紋。
而槍柄約莫一丈,用竹竿包裹木頭精心制作而成,既堅硬韌性又有彈性。
而林天帥手中也是一桿長槍,外形平平無奇,長度還不到一丈。
視覺效果遠沒有“蜻蛉切”華麗醒目,仿佛與天帥身份完全不匹配。
經驗豐富的本多忠勝刺出虛招,試探林天帥的反應和力道。
林天帥微微側身躲閃,然后揮起手中槍,將本多忠勝的“蜻蛉切”蕩開了。
不過在下一刻,林天帥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只見天帥一個飛身跳上了戰車,然后擺出一個“舉火燒天”的姿勢,狠狠的將手中槍砸向本多忠勝。
看到對方這個動作,本多忠勝心里有點鄙夷。
這天帥簡直將長槍當成棍棒使用了,完全不講究槍法之精妙,實在是一個粗人中粗人。
對此本多忠勝絲毫不懼,雖然“蜻蛉切”的槍頭被蕩開了,但槍桿還牢牢的握在手中。
于是本多忠勝下盤牢牢站穩,橫著舉起了槍桿,輕易就架住了砸過來的林天帥長槍。
像林天帥這樣用力“揮棒”狠砸,必定會導致收力不及,本多忠勝連后續招數都想好了。
不過當本多忠勝正在考慮變招角度時,忽然先聽到“咔嚓”一聲裂響,然后就感覺手里莫名其妙的一松。
與此同時視線里就看到,自己手中那堅硬的特制竹木混合槍桿,竟然被對面天帥的長槍給砸斷了!
然后這天帥長槍余勢不減,直直的繼續朝著自己腦門砸過來!
本多忠勝驚駭萬分,腦中閃現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為何林天帥的長槍如此結實?
但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就昏死了過去。
左右掩護的本多家臣齊齊眼眶欲裂,他們完全沒想到,戰無不勝的主公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被打倒!
沒有蕩氣回腸的大戰,沒有招式精妙的你來我往!
好像林天帥只是把長槍當棍棒砸了一下,自家主公就隨便跪了,像是打假賽似的。
林天帥又從戰車上跳到了外面,好像對倒地不起的本多忠勝有什么想法。
旁邊的本多家家老中根忠實舉著長刀就劈了過來,林天帥舍不得精心制作的重甲被砍花,就抬起了長槍格擋。
伴隨著金石交擊的清脆聲音,長刀砍在槍桿上,仿佛出現了火星四濺效果!
中根平右衛門忠實當場懵逼了,大明林天帥手里的這槍桿怎么會是鐵的?
在他認知里,正常長槍都是金屬槍頭加竹木槍桿,名槍“蜻蛉切”也是如此,可誰家好人的槍桿也是用鐵制作的?
這樣一條槍起碼三四十斤吧?能用這種槍的上陣的,還是人類嗎?
周圍所有倭將倭兵心神大為震撼,仿佛靈魂遭受一記重擊!
難怪大明天帥剛才一下子就砸斷了“蜻蛉切”的槍桿!
天帥手里的武器看似長槍,剛才其實被當成一條幾十斤重的鐵棍用了!
天帥的臂力加上幾十斤鐵棍的重量和堅硬,確實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一力降十會!
本多主公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所以就習慣性的按照常理來格擋,然后就猝不及防的悲劇了,天靈蓋挨了一記鐵棍!
幸虧先有槍桿擋了一下,還有頭盔保護,減輕了傷害,不然現在腦漿都流一地了。
這時候林天帥的親衛也舉著巨盾出來了,在天帥身邊左右掩護。
作為天帥的親衛,他們都知道天帥是什么德行,該有的默契還是有的。
趁著倭兵倭將被震撼到短暫失神的時機,林天帥在親衛的掩護下,抓起了生死不明的本多忠勝,就往車陣里面扔。
然后就跳上戰車,又返回了車陣里面,再次抓起本多忠勝,退回了車陣的內圈。
一棍子打暈,抓了就跑,真刺激!
林天帥身邊的老兄弟里,很多都略通醫學,檢查了一下昏迷的本多忠勝后,稟報說:“應該能活著,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醒。”
林天帥就吩咐道:“先捆起來,和井伊直政關押在一起!”又嘆息道:“可惜這鹿角盔被砸了一個凹坑。”
倭國名將人物卡1!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好像六七千倭軍剛開始攻打大明官軍車陣,卻眨眼之間主將就無了。
這就沒心思繼續打了,只能暫且后退。
這時候在側翼方向,倭軍右翼大將立花宗茂正在指揮本家三千兵馬,與達云的近千騎兵激情對射。
他們立花家精銳全倭國都聞名,尤其立花家鐵炮足輕因為采用了預制定量彈藥的辦法,在戰場上填裝射擊速度是其他大名鐵炮足輕的三倍。
不過一般只能將十份預制定量混合彈藥裝進竹筒并且隨身攜帶,所以也不能太肆無忌憚的瘋狂射擊。
這也是倭國吹噓立花三千兵能當明軍萬人的原因之一。
此刻立花宗茂指揮著五百鐵炮足輕進行了幾輪射擊,壓制著對面的明軍騎兵。
但剛松口氣,立花宗茂扭頭就看到了幾名本多家臣,正急急忙忙的朝著自己跑過來。
“你們不去攻打明軍車陣,齊齊來此作甚?”立花宗茂疑惑的問道。
中根忠實悲痛的答道:“本多主公被一棍子打暈了,然后被擒走了,生死不明!”
立花宗茂:“.”
戰國第一猛將?倭國張翼德?東國無雙?就這?這才過了多久啊?
自己這個并稱的西國無雙,名聲不會被連累吧?
立花家重臣小野鎮幸在旁邊勸道:“我軍莫名的連折井伊直政、本多忠勝兩大將,實在不祥,不如撤退。”
立花宗茂扶正了閃耀奪目的大日輪頭盔,淡淡的說:
“至今未見明軍主力回援,這說明德川大納言和島津侍從還在拼死為我等拖住了明軍主力,我們怎能辜負大納言的期望?
何況雖然連折兩將,但我們右翼軍兵馬其實并未受到多大損失,怎可輕言撤退?”
小野鎮幸又勸道:“等看到明軍主力,那就晚了!”
立花宗茂堅持說:“如果讓井伊、本多成為朝鮮的露水,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如果你們堅持要撤退,那我就留在這里,為了營救井伊、本多繼續奮戰吧!
此舉不是為了井伊、本多,而是為了大納言的托付,以及我們日本的臉面!”
小野鎮幸還想勸,但立花宗茂堅定的說:“我意已決!”
如果丟了井伊直政、本多忠勝這兩大德川家數一數二的重臣,又不做點什么,回去后德川家康怎么看自己?
達云看情況似乎有點變化,又帶著騎兵回去了,同時也讓戰馬在車陣的后方休息一會兒。
等達云回到林天帥身邊時,林天帥問道:“感覺如何?”
達云還是忍不住吐槽說:“剛才對面之敵,一大群都戴著金箔頭盔,在陽光下十分晃眼!
原以為人馬涂朱的赤備已經很花哨了,沒想到倭軍里面還能有更花哨的。
不過這些兵馬戰力不錯,面對騎兵襲擊,同樣也不驚慌,能穩住陣腳。”
林天帥“哈哈”笑了幾聲,“你剛才出擊,應該是遇到了立花宗茂的旗本親兵了。
他家武士和旗本都是金色頭盔加銀色刀鞘的,故而論起花哨和裝逼,立花宗茂同樣是西國無雙。”
這時候,有親衛過來,對林天帥稟報道:“對面敵陣有些情況!”
林天帥便和達云又來到車陣前沿,朝著對面望去。
卻見有位頭盔上頂著金色大圓圈的武將席地而坐,旁邊侍從抬著食盒與酒壺。
達云看了看后,吐槽說:“先前有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我還以為這次會是個虎力大仙。”
林天帥隨口解釋說:“頭盔上的金色大圓圈是日輪,這也是立花宗茂的標志,此人就是倭國的西部無雙立花宗茂!”
然后就看到立花宗茂坐在陣前,當著兩邊上萬人的面,公然開始吃吃喝喝。
當然在軍前也沒有太多美食,立花宗茂也只能拿出飯團子吃,同時在大口喝酒,顯得十分悠閑自在。
親自服侍主公在萬人面前吃喝的猛將小野鎮幸有點尷尬,忍不住對立花宗茂問道:“主公這是為何?”
立花宗茂吃了一大口飯團,淡定的回答說:“在如此頑強的敵軍面前,我們仍要有必勝的自信。
并還要想辦法恢復士氣,消除兵將們的緊張情緒。
昔日上杉謙信在圍攻小田原城時,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明軍車陣這邊的達云忍不住問道:“他在干嘛?”
林天帥答道:“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為了裝逼?”
達云仔細想了想后,又道:“不會是故意作態,想勾引我們出去打吧?”
林天帥猶豫著說:“不好說,對這種逼王,很難看出他的行為到底是單純為了裝逼,還是別有圖謀。
話說老麻那邊到底怎么回事,還沒有打完回師?”